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公主-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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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本是战国时的强国,虽一次惨败,尚未动摇根基。项燕在郢都城中常常派出轻骑冲出包围,与各地联系,很快组织了兵力与王翦较量。然而王翦兵多将广,除派重兵死死围困郢都外,又分兵各处与楚军交战,只是战事进行得并不顺利。
王翦明白,这主要是楚国都城郢都未破的缘故。一国的首脑机关尚存,能对全国发号施令,其能量是不可低估的,于是下令加紧攻郢都。但郢都壁坚城固,城内粮草充足,久攻不下。一直拖到夏天下暴雨,河水猛涨,因郢都地势低洼,河水淹了城墙大半。王翦命士兵砍伐竹木,扎成大木筏。攻城士兵乘上与城墙齐平的木筏,越墙杀了过去,活捉了楚王,杀死了项燕,楚国才算平定。而这时,已是来年的七月了。
杀伐了一年多已经精疲力竭的王翦准备班师回朝了。
直到这时,他才长长舒了口气,自己这把老骨头大概不会抛在异地他乡了。只是,他一想到当初向秦王提的那些条件就好笑。他决定回到咸阳后,把兵权一交,那些条件一概不再提了,已赏赐的田园房舍,悉数归还。只是,只是这华阳公主的事如何了结呢?没想到,当初为赖掉再次出山领兵伐楚,竟突发奇想,想出的却是个荒唐的馊主意。莫说我已妻妾成群,就是没有老婆,也不想娶公主为妻。帝王的女儿哪个没有些小性子,整天供着她都会找你一堆不是,要是遇上那耍泼放赖的,我这把老骨头怕要散架。不想则已,越想越怕,连晚上做梦都梦见一只母老虎张牙舞爪向他扑来。他赶快写了一张《罪己书》把自己痛骂一顿,最后请秦王恩准退婚,准备回到咸阳时亲自呈给秦王。
然而一切都不过是王翦的一厢情愿。
华阳公主没想到父王竟把她的婚事拖了一年多都不办,难道认为我年轻还小?可姐姐鸾和公主在我这个年纪孩子都两岁了;难道他要悔婚?从到如今他没有正式任命高渐离为太乐令这点看是有可能,但他从未表示过呀?她像蒙在鼓里,感到非常痛苦。
但一年间还发生了几件更令她痛苦的事。
首先是老太后的死,使她一下子失去了依傍,失去了呵护,她曾为此哭晕过几次。从此在宫中她再无人可以倾诉,可以依偎了。
老奶奶的死已够使她伤心了,可是老奶奶临死又带走了她的知心宫女春儿,这叫她怎么也忍不住揪心的痛苦。
也是春儿生的太聪明,在高渐离来演奏音乐时她竟跟着学会了好几种乐器,特别是吹埙她最在行。那圆圆的像个茶壶似的陶罐,上面有几个小孔,吹起来咿咿呜呜,声音真好听。要是让春儿吹起来,那就更非一般了。那乐器最适宜吹悲哀的曲调,一听就使人回忆起自己以往的不幸,泪水也就一串串往下掉,直至随着那呜呜咽咽的音乐哭得泣不成声。
大概也是命中注定,那天老奶奶来正碰上春儿吹埙,竟把她老人家听得痛哭不止,临走一定要把春儿借几天去给她吹埙。可是就那几天老奶奶竟一病不起,病中天天要她吹埙听。她是在埙声中离开人世的。弥留时老奶奶坚决要春儿为她殉葬,让她在天国里也能听到春儿的埙声。华阳公主知道后,尽力奔走想去保护她的生命,但老太后在宫中至高无上,谁也无权改变她的主意,华阳公主只有暗自悲哀。
华阳公主还清楚记得老太后入葬那天,春儿和她所在的送葬乐队奏着哀乐随太后的棺木徐徐进入早就修好的地下宫陵。春儿和那些年轻的女乐工们都不知道她们从此进去了再也出不来,一个个演奏得很认真很悲哀。而最后,当送葬的人陆续从地下宫陵里出来后,她们都被强迫留下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块石头封住了那惟一的门,春儿和几十个年轻生命就被活活埋在里面了……
直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了,眼前总拂不去她的影子,她更不敢想象春儿和那群女孩子在那密不通风的陵墓里垂死挣扎的痛苦情形。春儿,我的可怜的春儿啊!
