璀璨王座-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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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怪的是,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居然没有把唯一的孙子养歪,这小子真的是亲孙子吗?
该不会是充话费送的吧?
秦亦狐疑地盯着他,充满恶意地想。
“我从小就跟母亲和爷爷住在这里。”裴含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面上现出一丝怀念的神色,轻缓地启唇道,“母亲去世之后,我和爷爷两个做伴,再后来,我去法国进修,这个大宅子,除了佣人,就只剩爷爷一个了……”
“……我记得,你不是说你父母常年在法国?”秦亦露出些许讶色。
“嗯,那是父亲续弦的妻子。”裴含睿用玩笑的口吻轻笑地道,“你知道吗,她的年纪比我还要小。”
秦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静静听着裴含睿冷淡地叙述那些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往事。
“从我有记忆开始,见到父亲的次数就很少,他极少回国,即使回国,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外面会他包养的小情人。那时我不懂,以为是我不够优秀,所以父亲才对我如此冷漠,后来懂事以后,我才明白,不是我不优秀,而是他……”
裴含睿停顿了一下,面容沉静,语气既谈不上厌憎,也不像是嘲弄,只是一派的平静,“他们俩是爷爷强制安排的联姻,父亲不爱我的母亲,因而连带着也不喜欢我。
他在外面养了很多女人,甚至不加掩饰,那时候我母亲常常以泪洗面,也逐渐不愿见到酷似父亲的我。
最后几年,父亲几乎都没有回来过,她越来越郁郁寡欢,直到缠绵病榻,忧郁而死。而爷爷自那以后,既后悔当年的决定,也不想再见不肖的儿子,便终日独自守着花房。”
秦亦看他神情,心情复杂,那人的口气淡漠得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一则普通的社会新闻。
他此刻才终于明白,那天晚上在赤霄的时候,这个男人说得话——对待爱情,如此的悲观,如此的不信任。
也终于理解,为何这人明明才二十八,为人处世却稳重沉淡得如同三十八。
因为从幼时起,除了他自己,就根本无人可倚靠。
秦亦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是除了沉默,他吐不出一个字。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跟你在一起,只谈温情,不谈爱情?”裴含睿忽然换了个话题,他放下餐具,轻轻擦了擦嘴角,起身看着他,“我带你去个地方……那是我的私人藏馆。”
“藏馆?”秦亦跟上他,心里的好奇如同猫抓似的挠他,却同时又隐约觉得那里面,未必收藏着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秋雨过后,花事阑珊,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都开始呈凋零之象,那些被雨点打得东零西落的花瓣,在夜风里微微颤动着,好似随时都会被拂下枝头,吹落到泥土里去一样。
玻璃花房门前的南瓜灯还亮着,老人合目睡在里面,旧式唱片机喑喑哑哑地传出不知名的曲调。
裴含睿领着秦亦来到一间上锁的房门前,跟书房在同一条走廊上,只不过在另一端。
他打开门,双手往里缓缓推开,随手拨开门口的电灯开关。
在看清里面立着的众多影子的一瞬间,秦亦蓦然瞪大双眼,心神巨震,吓得差点跳起来!
“这是……这是……”
☆、第40章
房间里吊着的是华美的水晶灯;光线璀璨但不刺眼;铺在地上的是暗红色花纹的羊毛地毯,厚实的窗帘也是暗红色;把落地窗遮的严严实实,仿佛常年都不曾拉起来过。
令秦亦惊诧的自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那立在地毯上,一个个的人影!
