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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安富尊荣-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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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菂低着头看自己鞋面不说话。
  “现在你知道我是对的吧?”安公子故意问道。莲菂的话被引出来:“对什么?”
  “你要是不见翠翠,哪里来的这气生。”安公子低声笑:“要是见她一次就喜欢一次,谁还会不喜欢她。”
  莲菂再低着头闷声不响。
  “今天有人送我的八宝帐,我送去给你看,如何?”安公子把话题扯开,莲菂这才回话:“那帐子哪里来的,别人肯送你?以后还什么才是合适的还礼。”金八宝,翡翠件儿,而且是鲛绡帐,莲菂噘嘴:“这帐子要值多少钱,总比五两、十两银子的要贵吧。”
  安公子但笑,简靖王送来的,还能错得了:“一个相熟的经纪,惯走天南海北,与我有事交待,听说我要成亲,送来新房里摆设。你明天抽个空儿,看着人挂上去。”
  看着那小噘嘴又低头,安公子取笑道:“你是没弄赢,你要怎样就怎样没依着你。早就说过你不当家,几时骗过你。”莲菂没话说,过一会儿才道:“都说公子对人和善,怎么就不能体谅到翠翠的苦处。”
  安公子大吃一惊:“我体谅她,你愿意?你这么贤惠,以后允我娶几个?”安公子涎着脸胡扯:“一桌子纸牌,还是八仙过海。”
  被莲菂瞪一眼以后,安公子略为正经一些:“看看你就不能当家,对我的人,我当然和善。你要是当了家,不管什么都送给人去。”
  一通胡扯以后,安公子往外面看:“咱们出去走走,池子里划船去。这清风朗月的,不玩你倒闷在房里。我问过祖父母和母亲都说不去,咱们去吧。”
  莲菂真的是足足生了半天的气,想到小周公子就肝痛。又听安公子胡扯半天,想月下行船也不错。坐着不动先喊留弟:“咱们玩去。”留弟出来摇头:“白天我和姑少爷刚划过,他卖弄会划船掉水里了,我笑他也掉水里了,呛了几口水我不去。”
  只有未婚夫妻往外面去,池子里下了画舫。一池荷花荷叶,还有不少莲蓬。莲菂心里又不舒服了,画舫中摆着小桌子。上面果碟子琥珀色酒,酒全是小巧玉杯,莲菂抚着额头对着那玉杯上光泽看。安公子在对面笑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想什么?”
  “你在想。拿个玉杯给人去,至少值间房子。”安公子乐不可支:“送到最后。你送无可送,把我也送出去才满意,不过你当着点儿心,要送我也送个可人儿,免得我伤心。”
  莲菂不知道该气好还是该笑好,一杯酒下肚,她只是疑惑。以前没有发现公子这么多废话?从晚饭时一直说到现在,居然还有话。
  清清流水,荷叶行风,安公子欣赏一会儿月色,再来看对面的未婚妻子。菂姐儿在月下肤色如玉,月光之下从来是出美人儿。
  “这日子倒是闲适,”莲菂喝了最后,自己对自己嘟嘟囔囔。水面上一阵风吹来,吹得荷叶乱晃。安公子解下自己外衣给莲菂披在身上,对这醉鬼小声笑谑:“唾手得来的。不是你流血流汗而来,你心里不快意。”
  带醉的莲菂认真想想,醉中实话都能出来:“我要是翠翠,会比她强吧?”安公子含笑:“那是当然。你不比她强,就能教唆她。”
  “公子总是有理的。”莲菂咀嚼这话,安公子悠然自得:“所以呀,我总比你强一点儿。”莲菂笑嘻嘻下个注脚:“不是说你总有理。”
  跳板晃悠悠,丫头先下来,安公子携着莲菂再下来:“看着你脚下,你这么个大人掉河里去也罢了,我手在你手上呢,拉我一起下水就不好。”
  莲菂瞪眼睛,杏眼儿光波流转:“是谁拉谁下水?”安公子手指着鼻子:“我,是我。”这才一起无话,携手往莲菂房中去。
  到了院门,蓝桥头也不回丢下主人先进去,商妈妈在房里也不出来。外面传来轻微响动,轻得似夜里小动物在呢喃。过了好一会儿,安公子才把莲菂送进来,莲菂面上绯红,比刚才醉意还要脸红。安公子眼珠子明亮,可比天天星星。
  今天晚上的公子,又得了手去。在那娇嘟着的红唇上,如愿以偿了。
  第二天去会史大郎,先谢他的礼物。除了八宝帐,还有凤簪金钿,安公子很满意:“王爷盛情如此,让佶愧不敢当。”
  史大郎笑起来:“王爷说,公子操劳,送个好纱帐给你,愿你夜夜安睡。再听我你一表人才,王爷大笑,身边怎能无佳人相伴,送你凤簪金钿,给你装饰你的佳人。公子你这亲成的,满城里话不少。”
  “都是夸我的,夸我有眼力界儿。”安公子毫不脸红。史大郎暗暗好笑,嘴上附合:“说得也是,女人一要生得好,二要品性好,有这两条在,管她什么家世去。”
  再说正经话,史大郎就是欲言又止,一言难尽的表情。
  “王爷什么意思?”安公子问出来,他心情低落,明知道事情已经这样,还是想问一声。
  史大郎低低长叹:“王爷大怒,骂京里官员们不长眼睛。这些人糊涂蛋,活该被害死。眼前有一点儿余地,就忘了受欺凌的日子。”
  “也不能怪他们,哼,”安公子冷笑:“被田公公欺负最狠,要不是低头也躲不过去的几位大人们,是田公公亲自上门去修的好,他们觉得以后就此太平。不想田公公此人,倒有如此手段!”