可是命运对华阳公主的捉弄并未停止,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使她揪心的事。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华阳公主想出去走走,便带了冬儿秋儿出门,家中留下夏儿守着那窝才孵出的小鸽子。
等华阳公主走后,夏儿把公主的卧室打扫整理一遍就去看那窝鸽子。看那肉滚滚毛绒绒的几个鸽子真乖,伸手便想去摸,可那老鸽不同意,咕咕咕地叫个不停,还差点被它啄了手,于是她顺手扯过一根小树枝撩拨起它来。
正逗得有趣,忽听门口一声叫:
“大王驾到。”
夏儿慌忙丢下鸽子,到廊下跪接王驾。
秦王上了廊台,到处看看便问:
“公主哪儿去了?”
“禀告大王,公主去园子里散心去了。”夏儿回道。
秦王又转了一圈,走近夏儿说:
“你抬起头来。”
夏儿慢慢抬起头,但不敢正视秦王,然而她却感到一股的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脸上扫来扫去。不知为什么,她感到害怕。
“你站起来。”秦王的声音似乎很柔和。
夏儿慢慢站起来,把眼睛望着地下。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夏儿。”
“那天晚上扮演小仙女的肯定有你。”
“是。”
“真好相貌,好身段。”秦王忍不住在她脸上摸了摸。
夏儿不敢拒绝,只是脸羞得通红,如抹了一层胭脂。
跟随秦王的太监小棋子见到这样,便低着头退到院中去了。
“夏儿,你今年多大了?”秦王问。
“十六。”夏儿回答后又忙说:“奴婢给大王端茶去。”
“不必了。”秦王说着,走得更近了,夏儿已感到他的鼻息正吹着自己的额头,他的胡须已快扫到自己脸上了。她从来没有像这样挨近过男人,何况,他又是大王。她觉得很紧张,紧张得快站不稳了。
“不要怕。我要出恭,快带我去厕房。”说着,秦王的一只手已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想求助于小棋子,一向大王上厕都是他伺候的,可是他却不见。
“快,朕快忍不住了。”
夏儿只好让秦王拉着,带他到后院的厕房。
王宫里的厕所也不同于一般,它有两间,里间摆的坐式马桶,外间除洗漱设备外,还有张供休息的小床。比起君王和王后来,公主的厕所要简单得多,但里面也是布置得齐齐整整,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一股清香之气在屋里飘荡。
翻开厚厚的门帘,走进厕房,里面一片暗淡。
可是夏儿这时却一下明亮起来,她知道秦王要干什么了。本来,这种事在宫中很平常,大王看上谁,随时可以占有。而对许多宫女来说,还巴望着这种机会,她们明白,要在宫中有出头之日,只有得到大王的临幸布下龙种,替他生了太子之后。那时,地位立刻大变,说不定还有当上王后贵妃的希望,尽管这种机会很少很少。特别是秦始皇时代,后宫列女有万余之众,这种机会更难碰上。何况,即使碰上了,也不一定就能怀上身孕,许多女子被临幸一次后就被忘到九霄云外。更可悲的是,凡君王临幸过的女子再无出宫的可能,不是老死宫中,便是等君王死时陪葬,与他一起被活活埋进陵墓。
也许是夏儿从小在王宫中听了许多这类故事,也许是因为受到华阳公主平淡朴实人生态度的感染,她对宫廷富贵没有丝毫兴趣,她愿意陪伴公主终身,或者以后出宫去过平常日子。因此,当秦王把她抱上小床,巨大的身躯向她压来时她却说道:
“大王,奴婢这两天身子不干净……”
秦王本是迷信不过的人,但不知为什么今天见了夏儿娇小纤柔的身体他竟按捺不住,只说了句“我不忌讳这个”。便毫无顾忌地动作起来。但是,当他发现她是在欺骗他时,他狠狼地骂道:“哼!不识抬举的东西1更是对她毫不体恤,如头饿狼似的对她撕咬挤压,任意践踏,直到她被摧残得昏死过去。
性爱,是上苍的厚爱赐与人类的最崇高最珍贵的礼物,它是平等地赐与男人与女人的,因此,它是需要绝对建立在两情相愿的最真诚最圣洁感情基础上的纯爱的投入,一旦它被深入权力、金钱的杂质,它就变得丑恶卑下而不堪入目了。
半个时辰后,华阳公主带着秋儿,冬儿回来,遍寻夏儿不见。找到厕房,见她躺在小床上,斑斑血迹,片片伤痕,散乱的头发,撕破的衣裙,一片狼藉。幸好她还活着,只是睁着一双悲痛欲绝的眼睛望着她们。
她们为她擦洗了伤口,换了衣服。当华阳公主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了解到事情的真象后,愣了片刻,立即吩咐冬儿、秋儿快为她收拾衣物用具,替她扑粉化妆,穿上艳色衣裙。处于昏昏沉沉状态的夏儿如块木头似的任她们摆布,除了不停地流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们互相都知道,她要永远离开她们了。
按秦宫惯例,凡被秦王临幸过的女子都被集中在一个大宫院里,在等待中慢慢消耗着自己的青春,以至成了皱巴巴的老太婆也别想离开那里一步,除非有幸得到下一次的临幸。当然也有因讨得君王喜欢而迁出宫院的,但为数极少。
夏儿将离开华阳公主,离开她的冬儿秋儿姐妹,去那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地方。虽然她极不情愿去,但这不由她,谁也救不了她,哪怕是公主。
傍晚时分管事太监领了一乘小轿来接她了,经过一场生离死别的悲哀,夏儿终于被接走了。
华阳公主把她送至小院门外。当那乘小轿在一点灯光引导下渐渐远去时,她紧紧搂抱着身边的冬儿秋儿,生怕她们再被谁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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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爱情使人聪明
世界上惟有热恋中的男女最聪明,而女人的智慧又超过男人。华阳公主用她的机智突破一道道封锁,可是,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呢?
