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公主-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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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校尉听了辩解道:
“我是奉咸阳令阎大……”刚说到这里,自知失言,又改口说:“说不定是大王的意思……”
“好,你既然说是阎大人的命令,还说是大王的意思,那我倒要去问个明白……”范都尉说罢,扭头就走,高渐离也一同走了出去。
陈校尉心想坏了,这种活埋囚犯的缺德事莫说阎乐不认帐,就是大王也不会认帐,到头来不全落在我头上?想着,便出了一身冷汗。他赶快蹿了出去,对着二人的背影喊道:
“二位大人请留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二人被请回后,安排上座,献上香茗,陈校尉恭恭敬敬走到二人面前拱手谢罪道:
“小人罪该万死,冒犯了二位大人,万望二位大人高抬贵手,饶小人这一次。以后,小人在范大人面前虚心求教,俯首听命,从此作犬马,供大人驱使。您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再造爹娘;至于高大人这里,小人再再赎罪。高大人要找的两个乐工,我倒知道些消息,说是阿房宫乐队新近添了两个鼓瑟吹竽的高手,想必就是高大人寻找的那两个人。请大人去看了便知……”
高渐离一听,顿时兴奋起来,忙问道:
“你听谁说的?”
“是前日与乐队管事太监喝酒时听他讲的,他叫我不对外人说。”
高渐离一听“鼓瑟吹竽”,就知道一定是那两个失踪的乐工。一时高兴,竟忘了刚才的惊险,说道:
“你提供了这个消息,也算是赔罪之举,且饶恕你这一次……”
“谢大人宽恩。”陈校尉忙向高渐离打躬作揖。
“且慢1范都尉抢过话来,指着陈校尉的鼻子说:“你这个小人,平日仗势作威作福,目中无人。今日行事,心肠歹毒,竟要借机谋杀本官,还祸及高大人。幸好上天有眼,未让你毒计得逞,但却闷死无数囚徒。事后,你还狡赖,嫁祸于阎大人,乃至秦王,真是罪大恶极。今日暂且记下这笔帐,以后你若不改悔,再碰到我手上,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谢大人教诲,谢大人宽恩,小人从此再不敢作恶……”陈校尉连连躬身作揖,卑谦之至。
从地宫出来后,二人直奔阿房宫乐队,果然在里面找到那两个乐工。只是找到时,二人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而且,两人都被强迫受了宫刑,成了太监。
一次可怕的阿房宫之行,把高渐离的情绪降到最低点,他觉着自己好像成了那被压在柱头底下的乌龟;成了那即将被推入虎圈的绵羊;成了那被活埋在地宫城的囚犯。可是他不甘就范,不甘沉默,他要挣扎,要倾吐,要长长出口气。他曾满怀希望地要把自己所见所闻向丞相李斯倾诉,可他竟然是那样一个人。可惜了我那么多年对他的崇拜,对他的期望。
现在,他想到的唯有她,他的华阳。他要向她哭泣,向她吐露,让她用她那柔软的小手把他的伤口抚平。
………………………………………………
第二十章生命的圆圈
王翦从咸阳出发,东征灭楚,北上伐齐,转了一个圈又回到咸阳。他感到转这一圈的收获还不在于立下了赫赫战功,而在于经历了一次生命的升华。
王翦大军攻下楚国郢都后,将俘获的楚王负刍,连同从宫中选出的上千美女和缴获的大量金银珠宝珍贵古玩,派得力部下押送去咸阳献给秦王。他自己则暂留郢都,等秦王的诏书一到,他就可班师回朝了。
在王翦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中,还从来没有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舒坦快活、有滋有味。他把楚王宫作为自己的帅府,从宫里选了百名美女专门伺候自己。白天,有赴不完的宴会;夜晚,有江南美女相伴。一概军机要务通通交给儿子王贲代为处理,只有重大事情才向他请示。
可是他晚上仍睡不好觉,因为楚国残余势力活动猖獗,郢都乱情复杂,治安状况不佳,盗匪横行,民心浮动。“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谣言到处流传。
王翦巴望早些离开这里,回到他家乡频阳东乡的军事堡垒中去,只有在那里他才感到踏实。
“王贲,回咸阳的准备工作做好了吗?”王翦叫来儿子问。
这话最近他已问过不知多少次了,但王贲还是很认真地回答:
“父帅,准备工作早已做好了,班师回朝的行军路线、各路兵马前兵次序,一路上的车船骡马交通工具,以及粮食辎重补给等等,全部准备就绪。只待父帅一声令下,就立即出发……”
“我专用的那二十部车子,你也准备好了吗?”
