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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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忘却了种种不快,笑着吩咐。
“谢叶将军”,钦差随从们惊魂稍定,刚才双方剑拔弩张的情形还印在大伙的脑海里,冲突起来,这几个人根本不够给南洋群盗塞牙缝。看了看姑苏朱二,见上司没表示反对,高兴地跟着叫叶刚的年轻人走出大殿。
见朱二的不下走远,叶风随再次吩咐:“程思远,你去港口通知守卫,今天的船只许进不许出,告诉渔民说孟加拉海盗要前来复仇,让他们今天不要出海”。
被唤作程思远的小将从叶随风手中接过令箭。临行之际,轻咳几声,将一口浓痰吐到姑苏朱二脚下,“呸,赞中国人为什么老挨欺负,就是有这么一帮自以为公正的家伙,帮着贼人陷害自己的同胞,汉奸”!
朱江岩笑了笑,任由那口痰摆在自己脚边,任其自干。
“朱兄,为什么是你”。安排好了一切事务,南洋叶公子转过身,缓缓走到老朋友姑苏朱二身前,带着积分伤心积分不甘,积分失落责问。
“是啊,为什么是我”。姑苏朱二看着对方的眼睛,笑容是那样苍凉。
《明》第三卷国难第四章故园(四)
邵云飞静静的看着大殿中的好友,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这些天终日围着叶风随左右试探。原打算说服叶家舰队坚守南巫里。充当捍卫大明海疆的第一条防线。瘸子帖木儿入侵大明的最可能路线大多数在北方,其中丝绸之路南线最适合大规模行军。林撒麻尔罕沿火站河向东南至热海,翻越天山南麓,沿塔里木河至昌蒲海,然后穿越赤斤蒙古,从蓝玉手中夺取居延海修整,夺取凉州,以甘凉地区为进攻中原的立足点。这条路线上有两条大河堤供人与牲畜的饮用水源,以帖木儿在大漠作战多年的经验,必然视为首选。但沿途要经过亦力把里,叶尔羌和吐鲁番三家蒙古汗国,难免会经历一番苦战。当大军到达居延海时,蓝玉麾下的定西军将士以逸待劳,瘸子纵使获胜,也要付出极大代价。若瘸子选择从海上进攻大明,以眼下其刚刚征服土尔其帝国,阿拉伯海各诸侯国舰队均归调遣的强横实力,首战必夺南巫里。取得这里,就可以进攻马六甲,控制了整个马六甲海峡后,帖木儿的军队及仆从就可以从达卡登舰,如蝗虫一般飞向大明。
前些日子帖木儿下这么大本钱对付一支小小的探险船队,十有八九就是打从水路进攻大明的主意。南巫里在大洋中位置突兀,已经成了实现海上进攻计划的关键一环。危机时刻,若沐家和南洋好汉联起手来,可将帖木儿的海上计划全盘卡死在马六甲海峡上。可现在大明和南洋众豪杰已经成仇敌。大明朝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捅起了自己的同胞一刀,邵云飞怎还有脸面说服叶风随等人念在同是汉人的身份上全力捍卫大明呢?
“也好,叶某早就应该料到今天”。叶风随突然展颜一笑,目光微寒,屋子里的气温仿佛一下子就降了数度,连同帘外南洋特有的明媚日光也随之暗了暗。
“是啊,即已开始,何惧结束”,姑苏朱二淡淡一笑,如吐禅机。
侍奉于帅殿内的南洋武士俱将手按到剑柄之上,方才不是叶风随拦着。两个传旨的明朝使节已经被大伙撕碎,什么狗屁皇帝,什么狗屁圣旨,南洋兄弟们建立这个国家时,他出一分力气没有?现在反而帮助外人收拾起自己来,想让弟兄们奉旨,没门!
