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深院 作者:锦重-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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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披着大氅,瞪大眼瞧着门外。
容离昨晚上就进宫了,他今年仍旧负责主持新年庆典,但比去年升了一级,他不再是副手,也就是说,他有更多的机会和权利在宫里动手脚。
“公子,四更了。”微黄低声提醒。
“已经四更了么,三更是不是国宴就结束了?”
微黄称是。
夏安支起身子:“皇上立了太子,就不需要别的皇子守岁。容离到现在也没回来,宫里怕是出了事吧。”
微黄劝道:“公子您就别操心了,您在这里想再多也没用,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主子在宫里早备了退路,若是不成,就放弃一切,只求全身而退,以后跟您寻个世外桃源,过一过采菊东篱下的日子。”
采菊东篱下?夏安侧头。
快五更的时候,夏安披衣到外面散步。睡不着,在床上躺着亦是无用,还不如出来走走,好歹能散去些心烦。
远望,夏安蹙眉,他怎么觉得王府的天更红了。灯笼照红天空,已是奇特景色,现下的天,倒更像是大火所致。
“微黄,微黄?”夏安唤微黄出来:“快去瞧瞧,府里可是有哪处着火了?”
“夏安,微黄。”小金从墙外跃进来,神色略慌。
“何事?”夏安的心跳得厉害。
小金道:“王府被围了,是二皇子的人马。”
夏安松了口气,还好,他听到的不是关于容离的消息。“我们撤去后山吧。韩管事、阿福他们呢?”
“韩复晁有主,二皇子的人不会动他。阿福和孟原义,以及王奶妈和小弦他们,午膳后便已经到地道里等着。”
夏安低头摸摸胸口的扳指,抬头眸中尽是坚定:“与王府道个别吧,不知再出来时,王府是否还会在。”
“会的。”微黄和小金异口同声。
清闲王府是个吃人的地方。夏安在这里,受尽了苦难、屈辱,可到分别时,他还是会不舍。因为这里也让他遇见了容离,他没怎么出过王府,他和容离的一切,恐惧或者爱慕,几乎全都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但愿明日太阳升起时,一切都会好。
102
炭火烧的正旺。后山今年冬日异常阴冷;夏安半夜无眠;胳膊腿儿似有千万只蚁虫噬咬。他坐起来;揉一揉也没什么效果;只得把被子裹得更紧。
每次腿着了寒气,容离帮他揉的都十分舒服,容离的手心很热;覆盖在皮肤上;立马会有一股热气渗透进来,赶走四肢百骸的酸疼。
通往外室的幔帐轻轻动了下,夏安猛地坐起来:“谁?”
“公子。”微黄从外面进来,走到床前躬身。“是我。公子还没睡下?”
夏安垂眸;掩盖住里面的失望。他已经在后山住了两日;为什么容离还不来接他。“还没,我不困。”
“可是炭火烧的不足,您身体不舒服了?”微黄关切的问。
夏安感激一笑:“没有。你怎么也不睡呢?”
“方老爷子带着一家人刚刚到,我来看看公子睡了没,要不要出去见见?”
夏安撩被,一边穿衣一边问:“昨日不是说临水镇没事,不来这儿么?怎么大半夜到了,大家都还好吧?”
微黄伺候着夏安穿戴整齐,答道:“本来那边的地势好,哪一路都不会从临水镇过。但是皇商马齐城被抓了,交代出所购粮草都是从方家买入的,太子立马派了一队人马往临水镇去。”朝廷倒不是急着治方家的罪,他们没粮草,士兵都饿着呢,就想在方府搜出点东西来。
“好在,我们的人先得到消息,通知了方家,所以他们才急急赶过来。人都没事,就是方府被翻了个底朝天,下面的铺子毁的毁,封的封。”
“人没事就好。”夏安放下心,动作也慢了许多。
微黄瞧得明白,公子的手脚不如往常灵活,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却是死咬着牙不肯告诉别人。他赶紧拿过狐裘,把公子上下包裹严实。
出了夏安住的屋子,绕过一排房子,就是方老爷子他们所在了。“伯父。”夏安看到老爷子经过一路奔波,精神仍旧不错,心下自然开怀。
“见过公子。”屋里除了方府的人,都下拜行礼。
夏安说过他们几次,可后山的人都认死理,但凡容离吩咐过的,都毫不犹豫地执行,夏安也就由他们去了。“起来吧。”
方老爷子看众人待夏安的态度,一直以来为夏安紧着的心稍稍轻快些。看来容离待夏安还是不错的。
夏安扶老爷子坐到主位上,问:“大哥呢,怎么不见人?”
