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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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卫师长张正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经历了这么多年历练和一场又一场战争,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统帅。骑兵们在他的指挥下,前后左右拉开距离,彼此用哨子和花炮联络。由于地形所限制,武安国身边护卫人数虽然不多,但远远看去却有千军万马的威势。
一个师的骑兵遥遥的跟武安国和张正心的卫队身后,随时准备接应,临来前郭璞大人吩咐得好,一定要保护武大人平安到达真定,他是解决眼前危机的唯一人选,有他在,北方六省各派系就不会分裂,不会在国家局势没安定下来前,刀头先染上自己人的血。
马蹄声迅速靠近了沙河大桥,河滩边芦苇丛里,数只受惊的野鸭子扑打着翅膀飞上了半空。纷乱的影子吸引了骑兵们的视线。在岸边最不起眼的一棵枯树下,发出了几声蟋蟀的叫声,吱吱,吱吱,轻微,细小,瞬间被湮没在马蹄声里。
两点火光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闪了闪,细细的丝丝声,就像风声一样轻微。在卫队里绝对不可能有人听得见。
武安国与张正心纵马上桥,指点着天边浮云,微笑着,仿佛在讨论着一件有趣的事。是北平新政之初的笑话,还是第一次北伐时的战绩?
两点火光穿越芦苇,迅速向烈性炸药乌金霜堆放处逼进。
《明》第三卷国难第十二章英雄(一)
太阳躲在乌云背后,将一幔幔的轻纱般的阳光从云缝中射向大地。本息在树枝上的鸟儿被这清晨第一缕阳光唤醒。呼啦啦飞向天空。在空中浅吟低唱。树梢头积了一晚上的雨水被鸟翅膀拍起的风吹落。淅淅沥沥,打湿林中疾行骑士们的铠甲。
林中疾行的是一队黑甲武士。带队的将军个头不高。但举手投足间极具威严。马背上直挺着身子,任雨水打湿衣冠,却不闪不避。马队带起的微风吹动青草。如刀般推着草尖向两旁闪去。
一个黑甲武士纵马赶上,讨好的支起一把大伞,试图为首领遮住积雨。他得到的回报是一记火辣辣的马鞭,骄傲的首领狠狠的用鞭子将他的手打了回去,浓眉倒竖。怒喝着问道:“当年大明铁骑躲避过风雨么,他们能在雨中疾行,身为帝国武士,难道我们还要避这点树梢积水?”
“哈伊,将军教训得极是。”挨了鞭子的武士在马背上躬身施礼,对首领的惩罚毫无怨言。大和民族是懂得忍受的民族,在他们的信条里,强者对于弱者,上位者对于下位者,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作为下属,挨了将军的教训,非但不是耻辱,而且是无上光荣。
穿过树林,是京都郊外静谧的田野。战争刚刚结束,帝国再次统一在三神器之下,农妇抓紧难得的宁静时光在稻田中忙碌。对马路上疾驰而过的骑士们看都不看。一年的衣食和上缴的税赋全在脚下的水田里。至于京都的傀儡天皇是龟山还是小松,的确不关这些女人们的事。
远远的,就听到了安国寺僧人们的诵经声。今川贞世将军跳下比他高了一倍的战马,带着麾下武士慢慢的走向寺门。仿佛知道他们要光临一般,安国寺的大门敞开着。几个老僧手持扫帚,将昨夜风雨吹落的花瓣轻轻扫起,埋于路边树下的土坑中。
眼前的情景,宁静中带着几分清凉。新任幕府将军今川贞世心有所感,捧起一把花瓣,跟着一个扫地的老僧将花瓣放入土坑,口中发出一声轻叹。“刹那芳华,转瞬零落青泥!”