  “满朝言论,现在都说王爷造反。这些好了伤疤忘了痛的糊涂蛋,这几天里日子好过,为表忠心,正在议王爷的罪名。”史大郎也有不平:“王爷不打是对的,王爷说了,等到这些人死干净了,再打也不迟。西北都说苦寒,我们呆惯了不觉得。再说那里矿产多,银矿金矿玉矿都有。一年只收一季庄稼,却是土地多。以后自立为王,不是快活。”
  安公子长长叹气:“请将军为我进一言,请王爷以大局为重。皇上年幼,分辨不清奸人好人。”在安公子心中,简靖王要造反是无疑,只是他要等个好名声。安公子和左大人通信商议过,砒霜有毒性。也可以治病。先除阉党最重要,不想田公公应变得相当好。让简靖王一下子没有好借口。
  史大郎嬉皮笑脸,果然王爷说的对!这位安永年。他是能看清楚这京中事情。史大郎谨慎地传简靖王的话。这是王爷亲口说过,如果他不糊涂,把这些话告诉他。
  “王爷对先生推祟。请先生得空,去西北面见面谈才好。”史大郎说过。安公子也答应下来,只是有些意兴阑珊。史大郎微笑:“不管打与不打,咱们的生意还是要做。公子不用担心没钱赚。”
  引得安公子一笑拱手:“多多拜上王爷,托王爷的鸿福,这几个月里我挣了不少。备的有一份礼物,请将军有便船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安公子对简靖王神往。见过他的人说他生具异相。又身材魁梧,文武双全。再想想史大郎的话。安公子想想也是,京里这些糊涂官员们,还要给简靖王定罪名。人家干脆自立为王,在西北那一大片地方呆着,自种自收自得其乐。
  这样的一个人,安公子还真的想结交一下。想江南江北诸多名士,神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安公子笑话自己,哪里有许多时间去结交。
  当晚在城外歇了一夜。第二天进城去。自此安公子一心一意准备亲事,两耳闻过窗外事,权当没听;两眸看过窗外事,权当没看。
  亲事提前三天。莲菂出城去。安公子骑在马上送她。又是两个月不出家门,街上样样新奇。路上行人匆匆不停,莲菂掀开轿窗帘子问安公子:“不打仗了是吗?不打仗穷人日子好过些。”
  安公子是惋惜:“不打了。”
  莲菂好奇:“公子钱没有赚够?”安公子噎住:“这是什么话。”莲菂觉得自己又问错了,赶快把轿窗放下,偷偷在轿子里笑。
  又走上一时,外面安公子和人寒暄:“我送宋姑娘出城。”回答得理所当然,莲菂凑到轿窗看说话的人。
  一个油头滑面的青年公子,生得也端正,就是一衣一笑都带着不稳当。这是郑仁锡。莲菂忍不住从轿中又要说话:“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也是公子朋友?”这个比小周公子看上去还要糟。
  安公子笑一笑:“你不认识他?”人家身上揣着你帕子。莲菂信以为真,认真想过:“没见过。”安公子哈哈笑起来,斜睨莲菂心中舒畅。不是为莲菂不认识郑仁锡,是想到他自己做的好事情!