王贲恰恰没有把那二十部车子准备好,不是他找不到,而是他故意怠慢。他知道父亲是想把那些美女全带回去,可是,临行前母亲有过交待,叫把父亲看着点……他实在为难,便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正在准备哩。”
“要抓紧,不要误了我的事。”
“是。”
这天,王翦正在后花园与美女们下棋,忽听门上来报:
“大王特使到,请大人接诏。”
王翦心中一喜,对身边的美女们说:
“你们快作准备,明天跟我回咸阳。”
说罢,快步走到前厅会见特使。那特使展出秦王的诏书逐字逐句念着。
开头,照例是一摞高帽子,王翦听了还舒服。但他最关心的那关键几句却是:
“……任命王翦为伐齐主帅,率军即日起程北上,攻下临淄,完成统一,朕在阿房宫设宴候将军班师回朝……”
好个嬴政,原来说得好好的,拿下郢都就回朝,现在又叫去伐齐。越想王翦越气,连后面对他表扬,对他奖励,对他保证兑现所许的那些话他都没心思听。都是屁话,专拣好听的说,无外乎再叫我去拼命,难道不知道我已七十?把老命拼掉了,什么金钱,地位,美女,对我何用?
草草应付了特使几句,王翦便回到内厅,在一群女人陪同下生气去了。
一连生了半个月的气,王贲觉得父亲太过分,便问道:
“父帅,秦王派来的特使还等您的回信哩,问出师伐齐选在哪一天?”
“现在已是秋末,去北方代齐,越走越冷,等来年春暖花开再说。”
王贲不敢再问。
又隔了几日,秦王特使登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上其他将领劝说,王翦才勉强答应就近选个日子起程挥师北上。
齐国本是战国时的大国,占地数千里,拥兵几十万,听说王翦灭了楚国,又领大军来伐齐,全国上下一片惊慌。齐王田建忙召集朝廷文武大臣开会讨论对策。
齐王坐在御椅上,对济济一堂的官员们说道:
“据报,秦王命王翦率军前来攻我大齐,形势十分严峻。望各位大臣发表意见,献出良策,保我大齐能渡过这次危难。”
齐王讲完,殿下一片沉默,不见有人出列对话。
齐王有些生气。平日,一个个口若悬河,定国安邦之策一套又一套说个没完,怎么到紧要时候了,反倒不开腔了?他又接着说:“现在是国家生死存亡关头,各位都是朝廷要员,关键时刻还要靠大家拿出办法帮寡人分忧哩,怎么不讲话了?”
仍然是一片沉默,连殿外旗竿上那面大旗被吹得响都能听见。
正在殿上君臣感到难堪与尴尬时,忽见班列中站出一位相貌堂堂、脸色油亮的中年人。
顿时人们的目光都向他集中,“即墨大夫1大家不约而同地念着他的名字。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是一个敢说敢干、有头脑的人,可是并不被重用,至今挂一个空官衔,领一份薄薪水,很不得志。
“启奏陛下,卑职斗胆进言。”即墨大夫向齐王施礼后说。
“好,你讲。”
“听说秦兵即将犯境,全国上下一片惊慌,军官畏敌,士兵惧战,尚未遇敌,已慌作一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究其原因,主要是齐国几十年来和平安宁的生活把人们娇惯坏了……”
听得百官一片愕然,纷纷议论道:
“奇谈怪论1
“和平安宁有什么不好?”
“这位即墨先生总要发表些与众不同的高论。”
“不妨听他讲下去……”也有人这样说。
齐王见下面有些混乱,挥挥手说:
“不要打岔,不要打岔,听他讲下去。”
即墨大夫继续讲道:
“其实,这个和平安宁是化了大代价才换来的。请大家回忆,秦王灭赵、燕、魏、韩、楚诸国的过程中,哪一个国家没有向我国求救过?可是我号称兵强将广的堂堂大齐国,一概坐视不救;还听信秦国的鬼话,说什么只要齐国不与诸国结盟就保证不进攻齐国,让你们齐国安享太平。这明明是他们在搞远交近攻各个击破的战略,而我们朝中有的大臣因为得到秦国的好处,也帮他们鼓吹,长期不搞军备,不对百姓进行危机教育,上上下下都沉醉在歌舞升平之中。现在好了,秦国把其他五国一个个消灭了,齐国的屏障没有了,我们成了‘进攻’的对象了。秦王一变脸,立刻把矛头指向我们,国家危在旦夕。大家想想,这个代价大不大?”
