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合欢-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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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身后一名男子跪拜在地，白绍楚微微侧头应了一句。
“尸首已经全部运出城了，请主上吩咐。”
白绍楚不可察觉的轻轻一叹息，缓缓闭上眼说了句：“没什么，等他们回来，关城门。”
身后的男子犹豫了一下，声音略小的说：“按照主上的命令，唐兵余党除了那些拼死抵抗的已经全部剿灭，剩下归顺的都已经关押，但是薛副主传令要将他们都杀了，说不留后患，不知主上的意思……”
“夜晚开城门，将他们都放了。”白绍楚毫不犹豫，冷漠的回答了一句，那人领命就要走，白绍楚回头又说了一：“不要告知薛副主。”
“是！”
周围又静下来，白绍楚眉头微紧的看着那几十辆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马车，心中默默的说了句：“兄弟们，好走。”
半月前，告知薛缇自己要亲自带领三万人来攻占绛州的时候，薛缇震惊了半个时辰。
六年的韬光养晦，薛缇将河南道他爹散留的那些余党都慢慢的集合起来，当初他爹逃走的时候，只带了一部分人，这些人在突厥并不受礼遇，断断续续的大部分也都重新回到了大唐，没有人带领，有一些拉帮结伙做了土匪，有一些卸甲归田，还有一些失去了踪迹。
薛缇按照计划奔走将近三年时间，才慢慢将这些人集合起来，又小规模的在河东道清剿了几处大的土匪据点，如今主动归顺的加上强制编整的，手里算起来也将近有了十多万人马。
按照自己所言，不操练，不暴露，不结伙，将这些人按照编制分整，散放在不同地方安心种田，只是每月都会有小首领小规模的聚会。
这样的做法确实很有成效，朝廷完全没有任何察觉。
陆大人出了大力，分插了很多人手在各地，成为这些小规模编整的谋士和领袖。
白绍楚此时深深吸了口气，将怀里那块令牌拿出来，和令牌放在一起的是颜色已经微微泛黄的果儿送给自己的丝帕。
**着丝帕上抚琴男子模糊的面容，白绍楚一直都很冷漠的脸上淡淡泛上了一层笑。
果儿，六年了，你和楚儿好么？
你可知这六年来，我一直或多或少的给你透露着信息，你却根本不在乎，甚至连打听都不屑。
你是真的内心不在乎了，还是根本不想预料到？
那这一次，三万兵士占领绛州，你还会继续坐视不理么？
我并没有杀很多人，那些拼死抵抗的弟兄们，我已经命人将他们拉出城外安葬。
白绍楚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样做又有何用呢？
杀一个和杀一城有什么区别？自己的手上从下令攻进绛州的那一刻就沾满了鲜血。
果儿，如果我和你之间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的羁绊，那如今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最后的一丝羁绊，也被我亲手斩断了。
想到这里，白绍楚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那块丝帕，看向长安时候的表情，满是苦涩。
长安，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果儿，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你了，但这些年我几乎夜夜都能梦到你，我心里从来都没有忘记你。
你内心对我的恨，平息了么？你真的，将我忘了么？
此时身后又有人来报：“主上，搜城的时候找到了一些东西，您可要过目？”
白绍楚神色一顿，平静的将丝帕塞进怀里，没有回头答道：“无外乎是一些财物，给将士们分了吧。”
“是。”
“等等。”白绍楚说罢回头看着身后的那男子问：“绛州城可有金银器店？”
男子点了点头答道：“城东有一家规模挺大的。”
从城门下来，白绍楚直接去了城东，果然看到一家名为“吉祥坊”的银器店，即便是出现了政变，这里的百姓受了不少惊吓，却没有任何伤亡，生活还是一样进行着。
对于百姓而言，天下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亲人所爱是不是安全，还在不在身边。