  轿后还在嘻嘻哈哈声音,程敏功一定要送留弟,正在和留弟鬼扯:“屋子多不多,有我一个铺盖我就不回去。我妈昨天骂我,让他急去。”
  这真是闲怡日子。外面如何乱,从来与家里无关。行到村口,鼓乐声响起。这是安公子的田庄,又是莲菂族亲,大家一起来迎。
  及到院门前,安公子笑吟吟,亲手拂起轿帘。以前青衣补丁的小村姑,现在丝履绣裳回。院内院外都是焕然一新。院门上两只崭新的大红灯笼,院内迎出来四、五个家人,不知道几时过来。
  后面轿上下来的留弟是高兴。排场越大才说明这亲事,安家越重视。留弟上学一年,比以前要懂事多。陪着莲菂进去,留弟兴高采烈:“这厢房是新盖的,还种了两棵树。快去看后面。”
  后面看过进屋里,摆设崭崭新,雕花桌围的桌子,水磨椅子,俱是全新。
  这样的亲事在别人看来,安公子当然是一个大好人。莲菂重回屋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屋里的人,眼光都是感恩戴德。天知道,要成亲的人不是他们,他们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安公子。一直看得安公子心情更好。
  不嫌贫不是吗?莲菂又腹诽一下,喜欢上一个身分不相配的人,满足别人的爱富心理。
  众人围坐的安公子笑容满面:“屋里去吧。”屋里摆设也全换过,描金衣箱泥金衣架,当年流汗出累人,变成呼奴唤婢人。
  没有坐一会儿,安公子进来辞行:“我回去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不要弄鬼才是。”莲菂抱膝坐在炕上,笑吟吟道:“怎么弄?教教我。”
  “明儿我来,细细告诉你。”安公子突然想起来小周公子的话。面上笑容加深,低声道:“不要太想着我。”
  是夜,大红灯笼挂满院中。墙上喜字笼罩在烛光中。程敏功和留弟围着新栽的小树拍手欢笑,坐在廊下的莲菂只是恍惚,想起来自己初次结婚。
  九月多长天爽空。多高云清雅。成亲一大早,莲菂原本是不放在心上。到此时也有些心思纷乱。院子里恭贺之声不断,四位叔公们做主人,宋木匠是血缘最亲的族兄,戴着大帽子,穿件宽阔的衣服帮着待客。外面喜气洋洋直入屋中来,象是门缝窗户缝中都丝丝进来。莲菂心思似小船,随波在起伏的水波上。
  饭送上来。喜字儿馒头,红枣粥,另外是如意山鸡卷儿等名头好听的菜。莲菂刚说一句:“给我盛碗饭来。”两个年长的妈妈陪着就笑道:“今儿不能吃饭。”弄不懂这规矩,莲菂只听馒头,妈妈们看她吃完,双手一拍乐着道:“这就成双成对了。”
  一顿饭莲菂吃了四个馒头,两碗红枣粥。没有想到还有人在算吃多少,莲菂坐在炕上只低头,不明白这古礼还要有什么。
  汗衫儿汗巾子抹胸中衣及外衣全部一色新,就是鞋子也是新的没下过地。请来的喜娘帮着调脂抹粉。修眉整鬃,收拾齐整。送上镜子来照一照儿,就是自己也觉得淡白轻红,不是旧日模样。
  自此就没有下过地。莲菂不无窘迫。花轿下午进门,留弟进来告诉:“公子来了。”再比划给姐姐看:“送来一只大鹅和一坛扎彩绸的酒,”上这一年学的留弟明白:“这是雁礼。”鹅称家雁,没有大雁就抱一只鹅过来。
  罩着大红绣并蒂百花披风,穿着锦绿喜相逢百蝶裙子的莲菂只轻轻嗯一声。肩上四合如意云肩,头上是蟠龙宝髻。换作以前,问她人可以拘束成这个样儿,莲菂自己先不相信。
  红盖头罩起来,喜娘搀扶踏上红毡,莲菂只看自己裙下微露的凤头鞋。一地黄花畔大红花轿在鼓乐中起轿,留弟紧扒着房门,眼里满是泪水,对着离去的花轿泪流满面。姐姐的一件大事完成,就古代现代人都共同的目标:嫁人要嫁衣食无忧的,这件事情完成得不错。
  下午迎亲傍晚花轿进门,安公子自己的亲事他要依古礼,由着他自己折腾。花轿停在院中,打开轿帘,露出左手金锭右手银锭的新娘。亲戚们都纷纷笑了,左金右银,这是好兆头。
  安家大门张灯悬彩,门内设六曲围屏,垂挂绣幕,名花宝鼎俱在长几上。安老夫人和安老太爷笑得合不拢嘴,等着新人过来行礼。正中坐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与安公子很像,这是前天赶回来的安老爷;对面安夫人还矜持着,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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