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大唐爱-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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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地静坐了一整日,直到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江采苹斜倚在庭院里的秋千上一句话都没说,不是不想找个人发泄一下,而是整颗心感觉都空落落的,在昨日突闻薛王丛的事之后,这一宿一日都仿若心底深处有甚么东西猛地被抽空一般,撕扯的疼,麻木的很。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反复不停的问,倘使事先知晓当日一别会是与薛王丛的生离死别,那日是否会不顾那可笑的所谓的礼制,奔出宫去与那个男人见上一面。
明明是命定了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却不清不楚的纠缠了十几年,甚至彼此之间没有甚么海誓山盟,没有甚么非君不嫁非妾不娶的凄美憧憬,彼此交缠却又日渐疏远的交缠中,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每当夜深人静长夜漫漫的时候,甚至都不会想起那个人的一笑一颦,可思绪偏就如此的荒诞,得不到,舍不开,爱不得,恨不得更抹不去。
也许那年长安城街头的初见,那道影子就在不知不觉间植入心底,及至城门口的再见,已是可笑的烙印在骨子里,故里抛绣球招亲,未能招到心仪之人,反倒又见……这一场梦,如梦似幻,一直力争顺应天命,纵然动过挣脱命途的念头,一次又一次还是压抑了下来,宛似把新生扼杀在摇篮之中。原以为的放开,在今刻仍忍不住心痛如绞,若那日曾为其饯行,纵便弥补不了此生的遗憾,又是否可以少一点遗憾。
一连三日过去,宫外关于薛王丛的下落还是一无所知,无从查起,那几十号人外加近百名亲卫就像真的凭空消失在了西南边塞。圣驾倒未再驾临,宫中看起来依是无风无浪。
“娘子。”
江采苹拨了拨烛笼,和衣在榻上,看眼挑灯入阁的云儿,示下云儿挨着坐下。云儿略一迟疑,才在一旁的胡凳上端坐下。
“淑妃身子可见愈?”
“回娘子,已是无碍了。”云儿欠身答道,顿了顿,才又抬首看向江采苹,“娘子,奴有一事,望乞娘子恩允。”
江采苹轻拢了拢衣襟,几不可闻的轻叹息了声。对于云儿的心事,又岂会看不出来,这两日虽说云儿嘴上口风紧,那眉眼间的忧忡却是难掩,其实早在初入宫门那会儿,便已发觉云儿的那份心思,之所以迟迟不予点破,亦从未追问过,既有三分私心在里面,亦有七分不忍掺杂其中。
侯门深宫,最华丽的金丝笼,岂及得上自由可言。
然而那人性使然,七情六欲,苦乐咸淡,连其这尘世中的一缕幽魂都拜托不了宿命的束缚,凭何钳制旁人的贪嗔痴。
“你,可是决意下江南?”
四下好半晌安寂,窗外风影拂面,依稀可闻梅林中夏虫的浅吟低唱。
云儿微垂着首,秀眉颦蹙,好似在下定多大的狠心:“奴给娘子添忧了。”
江采苹貌婉心娴,云儿自知,自己那点小心思逃不过江采苹一双慧眼,但事易时移,今夕作此央恳,心境却已不似昔日那般是缠在一个“痴”字上,早年还未侍候江采苹为主子时,其对薛王丛,的确是存了爱慕之情,但这些年在宫中,也早就看开了,甚晓自己与那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今生有缘无分,是以,今番请求出宫,不为其它,只为了一个余愿,还一份恩情,从此两不相欠。
在听闻薛王丛遇险之时,除却遏制不住的震惊,三个日夜的纠结,内里的惴忡,便只有一个想法,不论那个曾有恩于自己的男人究竟是死是活,都要亲自去找寻一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云儿的心不在焉,心神恍惚,江采苹自也看在眼里,明了于心,至少在这一刻,云儿较之是勇敢的,敢于面对。凝目云儿,遂莞尔一笑:“你且回房好生歇息一宿,待明日,本宫安排你出宫。”
