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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爱莫能弃(完+番外)-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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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万般无奈地走回了钱眼他们的小舍。

  晚宴还没有开始,可人都入了坐。自然是新婚的钱眼加丽娘和钱眼的老爹,哥哥和谢审言,李伯。果然,唯一的空位是在谢审言旁边。我暗暗冷笑,走到钱眼的老爹身边,他今天的衣服没补丁,可也是素净到底。我对他一笑,他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说道:“小姐快请吩咐!下回不用笑!”我点了下那个空位说:“可否请您老人家坐在那里?实在对不住,我想和丽娘坐在一起。”他马上起身说:“当然当然!”我忙道:“多谢。”钱眼道:“爹,您别动!”他爹骂道:“狗儿!你忘了你是谁了!小姐的话怎么能不听?小姐还对我笑了呢!你真该打!”

  他离开,我在丽娘和钱眼之间坐下。丽娘转脸小声说:“你这个狠心恶意的家伙,我恨不能撕你的嘴!”

  我笑着,很开心的样子:“丽娘!忘了是谁让你赶快给我个弟弟妹妹的啦?”

  丽娘盯着我:“忘了我说的要把你嫁出去的话了?”

  我一笑:“我还就赖在这里了!让你遂不了心!”

  钱眼在另一边,打量着我,叹口气说:“知音!我的婚宴上,别扫我的兴行不行?”

  我笑着可咬着牙:“钱眼,我没走就已经对得起你了!”

  钱眼抽了冷气说:“你好狠!”

  宴席间,我几乎不说话,只微笑着吃了点东西,听大家的言谈。谢审言没出一声,我一眼也没看他。

  宴席完毕,钱眼临入房,一个劲儿地看我,我笑起来:“钱眼!你想干什么?不去给杏花揭盖头啦?”丽娘挽了我的手说:“大管家,我送她回去,你呀……”她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钱眼干涩地笑着说:“知音,别太狠心了。”我淡笑:“我没心了。”

  我向钱眼和他的爹贺喜道别,丽娘挽着我,却没有直接走回我的闺房去。她说道:“洁儿,陪我走走,我刚才吃了东西,不舒服。”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大哥和谢审言在后面,不禁叹了口气。

  丽娘走了一会儿说道:“洁儿,我听他们说了你路上的事情,你动过心,为什么现在这么无情无义?”

  我知道她让我解释给谢审言,我仔细想着我那时心情,我对他由怜生惜的关照,我临入黑暗之时对他的热情,我看着他舞剑时的痴迷,我为他整衣拂尘时的温存……我听他不娶我后的羞耻,我看见他在女子拥围中时的觉醒……然后我明白了我自己。

  我问道:“丽娘,你追了我爹十年,你失望过吗?”是的,失望,有一种失恋叫失望。

  丽娘想着:“没有,我一直,敬佩你爹。”

  我停了一会儿,尽量把我的想法说清楚:“丽娘,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上了一个我想象中的人,他纯净坚强,善良大方,像一盏黑暗中的灯光,那么深沉的夜,都没有熄灭它的明亮……我当时愿意把我的生命献给他,好好和他走一程……可后来才发现,我们不是一种人,想的不一样,方向不同,不能走在一起。我喜欢的人只活在我心中。回头看,这是个误会,在我身边,其实,没有这个人。”夜色深沉,月色如霜。四外静静的,我的话语和着我们的脚步声,很清晰。丽娘走得很慢。

  我们走了半天,丽娘又说道:“你怎能就这样放了手?就是他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你也该容人改过。”

  我摇头说道:“我不需要别人的改过。丽娘,我明白了,我不能改变任何人。人们都有自己爱好,他们该有快乐。我不勉强别人按我的见解生活。说来,这是我的错,我存了幻想,不能接受现实中真正的人,所以我梦醒了,宁可从此没有任何关系。”

  丽娘又想了好久,太可怜,她何时被这样为难过。她终于说:“洁儿,能不能,哪一天,你喜欢上一个真的人呢?”

  我笑了:“当然能。可是,不是现在这个。”

  丽娘问道:“为何?”

  我笑着问:“丽娘,你告诉我,你喜欢了多少人?”

  丽娘怒道:“只你爹一个!”

