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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庶难从命(云霓)-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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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华哪里能将话说的这样透彻,句句都在理,还想出这样一个解决方法,若是她真的以武穆侯夫人的身份去和族里的长辈将这些话说了,族里长辈八成会同意这个做法,给她一个脸面。

  瑶华不能回陶家却能让人捎信给研华,让研华在她面前提起这些话。

  真正怕被夫家看不起的,恰恰是刚嫁进常宁伯府的瑶华和不被孟家满意的研华。

  容华为难地道:“不瞒六姐姐,刚才父亲已经交代我在族人面前要怎么说。”

  研华一怔,说话也没有之前熟练起来,瑶华事先给研华的信毕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容华连着叹了几次气,“我已经试着劝慰父亲,六姐也过去帮我劝劝。六姐和父亲向来比其他姐妹要好,说不定六姐的话父亲会听呢。”

  研华一下子僵白了脸,半天才道:“你的话都没用,我的话父亲更不会听了。”

  只会想尽办法算计别人,等轮到自己,关键时刻只会找借口退缩。容华脸上不动声色,“一会儿我们去看看母亲。”

  研华松口气不再提别的,点头道:“好。”

  容华、研华进到屋里吃饭,大太太这边喝了口水又吐了出来,陈妈妈急着要去请郎中,“让郎中过来瞧瞧太太这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喝点水也是存不住。”

  大太太叫住陈妈妈,“不用……大惊……小怪,不过……是口水罢了。”

  陈妈妈抹泪道:“太太从昨晚就滴水未进,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还是趁早让郎中看了才好。”

  大太太歪过头,带着几分戏谑和嘲笑,“说……不定…以为……我……装病……我的……罪过更大了。”

  陈妈妈哭道:“那也不能就这样,有病不能医。”

  大太太闭上眼睛似是没有了说话的力气,陈妈妈刚想去拿薄被给大太太盖了,就听绿釉进屋道:“太太,舅老爷、舅太太来了。”

  床上的大太太突然之间有了精气,一下子睁开眼睛半撑着身子,“快……请进来。”

  第二百六十章 无力回天(中)

  穿着素色衣裙的舅太太进了屋,整个人不像之前那么光彩照人,只施了淡妆,眼睛肿成一条线,见到大太太病在床上的样子不停地掉着眼泪,“才几日不见姑奶奶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大太太还没说话,舅太太已经问起陈妈妈来,“有没有请郎中过来瞧瞧?”

  陈妈妈用袖子擦擦眼泪,“没有,太太不肯让郎中进府。”

  舅太太急道:“那怎么行?”又问陈妈妈,“用了多少饭?”

  陈妈妈哭着,“哪里吃得下东西呢,刚才好不容易喝了些水还吐了出来。”

  大太太听得这些苦,眼泪又从眼角滑下来。

  舅太太握紧了帕子,“就算老太太的丧事要办好,姑奶奶的病也不能不管,陶家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们好好的人去陪葬不成?”说着从绿釉手里接过汤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太太床前。

  陈妈妈上来垫好帕子,舅太太坐在锦杌上边劝慰边去拿勺成汤,“姑奶奶不要想别的,调养身子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都好办,等吃些东西我们再好好商议。”

  大太太点点头,“哥哥呢?”

  舅太太道:“老爷在孝堂给老太太磕头,行了礼再过来。”

  大太太声音沉闷,“应该。”

  舅太太轻声道:“我也是磕了头才过来的,总要给姑奶奶挣足脸面。”

  别说自己家里的亲戚,就是外人进了府第一件事也是要去孝堂磕头。

  大太太咳嗽了几声,舅太太用手帕来给大太太擦嘴角,将汤递给陈妈妈又去拿痰盒,陈妈妈见了忙道,“让舅太太服侍可怎么好?”舅太太叹口气,“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要姑奶奶的病能好,让我一直在床边伺候我也愿意。”

  陈妈妈又拿起袖子来擦眼泪,整个人似是松了口气,“舅老爷,舅太太来了,大太太也算是熬出头。”