云儿心下一喜,也禁不住眼眶一酸,此一去,生死难料,还不知是甚么结局,与江采苹相处了十六个春秋,冷不丁要惜别,说不挂念是假的,还有彩儿、月儿两人,尤其是月儿,怎会全无留恋。
“你只管安心,至于彩儿、月儿,有本宫一日,必护其二人周全。”江采苹凝眉起身,取了一袋碎银交予云儿,“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此行凶险难料,切记安平为上,成与不成,本宫只盼能与你再见。”
“娘子……”恁云儿平日性子沉重,此刻也情不自禁潸然泪下,接过钱袋,退后两步就地对江采苹行了大礼,“娘子珍重。”
江采苹含笑扶了云儿起身,对于云儿的抉择,从来都尊重,以往也罢,现下也罢,不管追随的是谁,都不会改变。求得一心人难,求得一知己亦份数不易。
云儿、彩儿、月儿三人进宫服侍之前,原就在宫外有安身立命之处,想是这一趟出宫,定也会有人在外面接应。尽管经过当年那件事后,再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与平康坊的伊香阁打交道,但想来只需布置妥善将云儿秘送出宫即可,待出宫之后的事也就无需担忡了,鞭长莫及,宫外也不是宫内能插手的。
“你且回房收拾下,与彩儿、月儿打个照面。本宫会吩咐下去,只道是淑妃身子抱恙,姑且拨你去淑仪宫照拂。”敛下心中纷扰,江采苹颔首轻声交嘱着。
江采苹点头应了声,又凝了眸江采苹,转身恭退下。依江采苹的心思缜密,想要送其出宫并不是多大的难事,难则难在,在其秘密出宫后如何避人耳目,怎说其也是梅阁的宫婢,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难免引生事端。
待云儿退下,江采苹凝神在一时晃耀人眼的珠帘上,良久的失神。云儿此一去,显是抱定了一死之心,只但愿可逢凶化吉,看来明日须是亲自走一趟淑仪宫。
次日,云儿一如往日去了淑仪宫伺候,晌午时辰,又回梅阁取了几样茶点送过去。待到夕食,一些宫人只见江采苹带了彩儿也去了趟淑仪宫。
不几日,皇甫淑妃上请闭门将养,淑仪宫的宫门一闭数月未开。
VIP章节 第518章上阳东宫(上)
一年后,上阳东宫。
彩儿、月儿侍候江采苹安寝下,默声恭退下。
步下榻,擢皓腕推开窗棂,凝目挂在夜空上的那轮明月,江采苹毫无睡意,秋风拂面,夹着淡淡地泥香气,连日秋雨阴绵,今夜总算放晴。
天长节,想是那京都皇城,此时此刻正值万众欢贺之时,不难想象花萼楼上,宫里宫外一片欢腾盛状。那个人,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被簇拥在万人之上,该是一笑天下臣服、四海朝贺。
去年的今日,却是被押解来这座冷宫的日子,想来也不能说是押解,原就是自请来此,且是在勤政殿外长跪了一宿,辛切跪求来的圣敕。
那日,本是一年一度的天长节盛宴,却在那一日,连生变故,大煞风景,龙颜震怒。
盛宴上,丝竹管弦正浓,忽听一声尖叫声,几声扑翅,一阵躁乱。高力士立时奔出殿外察看,不一会儿就慌措的回来。
李隆基正襟危坐在御座之上,睇眄高力士,高力士迟疑地步上前两步,低声与李隆基作禀了几句甚么。
江采苹与一众妃嫔静坐在下,明显感觉到高力士在上前禀报时,向其这边看了一眼,那一眼,说不出的复杂。而当高力士禀毕,李隆基的目光紧就看了过来,似乎掠过其,胶向了与其并坐在上方的杨玉环。
四座诸人一时也搞不清是何状况,一时也无敢吱声的,殿上除却歌舞依在如海潮般波荡,静的出奇。
这时,却见刚才退下的丹灵匆匆奔近杨玉环,一脸的仓惶,右颊上刺目的多了三道抓痕。好似是被甚么尖利之物抓破了脸,还泛着血水。
殿上登时嘈切起来,杨玉环桃面顿变,看向丹灵,只见丹灵一脚崴在地上:“娘子……”
“怎地回事儿?”杨玉环腾地站起身来,江采苹心头莫名一沉,抬眸间只见春莕衣衫有些零乱的紧拽着李适,慌乱地也从殿外奔入。
李适的手上,正怀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鹰。刺眼的是,鹰翅上清晰可见一片血红。却不像是白鹰受伤。
