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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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那小辈临死反噬。”中年妇人说:“虎死不倒,那小辈顽强得很呢!”
“你在长他人志气。”
“事实如此。”中年妇人说:“针魔杀人,从来没有一次使用三枚毫芒丧门针的前例,这次用了三枚,依然未能将他当场击倒,拖了五六天仍可行走。你如果认为容易对付,你就大错特错了。”
“放心啦!芦家兄弟身手超尘拔俗而且机警精明,这次必可成功的。哦!你真要带只耳朵回去呈报?”
“是的,客户坚持多花一千两银子,要一件证物。”
“你明早就可以持证物动身返报了。”光头老道再次斟茶:“大概他们快回来了,我到外面招呼曾老兄一声,也许请他进来喝杯茶提提神……咦!”
虚掩的室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开,一个修长的黑影当门而立,佩剑插在腰带上,袍袂飘飘,宝像庄严。
“曾老兄不会进来了。”不速之客说:“不请在下进去喝杯茶?好香,好像是顶名贵的云雾茶。”
一男一女惊得一蹦而起,几乎掀翻了沉重的八仙桌。
“你……”光头老道骇然惊呼。
不速之客徐徐举步入室,信手掩上室门并上闩,手一反,卟一声轻响,一只苍白的人耳掉落在桌上。
“你可以收起这只耳朵回去返报。”不速之客是吴玄,向中年妇人和气地说:“邪剑吴玄的死讯,明早就会从客栈传出。”
光头老道双手一合,将有所举动。
“不要用你的推山掌献宝,我知道你是嗜茶如命的武夷丹士清虚,目前在广济院落脚。”吴玄两丈外止步:“你的推山掌可伤人于八尺内,八尺外便无能为力了,用来向在下招呼,不会有好处的。”
“你好像没受伤。”武夷丹士骇然叫:“贫道的人上了你的大当。”
“针魔的针没落空,但在下受得了。”
“但那些郎中……”
“伤口是很容易伪装的,贴上一大块烂牛肉,不许郎中亲自察看上药,容易得很。”
中年妇人悄然往窗口移,移动相当轻灵。
“大嫂,你千万不要妄想破窗溜走,只要你身形一起。”吴玄大声向中年妇人说:“乖乖!我保证最少有三把幻刀,贯入你诱人的丰盈娇躯内,你绝对没有在下的幻刀快。记住,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你……你杀了芦家兄弟?”武夷丹士屏息着问。
“杀了他们,在下岂不要打人命官司?当然,这只耳朵是他们的。”
“他……他们招……招了供?”
“不招供他们能活吗?”
“老天爷!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计算你?”
“很简单,我不死,你们的主事人怎肯甘心?针魔那以前布埋伏暗杀在下的人,决不敢逗留,可能已远出数百里外了,我哪有工夫花一年半载去追寻?因此,在下只好等你们收拾残局的人来找我了。我今天在外奔波声称找屠贾的线索,你们一定以为在下找借了方向,便可以放心大胆下手啦!你们的计划和手段真了不起,可惜碰上在下棋高一着。现在,你两位谁肯将你们主事人的底细见告?”。
“不要妄想。”中年妇人说:“本姑娘与武夷丹士与阁下将有一场生死恶斗,还不知道谁能活着看到朝阳初升,你邪剑幻刀的名头吓不倒人,不要大过自信了。
“阁下,你敢与咱们公平决斗吗?”武夷丹士沉声问。
“不能。”他斩钉截铁地说:“在你们一而再暗杀下,在下没有任何理由让你们公平决斗。”
“你……”
“最重要的是,你两个决不能有一个脱逃。”他沉静地说:“公平决斗,在下无法照顾两个人。”
“你是江湖上……”
“我什么也不是。”他淡淡一笑:“只是一个不甘心被人无缘无故暗杀的人。一个要刨出根底的人。现在,你两位可以发动了,小心在下的幻刀。”
他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有如石人,似乎四周的变化,与他毫不相关。
武夷丹士开始移位,从道袍内拨出一把亮晶晶的尺八匕,是标准尺寸的锋利短剑。
中年妇人则向相方面移位,右手中匕首,左手暗藏了三枚梭形暗器。
武夷丹士到了桌旁,想掀倒八仙桌障身,藏身桌后就不怕幻刀袭击了。
身动手动,迅疾绝伦。
可是,仍然晚了一步。
桌是被抓住了,也掀起了,但未能及时挡在身前,电芒一间即至,肉眼难以看清。
“嗯……”武夷丹士闷声叫。
“砰!”八仙桌倒了。
“乒乒乓乓!”茶壶茶杯跌得粉碎。茶水满地。
中年妇人本来已右移一步,本想将梭镖打出,利用机会撞窗逃走。
“只剩下你一个了。”吴玄冷冷地说。
中年妇人心胆俱寒,脸色大变。
武夷丹士在地上抱腹挣扎,蜷缩成团像个刺猬,痛苦的呻吟声动人心魄,右肋下鲜血染红了道袍的一大片。
“刀没开血槽。”吴玄漠然地说:“老道想速死,所以扳动留在体外的半寸刀锋。让气灌入创口,所以出了那么多血。”
与人拼命,必须抱有敌无我的决心,勇往直前,如果斗志一失,什么都完了。
武夷丹士一倒,中年妇人被死亡的威胁击溃了,脸色泛灰,嘎声说:“不要逼我,老道可以告诉你谁是主事人。”
“你不知道?”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你不是要芦家兄弟,割下在下的耳朵带走回报吗?”