冯子铭担心故友安全,上前几步。拦在了朱、叶二人中间。尽量说好话缓和气氛:“叶兄息怒,若没他在其中一力斡旋,眼下形势可能更糟,此事非不可挽回,朱兄已经尽力。”
郭枫轻轻摇了摇头,朝廷出面对付叶家舰队是迟早的事情,冯子铭毕竟还是倾力治学之人,不清楚其中关翘。叶风随刚才一句“早应料到今天”。已经说得十分明白,朝廷为何在不早不晚,偏偏在泊罗国内危机四伏的时候扯叶家后腿?还不是因为其与北方六省走得太近之故。而姑苏朱二作为朝廷大员,说出上面的话。已经表明他对建文朝廷彻底绝望,支持着他为皇家奔走的动力,无非是安泰帝当年的知遇之恩而已。黄子澄等人迫姑苏朱二前来南洋。未必不包含借力杀人之意,此刻叶风随如果扯诏斩使,对姑苏朱二来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叶家舰队本为一个盘踞南洋的海盗集团,其在短时间内击败两大岛数十个土著小国,扫平蒙古人在泊泥,苏禄等地的残余势力,与北平的支持亦密不可分。从这几天在叶风随口中了解到的中原情况来看,黄子澄等人排挤新政人物,鼎力复古,种种策略目标皆指向北方六省,此刻削番恐怕已经是建文内阁的主要议题。黄子澄等人精通权谋,做事却畏首畏尾,若要对付新政,肯定会采用迂回的方式,先剪除燕王羽翼,再逐渐收紧套向北方的绞索。而解除叶家舰队在海上对北方的支援,是实行日削月割策略的关键一步。
这是一条连环计,如果不必考虑帖木儿帝国近在咫尺的威胁,黄子澄不愧为安泰皇帝手下第一“能”臣。
不能让其阴谋得逞,郭枫向前走了两步,准备说出自己的看法。就在此时,叶风随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冯子铭的肩膀,仿佛瞬间了悟了一般笑道:“子铭莫急,朱兄远来是客,我南洋蛮子再不懂礼节,也不会慢待客人让你们中原人笑话。”
闻此言,冯子铭等人更觉心惊,不到半天功夫,叶风随已经把对他自己的称呼从“炎黄子孙”变成了“南洋蛮子”。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鸿沟从地面上裂开,冒着地狱来的冷气,将朱江岩、冯子铭、邵云飞和诸位南洋朋友隔于两侧。两侧的人抱着各自的肩膀,在春日赤道附近的阳光中寒毛竖立。只有摆在墙角的大自鸣钟不知人间冷暖,依然故我的前行,钟摆有节奏的发出一声声催命般的“滴答,滴答”。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儿,邵云飞阅历最广,率先打破沉默,“叶兄,如此朝廷纵然令人齿冷,可我们一直把你当成兄弟”。
“对,我们昨日曾是兄弟”。叶风随以一声冷笑作为回应,眼睛又盯向姑苏朱二:“朱兄,叶某与你相识一场,关键时刻你还冒险为我斡旋,叶某不胜感激。此刻我们已是敌国,叶某不敢再高攀于你。只想凭借先前的友情问朱兄一句,前来南洋协助土王平叛的,到底是哪路豪杰?”
“前来平叛?”几个拖延着没肯离去的南洋首领大惊失色,强稳住心神,狐疑的看向朱江岩,心道:“难道大明舰队已经杀到眼前,此人前来,不过是先礼后兵?”
姑苏朱二摇摇头,叹息着答到:“朱某只是负责前来宣读圣旨,到泊罗国本土没找到你,才赶来此港。水师的事。朱某向来无权过问。靖海公曹振大人极力反对朝廷出兵,朝中局势不稳,万岁想是不会派大明本土水师。”
叶风随点点头,尽力压住激荡的心神。自己所料不差,大明本土水师未必敢抽出力量大举南下。自己要面对的可能是云南沐家。但沐氏家族在马六甲经营了十余年,实力亦不可忽视。马六甲港正卡在南洋舰队归国途中,凭借家门口的有利地形,沐家只要将叶氏舰队拖住。便可取得最后胜利。这次为营救邵云飞,叶风随几乎调动了全部人马到南巫里,泊泥本岛几乎没力量驻守。
“如此看业,事情尚未致最坏,眼下邵某倒有一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邵云飞上前插言。
话没等说完,叶风随便苦笑打断了他:“不知要到何种情形才算最坏。只要这份圣旨内容传出去,无论大明舰队是否前来,岛内已经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朱大人确实已经尽力,可诸位兄台口中的海盗共和国,怕是万劫不复了!”
此话从何说起,冯子铭等面面相觑。事已至此,叶风随也不和大伙打哑谜,苦笑着说出原委。
这泊罗国诸部族肯让人数不及该国十分之一的汉人把持朝政,对汉人为首的宰相体系和资政院百般容让,南洋好汉势力强大固然是其中一个主因。更主要原因却是岛上各部族畏惧这些汉人背后那个强大的故国。二十余年来,土著们貌似柔顺。内心深处对岛上汉人几十年积累的财富早已垂涎三尺,恨不得全部瓜分了据为己有。如今南洋好汉们和故国交恶,各方势力岂有不混水摸鱼之理?