  我叹息:“你是多么有福的人!告诉我,丽娘,如果你当初见到我爹时,他没有在赈济灾民,日夜无休,而是在召妓嫖娼,为人傲慢浅薄,不重情意,你是否会喜欢上他?追他十年?”

  丽娘犹疑了好久,还是说了实话:“大概,不会,可是……”

  我打断她说:“没有可是!你有你的选择和标准。有些人,让你一生追求,死而无悔。有些人,让你明白之后,就再也看不上!”这就是由爱生恨,这就是从温情向敌视的转折,一旦明白,再无爱意。

  丽娘叹息了一声,我也不再说话。我们走回去,身后没有了脚步声。
[正文:第三十四章 包办]


  我的心麻木了,日子过得松快起来。我相信以前我对谢审言的喜爱实际是我对我理想人物的喜爱。现在,我可以继续喜爱我的理想,可不必再喜欢谢审言了。这么想着,针对着他而生的伤心和失望就无足轻重了,我果然渐渐地把他放在了脑后。

  看来,那些主动去爱的人实际上也会主动放弃。因为一旦失落,就没有了动力,不会爱下去。可为什么会失落,就是因为爱上了不了解的人。看来一见钟情实在是害人!有谁能说爱上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不会失望?早晚,想象的光华会隐去,真相大白,悔之晚矣!

  如果我有刻心力笔,我一定要写些醒世明言,提示大家头脑发热地爱上了不了解的人的深远危害。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有些怀春少女依赖着言情小说的指引,爱上了一个要么甜言蜜语,要么人模狗样的男子,半年之内就给了自己,结果,嫁过去才发现,对方好吃懒做,三心二意,弄不好还是虐妻狂。更可恶的是,这些女子还不走了,死乞白赖地和这些无赖纠缠……可见,找人还是要找自己真的了解的人……

  我怎么这么倒霉?!两头都没捞着好处。第一个,知道底细,可偏偏是个放浪之人。第二个,不知底细,一下子喜欢上了,和第一个,有同样的爱好……

  时近年末,家家准备过年迎新。

  丽娘六七个月的身子,可竟然精神高昂,掌管着府中的种种操办,又安排连日的酒席宴请,又联系歌舞唱会。

  我有情绪的时候给丽娘帮帮忙,但大多时间是帮倒忙或帮不了忙。比如剪窗花,不会。写贺年礼单或邀请,不会写那些繁体字……她根本不指望我了。我没有心思帮忙时,就看看书,或者和杏花到外面看看年货。我们买过一两样东西,回来就被钱眼骂得半死。

  丽娘说给我找个新的贴身的丫鬟,但我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杏花白天和我在一起,像来上班一样,晚上和钱眼团圆。钱眼不在时,就还和我过夜。我们常常聊天,但我再也不谈谢审言的事了。

  钱眼新婚也就在家猫了三四天,就出来正常办事了。我私下问他为何不多享受些新婚之销魂,他说他如果不出来挣钱,一天就心里空得发虚,两天就吓得发抖,三天就忧得发狂,所以他为了不让杏花把他当疯子,只好出来给我们打工。

  从近年关他就忙得不着家,因为年底正是讨钱要债的时候。他说哥哥有众多陈年老账加上当年新帐,讨得他头大。

  可这一天,他让人把我和杏花叫到了账房。我们莫名其妙,匆忙地进门,见钱眼两个耳朵上都别了支毛笔,正捧着账本满地打转。

  他看见我们进来,夸张地大叹一声说:“知音,我实在要找人倾诉一下,否则我要气炸了肺!”

  我们刚坐下,丽娘也笑着进来,说道:“钱大管家有请,一定是大事。”

  钱眼哭似地叫了一声:“夫人,你要给我做主啊!”

  他说得如此假,我们哈哈笑起来。

  丽娘摆手,“大管家,有事就说!”

  钱眼磨着牙说:“咱们府里有个内奸!胳膊肘往外拐的败家子!”

  我忙说:“你说我买的布料贵了,还说我不仅买了最贵最不好的东西,连找回来的银子都没数清楚。我就再也没买,我让杏花告诉你我要的了,你不知道?”

