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高一筹-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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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秋宁摇头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爹不肯休了她,娘就算死也要死在镇江王府的。我们说接过来,却去哪里找理由呢?”
金凤举笑道:“这理由还不好找?难道不闻恃宠而骄的典故?是,我这比喻也不恰当。总之,你现在系着万国文明会的重责大任,若只说思念娘亲,每每不能专心排演戏曲,你看看你爹敢不敢从中阻挠?再不行,我在皇上面前透个话,让皇上和太后与镇江王府的人说,一个姨娘罢了,你爹再怎么着也不会把事情做绝的。”
傅秋宁听金凤举这样一说,心里登时活动开来,拿眼瞟着他道:“还是爷聪慧过人,我这愚笨的竟没虑到此处。只是有一条,这么一点子事,万万劳动不到太后皇上,让人以为我是多张狂的人。只是爷贵为御前第一红人,即便和我们家不对付,想来只要您开口,我爹爹和爷爷也没有为这个不卖你面子的道理,如何?明日便与我回府一趟,咱们把这件事儿做成了可好?”
金凤举哈哈笑道:“好啊,你怕太后皇上说你轻狂,便在我面前恃宠而骄。也罢,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夫妻之间为彼此做事,本就该当该分,这样才更显得亲热,便都依你就是,只是有一条,你明日还要进宫,还要负责挑些歌舞姬和乐师,只怕这一天未必能忙完呢,哪里有时间去接你母亲?”
傅秋宁道:“说不得只好挤一挤时间了,我一想到娘在那火坑里,还要受排挤呵斥,我是一刻钟也等不得的。好了,我的爷,这会子你先去别处转转,我今晚还要把这一整出戏过一遍,那些台步身段手势什么的也要好好想一想,你给我些时间吧。”
金凤举好整以暇道:“这大热天的,你却让我去哪里转?我不去,就在这里,看你摆弄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听戏。”话音未落便见妻子微微竖起了眉毛,恨恨道:“废什么话?孩子们从进门就让你撵去了书房,这会子你难道不该尽尽为人父母的责任?就去书房看他们读书练字也是应该的。”
傅秋宁对金凤举大多时候都是淡然的,只是从和他在一起后,慢慢的偶尔会流露出十分生动的模样,例如此时这般河东狮吼,不但不让金凤举反感,反而更觉是风情无限,有心求欢,但想到这几日妻子身上的担子的确很重,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应付自己?因此只好作罢,长叹了一口气,便出了门往书房而来。
却见书房中掌着灯,竟是静悄悄的。悄悄走到门口一看,金凤举又好气又好笑,只见金绣楠和金藏娇拿着绣架,却只是发呆,金藏娇根本一针都没落下去,金绣楠虽然是落针了,但她没发觉自己把绣架拿倒了,倒是在牡丹心里绣了半枚绿叶。
再看金振翼和金藏锋,也没好到哪里去。金振翼像只猴子似的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眼睛一会儿看看金藏锋一会儿又看看金藏娇,似乎是有什么话要问,却又不好意思。
金藏锋面前倒是摆着一本书,若不是从金凤举进来就没看见他翻过一页,还真以为这个儿子是书房中唯一在用功的人呢。
他刚要走进去,就在这个时候,金振翼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看着金藏锋道:“好了,就别闷葫芦似的了,在老祖宗屋里,大家都说唱戏的事,究竟大娘到底唱的是什么戏?至于就那么好听吗?”
金藏锋心思没用在书上头,金振翼的话却是立刻进到了耳朵里,当下便抬头冷笑道:“那是自然,娘的戏是最好的,素日里你们都说朱娘子的歌唱的最好,娘亲的戏却比她好百倍千倍,而且不仅好听,戏的情节也好,咱们从前听得那些戏,连娘亲唱的一根小指头也比不上。”
金振翼咋舌道:“真的假的?就这么好?我却是有些儿不相信。想来你们兄妹两个没听过几出戏吧?所以就觉得大娘唱得好,我从小到大,听得曲目也有千儿八百了,我就不信没有一出能比不上大娘的戏。”
金藏锋冷笑道:“是,我和妹妹听得戏少,但那又如何?在咱们府里唱的戏,哪个不是最好的?可就是比不上娘亲。哼,你也不想想,寻常的东西,就能得到皇上太后夸奖了?还封了五品诰命,这真是天大的恩宠,娘的戏唱得如何,从这里也就可见一斑了,你却还有疑虑吗?”