取绛州城如探囊取物，常年没有战事，绛州的守卫很是松懈，不到两个时辰，白绍楚就靠着渗透的计策攻占了城门，三万兵士围了绛州，城内抵抗的兵士统统被制服后，百姓似乎才反应过来，如今的绛州已经不姓李了。
因为攻城的时候白绍楚并未出现，这银器店老板也不认识他，只觉得眼前的公子气宇轩昂，看穿着家势也应该不错，姑且就认为是叛乱后自己店里的第一单生意吧。
那掌柜小心翼翼的探着问：“公子是要挑选些什么？小店品种繁多……”说到这里，掌柜看到白绍楚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么说确实不妥，如今的店面上没有摆任何东西。
那掌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说：“只是现在外面很乱，珍品我藏了不少，但是吉祥坊绝对是绛州最好的银器店了，公子可是有兴趣？”
白绍楚垂眼点了点头以示理解，问道：“你这可有女子的银镯？”
那掌柜听客人有了吩咐，松了戒心，赶忙笑着答道：“有，有，普通的有，做工优良的也有，不知道公子要给什么样子的女子买？”
白绍楚思考了一下，淡笑着说：“六七岁的孩子，精致一些，最好能收放大小的。”
掌柜了然的点头说：“公子说的是百岁镯吧，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拿去。”
说罢那掌柜就急匆匆的进了后室，不一会便端了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是三对大小差不多的银镯。
白绍楚扫了一眼那三对镯子，还未等那掌柜开口，就摇了摇头。
这样的样式，做工，和宫里最次的相比都差太远了。
那掌柜的笑僵在脸上，皱着眉头叹了句说：“公子真是好眼力，您等着。”
那掌柜又进了后厅，这一次却是隔了蛮久才出来，手里拿着一只檀木盒子，光是看盒子就能看出来里面的物件价值不菲。
那掌柜的身后还跟着个丫鬟，在白绍楚手边的桌子上铺了一张丝绢，那掌柜小心翼翼的将檀木盒子放在丝绢上，让那丫鬟关了店门，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不少。
掌柜的看了一眼白绍楚，缓缓的打开了盒子，白绍楚看向盒子内的时候，淡淡的笑了笑。
盒子内是一对镂空花纹的银镯，尽管屋内光线很暗，那银镯却散着淡淡的亮光。
“公子，绛州虽然并不产银，但是工匠手艺却没的说，自古以来，京城进贡的很多饰物都出自河东道匠人之手，这对牡丹纹银镯是当年本要送进宫给安乐公主贺寿的，但是时值运转，先皇薨逝，天下易转，这镯子便被地方官员私自扣了，辗转几次才又被我父亲买了回来。”
白绍楚表情略显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对镯子问：“给安乐公主……贺寿的么？”
天意么？安乐公主，果儿……当初的你，没有得到这副镯子，却能够由我碰到为楚儿买下来。
那掌柜小心翼翼的将盒子合起来，一脸虔诚的说：“是，因为这百岁镯并不镶嵌宝石，又是要进贡的，所以对于做工要求就十分高，公子看并看不出来，其实这镯子上总共有九十九朵牡丹，内部虽然我们看不到，但是都是用金丝相接的，那叶子，每六片都用金丝缠绕底部连接，花瓣再錾刻出细线纹，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好，那就是它了。”
“这……”那掌柜的此时一脸难相，看了一眼白绍楚说：“这镯子既然是宝贝，那价钱……”
卷四 血染江山 凤吟合欢（转型卷）第026章 楚兮楚兮（三）
无奸不商，白绍楚内心一笑，拿了身上的钱袋，放在了桌子上。
掌柜的轻轻一笑，这公子是不识货还是和自己开玩笑，看样子袋子里不过就一锭银子，就想买折镯子也未免太天真了。
做生意的就是做生意的，心里虽然犯嘀咕，那掌柜的还是讲钱袋里的钱掏了出来，看到是一锭金子的时候，掌柜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大手笔的人！自己这一辈子都是第一次见。
看那金锭没有官印，却绝对是足质足量的，这让自己不由得开始揣摩面前这公子是什么人。
“掌柜的，你应该也明白绛州到底发生了什么，遇到这镯子也算是我和它的缘分，兴许这锭金子还不足以买下这对镯子，可是你可以自己思量，是留着它将来没准被乱军抢了去好，还是拿着这锭金子尽快离开绛州城实在，就看你定夺了。”
