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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梦在大唐爱-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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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有此雅兴,嫔妾自当从命。”江采苹浅勾了勾唇际,轻移莲步提步向一旁的几案,取过棋盘平放于茶案之上。

    昔年李隆基每与江采苹弈棋,屡屡败北,只不知近年棋艺有未有所长进,亦或是越发生疏了。往年江采苹就不曾假意退让过李隆基一棋一子,时常杀得李隆基叫苦连连,今下照旧更不会曲意奉迎。

    一连下了七局,李隆基无一局不败,有道是赌场得意情场失意,这弈棋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反正也不是头回败在江采苹手里,李隆基对此倒也未怎在意,况且江采苹也曾说过,其不过是误胜而已,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李隆基为此也早就心中释然。

    直博弈到月上中天,李隆基才作罢,由江采苹侍奉着宽衣就寝,一夜无梦,酣寐至五更时辰,才起榻上朝。

    两日很快过去,待到斋会之日,一大早儿大驾卤簿就驶出宫门,亲临安国寺。皇太子李玙及其长子广平王李俶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开路,李林甫、裴耀卿等满朝文武皆随驾在行,薛王丛亦身在其中,后。宫诸妃嫔则有且只有江采苹一人乘坐凤辇在后,皇甫淑仪、董芳仪等人均留在宫中,姑且代为协力六宫事宜。

    始自武贤仪在月前望春楼观看彩船巡游一事上被降为才人起,常才人、郑才人以及杜美人等人较之往年都安分守己了不少,无敢有人再明目张胆的胆敢在宫中滋事生非,说来,近些时日宫中反倒安宁得很。至于曹野那姬,因上回在望春楼差点皇嗣不保,顾及再有个把月其也该至临盆之日,而此番前往安国寺路上难免有些颠簸,为保安全起见,李隆基并未带曹野那姬一并上路随行,临行时分,只交代皇甫淑仪、董芳仪二人好生加以照拂,一旦有何事,立时差人禀报。

    季春之际,临晋公主已是顺利诞下腹中麟儿,且一出生就被封作县主,对郑府来说,可谓可喜可贺,一大喜事。皇甫淑仪自也为女欢欣,前些日子“洗儿礼”上,江采苹还曾登门道贺,纡尊降贵公主府。李隆基亦下赐了一千匹吴绫,权当赏贺。临晋公主母女平安,皇甫淑仪便也放下心,不必再隔三差五的请旨出宫劳心劳力地看顾临近及其腹中麟儿。今个宫中无人主事,惟其与董芳仪位贵,自当由其二人协理大小事宜。

    安国寺始建于贞观十一年。亦即公元六三七年,地处乌崖山麓的一个石洼之中,四周山峦耸立,绝壁悬崖,群山环抱,松柏丛生,郁郁葱葱。尤使人惊叹的是突兀石上。忽生怪柏,盘根外露,那林中异状万千的嶙嶙怪石,如伏如蹲,如走如奔。在石林之间又有遍生的野草山花。如锦似绣,竞相争艳,依山傍水,当真是好山好景好风光。

    寺内亭台楼阁殿宇禅房比比相连,错落有致,主院分上下两层,偏院分内外两进,共四处院落,大雄宝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布瓦,双翘单下昂,五踩斗拱,中间花拱,单檐悬山。殿内供奉有三尊高大精美的三身佛,左右布有色彩明快的佛传壁画。偏院又称清静处,上有关帝阁,后院古刹禅院,设有万佛阁、十王殿,放眼看去,入目之处皆不失为雄庄。

    车马驶过深谷瞑之谷,又往前行了一刻钟,就抵达安国寺,远远地就看见一众寺僧早已恭候在寺院外。圣驾突临,想必安国寺上下最为受宠若惊,昨日就已扫尘备下香案等物,以待圣垂。

    待于正殿敬过香,于寺主备下的厢房中小做休息过后,李隆基遂移尊钟楼,巧在这时,王元宝等人亦赶至寺中来,与之同来的还有杨崇义。

    礼毕,李隆基亲自步上前撞钟,连撞响了十次钟声,宣布捐钱一万贯,之后与随驾而来的众臣说道:“尔等量力而行,凡认捐一千贯者,即可上前来撞钟一次。”

    众人看一眼站在前面的李林甫,私底下好一阵儿嘈窃,虽说李隆基弦外之音已然再明白不过,撞钟捐钱之事是自愿为之,但天颜咫尺,谁人又敢说自个不是心甘情愿的。

    江采苹但笑不语在旁,并未急于吱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今日尽管是以中宫之主的名头伴驾出行,却终归不是大唐名正言顺的皇后。何况这两三年梅阁的恩宠日愈不比往昔,圣宠已然不复再,而在外人眼里,更少不得有人会犯嘀咕,今时若非曹野那姬身怀皇嗣不宜出行,根本就轮不到江采苹出头。