他们的长相也非常眼熟,貌美的女明星;身材火辣的名模;还有少数俊秀的男孩。在明亮的灯光下;每个人都睁着眼睛,或是满面笑容,或是愁眉紧锁;或是高傲冷漠,不论是什么表情,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直勾勾地盯着秦亦,盯得他头皮发麻。
有那么一瞬间,秦亦几乎以为自己到了一个时尚Pаrty的会场,但是寂静无声的四周马上让他否定了这个诡异的可能。
“这些都是……蜡像?”秦亦眯起双眼仔细端详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外国女模,金色的大波浪长发,身材妖娆,微微上挑的眼角下一颗泪痣,眼里像是藏着钩子似的,七分美艳三分魅惑,顾盼神飞,生动得如同真人。
秦亦认得她,那是前年的世界超模大赛的冠军得主,当年也曾在巴黎红极一时,如今似乎转行进军演艺圈,便渐渐没了声息。
她身上的穿的衣服,也是专门给她量身定做的,热情如火的红色绸缎,把她的曲线勾勒得纤毫毕现,抹胸和裙摆边缘点缀的金色鳞片,在灯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晕,与她的金发交辉相映。
“对,这里是我的私人蜡像馆。”裴含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金发女郎,轻轻叹息一声,“她叫Lisa,在她最红最风光的时候,我给她打造了这件晚礼服,然后订做了这个蜡像,再之后……我就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秦亦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眸光复杂地望着裴含睿,静静等待对方的解释。
“因为她越界了。”裴含睿从靠墙的酒柜里取出一瓶上世纪的波尔多红酒,斟了两杯端过来,语气隐含着浅淡的惋惜,“她是个天真的女子,在这个圈里实属难得,只可惜,后来她变了,违背了当初的约定,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短暂情缘,甚至向花边记者暗示怀了我的孩子。”
“所以你就跟她分手?”秦亦语调略微上扬,嘲弄对方荒诞的恋爱史。
哦不,或许连恋爱都称不上,只是——逢场作戏的情史……
“那么其他的蜡像,也都是你以前的老情人?”
他左右环视一周,在水晶灯光芒的笼罩下,每座蜡像脸上都蒙着一层朦胧的光,时间在这里,都宛如停止了流动,把最美好的一面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裴含睿微微摇头,他手指捏着高脚杯轻轻转动,深红色的酒液立刻荡出几层漩涡。
“并非全部,大部分只是被我挑中担任过我的主秀,或者我认为他们身上有足够值得我收藏的美丽之处,才能够出现在我的蜡像馆里。”
“我终于可以肯定,你一定是你爷爷的亲孙子,收藏这种东西……变态基因是遗传的吧。”秦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蜡像之间来回走动,一个个看过去,大致数了数,起码有二、三十个,每一座的工艺都极其精美考究,从面部表情到造型动作无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身上的衣服也全是由裴含睿亲手设计,作为一个私人藏馆而言,可谓是真正的大手笔了。
“这个人……是谁?”
走到藏馆深处大约中央的位置,一个造型与众不同的蜡像吸引了秦亦的目光。这也是一个女人,从眉眼看来是个成熟的女子,瓜子脸,柳梢眉,神情温柔如春风拂面,又如名花优雅得体,她双手轻轻搭在小腹处,身上的衣着没有有任何时尚的元素,显得简约而庄重,活脱脱一个典型的东方闺秀,一点都不像浮夸的娱乐圈里搔首弄姿的女人。
“那是我的母亲。”裴含睿的声音淡淡自他身后传来。
秦亦并不意外,光看这个塑像,便让人产生一种“难怪能生出裴含睿这样的儿子”的感觉。
细看片刻,秦亦疑惑道:“这件衣服不像是你的设计。”
“啊,是啊,因为我无法给她设计衣服。”裴含睿缓步上前,跟秦亦并肩站着,静静凝着母亲的容颜。
明白他话里的涵义,秦亦打住了继续追问的冲动,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因为母亲已经去世了,再也无法亲手准确地测量她年轻时的尺寸,就连这个蜡像恐怕也是按着老照片和模糊的记忆估测着制作的,而以裴含睿的个性而言,可能存在误差,他宁可不做。
又或许是实在无法给母亲设计出令自己满意的款式,啊,谁知道。
谁让裴含睿是一个对“不完美”无法容忍的艺术家呢……
秦亦只能凭着对他的了解,隐约猜测着。
“为什么……要收藏蜡像?”秦亦环顾四下,那些重重的雕塑在梦幻的水晶灯下无声地释放着特有的魅力,它们被灯光拉出交叠的影子,杂乱地映在红地毯上。
“因为人是最善变的动物,不管是生命、美貌、健康、抑或是感情,终究是有保质期的。”裴含睿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声音清冷地道,“与其让他们的美好在时间的流逝下消磨殆尽,不如用这种方式,得到永恒。”