“旧的花瓣不凋落,也不会有新的鲜花绽放于枝头。已经零落者,又何尝记得昔日的荣耀呢?”老僧缓缓的回过头来。目光如古井一样,看不到波澜。洁白的须发被阳光一映,居然镀成了根根金丝。
“见过足利将军。”黑衣骑士纷纷拜倒。不顾身上铠甲沉重。向老僧施以大礼。
身体微微一震,井水般的目光跟着涟漪微起,复是一声长叹,如诵经般,曲折悠长:“世间已无足利将军。贫僧空界,不知诸位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将军,去年的事,”今川贞世后退两步,仿佛被老僧的叹息击伤,脸上血色尽失。代之的是一缕青红。“去年的事,为了日本,今川不得不为。”
“既然来了。入寺奉茶吧。那些前尘旧事,还提他作甚。”老僧没有接今川贞世的话茬,微微点头,转身向寺门走去。
今川贞世和几个心腹武士解下腰刀,放在寺院门口石台阶上。跟着老僧走进了寺门。剩下的黑衣武士立刻四下散开,围在寺外小心警戒。
安国寺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住。将万丈红尘隔在门外。
将军还是不肯原谅我,今川贞世跟在老和尚足利义满身后,听着寺中的早课声,郁郁的想。往事。伴着铜炉内的香烟。缕缕涌上他的心头。
当年足利幕府在如日中天时被大明水师偷袭后,日本国就陷入了混乱状态。原本苟延残喘的南方突然焕发出生机,逐个城市光复了九州。依附于足利幕府下的各地大名见风使舵,纷纷掉转枪口,足利义满手下第一爱将,九州探题今川贞世被高丽海盗的战船隔离在九诈岛无法返航,只好转身投靠了南朝的龟山天皇。凭借着他的卓越军事指挥能力和在武士中的声望,今川贞世很快掌握了南朝兵马大权。
去年大明内乱,无暇东顾。今川贞世挥师北上。在各地大名的支持下,逼退了足利幕府和小松天皇。将日本重新统一。统一后的日本,以今川贞世为核心组成了新的幕府体系。原幕府将军,大明册封的日本国王足利义满心灰意冷,避位到安国寺为僧,法号空界。(这两段是异时空中的历史,与我们这个世界的日本历史正好相反)
入了禅房,空界和尚给今川贞世等人各找蒲团坐下。安排弟子给众人上茶。看看那些手足无措的武士,微笑着问道:“国家刚刚统一,百废待兴,今川,你不忙于国事,却来打扰我这出家人的修行,难道不怕各地豪杰失望么?”
“将军教训极是!”刚刚落座的今川将军又站了起来。躬身施礼,态度恭敬得就像自己还是站在当年足利将军的花御所内。哗啦,哗啦一阵铠甲响,随行的几个武士全都跟着站了起来,一同躬身。
“坐吧,诸君身上的杀伤之气太重,站立起来,反而乱了老僧禅心。至于将军二字。今川,你才是日本的将军啊。”足利义满笑了笑,敦促客人落座。
“将军,请原谅今川当日不得以。在今川心中,您永远是大将军!”今川贞世不肯坐下,身体弓成了九十度。
足利义满叹了口气,伸手将今川贞世搀起,挽着他坐到了蒲团上。“如烟往事,在空界心中,早已随着晨钟暮鼓散去,今川,你又何必再提它呢。况且我平生致力于一统日本,日本在你手中统一,不也如我所愿了么?”
今川贞世的身体又震了震,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僧人,内心的复杂的情感也渐渐归于平静。足利义满对其有知遇之恩,当年如果不是将大半家当交到他手里去经略九州。也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大明水师抄了老巢。今川贞世今天虽然贵为日本第一实权人物,对足利义满的恩德却始终没有忘记。他在身边的将领面前总是提起义满当年的信任。每次说道他自己不得不接受三神器的感召,攀依南朝的旧事,都要痛哭流涕一番。这番诚挚之心,非但让麾下的大名们更死心塌地的效忠,连足利家族的人都被感动了。足利义满之子就几次写信给今川贞世。在感谢其对足利家族的照顾之余,反过来安慰今川,告诉他日本重新统一乃天下大势,足利家族失去权柄非今川幕府之过。
“非今川无义,强邻在侧,日本若再分裂下去,恐怕过几年,连做大明的藩属都不可得!”见足利义满一直自称空界,今川贞世只好改口,将自己的苦衷再次重复。
“日本能统一于你手,幸甚。天下苍生也少受许多征伐之苦。”足利义满捧起手中泥壶,依次给摆在客人面前的茶杯添上新水。随手将泥壶递给了身边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周健,去续些水来!”