那掌柜的虽然眼中还是有些不舍，但也明显被白绍楚的话说动，将那金子塞进袖子，缓缓的将那木盒交给了白绍楚。
白绍楚接过盒子平淡一笑，也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公子留步。”
听到那掌柜的喊自己，白绍楚淡淡一笑，看来这镯子他果然是很舍不得。
掌柜的见白绍楚并没有回头，便继续问道：“我知道不当问，但是还是想问问公子到底何许人也，我从来没有在绛州见过你，如今战乱，公子应该也不是路过的旅人。”
白绍楚微微偏过头看着掌柜的一笑说：“如今的绛州城，归我。”
那掌柜整个人都震惊了，白绍楚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木盒子说：“谢谢掌柜割爱。”
长安
“攻占绛州的是谁？”果果一脸平静的看向钱星星问。
钱星星低下头说：“这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绛州城外十五里都有驻军，奇怪的是没有见到大批的难民，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那些百姓不是还在城内，估计就是全都被屠了……”
果果脸色瞬间变的很是苍白，屠城么……
“……传众位将军去乾月宫觐见。”果果嘴唇发白的抖着声音说了一句。
武连歌抬手轻轻拍了拍果儿的手，声音满是安慰的说：“果儿……”
“连歌，你放心，我没事。”果果说着站起身看向白莫夜说：“莫夜，将楚儿带回宫。”
楚儿虽然心里有不情愿，但是听说是白莫夜送自己，脸上还是有些小开心的，白莫夜平静的起身点了点头，随着楚儿一起先走了。
“连歌，我们去乾月宫。”
一路上，果果都是沉默不语的，只有钱星星在平静的汇报着情况。
“……他们偃旗息鼓是一种表象，看样子还召来了不少土匪。”
武连歌好奇，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看着果儿问了一句：“他们手里的兵力，难道任何人都没有察觉么？”
果果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钱星星不屑的笑了一下说：“买通地方官员的烂招，这样好掩饰，况且他们不操练，不集结，士兵都在种地，很难察觉。这一次更是以闪电之势席卷而来，所以守城兵士都措手不及。”
一直沉默的果果突然冒了一句：“我知道的。”
钱星星和武连歌异口同声的问道：“知道？”
果果平静的垂下眼点了点头说：“河东一直都有异动，我知道的。”
“那……”
果果平静的笑了笑，几乎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该来的早晚会来，该反的肯定会反。其实这也是我一直都在等待的。”
说罢果儿抬着头进了乾月宫，钱星星有点不知所措的看了武连歌一眼，他也是平静的垂着头，淡淡的笑了笑，跟着果果进了宫。
鲁啸和鲁莽还有另外几位有战功的将军已经候在乾月宫内，果果镇定的坐在宝座上，脸上几乎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众位将军。”果果威严认真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几位将军，对着每个人都平淡的笑了笑说：“河东道就在长安东北方，绛州更是长安的门户，谋反之心昭然若是，众位将军，朕不才这么多年，虽说未将天下治理的繁荣昌盛，百姓却也有着自己安逸的生活，此次并非抗击外敌，是同自己的同胞针锋相对，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谁，愿往？”
果果话音未落，鲁啸就先一步站了出来，抱拳称道：“皇上，臣鲁啸愿往。”
鲁啸看了一圈周围看着自己的将军，回头对着果果说：“皇上圣明恩德，此天下人皆知，今有野心之徒故意挑起纷争，意图谋反，臣不管他是不是同胞，只要是对太平盛世造成威胁，对于大唐社稷不利，臣就有义务讨伐。”
“皇上。”钱星星此时站在鲁啸身边说：“我有一疑虑。”
“古语说，欲要攘外，必先安内。我知皇上的心意，突厥一直都是大唐北方的隐患，皇上越是担心他们会有异动，就越是严密的时刻提防着本土的安全，可这句话用于现在不妥。”
“有何不妥？”
“河东道与突厥相邻，此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