听着他的话,秦亦久久不语,裴含睿转过身凝望他,深邃的眼眸里仿若饱含着无尽的深情,他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靠近他的耳畔,低沉的嗓音好似杯中醇酒般醉人:“这个世界上除了死物,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尤其是感情。无论友情、爱情,甚至亲情,都终会淡去,不同的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友情这个玩意靠利益维系,有和没有,不咸不淡。亲情还能靠家庭来维系,可惜很多时候,深厚的血缘却还比不上普通路人。”
“至于爱情,是最可笑的东西。最开始只是荷尔蒙和欲望的结合体,然后平淡下去之后,尚还勉强在一块儿的,只不过是因为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而已。”
听到这里,秦亦不由嗤笑一声,伸手插进他发间,用力把他的脑袋拽开,头发往下轻扯,让他仰头对上自己的眼。
“你不觉得,之所以有这种偏激的观念,是因为你——太过于追求完美了吗?而且还是那种虚无缥缈的完美。这世界上哪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就是你我,百年过后也要化成灰,说不定还要跟翔混在一块儿当花肥呢。”
“不可否认,这些雕塑把他们的青春里最美好的一面从残酷的时光中夺了回来,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没有血肉,没有生气,空有一副空洞的皮囊,终日被隐藏在不见天日的藏馆里,等待着主人偶尔有兴致的时候进来看看。这种所谓的‘永恒’,送给我都不要。”
“没听过一句话吗?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你连去‘拥有’一份真正的感情都不敢,所以也只能躲在你幻想出来的理想国度里自欺欺人,只要有一方动了心你就要立刻结束掉,你不是不屑爱情,而是在畏惧。”
秦亦垂眸盯着他,看着裴含睿脸上的温和从容一点点抽离,最后荡然无存,变得越来越冷漠,秦亦扣住他的后脑跟自己拉近了一点距离,嘴角边擎着讽刺的笑容,慢条斯理地道:“你在畏惧……失去它。你害怕,怕一旦付出感情,将来却有一天变得像你的父母……”
“够了!”裴含睿突然挣脱了他的手,语气沉得前所未有的压抑和冷淡。
秦亦的目光锐利如同利箭,稍一对视,裴含睿便觉得内心都被瞬间洞穿了个洞,堵都堵不住。头顶水晶灯高高悬挂,他却是灯下那一点黑。
“被爱人背叛的滋味,你难道不是比我更深刻的尝过么?”
秦亦漠然地道:“那又怎样,肚子总是会饿为何还要吃饭?反正要睡觉干嘛要起床?人横竖都会死你还活着干什么?”
“……”
裴含睿似乎觉得跟他争论这个有点蠢,便不再说下去,方才的些许失态仿佛幻觉一样眨眼就不复存在,他捏了捏眉心,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淡定,“不说这个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挑中你?来看看这个。”
装,让你装,看你还能装多久……
秦亦看着裴含睿的背影,竟无端的心情好了点,虽然这个男人的外壳还是坚硬地刀枪不入,不过他总觉得在方才的某个瞬间,还是被自己戳进去了一个看不见的小孔。
他也说不上自己对裴含睿是什么心态,总之,不太想看到他流露出消极孤寂的模样吧。
跟着裴含睿走到藏馆的尽头,原本秦亦以为能看见什么跟自己有关的东西,结果——那里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玻璃台,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其他的蜡像都是用金红色的拦绳分隔开的,只有这个玻璃台,也许是因为没有放蜡像的缘故,连拦绳都没有。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秦亦忍不住压着眉毛,虚着眼盯他。
裴含睿笑了笑,道:“我收藏了那么多蜡像,却始终没能打造出最完美的那一尊,所以这个玻璃展台一直悬空至今,是我多年来心中最大的遗憾。以前我也物色过很多目标,身材样貌比你更好的不是没有,但是等我接触过他们之后,总觉得他们身上少了一些特质,最多能做一尊普通蜡像收藏,没有一个能够放在此处。”
见秦亦一脸不置可否,他继续说道:“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两年前,我机缘巧合下看见过你第一次走秀的视频,当时的细节我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那时的感受,既青涩又狂放,充满着生机和朝气,气质非常符合我那时设计的思路,然后我吩咐助手给你去了一封NL新装试衣的邀约邮件,结果没想到邮件一去就石沉大海,根本就没有得到你的回音。后来助手回来跟我说,你是国内一个新锐设计师的‘专属模特’,不接其他任何的广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