  舅太太净了手,重新端过汤来喂大太太。

  大太太张开嘴一口口含下去,胸腹之间也觉得畅快了许多。

  喝过汤,舅太太暖了手给大太太揉捏胸口。

  “我们家里就这一个姑奶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夸姑奶奶,跟我们说,咱们家的姑奶奶若是男子,将来必定会光耀门户。”

  大太太想起慈父,不由地又涌出热泪。

  “咱们李家能有今天全靠姑奶奶,”说着话锋一转,“老爷还说,等过了这阵在京畿寻一块风水宝地,将老太爷迁到京畿来。”

  大太太完全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

  站在一旁的陈妈妈却听出了古怪,按理说舅爷和舅太太来陶家是为了帮大太太脱困,却怎么避重就轻说起以前的事来?

  陈妈妈看向大太太,大太太却急于问老太爷的事,“哥哥真的说要将父亲迁来京畿?”

  舅太太含泪道:“这种事我怎么能乱说呢。老爷说,咱们一家虽然奉天落脚,老太爷却一直想着来京都。”

  大太太道:“这些事你不知道,父亲只与我和哥哥提起过,我们家原本在京都,祖上为了避难才去的奉天,父亲想要落叶归根这才让我嫁来京里。”

  舅太太拉起大太太的手,“想来也是这样。只是这京里如何好落脚,这些年辛苦了姑奶奶。老爷虽然是李家唯一的香火,做的还没有姑奶奶多。”

  说起这些年的种种,大太太眼前浮现起一幕幕旧事。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没有娘家依靠,老太太对她诸多限制,并不让她持家,还是她不怕辛苦帮着家里办事,这才得了肯定……没想到因此掉了孩子。

  从此之后她想尽法子再结珠胎却一直不能得偿所愿,老爷纳了一个个姨娘回来,她表面上要装作若无其事,私下里要操持越来越大的家,姨娘们可以向老爷提诸多要求,她却只能小心翼翼尽自己的本分,就是因为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为了求子她想尽了办法,豁上了自己的陪嫁才要来秘方,结果却生下了安哥,她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她。姨娘个个如花似玉,一个接一个的生下孩子就像是在耻笑她。

  她只能想别的法子来笼络丈夫,直到将弘哥记在名下,她的位置终于稳下来。

  老太太年纪大了,府里的事渐渐由她做主,她还以为从此之后日子就会好过,谁知道淑华嫁去赵家会是那样的结果。

  瑶华好不容易出了嫁还是这样的局面。

  记在自己名下的庶女却成了一品夫人,族里长辈都要给几分脸面。自己维护了一生的夫君在族人面前连替她说句话都不肯。

  她这一生做的所有事除了侄女做了静妃,其他的都已经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唯一能让她欣慰的就是哥哥一家搬来了京都,父亲也会迁来京里安葬。

  大太太的表情有一丝的舒展,舅太太伸出另一只手来也握上大太太的手,“姑奶奶不知道,老爷听说了姑奶奶的事有多着急,崇兆出去筹钱买了礼物,今儿一起带了过来,不但要在老太太棺前供奉一份,族里的宗长都有的,盼着能有些作用。老爷和崇兆都穿了孝服要为老太太守灵,我晚上就留下来照顾姑奶奶。”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才做的。大太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抬起头来却看到舅太太一脸的歉意,心中油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舅太太哭着开了口,“昨天老爷在家里摆了宴席,就是为了想出个办法进宫去面见静妃,谁知道就打听来一个消息,八皇子在陪都病重了,御医院和陪都有名的郎中都去瞧了,都说八皇子的病是不得治了,圣颜大怒,光是陪都随行的官员就抓起了几十个,京里眼见就有动静,谁也不敢这时候帮忙。更别说想办法疏通进宫了,往常到可以冒险试试……现在……谁也不敢和宫里有什么牵连。”

  大太太嘴唇哆嗦起来,也就是说这时候谁也不能进宫见静妃。

  “八皇子年纪还小一直生活在宫中,打听来的消息都说八皇子的病在宫里的时候就有的,从陪都来的官员马上就要着手查此事,谁也不敢随便就和宫里有牵连,万一被怀疑上就是有口难辩了。”

  大太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就算进了宫见到静妃,静妃也不一定能拿出赏赐来。”