众人听了,觉得说的有理,都不住点头称是。
齐王听后急了,忙说:
“如此说来,我大齐国就没救了?”
“不1即墨大夫果断地说:“只要我们从过去的教训中得到启示,转变策略,齐国是有救的。不仅有救,而且还可以再扬国威,与秦国决一雌雄。我的根据有三:第一,我齐国现有国土数千里,兵员数十万,实力十分雄厚,只要调度得当,打败秦国的进攻是完全可能的;第二,五国虽灭,但他们的潜在势力还在活动。不少有才之士纷纷逃到我国避难,他们对秦国有切齿之恨,把他们组织起来至少数万之众,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第三,我国多年未打仗,国家有积蓄,百姓尚富足,有应战的能力,但要消除苟且偷安对秦国抱有幻想的思想。全国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秦国何所惧?”
对即墨大夫的一番议论,不少大臣都觉得说得在理,可是丞相后胜听了却大不以为然。
当即墨大夫刚从班列中站出来,后胜就用轻蔑的目光看着他。哼!一个官卑职小见识浅薄的家伙,也敢在这样的场合发言?当他听到“朝廷中有的大臣因为得到秦国的好处”一句时,心中又一惊,这家伙,敢含沙射影攻击我?及至后来又听说什么“苟且偷安”之类的言语,心中早已忍耐不住,等即墨大夫刚刚说完,他便站出班列向齐王奏道:
“大王,刚才这位即墨大夫的言论,臣以为不过是哗众取宠目光短浅的大话而已。我齐国物产丰茂,地域广博,雄踞东海之滨,有商贸鱼盐之利,国力强盛,人民富足,乃诸侯国中之大国也,多年来秦国东征西讨,从不敢侵犯我国。而且,我大王与秦王早已结为兄弟,一向和睦相处,不像韩赵等国与秦国交恶,触怒了秦国,所以招致灭国之灾,那实是自食其果。如今,仅仅听说秦军要来攻齐,即墨大夫就建议要发兵,岂不是更激怒秦王?依臣之见,不如派出使臣,带上厚礼,前去祝贺秦国攻下楚国郢都的胜利。这样,秦王一定会收回成命,放弃攻打我国的打算。千万不能把齐秦两国间几十年的兄弟之谊当儿戏,否则,惹怒了秦国,齐国真的就大祸临头了。请大王不要为狂放书生的胡言乱语所动。”
即墨大夫听了,怒火万丈,他要把这个祸国殃民的奸相长期与秦国勾结的罪行揭露于朝堂之上。但他还没说出来,齐王就说了:
“丞相所言极是。秦国与我齐国间修好几十年,不能轻易发兵与之对抗,把两国的交谊毁了。想十年前我去秦国,受到他们的热情接待,秦王嬴政还与我结为异姓兄弟,他自称‘西帝’,尊我为‘东帝’。他对我那么尊重那么仁义,哪会兵戎相加?朕依丞相之言,立即派使者去秦国,祝贺他们的胜利,加深与他们的友谊……”
“大王,”即墨大夫大声说:“秦乃虎狼之国,信不得……”
“住口1齐王不等即墨大夫说下去,便打断说:“朕自有主见,不许你再胡言乱语1说罢宣布散朝。
即墨大夫见了,仰天长叹一声,说道:“齐国不亡,天理不容。”说完,回到住处,收拾个包袱背了,出城而去,从此不知所终。
当天晚上,后胜召来心腹、御史大夫陈彭,对他说:
“大王委派一个使臣去秦,我推荐你去。这次非同一般,你要见机行事。这里,有两份礼物,两封书信。一份礼物和齐王的信献给秦王,祝贺他伐楚的胜利,转达齐王对他的兄弟情谊,恳请他撤销征讨齐国的命令;如果秦王拒绝请求,一意出兵攻打齐国,你就拿上另一份礼物和我写的信,献给秦相国李斯,他看了便知……你跟我几十年,过的是平安富贵的日子,在这动荡的年月,要保住富贵,一定要多长个心眼才行……”
陈彭长有一个安了轱辘的脑袋,这话他一听就明白了,但他却装着不甚明了地说:
“小臣愚鲁,请丞相明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