这一向高渐离的情绪坏极了,引起他烦、悲哀、愤怒的事一件跟一件袭来。
他开始明白秦王为什么迟迟不正式任命他为太乐令的原因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让他改变一个俘虏乐工的身份,只是让他听命做事。乐府机构成立了,负责音乐改编和创作的“协律都尉”、管理乐工的“仆射”以及专门选读民歌的“夜读员”,专做测音工作的“听工”,制作与维修乐器的“柱工员”、“弦工员”,专门进行表演的“郊祭乐员”、“骑吹乐员”,还有“鼓员”、“竽员”、“琴员”、“筑员”等等,都经过他一一考核正式录用;搜集整理改编民间音乐歌谣的工作已经开始,而且乐府的乐队已经在郊祀、宴会、庆典等场合演出,反响很好。可是他这个创建乐府而现在又在担任实际负责工作的人还是个乐工。他并不在乎名分,但这名分联系着他日夜思念的她,他不能不在乎。
他感到后悔,后悔不该与她有那么一段浪漫。如果没有,他现在可以平平静静自由自在地当他的乐工。甚至,他可以想干就干,不想干屁股一拍就溜之大吉。可是现在不行,他要想到她,不,不只是想到,而是全身心地为了她。他已经很了解她,她很温柔,但又很倔强。他简直不敢想她如果没有了他,她会发生什么事。究竟她是女人啊!
但他又一点也不后悔,在与她相处的日子里她给他的异性特有的关怀、体贴、温情和爱意足够他享受一辈子,如果这一生他没遇上她那他才后悔哩!他多想快一点续上那段生活啊!他不敢想象今后的日子里没有她,要是真的没有她,他一定会像窗外那株枯死的树,孤零零地在冷风中发抖。
可是,他现在似乎感觉到已经是那株枯树了,对前景,一点也不乐观。他觉着一阵气紧,胸口上像压着石头,便抱上他的筑独自走到乐府后院的月色下,悠悠唱起他新近写的那首歌:
不幸相逢暮色中,
鲜花晚霞相映红。
前缘注定是神话,
眩目光华一场空。
一场情缘只因歌,
无尽悠思难诉说。
再唱一曲卿细听,
若有来生莫错过。
唱得凄凄惨惨,悲悲凉凉,秋虫不再欢叫,树叶落满一地,一弯月牙躲进云里暗自流泪。
唱罢,他还是觉得心头堵得慌,又从记忆中翻出他与华阳公主互相赠送酬唱的那些歌,一一唱过一遍。直唱到月儿西坠,三星高照,他才觉得稍稍舒服些,这才抱了筑回到卧室,钻迸冷冷的被窝。
可是梦中他更不清静,一张张熟悉而稚嫩的小脸望着他,有愤怒的、有哀怜的、有痛苦的、有责骂的……他不敢正视她们;但不管他躲到哪里,张张脸都在他眼前,死死地盯着他。他向她们作揖陪罪,可她们不依,一句句责问与控诉向他抛来:“为什么要选中我?”“为什么要教我学弹琴?”“为什么教我学吹竽?”“你知道被慢慢闷死的味道是多么难受吗?”“高先生,我才十四岁啊1……他向她们跪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