“是。”小和尚答应一声。捧着茶壶跑了出去。临行前还不望回头看看,显然对屋子里诸位武士很是好奇。
今川贞世抬起头,对着小和尚友好的笑了笑,低声问道:“是藤原家那个女儿所生的孩子吧,看上去挺机灵的。”
藤原氏乃日本望族,其中一女是北朝小松天皇的宠妃。去年南北统一,足利将军退位,小松天皇一家出结束了傀儡生涯。男性继承人或者被监视居住,或者出家当了僧人。今川贞世见过小松天皇,在男孩子的眉宇间。依稀认出了北朝小松天皇的血脉。
“让它安安静静远离红尘。会省却很多人的烦恼”空界和尚没有回答今川将军的话,顾左右而言他。“今川,你一大早跑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找我说这些前尘往事的么?”
“今川不敢。”幕府将军直身跪坐,摆出一幅求教的姿态。“今日前来,乃为请大师指点迷津!”
“迷津,出家之人,眼中已经没有红尘之事,今川,你教贫僧拿什么指点与你!”空界和尚笑着反问。目光落在穿窗而过的晨曦中,空气里,可看得见香烟在光柱里起舞,影影绰绰,仿佛有千军万马。
“不是为了今川,而是为了日本。大师,你也知道,自统一之后,国事举步为艰!”今川贞世深深垂下头,将额头搭在了膝盖上,“今川不擅治国,所以才前来求教,拜托了!”
空界和尚点点头,这就是今川贞世的性格。坚韧,并且虚心。统一后的日本并未摆脱危机。特别是经济上。这个经历了多年战乱的国家已经被内战耗尽了元气,民间疲敝,大名们手里也没多少钱。有人这样考证,一个大名的全年收入,都不够明朝皇都中一个小京官一个月的开销。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欲快速发展,国力达到与明朝比肩的地步。的确非常艰难。当年足利幕府的北朝在大好形势下被南朝反扑,除了受到大明致命一击外,财政无力南进,也是一个原因。
去年今川贞世虽然在各地大名的支持下统一了日本,但南北朝属地发展的不均衡,反而使统一后的日本各阶层矛盾增加,统一还不到一年,内战的倾向已经在私下酝酿。
“大师,您也知道大明内乱即将结束,上天留给日本的时间已经不多。”见空界和尚半晌无语,今川贞世又补充了一句。
“是啊,已经不多。”空界和尚将目光从空气中收回来。回到红尘之中。日本国现在的一切制度都学自大明。有的学自江南那个朝廷,更多的学自北方六省。可日本国太小,没有那么多的矿山,办不了那么多的工厂。这些年的发展全凭向大明出口黄金和白银,而国力之争,没有基础的工业。一切不过是沙滩上的高楼。就像那个帖木儿,几十万大军连大明的一省之力都敌不过。武器供应一断,什么王图霸业,都变成了梦幻泡影。
“海上贸易全部被大明垄断,而各地银矿今年已经有了开采过度迹象,况且在大明,银两已经贬值!”今川贞世再次补充。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早知道治政这么难,还不如将担子交给别人。有时候,今川贞世都怀疑,足利义满这么容易就退位。是不是也因为实在承受不起肩头上的压力了?
“很多年前,他们的库银已经改成了库金。那个人动手太早,当年我们都得到情报,可谁都没看出今天的变化来。”空界和尚回忆起一些往事,语气中充满了对敌手的佩服。“今川,你打算怎么做,增加界港的税收么,别忘了。那可是我们学习大明的唯一窗口,当年楠木正义背着卖国的骂名,才将此港的地位确定下来。”
“可如今大明无暇东顾,怎么处理这个港口,本是日本内政。”今川贞世抬起头,迷惑的看了空界一眼。他心中打的正是取消界港自治的主意。但出乎他的预料,这个建议受到了很多人的反对。甚至他的一些心腹幕僚,都明确的劝他不可收复界港。
各地大名在界港有投资。今川贞世明白,所以也做出了让步。界港收回后,他保证不会增加贵族们的税务。但从收到的反馈来看。他的让步效果不大。
“那是我们唯一可以看到外边世界的地方,就像日本的眼睛。如果你收回了他。等于自己蒙上了双眼。”空界和尚冷冷的点了一句。打碎了今川贞世的梦想。
“那我们怎么办,请大师指点。”今川贞世楞了一下,想了想,觉得足利义满说得有道理,自己收回界港的设想,的确有些操之过急。
“中国占据的土地太大,日本占据的土地太小。如果日本想与中国比肩,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西边的大陆上找到立足点。这话,不知你是否听说过?”足利义满笑着问道,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容看起来十分诡秘。
整个禅房都阴暗起来。流云从天空飞过,刚巧遮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