    众大臣一时心存观望,无人上前应旨认捐时刻,只见王元宝拱一拱手,上前一步,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力在系民,草民愿认捐十万贯。”

    王元宝话音尚未落地,低下已是一片异议,众臣子登时交头接耳起来。王元宝在长安城号称“巨富”,其家在坊中更为响当当的“富窟”,可说难听些讲,王元宝其实也只不过是个暴发户罢了,身为一个奸商,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比当今天子出手还要大方,这未免有些打了李唐家的脸。

    反观李隆基,环睇李林甫等重臣,却朗声一笑:“二郎端的乐善好施,不负朕望!”

    江采苹颔首在侧,浅勾着唇际付与一笑,羊毛出在羊身上,李隆基此为,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王元宝刚欲步上钟楼撞钟,才迈出一步却被身旁的杨崇义一把拉拽住身:“阿兄何须急……”

    杨崇义看似喝了酒,面有醉醺之态,先时跟随王元宝一入寺门,脚下就有些不稳重,此刻更是打了个酒嗝,一身的酒气外泄:“吾与阿兄,这两日不已筹了三十万贯?且让吾先行上楼,撞它三百下钟,而后再作计议,认捐几万贯岂不美哉!”

    说着,杨崇义就摇摇晃晃地爬向钟楼,还未走几步,却是脚底下一绊脚,自个绊了自个一脚,就地跌了个趔趄,直冲冲摔跌在了李隆基龙靴前,来了个狗吃屎。这下,旁观在周围的文武百官不由被逗得爆出一阵儿大笑。

    王元宝看在边上,不禁面色一变,慌忙疾步过来,边连连顿首边急急拽扶向杨崇义:“万望陛下莫怪,来之前崇义在府上多吃了几杯酒,不胜酒力,不成想竟冲撞了陛下……”

 第357章 绿衣使者

    杨崇义财大气粗,醉酒之下竟冲撞了圣驾而犹不自知,王元宝见状不妙,连忙上前请罪,一众大臣却是作备瞧热闹。

    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正所谓诟莫大於卑贱,而悲莫甚於穷困,王元宝、杨崇义俱为长安城富甲商人,虽说不是靠横财发家,可想而知,有本事一夜暴富的人定也未少缺斤短两,从中一门心思的捞油水。今日在御前,其等竟也胆敢这般放肆,简直是目中无人,倒也该杀一杀身上嚣张的气焰。

    环目诸人,江采苹含笑与李隆基莞尔笑曰:“礼之大本,以防乱也。劝人之教也,教之不苟,理宜赦。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略顿,颔首朝王元宝轻抬了下袖襟,“既是吃醉了酒,陛下仁圣,又怎会加罪与尔等?快些扶了去安国寺后院厢房,解解酒才是。”

    王元宝一怔,赶忙谢恩,一手拽了半醉半沉的杨崇义从地上爬起身来,孰料杨崇义却一把甩开王宝元的手,摇摇晃晃地又耍起酒疯来,满嘴的胡话:“阿兄适才说甚?吾可是千杯不醉,区区几樽水酒,哪儿里能吃得醉!撞、撞钟……”

    见杨崇义边耍酒疯,边打着酒嗝晃向钟楼,脚下还打着蹩脚,江采苹蹙眉屏息,尽可量地不去闻杨崇义那一身的酒气熏人。龙目微皱,示下高力士将杨崇义先行带下去,安国寺的方丈步上前来,示意身后的几个小沙弥搭了把手,搀拖着杨崇义绕向后院厢房方向:“吾佛慈悲。”

    这有求于人。不得不礼下于人,时下正当用人之际,尚须王元宝等人出面募款济粮,以赈济民灾。倘使今日问罪了杨崇义。难免要令那些做以捐献的富商心寒,更会惹得民声沸怨,宰相肚里能撑船,李隆基身为一国之君,自要更为大度。正是顾及于此,刚才江采苹才适中接了句话,代为宽罪了杨崇义的大不敬。

    这时,薛王丛步上前一步,率然带头道:“臣弟愿认捐一万贯。”语毕。提步上钟楼,一口气撞了十下钟。

    俗话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是说的敷衍。这斋会上撞钟,可不是敷衍,而是要认捐财帛的。若换做往常,撞一下钟多是认捐一百贯钱,不过,今个李隆基既有言在先,便也破了旧例,大凡有意撞钟之人,每撞一下自是也要认捐一千贯。

    此时又有薛王丛开了头,广平王李俶与父亲皇太子李玙相视一眼。随后步向前来:“俶儿与父亲,认捐一万贯。”