“我们来的时候有追兵,吕夙断后,到现在也没来。夏同怕他出事,方才从这里带了人赶过去。”
夏安看向这里的副主管,得到派出的人都是高手,不必担忧的答复。
“放儿呢?”
方老爷指指内室:“路上一直哭,你伯母哄他睡呢。”转而有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去,把小少爷抱出来。”
“别,让他睡吧。我也不会哄他。”
两人正说着话。方夏同慌忙抱着吕夙进屋:“快,快找大夫过来。”
副主管赶紧派人去把老神医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大伙又是一阵忙,到了凌晨,老神医才捋着胡须出来:“没事了,都散了歇息去吧。“
方老爷子仍是不放心,上前问东问西。夏安扶着一夜未曾合眼的老爷子回房,边走边劝道:”容离请来的这位老神医厉害的紧,活死人肉白骨都没问题。您不必太过担忧,快回房歇息歇息。“
“吕夙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跟夏同极好,就像我的另一个儿子。他本来无事,是为了方家才受的伤,咱们方家欠他一个大人情啊。”方老爷感叹。
夏安趁机道:“哪有什么欠不欠人清的,吕大哥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他和大哥关系那么好,不会计较那么多。”
“他们俩,哼。”方老爷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到底没再多说,只撂下一句“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便回房休息去了。
夏安让容放的奶娘抱着孩子出来,抱着往自己的屋里走。一段时间不见,容放大了许多,被夏安抱在怀里,很是不乐意,小胳膊小腿挣扎的还挺有劲儿。
走到屋门口,微黄迎上来,忙接过容放,责备后面跟着的奶妈道:“怎么能让公子抱着,没看见公子走路都不稳了么?”
后面的年轻妇人忙连声告罪。
夏安道:“何必难为她,是我自己想孩子了。你快瞧瞧,他长了多少?”
微黄拎拎容放的小手,笑道:“不只长个子了,还胖了不少呢,方家老爷子和大少爷费心了。”
“可不。老爷子待小少爷好着呢。”容放的奶妈赔笑道:“有小少爷在,我们家少爷都得往后排。主母她天天抱着不撒手呢。”
微黄回头对她笑了笑,赏了她几两银子,让她回屋休息吧。容放早就不吃奶了,奶妈现下也就是看着容放不磕磕绊绊摔伤了,微黄自己能看着,就不让外人跟着进屋。
“神医,您怎么在?”夏安一进屋,就看见老神医坐在鼓腿圆凳上吃茶。
“您身子不舒服,自然要瞧大夫。”微黄不待夏安多说话,就往床上赶人:“您快脱了狐裘躺下,让神医给您行针。主子要是在,断不许您这般糟蹋自己的。”
“哪里糟蹋了?”夏安躺好,自行挽上衣袖。“你抱着放儿去给娘娘请安吧,别让他瞧见这些针。”
“小小年纪忌讳就这么多?”何庆城笑着进来,作揖道:“见过公子。”
“管事,你也这般。”夏安私底下懒得改口。
“如今您身份不同了,再像之前那样放肆,我就算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么多颗脑袋。”何庆成说着话,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前。他的举动若是被容离看在眼中,那可还是大大的放肆。
夏安嘟囔:“有什么不用。啊,神医您慢点。”
“容离他有消息么?”
何庆成肃容道:“京城给封了,里面送不出来消息,外面也进不去人。”
“守门的是谁的人?”