  一向雷厉风行的丽娘竟然也有些仓皇地说:“我已经让采买的人把单子给你,由你决定了,我没另外派人。”然后又加了一句:“老爷是从来不花银子的,俸禄都入了帐,他没私房钱。”我和杏花忍不住又笑了。

  钱眼看着我们点点头,我竟像被老师表扬了般高兴。他说道:“我让你们来,是看看那个败家子是怎么败家的。”刚说完,门口哥哥的声音:“钱兄在吗?”

  钱眼找了张椅子坐下,嗽了一声,说道:“玉清老弟,进来吧。”

  哥哥满面求人的谄媚笑容进来了,一见我们都在,忙说:“你们都在?钱兄是不是很忙?我一会儿来。”我们都已经知道钱眼指的是谁了,就微笑着打招呼,怀着看热闹的鬼胎。

  钱眼假笑道:“没事没事,玉清老弟坐吧,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钱眼一仰头,“我让大家都知道我今天就在这里待一个时辰,后面几天都不在。要跟我说事的人,当然会来。”

  哥哥找了张椅子坐了,迟疑了一下,终于笑着说:“钱兄,我还真有点儿事。杨家昨天让人来找我,说他家的祖母去世,银子紧,欠的那七百两是不是就先不还了。”

  钱眼的眼睛眯得快闭上了,贼笑着说:“玉清老弟怎么说的?”

  哥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同意了。”

  钱眼微笑着说:“看来银子数量大了,有人不敢写条儿了。玉清老弟,那天我去了赵家,原来说好的给我银子,可他们让我看了一张伪造的纸条,说是你写的,让我念他们乡下的老家遭灾,欠的三百两可先不用还了。”

  哥哥又赔笑:“我没找到你,他们说他们替我传信儿,我就写了。”

  钱眼哦了一声,“那李家的二百两和张家的三百四十两,朱家的四百两,都有求情的条子,也是你写的了?”

  哥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钱眼咳了一声,看向丽娘。丽娘吭哧了一会儿,开口说:“清儿,按理我不该说……”

  哥哥忙道:“丽娘请讲。”

  丽娘有些局促地说:“咱府银子的事,说好了,让钱管家做主,有什么事,是不是就让他们去和钱管家商量呢?”

  哥哥脸有点儿红,说道:“他们都说是家中有事,非丧即病,说钱兄麻木不仁……”

  钱眼大声咳嗽了一下,看向我,我瞪了他一眼,只好说道:“哥哥,许多人说那些话就是为了避债不还。哥哥不该只听他们诉苦,应让钱眼去查个清楚。钱眼不是个不明是非的人,如果是真的,他自会安排。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原来也没看清钱眼,其实,钱眼心肠很软,不是个不仁不义之徒。”

  钱眼对我露出了一大排牙嘴笑了:“知音,你我之间,债清了,刚才的话抵了你以前对我的贬低。”

  哥哥忙说:“钱兄,我实在没有疑你之意……”

  钱眼打断说:“我知道,你就是耳朵太软!以前管了这么年帐,还忍不住要蹚蹚浑水!”

  哥哥使劲摇手,“不想了呀,但他们拉着我不放,不让我离开。”

  钱眼鼻子出气,打开了账本,一口气,历数了那些家年年拖欠账款的种种理由,又举了他们在别处的挥霍和收入的例子,听得我云里雾里,反正就是说哥哥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

  说完了,钱眼把账本放下,哥哥的样子已经成了个认错的小学生。我们几个互相看看,丽娘说道:“清儿,以后那些人再找你,就说你说了也没用,家里的钱管家是个厉害人物,你和我都得听他的。”丽娘居然也有外交措辞。

  哥哥点了下头。我忙笑着说:“哥哥别难过,你心地善良,是好事。钱眼这么做是保护了你,日后你就能专心治病行医,不理这些尔虞我诈了。”

  哥哥长叹了声,说道:“谢谢钱兄了。”

  钱眼也叹气道:“大公子,平时那些官员过访,你也知道,且不说礼尚往来,因为老爷不收礼,可光打赏下人的银子就得多少。如果是宫里来的太监,就更得大方。现在年关近了,怎么说也得给些亲戚朋友送个薄礼还个福什么的。更别说府里过年的花销了……”

  哥哥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钱兄,我以一己之仁,累及全家,实在不该。”

  钱眼悲哀地看屋顶,“你到现在还没聘下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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