  尤其是光明正大地拿给族里长辈们看。

  舅太太道:“硬着头皮往宫里捎捎消息也不是不行,就怕弄巧成拙。现在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陶家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

  大太太几乎喘不过气来。族里的婶子们平日里都是满脸笑容地围在她身边,现在却一个个高高在上的样子,她病在屋里竟没有一个人来探看,陶家人就等看着她的下场,要不是想着等到娘家人来了之后能在陶家扬眉吐气,压下那些人的气焰,或许在得知陶正安要休了她的那晚,她就已经以死明志了。

  苟延残喘就为了等今天,谁知道却还要连累哥哥一家低三下四地向陶家赔笑。

  舅太太看到大太太皱起眉头面如死灰的模样,急忙劝道:“都说有一句暂忍一时之气,”说着拿起巾子给大太太擦额头,“姑奶奶这些年不容易,放弃了就全都毁于一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来必定还有出头之日。”

  “老爷的意思是姑奶奶且养养身子,穿上孝衣,我陪着姑奶奶一起跪去孝堂。老太太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族里人说的话不过是在气头上,仔细想想姑奶奶并没什么大错。更何况他们有七出,咱们还有三不去,陶家说休妻不过是骗骗人罢了,归根结底还是让我们李家认个错。”

  大太太将嘴唇咬出血来,她怎么不知道是这个意思?陶正安与她成亲的时候不过是个举人罢了,现在陶正安做到了正五品,是前贫贱后富贵。

  可是真闹到这个地步,将来她就算留在陶家也抬不起头来。陶家老老小小都在这里看着,对长辈也就罢了,在小辈面前她还怎么拿起长辈的威严。

  与其这样不如死了干净。

  舅太太心痛地道:“姑奶奶要强了一辈子,如今就听听我的话。”

  大太太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舅太太又好一阵子劝慰,“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结果。”这才起身出去。

  送走舅太太,陈妈妈走回大太太床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大太太。

  大太太好半天才幽幽地道:“我能有今天还不是时刻惦念着他们,尤其是静妃,那是我用银子才供出来的。现在关键时刻却不能借力,早知道费尽心思又有什么用。”

  陈妈妈落下眼泪,“还是请族里人为太太说些话吧,平日里太太也笼络了些人,这时候让人送钱财去,必定是有用的。”

  大太太冷笑一声,“自已的亲哥哥都没用,还指望谁?”

  陈妈妈剩下的话被噎在嗓子里,半晌才道:“还有八姑奶奶,八姑奶奶在老爷面前不是说了……”

  大太太道:“陶正安是她亲生父亲,我和她是人心隔肚皮。”

  陈妈妈只能道:“太太要想开些,舅老爷一家也实在没办法。”虽然她知道舅太太说的好听未必就是这个样子……她到底要不要提醒太太?太太知道了会怎么样?夫家逼迫,娘家推脱,真真没有了活路。

  大太太胸口不舒服又起来吐了两口,这样折腾一阵浑身已经滩泥,望着青色的帷帐,大太太咬着牙道:“去……跟他们说……用不着……他们撵我……过几天我就自已去见老太太……我们娘俩再说个清楚……”

  满屋子的下人都哭出声来。

  容华和研华走到门外听到屋里的哭声,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研华拉起容华的手忙走进屋去,只见下人们都守在大太太床前。

  研华顿时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看,乍看过去感觉大太太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又定下神来看了两眼,这才看到大太太微弱的呼吸,研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一丝失望。

  刚才来的精神也一下子被抽走了大半,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不了了之,只能硬拿出些辛酸来给人看,于是表情一僵不大自然地道:“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这屋里怎么哭成了一团?是不是族里又来人说了什么?”

  大太太不肯抬眼看研华,研华只得看旁边的陈妈妈。

  陈妈妈擦干眼泪道:“也没什么,刚才舅太太来劝了一阵,太太大概想起了以前的事有些难过。”说完话,陈妈妈上前一步与众人一起向容华请安。

  听到容华也一起跟了来,大太太的眼皮微微一动,只听得一个清澈的声音道:“舅妈怎么说?舅舅和族里人说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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