“我……”
“你奉谁之命来取耳回报的?”
“这……屠贾曾杰。”中年妇人不得已吐实。
“胡说八道!”
“在外面负责警戒的曾群,就是屠贾的族侄。”
“大嫂,你把我邪剑幻刀看了扁了。”吴玄阴森森地说:“屠贾自命不凡,艺业深不可测,凶残而自负,肆虐江湖二十余载,从不与人结伴,所以能保持神出鬼没的自由行动。他确是在本城逗留过,但却是被人引来的,引他来的人决不是对江的独角蛟,而是你们的人。屠贾上了当,追踪屠贾的果报神也上了当,那位招在下赶来的果报神是假的,恐怕你们已把真的果报神埋葬掉了。你如果认为我邪剑幻刀真的如此不济,今晚所发生的事足以纠正你的错误。说吧!你真的不愿招供?”
“该说的本姑娘已经说了。”
“可惜在下不相信你的话。”
“你……”
“你是自己把匕首丢下呢,抑或是等在下先用幻刀击伤你活擒逼供?你是个女人,被男人逼供的结果你应该可以想像的。”
“你不会得到口供……”
“其实,在下已经得到想知道的口供了,只想由你的口中证实一些疑团而已。大概你想不得已时自杀。你死好了。有你不多,没你不少,在下会抽丝剥茧,把你们的主事人一个个揪出来,把匕首丢下!”
最后一声沉喝,把中年妇人吓了一跳,也许是心中太过紧张,也许是惊吓过度,也许是本能的反应,浑身一震之下,左手猛地全力向外一拂,三道电虹破空而飞,三把两头锋利的飞梭以全速连续向吴玄飞去。
吴玄神动体动,从容向右迈出一步。
第一把飞梭落空,第二把掠过吴玄的左臂外出,第三把被他的左手轻轻托住了。
“我知道你是谁了。”他欣然说:“我真以为你是个大嫂.原来是二十余岁的大闺女,你的易容术颇不等闲,难怪见过织女丘珠的人,对你的像貌人言人殊,各有各的说法,在下已经向贵主人接近了一大步;还给你织布吧,接着!”
飞梭抛起,不徐不疾向织女丘珠飞去。
织女丘珠不假思索地伸手接抛来的飞梭,梭一入手,娇叱声震耳,电虹反飞,将接回的飞梭重行射出,人亦随在梭后,挺匕疾冲而上,眨眼间使近身了,匕首行雷霆一击,是拼命的时候了。
小飞梭闪电似的到了吴玄胸口,他右手一抄,再次抓住了小飞梭,信手向前一抛。
“铮!”清鸣震耳,织女丘珠不敢不用匕首拨打折回的飞梭,太快了,反应出乎本能。
那飞梭被匕首震飞,而握匕首的手已被吴玄扣住了脉门,向下一按。
“哎……”织女在无穷凶猛的压力带动下,被压得向下挫。右膝着地,整条右臂已不听指挥,而且痛入心脾,小臂似乎骨头全碎了,匕首坠地。
接着,咽喉被吴玄的大手扣住了,像抓住鹅的脖子,徐徐发力往上提拉——
手被往下压,颈被往上提,这滋味真不好受,想嚼舌自杀也没有机会了。
“我不要你死。”吴玄阴森森地说:“我要破你气血二门,制你的手脚经脉,再交给癞龙的手下弟兄,他们的老大被杀,满怀怨毒,想想看,他们会如何向你报复?”