    李俶才成婚未两年,但去年沈珍珠诞下了麟儿,在李适的洗三之礼和贺满月宴上,广平王府都未少收礼。李玙被册立为皇太子的这些年。尽管温恭孝廉。但毕竟也是有些家底的,是以。父子二人合力认捐一万贯既不丢分也不为过。

    至于薛王丛的一万贯,倒是叫人吃诧不小。谁都知晓,薛王丛是个浪荡的皇子,十年中得有九年流连在风月之地,那般的风流挥霍成性,府上并无多少积蓄可言,今下却是一开口就认捐出一万贯来,着实使人侧目。但薛王丛身为亲王,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百官之面,却也不能不顾及己身颜面,此举倒也堵得住悠悠众口。

    亲王、皇子皇孙认捐在前,众臣子少不了也要掏腰包,这不看僧面看佛面,更别说天颜咫尺,李林甫率然步上前:“臣,认捐一万贯。”

    “臣也认捐一万贯。”裴耀卿不疾不徐地跟在后,也表了忠君之心,其他朝臣见状,面面相看之余,这才纷纷附和出声,有认捐五千贯者,还有认捐三千贯者。

    一人难挑千斤担,众人拾柴火焰高,钟楼上的钟声一时间响个不停,足有大半个时辰余音不绝,安国寺着实热闹了一番。

    募款济粮一事水到渠成,圣驾即日起驾回宫,吃醉酒的杨崇义则由王元宝送回府上去,皇甫淑仪、董芳仪皆迎至宫门处,所幸宫中亦一切安平,这大半日也未出甚么事儿。趁早李隆基交代皇甫淑仪与董芳仪照拂曹野那姬时,江采苹原还不无担忡,毕竟,武贤仪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万一曹野那姬又趁机故技重施,想要一举铲除掉皇甫淑仪、董芳仪,以此削减梅阁的权势,今个正是个难得一遇的良机。

    李隆基既肯为了曹野那姬褫夺了武贤仪的封位,将武贤仪由六仪降为才人,时隔多日,若曹野那姬又以腹中皇嗣作挟,有心陷害旁人,不言而喻,也只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是以,出宫这大半日江采苹委实担忡皇甫淑仪在宫中的处境,担忡“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好在并未闹出甚么差池,江采苹悬着的一颗心暂时便也放下了,白日往返安国寺之间,赶了半日的路,却也乏累得很,夜里就早早上榻歇息下,至于圣驾,回宫之后就摆驾去了金花落。

    翌日又是骄阳似火,烈日炎炎,仍不见一丝雨迹。宫道上蝉声阵阵,绿荫密不透风,越发聒人闷躁。

    将至晌午时分,江采苹正倚身在庭院里的秋千上纳凉,隐约闻得一阵儿脚步声疾传来,待蹙眉一看,却见小夏子从梅林间的小径上一路奔来。

    不巧彩儿刚与月儿在庖厨收拾完碟勺,擦着额际的香汗一迈出门,正与小夏子撞了个满怀:“哎呦,这谁呐?冒冒失失地急个甚,怎地也不看路!”

    见彩儿竟与小夏子撞到一块儿去,为免彩儿心直口快的怨啐个不停,云儿赶忙疾步过去,从旁解围道:“夏给使怎地这会儿过来了?”

    看眼被撞到门边去的彩儿,小夏子顾不及多作释,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大汗淋漓的气喘吁吁道:“江梅妃可在阁内?”

    “娘子在那边。”见小夏子赶得急,云儿遂虚礼作请小夏子随之步向庭院西侧的秋千架。与此同时,江采苹亦已闻声步下秋千。

    小夏子就地揖了礼:“仆见过江梅妃。陛下传江梅妃,即刻移步南熏殿。”

    “何事这般急?”江采苹凝眉抬了抬手,示意小夏子起见。

    “回江梅妃,杨府出事了!”小夏子全未犹豫的如实回道,“昨夜杨崇义彻夜未归,其妻刘氏,便于今晨告至京兆府,万年县在各坊各市搜了个遍儿,也未能寻见杨崇义人影。刘氏遂状告王元宝,将王元宝告上公堂,万年县明府先时已入宫面圣,请旨查办。”

    “怎地会出此事?”江采苹不由喃喃了声,昨日王元宝才与杨崇义施以捐募,二人在安国寺看似极为友恭,且昨儿个王元宝还是领了圣谕送杨崇义回府,杨崇义又怎会一夜不归,难不成途中又去了旁处。

    “且不知,刘氏凭何状告王元宝?”稍作沉吟,江采苹又紧声追问了句,此事大有蹊跷,想必其中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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