金振翼挑了挑眉,似是想反驳,却终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悻悻道:“我不过是随口一问,想不到这戏能怎么好听?至于说话就冲着我夹枪带棒的吗?大娘回来,是爹爹命我们进的书房,我这会儿还急着呢,你冲我撒什么火气?有种去冲咱们爹爹那个罪魁祸首撒气去。”
金凤举一听,好嘛,在儿子眼里,自己都成罪魁祸首了,再不出去,指不定还变成什么呢。因咳了一声,便走进书房,故意板着脸道:“翼儿成语用的不错,只不过你是说谁是罪魁祸首?我刚刚怎么好像没听明白?”
金振翼怎么也想不到老爹会过来,还把这些话都听了去,吓得连忙跳起来,结结巴巴道:“没……没说谁,是说我自己,我自己。那个,爹爹你看,我今天写的几篇大字可还好?”一边说着,就去抓桌上的书包。
“那是你哥哥的书包,难道你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拿哥哥的大字来顶替吗?”金凤举冷哼了一声,金振翼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又听爹爹道:“好歹是在书房里,做做样子也好,可你的书呢?在哪里?这笔上的墨还是干的,一看就知道是没用过,那你这会子都学了什么?亏着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嘴。”
金振翼垂下头去,一句话也不敢说,心想敢情我就是个倒霉的,一直对爹爹尊敬有加他看不见,偏今儿大着胆子排揎了一句,就让他听到了。爹啊爹,你该不是就故意要拿孩儿的错儿吧?要不然哪有赶这样巧的?
正想着,却听金凤举又道:“锋儿,你读的这是什么啊?半天也没见你翻一页,哦,是论语,这书你不是都已经精熟了么?如今又拿出来做什么?温故知新么?”
金藏锋本来的确想这样答,但让老爹提前将话堵死了,他又不擅长狡辩,因此涨红了脸站着,也不敢说话。又听金凤举道:“还有绣楠娇儿,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做女红要来书房里头了?大家子小姐的这点儿规矩都不明白吗?书房是给你们干这个的?这也罢了,娇儿你这半天可绣了一针一线?绣楠你养的牡丹花是从花心里往外长叶子吗?”
金绣楠和金藏娇满脸通红,却是谁也不敢说话。金凤举摆够了当爹的谱儿,自觉着被秋宁赶出来的气平了好些。心里不由得暗暗好笑道:果然这当爹就是好,想我小时候儿也是,动不动就让老爹拿来作法,怪道人间都说千年媳妇熬成婆,如今可轮到我也扬眉吐气一回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夫妻之道
几个孩子哪知道他们的无良老爹这会儿心里正偷笑着呢,因为自己的确做错了事情,所以一个也不敢吭声。独有金振翼这时候胸脯却挺起来了,这二愣子平日是被金凤举训斥最多的,脸皮本就练得厚了许多,何况今日一看,哥哥姐姐都跟着自己挨骂,相形之下,自己倒不是最倒霉的那个了,因此反而得意起来。
金凤举又不是真心生气,他这时候满心的欢喜得意都是强行压制下去的,见儿女恭敬不敢说话,也就放松了脸色,在座位上坐下来笑道:“好吧,我知道,你们今儿个只是因为心系娘亲,所以无心攻读,也罢,爹爹如今就是特意过来给你们解答的,等到都弄明白了,把心放下,明儿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上学去,听见了吗?”
如果是傅秋宁此时在这里,定要大叫这家伙真是无耻之极了,明明是被秋宁赶出来的,他好意思把这份体贴安到自己头上,表现的像个慈父一般。只不过孩子们终究不知道这些,心里别提多感谢尊敬这个爹爹了,于是一拥上前,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爹爹,娘今儿去宫里是唱戏吗?都唱了什么啊?”
“爹爹,太后和皇上真的要封娘亲做诰命吗?先前二娘不都是诰命?娘亲再得诰命,会不会将来皇上恼了,又给撤下来啊?”