“现下是太子。不过依我看,太子他坚持不了多久了。京城全封,老百姓都没来得及逃出城,本来城里就没什么存粮,将士们吃了,老百姓就得饿死。可是即便如此,那点子存粮也不够将士吃上几日,何况朝中大臣他们可吃不得苦。”
夏安点头道:“咱们把京城的大小商铺都吞并了,物资能搬的全搬了出来,京城早就是空城一座。”
何庆成道:“所以,破城指日可待。只是不知主子在里面可安全。”
夏安垂眸。
老神医气的吹胡子:“王爷吉人天相,你坐这里乱说些什么呢。”回头对夏安说话,却是另一种口气:“好了,待会老夫让童子送碗药汤,等吃了再睡。”
“好,那我先用早膳吧。两位可吃过,一起吃吧。”
又过了一日,容离终于派人送信过来。彼时,夏安正在逗容放吃饭,容放被娇养的脾气大的很,吃个饭都让奶妈吃一身的汗。
夏安板着脸,拿勺子放到容放的嘴巴,佯怒道:“快吃,不然爹爹就打你屁股。”
容放快两岁了,还是不会说话。但是他能感受到夏安的怒气,不过他一向是最受宠的,谁都没他大,当下头一扭,坚决不肯吃难吃的饭。
“吃饭,放儿乖,吃饱了就让你下来玩。”夏安捏捏容放白嫩的脸颊,被容放闹得十分无奈。
“公子,主子有信。”微黄递上一张叠好的纸。
夏安接过,未展开却是先鼻子一酸,唇角反而勾了起来。微黄上前抱走容放,让夏安专心看信。
“安好,勿念,照顾好自己。”
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夏安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只来了一封信?”
微黄道:“还有一封,是写给傅博生主管的。奴才位卑,看不到内容。不过瞧着几位主管、管事看完信的神色都是不差的。”
“他安好便可。”夏安低头,指腹摸索信上的黑字。
“爹、爹爹。”不甚清晰的软儒声音。
夏安猛抬头:“刚才……”
“是,是小少爷在说话。”奶妈惊喜地喊。“小少爷再喊一声。”
容放咬着手指,呆呆地看着夏安。
夏安放下信,走到微黄前面,把容放的小手指从小嘴里拿出来,用帕子给擦掉口水。“我们放儿终于会说话了。”
“双喜临门。”微黄笑着掉下泪来。这几日他是看着公子怎么在人前坚强,又怎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翻身无眠。公子只有在王爷面前,才会彻底撕开掩饰的伪装。
“哭什么,自己都说了是好事。”夏安笑着责备微黄,又吩咐道:“擦干眼泪,去告诉娘娘和老爷子一声。”
“好好,不过走之前,让奴才再听听小少爷叫人吧。”微黄不肯放下容放。
夏安笑道:“他可脾气大着呢,你哄他喊吧。”转身对奶妈说:“再去厨房盛一碗热的来,顺便交代青衣把小锦被烤热,他吃完怕是要睡会。”
“知道的,奴婢去了。”
“叫啊,叫‘爹爹’,叫‘微黄’。”微黄逗容放。
容放被烦的皱皱眉,撇撇嘴,大有雷雨之兆。
“别逗他了,快去吧。”夏安接过容放,拿帕子擦拭容放胸前吃饭掉下的碎渣。
“爹爹,抱。”容放试图在夏安腿上站起来。
夏安抱紧容放,口中一叠声答道:“好,抱你。我们一起等你父王回来,好不好?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到时候你记得喊他‘父王’,让他也高兴高兴。”
103
京城是在元宵节那日开得禁。夏安抱着容放去给孝仁皇后磕头请安;却瞧见了原本应在皇宫内院的一位主儿。
“皇上金安。”夏安再次行礼;急切地问:“容、清闲王爷现在如何?”
皇帝逗着撇嘴要哭的容放,往夏安这边瞧了一眼:“他好的很;被十五皇儿软禁了几日。老二那个畜生被迎进来后;本要砍他的头,却反被他将了一军。现在京城的城门怕是要开了。”
夏安只顾着听自己关心的重点消息,至于皇帝话里表达的其他意思;他没留意道。
“起来吧,地上潮。”孝仁皇后把手炉往夏安怀里塞过去;言道:“去给方老爷子请安吧;今晚吩咐厨房;大摆一桌席面,皇上和本宫是该好好宴请一下你方家人了。”
夏安怔住。容放终于被皇帝的手指气哭,咧着嘴放声大吼起来,双手迎向夏安,小脑袋拼命的往夏安的方向伸,嘴里还叫着:“爹爹,爹。”
“哼。”皇帝很气愤,自己的孙子喊别人爹。
夏安还处于震惊中,没注意到皇帝的气愤。孝仁皇后拿帕子掩着嘴笑,夏安这孩子有时候愣的厉害。怪不得容离走前,一再拜托她要仔细盯着点夏安,可别让他做出点什么傻事来。
容放的小手揪住夏安的衣角,后者才反应过来,从皇帝怀里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