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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明-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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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早晚的事情,高德勇等人的投机只是让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在股市上把被人圈走的钱拿回来不现实,但通过股市和粮食市场的资金互动,让对方也伤筋动骨不是很难。北平商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分工合理,胜算很大。

武安国回来,稳定了百姓对各商行的信心。张五等人的动作,为的是尽量让最少的人参与到最后的赌博中。詹氏兄弟的《北平新报》,责无旁贷地担负起制造传闻的工作。战略目标德制订者是武安国,而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是詹臻、詹毅和高德勇三大奸商。

粮食价格战打得如火如荼时,张五哥突然宣布,北平张家所控制的所有产业,今年不再扩大生产,大股东张五和二股东詹臻在持股第三多的李善平缺席情况下联合决定,今年所获利润中,将拿出十万两白银按股分红。

这个消息比票号联手不再接受股票作为抵押提供贷款带来的震动还大,北平的股票跌到这个份上,持有张家股票的人分到的红利几乎等同于股票现在的价格。大小投机商如同苍蝇一般嗡地一下冲进了鸣镝楼,粮食之争对一些人来说已经不再重要,股票上面代表的才是百花花的银子。

北平的鸣镝楼在经历了四、五个月冷清场面终于又火了起来,算盘珠子的声音每天又开始响个不停,小伙计的鞋底又开始快速磨穿。不过这个季节股市与原来不同,股票的价格没有了任何可以寻觅的规律,每天,升升降降好几次,大大小小的奸商们在股市里博杀。

每天都有新消息,人们分不清那边是真,哪边是假。几番博杀下来,终于有人支撑不住,带着所剩无几的资金退出了股市。升升降降,降降升升,不知猎人套住了狼,还是狼咬住了猎人。

“卖报,卖报,最新消息,绸缎商余老板被众商人联合告到知府衙门,被判坐牢三年”,报童叫卖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此时的股票在人们眼中再也不能成为发财的捷径,谁都知道,那里边风险太大,夏天还在股市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投机商余硅不小心就中了人家圈套,因为卖空头而成为北平第一个因股票欺诈而坐牢的人。

“卖报,卖报,北平染料厂李老板加入北平商会,出资十万两购买北平木器股”,突然跳出来加入任何一方的商人也不再会引发大伙的好奇。

与当初期望的目标不同,北平众人没有在股市上获得更大的胜利。不完善的规则给了自己机会,也给了对方同样的机会。风风光光的米价操作战打残的是徐金儒这样的跟风者;紧张刺激的股票炒卖清洗的也仅仅是余硅这种级别的江湖骗子。对于汪、谢、狄、白几家背后有势力支持的商人,粮食战中的损失不足以让他们知难而退,他们还有足够本钱翻盘。

“高兄,好久不见,回头我们找地方喝杯茶,手谈一局”,股市上见了面,成为对手的高德勇与谢无崖依然互相打着招呼,仿佛相交多年的朋友。

“好说,好说,咱们有的是机会”。

汪、谢、狄、白等投机商不着急,即使不小心输掉了北平这个战场,他们还可以转移到别的地方,无论在哪里,他们都将是北平的劲敌。

武安国、郭璞也不着急,他们永远不会是孤军奋战,除了背后的北平商人,他们还有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为了一个机会,那个人已经在海上准备了三年。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致对手与死地的机会。

第二卷大风第十章较量(三)

较量(三)

一个漫长的秋天有无数个瞬间,就在这无数个瞬间中的一个片段里,蒙古人胡和鲁——北平天行商号老板陈天行和燕王朱棣在辽东做了一笔特别的交易。这个交易是如此之诡秘,以至于后来所有当事人都有意无意避免提及此事,偶尔有好奇者刨根问底,被问到的人或者有意忘记,或者含混其词,或者信口雌黄,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英雄的老去,所有一切就这样湮没在历史的瞬间中,永无真相。

辽东的一切当然逃不过朱元璋的眼睛,御书房,一个人站在远离玻璃窗的角落向皇帝汇报,“禀万岁,据臣的属下回报,蒙古人陈天行十天前去了辽东燕王军中,和燕王在中军帐里聊了一个下午,当时只有徐增寿大人和张正心大人在场。他们好像达成了什么交易,锦衣卫回报时,燕王给陛下也写了折子,估计最迟在近两天内就能送到京城”。