“爹爹,明天开始娘亲就不能在家里了吗?那我们怎么办?这风雅楼谁来做主啊?昨儿霍姨娘还过来了呢。”
“爹爹,到底是什么戏啊,你会不会唱两句?唱来让我和妹妹也听一听啊,大娘肯定没时间了,哥哥姐姐又不肯唱。”
金凤举没想到几个儿女简直就像是小麻雀一样,等他一样样回答完,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身上的汗都湿透衣服了,看看儿女们额头上也是汗,只不过眼睛却都亮晶晶的,显然是兴奋坏了,他心里也十分窝心,却是站起身道:“好了好了,罗唣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也不嫌热,雨阶,快带他们下去安歇吧,明儿还要早起去族学。”
喊完了,却见几个丫鬟走进来,但并没有雨阶,还有两个是自己不认识的,都盈盈施礼,他拍了拍额头,想起妻子才给金藏锋金藏娇挑了丫头,于是仔细看了两眼,便淡淡问道:“你们是锋儿娇儿的大丫头么?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雁(奴婢莲叶),见过小侯爷。”两个丫鬟又行了个万福,莲叶是伺候金藏锋的大丫头,秋雁是伺候金藏娇的。金凤举见她们姿容虽寻常,却是稳重平和,心里也十分满意,遂点点头道:“不错,用心服侍,服侍好了少爷姑娘,你们奶奶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几个丫鬟忙称了谢,金凤举眼看着她们带着儿女去了,这里想到刚才几个孩子承欢膝下的情景,不觉十分欣慰,但旋即又想到金振轩和金绣贞姐弟两个,想着自己已经有些日子没去清婉阁,倒是该抽个时间去看看,那两个孩子随他们母亲,最是敏感多心,还有绣如绣芬,这大宅门里的人惯会踩低捧高,倒是要好好挑几件东西送给孩子们,免得一些势利小人以为姑娘们失了势,就敢瞧不起主子。
想到此处,不由苦恼的抚着额头,心想人家都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我这是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操心,唉,便是把一个人分成八瓣儿,也不够用啊。早知道有今日,当日就不该听爹娘的,纳这几房妾室,如今除了徒添烦恼,还能干什么?
然而这时候后悔也晚了,只能想着尽全力周旋,一边思虑着,就又回到卧房,远远地便看到窗上被烛火映出一个人影,正在翩翩起舞,却不像是寻常所见的歌舞,金凤举明白了,这该是傅秋宁在唱戏,只是这些走步和举手投足竟是极美,看着就让人陶醉其中了。真不知若是配上乐曲唱腔,该是如何醉人。
因默默又看了一会儿,他平日里只听傅秋宁清唱,竟是从未看过她配上这些身段,所以看得兴致勃勃,及至见到对方停了舞步,这才进门,只听里间传来熟悉的声音唱道:“含悲忍泪往前走……”
“咦?这是什么段子?竟然从没听你唱过。”金凤举讶异的挑眉,傅秋宁听见他的声音,便转回身道:“孩子们都睡下了吗?”听金凤举说睡下了,她才道:“素日里不过是挑一些段子唱给你们听,哪里能把全本戏唱下来,你知道一本戏有多少选段?没听过不是很平常吗?有什么惊讶的。”说完就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道:“总算差不多了,明儿还要进宫,爷还要上朝,不如早些睡吧。”
金凤举上前搂住秋宁,将下巴放在她的脸边,有些哀怨道:“我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若不是我多嘴,这会子你哪里用得着忙成这样,就连温存都不能。”
傅秋宁笑道:“你如今才知道么?又要爱国,又要爱家,哪里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好了,别磨蹭,快睡吧,我这会子也困了。”
金凤举嘻嘻笑道:“往常若是我这样说,你就会让我去别的屋里,怎么如今却不说了?”他本是开玩笑,待见到傅秋宁的面色冷下来,才想起这妻子是和别的女人与众不同的,若是别人,哪怕就是江婉莹,若说去别屋里,不过酸溜溜的说几句半开玩笑的话罢了。独有秋宁,从她和自己做了名符其实的夫妻后,便不再说这些话。
因又想起她从前和自己说过的那番肺腑之言:“嫉妒是七出之条,然而真若是爱一个人,怎能没有嫉妒?就好像我这时候如果心里头想着别的男人,你除了觉着没面子生气之外,心里就不酸溜溜的吗?我从前能把你向外推,那是因为我心里没有你。一旦有了你,又怎能将你往外推?你说我不贤惠也好,说我河东狮也罢,反正我看你去别人那里,我心里不舒服,我也不会将你主动推过去,我又不是圣人,那般博爱。但那些妙龄女子跟了你,就让人家从此守活寡,这也的确残忍,何况还有你的骨肉。所以以后你去别人屋里,只不用告诉我就罢了,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