“饶……饶我……”织女嘎声叫,语不成声。
“你饶过我吗?”吴玄扣喉的手略松:“谁是你的主事人?”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知道指示我的人,是……是逍遥客朱……朱永琛。”
“我不能饶你,因为你今晚已第二次说谎了。”
“我……我没说谎……”
“你与武夷丹士所说的话,在下已经听到一大半,好像你说过客户坚持多花银子一千两,要一件证物。”
“这……”
“你既然知道客户、当然知道逍遥客以外的重要人物。哼哼!我要把你们的根刨出来;方能一劳永逸。”
“我……”
“我不会与你多费唇舌……”
“你赢了,我……我招!”
“你保住了你自己的命,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好好详谈。”吴玄说,一掌将织女拍昏,先安顿武夷丹士的死尸。
上游繁昌县西北大江中流,有一连串沙洲,有一座最大,上起铜陵,称鹊头;下迄三山,称鹊尾,总称鹊洲,所以这段江面土著们称为鹊江。鹊洲连绵数十里,把江水分为三四股分流河道。洲上有几座小村,芦苇间杂树丛生,各种水禽种类繁多,不仅可看到鹊群,有时可捉到十余斤重的天鹅,七八斤重像大雁一样的鸨。
洲西北的那座三家村全是猎户,以猪水禽为生。最北面的一家门前有一座广场,四周栽了不少柳树。
这天破晓时分,宅中人尚未起床,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声震九霄,把在天空盘旋的大群水禽,惊得急鸣四散而飞。
沉重的木门开处,闪出一个手挟连鞘长剑的中年人,展目四顾,眼中有惊讶的神色,用目光搜索四周的动静。
左侧不远处的柳树后,踱出蓝袍飘飘的吴玄,脸上涌起令人莫测高深的笑容,背着手从容不迫,一步步向大门接近,那雍容的气概,真像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什么人?”中年人惊问。
“老相好。”吴玄笑答:“在下是小秀姑的老相好。说难听些。是她的恩客或者嫖客。老兄,相烦通报一声、她不会拒绝接见在下的。”
“咦!你……你是……”
“你应该知道在下的来历与来意。”
门内涌出四个人,其中就有改了男装的小秀姑,和扮老苍头的人,手中赫然握着那根两尺二寸的假箫,另两人皆年约半百,长像凶猛极为健壮,所有的人皆带了兵刃。
“真是你!”扮男装的小秀姑骇然惊呼:“咱们在芜湖的人全部神秘失踪,必定是栽在你手下了。”
“在下能找到此地来。”他笑吟吟地逐渐接近:“在下人来了,当然耳朵也来啦!小秀姑,你也未免太无情无义了,你一走了之,找得我好苦。你们一哄而散,故意乔装打扮分道各奔东西,在下真不知该往何处追才好,几乎打消再与你共度良宵的念头。现在好了,在下总算找到你了,你愿跟我走吗?”
五个人两面一分,一言不发便布成半弧阵势。
铮一声剑鸣,小秀姑第一个撤剑。
老苍头的假箫举起了,老眼不再昏花。
最左侧那位凶猛中年人,手中的盘龙护手钩冷电四射。最右侧的双股叉锋利又沉重。
吴玄站在三丈外,神色渐冷。
一声龙吟,他拔剑出鞘。
“针魔,你好毒;可惜太聪明了,聪明过度的人常会做出笨事的。”他左手一扬。丢出三枚毫芒丧门针:“还给你,你有什么废话好说吗?”
针魔以行动作答复,挺剑碎步欺进。
五比一,五个人无一庸手,暗器更是歹毒霸道。他一声长笑,身形暴起,鱼龙反跃远退出三丈,三两起落便没入芦苇深处。
在这种人迹罕至,鬼打死人草高丈余的地方追逐一个人,不仅是白费工夫,而且随时受到袭击的危险。
搜遍了四周半里方圆隐蔽角落,五个人一直就不敢分开搜索,五个人心事重重,忧心忡忡地向不远处自己的茅屋走去。
其他几座茅屋的人,早已关门避祸,静悄悄地声息全无,门窗紧闭不见人踪。
五男女鱼贯而行,老苍头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说:“那家伙决不会一走了之的,在这里等他明攻暗袭,绝对讨不了好,咱们必须立即离开。”
挟双股叉的人走在最后,哼了一声反对说:“不要被他的名头吓住了,咱们五个人足以埋葬了他,在此地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