此人已经习惯了躲藏在阴影里,面孔模糊不清,声音听起来也有种怪怪的味道。

朱元璋闻言微微一愣,陈天行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安排在武安国身边的锦衣卫上月汇报此人曾经在路上和武安国密谈,朱元璋已经吩咐各地锦衣卫严查此人背景。根据各地反馈回的情报来看,此人是个落魄的蒙古贵族,在北平、河北一带开着几家商号。但是光从表面现象很难推测此人是否和北方势力勾结,毕竟那是他的族人,血浓于水。

背着手在御书房中踱了几步,朱元璋压下心中的烦躁,低声问:“燕王有异动吗?你可知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

“没有”,告密者在朱元璋的逼视下向轻轻后退,整个身子几乎都陷进墙角中,“燕王和整个震北军还是老样子,调动兵马准备在入冬前一举击溃金山部,然后迅速向漠南蒙古诸部背后插进。他们的交易应该与国无害,徐大人在和陈天行会面前还整日忧心忡忡,会面后状态好了很多,据他的贴身侍卫说他当晚曾经自斟自饮,把酒庆贺。好像有绝对的把握拿下整个金山部一般”。

“好了,你退下去吧,有事情随时汇报,无论白天晚上”,朱元璋回过头来,吩咐此人退下,临到门口又把他叫住,补充道:“赏这次办事有功人员每人五百两钞。着他们认真些,别总是弄这没些头没尾的勾当”。

“是”,告密者弯着腰,倒退着出了房门。几乎垂到地面上的头掩住了他惊诧的表情。因为在最后那一瞬间,这平时在锦衣卫指挥使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皇帝的脸上,他不小心看到了一丝奇怪的温柔,带着些悲凉,带着些无奈。

“陈天行,陈天行,胡和鲁,金山部,到底是不是你的家族,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御书房内朱元璋双眼望向北方的天空,眼角,竟隐隐闪烁有泪光。

也许在冥冥中真的有命运,世人不过是其手中的皮偶,刹那繁华,也不过是一场操纵于他手上的演出,总是在精彩时刻,曲终人散。总是在最美丽十分,灯火熄灭。当年我不过是个莽撞少年,却让你的长发牵动所有视线,如今我已经拥有了整个天地,这片天地之间,却已经没有了你。

十多天前,陈天行终于赶到了燕王的队伍附近,凭借武安国的亲笔信,朱棣在当天晚上就召见了他。虽然早有心里准备,震北军处理事情的速度还是快得让陈天行感到难以置信。走遍西域和中原,仅仅在燕王麾下有这样的办事效率,整个震北军运转得如一部机器般协调,稳定。这更加让他相信了自己对时局的判断,横下心来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自己的使命。

中军帐不大,支撑帐篷的骨架应该由钢管和螺栓拧接而成,蒙帐篷的材料和蒙古包一样采用了厚厚的毡子。在这昼夜温差极大的草原上,长生天会告诉人们采用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最容易生存,无论是蒙古人、汉人和女直人,他们都会屈从于老天的安排。

“见过燕王殿下,金山部那颜胡和鲁有要事相禀”。被搜检过没有挟带利器后,随侍卫旅长张正心走进大帐的陈天行大声自报家门,上身微曲,施了个标准的蒙古礼。

帐子中的卫士们立刻把手伸向了腰间,中原和蒙古战争已经进行了好个月,此人还敢在震北军中自认是蒙古那颜,胆子端的不小。

“免礼,说吧”,燕王朱棣不动声色。

陈天行抬起头四下扫了一遍,给紧张的卫士们一个笑脸,不卑不亢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燕王殿下斟灼”。

朱棣挥挥手,让左右退下去。正在帐中的徐增寿疑惑地看了陈天行一眼,和张正心一同帐外走向帐外。

“增寿,正心,你们留下,我们三个人一起听他有什么说辞”。朱棣把走到门口的张正心和徐增寿叫住。辽东太大,震北军将领平时都分散在各自负责的区域中,一直侍奉在朱棣身边高级将领,只有参谋长徐增寿、近卫旅长张正心二人。经历辽东战争的实战检验,震北军编制稳定在三三制上,与武安国最初设想稍有不同的是,朱棣经和部下讨论,增加了一个独立的近卫旅。张正心是这个旅的旅长。近卫旅除了负责燕王安全外,在战争时还要承担预备队的任务。