沈珍珠陪坐在李俶身旁,看着李适带着春莕奔进来,娇颜也是一变。身形显是一晃。若非李俶在食案下紧紧握住了其的手,只怕沈珍珠已是站了起来。
李隆基龙目一皱,环睇四下,嘈切之声立消。春莕杵在那,已然怔忡的慌了神儿。楞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适皱着眉头看看一侧的沈珍珠,又看了看李适,单手抱紧那怀中的白鹰,一掀衣摆,跪下了身:“适儿有罪。”
这下,殿上又是好一阵私窃。李隆基一抬手,歌舞戛然而止。
见状,沈珍珠使劲儿挣脱开李适的手。疾步到李适身边,似是意识到甚么一样,也跪下了身。李适微怔,随之也步离食案,与沈珍珠一左一右伏首在下。
“阿娘。适才在殿外,小白伤了贵妃的雪衣娘……”吞吐着。李适垂头极小声看了眼沈珍珠。声音虽小,却还是在殿内传开。
沈珍珠微怔,袖襟下的长指掐进了掌心。李适看似也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睨了眼还被李适紧抱在怀的那只白鹰。
“雪衣娘!……”
静极一时时分,杨玉环仿乎才反应过来,喃喃着惊呼了一声,貌似差点昏过去。好在侍立在旁的娟美眼明手快,及时搀扶住了杨玉环。
四下倒吸气声一片,妃嫔堆儿里却有几声讪笑。谁人不知,南宫那只白鹦鹉是杨玉环的珍玩,很是有灵性,这宫中都传,上每与贵妃及诸王博戏,上稍不胜,左右呼雪衣娘,必入局中鼓舞,以乱其行列,或啄嫔御及诸王手,使不能争道。不成想今时一日竟被一只白鹰夺了小命。
“适儿本意,将其献于皇阿翁,不曾想伤人……”李适看似也不无后怕,满是委屈的不敢抬头,只在那闷声争辩了几句。
丹灵这会儿也开了口:“娘子,适才奴守在步辇旁,不知何时小郡王过了去,那……那白鹰一声雀明,一飞冲天,破空而下,利爪扑在雪衣娘身上,不几下,雪衣娘便……”
杨玉环扶着娟美的手,身形一晃,樱唇紧咬,未待丹灵把话说完,提步就往殿外走去,待步到殿门处时,绣履一带,趔趄了几步,瘫软在了殿阶下。
停在殿外不远处的步辇上,辇杆耀着几点血红,地上一滩血肉模糊,落了一地的染红的翅羽。
宴乐中止,是夜,李适被带往南宫,宫门紧闭,沈珍珠在南宫外等了半宿,一双杏眼哭红,却被挡在门外不得通传。
皇太子李亨亦甚是担忡,呵斥了一顿李俶,眼见李俶与沈珍珠心忧李适,也不便当众太过狠斥,一甩衣摆,气冲冲回了东宫。
三日天长节,杨玉环再未踏出南宫一步,圣兴尽扫,沈珍珠则在南宫外一直站到天长节过后,三日滴米不进。李适不忍于心,奈何沈珍珠执意如此,无奈之下,只好暗中交代家仆恳请江采苹出面。
江采苹思虑再三,遂请高力士代为通禀,正逢李隆基在勤政殿与杨国忠议政,杨国忠本欲退下,却被唤住。
“贵妃一向视雪衣娘若珍宝,国忠,你且去南宫,劝慰一番。朕,随后便至。”李隆基挥手摒弃左右后,才步下龙椅,在殿内踱了几步,负手站在江采苹身前,不用多问,也知江采苹所为何来,“爱妃可有些年数,不来朕这儿。”
“嫔妾惶恐。”江采苹凝眉依依垂目,不是听不出李隆基言外之意,但这勤政殿也确实不是后。宫妃嫔该来之处,尽管早些年其曾不止一次的来过,但那也都已是过去之事。
半晌相对两无言,李隆基执过江采苹的纤手,缓步步向置在一旁的坐榻,又是良久的沉默,才浑沉出声:“爱妃可怨恨过朕?”
心下一颤,江采苹欠身移下坐榻:“陛下何出此言?”
“朕,命薛王南下边塞,一行人等下落不明,事到今日生死不知……”
有些话,不必说明,也是心知肚明。江采苹压抑着心下的颤抖,虽说好几个月前就已得知薛王丛失踪生死未卜一事,今刻亲耳听着李隆基亲口说及此事,仍遏制不住内里的战栗,不是对欺君罔上的一种本能畏惧,而是对那个风流倜傥的男人放不下的生死担忡,惧怕一语成谶。
自薛王丛音信全无,已大半年,不知李隆基到底派出多少人查寻,但想来前往搜寻的人绝对少不了,而私放云儿出宫也有七个月之久,同样一去无影,说不挂忡是违心之言。在这宫中,又还能有甚么能瞒得下李隆基的。
纵便当时可遮人耳目,瞒得了一时,这几个月下来,淑仪宫又岂能不漏破绽。当日云儿三进三出淑仪宫,为的就是乱人眼造成假象,实则在江采苹带了彩儿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