“不妨。叶兄尽管照我说的去做,未必不可擎泰山于即倒”邵云飞听完叶风随解释,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如谈交易般轻松说道:“不过邵某为南洋化解此干戈后,南洋诸位兄弟算欠了邵某一个人情,日后若邵某有所求,还请叶兄鼎立相助。”
先收定金,后出货,邵云飞将北平商人的口气学了个实足实。帅殿内紧张的气氛猛然一松。几个老朋友相视微笑。不愧为海上的汉子,风尖浪口还能保持这份乐观。
叶风随听邵云飞说得如此轻松,死灰般冰冷的内心又燃起一线希望,冲着邵云飞躬身施礼,大声说道:“若邵兄能助我南洋摆脱此劫,日后众家儿郎皆任邵兄调遣,刀山火海,绝不退缩!”
“爽快”,邵云飞再向前踏一步,拉起叶风随的左手来,用独臂轻轻一击。“邵某受你救命之恩,自然不会坐视你遇到困难而不顾。你明日自率领舰队回国,以强势弹压各部族叛乱。并且强迫国王修书悔过,收回先前求救信函,剩下的事情,我中原豪杰替你解决。”
“沐家舰队怎么办,难道邵兄也能寸舌退却百万兵吗?”变化太快,叶风随有些不能适应。隐隐觉得邵云飞说得可靠,但严峻的事实又让人不敢相信化解危机的办法如此简单。
“你尽管收兵回国,处理内政,求救信函一撤,朝廷没有了出兵理由,自然有人出面替你消弭战火,”邵云飞环视众人,宛如成竹在胸,“至于马六甲的沐家,邵某请北六省布政使郭璞郭大人写封信给他们,说明白大明朝已经面临强敌入侵危险,他们自然知道其中厉害。本来他们沐家就一直在朝廷和北方六省之间左右逢源,见了郭大人表态,想必不会盲目服从朝廷乱命。再不济,也能将海战时间向后拖上它一两个月。两个月内,邵某一定赶回来,帮你守这南巫里港!”
“郭大人修书?”叶风随的眼睛瞪得比炮口还圆,沐家军火多购自北平,六省布政使郭璞的面子他们自然会给几分。但其中距离……,恐怕书信到了沐小公爷手,双方早打得不可开交了。“此地距离金州三千余里,不算路上耽搁,海上来回至少得一个多月,邵兄,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邵云飞裂了裂嘴。滑稽的露出一口白牙。“谁说要到了辽阳去讨郭大人的亲笔信。咱就不会带一封救命信在身上吗?”伸手拉住郭枫,将其推到众人面前。“这位郭大人的公子大家见过吧,但沐家有谁知道他躲在邵某人的舰队中。一会儿由郭公子出面,代替他父亲去会见沐公爷,应该能让人信服。”
好主意,大伙同时赞了一声,旋即又担忧起来。“郭公子颇有乃父之风,沐小公子应该相信他货真价实。但郭大人的亲笔信如何仿造?再说,咱们也没有他的印信啊?”
“这种私下的信函来往,谁还用印信。没听说过背主行事,不可留证么?”邵云飞笑着说道,断臂上的铁钩几乎摇成羽扇,就差有人给搭一个四轮车来凑趣。
“邵兄,此事……”冯子铭有些犹豫,看看南洋众人热切的眼睛,想想叶风随千里相救之义。勉强将话吞回肚子。转过头,默默的走到一边。
“救人要紧,是非曲直,且放一边!”邵云飞盯着冯子铭的背影,愉快的心情又转失落。“郭大人从政多年,公私分明,朋友之间。自然用个私印什么的。他的信邵某手中刚好有几封,至于模仿其笔迹,郭大人乃其族中翘楚,笔迹道劲。郭氏晚辈哪个没模仿过。有他公子在,模仿封信应该不难,你等自去准备吧。片刻辽阳来信就好。咱们今天事急从权,日后见了郭大人,邵某会当面向他请罪。”
“此计甚佳,邵兄,郭公子,叶某代南洋十万汉人先行谢过二位高义。”叶风随抢步到郭枫面前,不管对方是否答应同意伪造书信,先一个长揖到地。
郭枫本不欲答应,见叶风随打蛇随棍子上,将南洋十万汉家百姓的身家性命搬了出来,不得不勉强应承。稍顷自邵云飞的藏宝箱中取来父亲的书信,带到客房中展开。
六省布政使郭璞那道劲的笔体映入郭枫的眼帘。十余封信,没说及新政,没论及官场,只是探听海上情况,口口声声的拜托邵云飞,请他照顾自己这个任性的儿子。
“父亲……”,一股暖流涌上郭枫心头,泪眼朦胧中,郭璞那花白的头发,瘦弱却结实的身躯又出现于眼前,顶天立地。
“父亲,土耳其派使节以八百里快马来信”撒马尔罕,帖木儿的四子沙哈鲁气喘吁吁的冲进瘸狼帖木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