二人停住脚步,转身走了回来。张正心看了看陈天行,快步来到大帐中间的桌子旁拉起布幔盖住摆在上面的地图。

如此不友好的动作傻子才会看不出其中包含的敌对意味,陈天行又笑了笑,淡淡地说:“这位兄弟不必如此小心,一张地图而已,左右不了战局。我刚才一眼扫去,早就看清楚了,你现在收起哪里还来得及。再说,难道还有谁能比我们蒙古人更清楚脚下这片土地吗”!。

朱棣和徐增寿故意把地图摆在桌面上,本来就有示威之意。张正心不知道,所以才会一边在心里抱怨二人大意一边去盖地图。现在听陈天行这么说,反而显得自己一方小气了,干脆掀开布幔,邀请陈天行一同坐到大圆桌旁。

“那胡和鲁将军如何看本王摆在地图上这两颗子呢”?朱棣从身边的小盒子中拿出两个红星,用针别在地图上。那个位置是震北军建造的卫青堡和去病堡,规模极大,俨然若一个小城市。从那里到金山部过冬地之间是一马平川,无高山大河阻挡。

“纸上谈兵而已,殿下至少还有六、七颗子在手里握着吧”?陈天行笑了笑,喝了口茶,把不小心喝进嘴里的茶叶细细品味了一会儿,依旧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燕王殿下,中原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震北军都在你手里,但金山部如何安排防御的您知道吗”?

“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保证金山部支持不到后年”。朱棣也笑了笑,仿佛是和好友下一盘棋般,把手中的红星星随意地一个接一个用连在其背后的针插到地图上,渐渐连成一条曲线。这两年的堡垒战术非常有效果,金山部在层层堡垒的逼迫下只能不断后退,游荡在草原深处的苏策宇如同一个野狼一般在各部附近窥探,只要各部稍有松懈,苏策宇的马队肯定呼啸而至。劫掠一番,然后飞奔而去,赶来救援的蒙古勇士只能望尘兴叹。按燕王判断,这样打下去,用不了两年,金山部就会穷死、饿死在草原上。

陈天行一边品茶,一边慢慢地等着燕王把地图插满,用手一指地图北部的位置,轻声问道:“敢问燕王殿下,这样步步为营地推进,震北军有那么多的兵吗”?

“震北军没有”,朱棣回答得非常老实,“但是中原有,不知到时候金山部是否有那么多好汉能和我们碰上一碰”。

金山部这两三年来,一直采用游而不击的方式和震北军兜圈子,损耗极大。但震北军也抓不着他的主力,双方一直维持着一个不尴不尬的局面。明知对方过来是想谈判,朱棣语调中依然难免流露出对金山部怯战的讥讽。我最大的本钱是有整个中原作为后盾,而金山部却消耗一天小一天,你不着急,我更不着急。

“燕王殿下错矣,我金山诸部本来就是逐水草而居,哪里水草丰美,我们自然向哪里迁移。两军列阵对垒,那是你们中原人的打法,草原上没有这种阵而后战的规矩。至于有没有那么多好汉,不瞒燕王殿下,蒙古的牛羊在迁徙途中能产崽,蒙古的女人在马背上也能生孩子,长生天下奔跑的鹿、狍子、野兔、沙鸡,是蒙古人取之不尽的口粮。我们生于草原,老于草原,生生不息。今天的少年就是明天的勇士。况且草原这么大,我们向西迁移二百年,二百年后再随水草迁移回来,不过几个轮回而已。敢问燕王能保证四百年之后中原依然可以战胜我们吗。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汉后依然是五胡乱华之世。李靖和侯君集把突厥人赶进了大漠,唐后契丹、女真、党项和我蒙古相继崛起。我们忽必烈大汗杀入中原,血流漂杵,也不过是八十年的基业。从古到今,北方牧人什么时候真正占据过中原,中原百姓什么时候又曾真正占据过漠北。大家打来打去,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欢喜。现在燕王扫荡辽东,踏平草原,把金山部赶尽杀绝,也不过是在给别的部落崛起开路而已”。

陈天行一口气把话说完,接着品茶水去了。在中原呆久了,喝茶的口味道也刁了,再也不习惯黑心商人运到北方的劣质茶叶,这种江南地道的“吓煞人香”才对他的口味。大帐中一片宁静,朱棣、徐增寿、张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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