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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法海与许仙-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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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冷笑着说,“好好的日子不过,谁让他出家的?奶娘你心肠好,我们是死了进地狱的,就没打算过靠这一两个钱升天投胎。”

奶娘被她这一抢白,更觉没脸面了,便对众人说,“瞧,我就这么一说,姑娘还朝我撒气了。好似进了保安堂这个门呀,大家都要跟着恨和尚,骂佛爷才对了。”

钟老爹只得对她说,“你老就少说两句吧,到把小少爷吵醒——”

奶娘见钟老爹也不帮她说话,索性放下活计,立在堂屋中,“这么冷的天,就是个乞丐,也只缩在哪个破屋里不愿动了。人家还出来化缘为大家积德造福。不给也罢了,还要作贱人家。我虽是使着你家的钱,吃着你家的饭,却也要跟着你堕地狱不成。”说着竟手舞足蹈起来。

青儿不示弱,也不停针钱,也不看众人,也不拿腔拿调,还是平常的语气,“你只奶好孩子便是了,也配来教训着我?我纵不姓白,却是老爷、你们大姑娘交待过的,大家不服了,走人便是,我还作揖打拱手了。”

奶娘被这一说,那手脚不由得放了下来,也不知仕林是否被她们这一闹弄醒了,哇哇哭起来。奶娘似找到了可下的台阶,忙过去抱了哄着。仕林沾了奶娘的身,竟不哭了。奶娘便坐回去,撩出一个奶子塞到仕林嘴里。

隔了一会,又讨好似地说,“二东家这脾气总是不好,我竟说了一句不称意的话,就要撵人——我也便受着你的气算了,只看着这娃儿,天生的弱体格,又无父无母教养,我不疼还有谁疼呦!”说着竟挤出两颗泪来。青儿见她软服了,也不多说。

她却在那絮絮叨叨起来,“也是娃儿命好,遇着我了。我这对奶子,奶过多少人,哪一个长大了不是健壮聪明的?”

为中一个伙计便打趣道,“那以后便有那体虚肾亏的,也不用抓药,你只赏她两口奶吃便好了。”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放你娘的屁——”奶娘骂道,过一会又说,“你看我这么一数吧,还真不是吹的。这张家的如今做了县里的主薄了,那字写得就是好看;那王家的已掌柜了,算盘子打得哗啦哗啦的;还有李家的丫头都嫁给知府的公子了——哪一个是没出息的?”说着,又对青儿努一努嘴,“就我们这哥儿,我看你这铺子就容不下他。”

小五子好奇问,“小公子将来不做掌柜还做什么?”

奶娘见大家都搭理她了,笑道,“看他吸奶这劲道呀,那就是出口成文,保不定就是个状元郎呢?”

青儿听了嘴角露出了笑容。

众人听他胡诌,便说,“让小五子吸两口,你给他测测以后当个什么?”众人又是一顿哄笑。

'第十章'第一节

 '回目名:'灵慧子早修科举业,无忌口二说零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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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林到了五岁上,青儿便封了束修,让他拜在镇江一位先生门下学习诗文。这先生姓刘,名江,字如蓝,学问是极好的。早年间在长安游学,与当时名家都有过往来。镇上有那欲读书进业的子弟,都送在他那里修习,如今座下大小总有二十几个学生。

只因仕林幼时极聪敏,众人见了都喜欢,少不得夸赞。便有些来买药的老学究、相公们为讨青儿的好,说是个天生读书举业的料。说得多了,青儿便有了心,早早送去读书了。因年纪小,又生得体弱,在那些学生中是最矮的,课余便有些大学生不时来欺负他。其中却也有个小学生,是镇上李捕头的儿子,唤作李麟。只比仕林大两岁,却长得比仕林高出一头。又极是有正义感的,见着有人欺负仕林,便起身保护。他虽年纪不大,却是异常的灵活,又兼是捕头之子,旁人便不敢与他硬来。每逢他来出头,众人便都识趣走开了。

仕林自然是很感激的,常帮他做些功课,算是报答。两人同行同止,同桌同食,并哥弟相称。有什么事两人一处商量,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两人一起分享。

如是又是五载。那些个有意想巴结仕林,或是想结交李麟的,也不能够得他们半点亲近。便有几个学生说他们有断袖之癖。李麟反不在乎,便拉了仕林的手,回击说,我们前世是夫妻也未可知。如今我们这般好,便是再续前缘。仕林还不懂男女之事,只咯咯地笑。

却也有人说,既然你们是夫妻,莫不成晚上也日屁股的么?引得众人狂笑。

李麟便跳上桌去,直扑向那人,狠捶之下道,也只好是你这肮脏人才说得出口,却没听先生说的相敬如宾么?那人受了几下,挣扎着跳开,便再不敢说了。

李麟便回到座上对着那些看热闹的学生们,将砚台举过头顶伸向仕林,一边说,“这便是举案齐眉了——亏你们都是读圣贤书的。”

这日,因先生有事出游,便放了几日的假。

仕林正在家中帮青儿抄写药方。李麟闯进来,问,弟弟,这些日在家做些什么?

仁林忙让坐,只对着桌上的药方、纸笔一努嘴,算是回答。倒了杯凉茶,说,“这么无声息的就进来了,倒吓我一跳——这是奶娘刚泡的第二遍茶,你将就吃些。“

李麟拿了茶猛喝了一口,“这就要得了,我们兄弟们还讲什么客套?”

见李麟满头大汗的,仕林问,“刚才是从哪跑来的,一头的汗。”边说,边拿着袖与他擦汗。

李麟刚想回答,却闻见一股子香气扑来,便问,“哪里来的香味儿,莫非你也是和那些女孩子们一样包了香囊的?”

仕林忙道,“这原是衣服上薰的香。”

李麟怀疑,“我平日与你同座,衣上的味道是天天闻得到的——却来哄我?”

仕林想一想,说,“是了,平日读书出门,姨娘总是将我的衣服用香熏过。这些日不出门,衣服便不熏了,你闻到的是我身上洗过的药草味。”

“什么药草?这样的好闻。”说着李麟便要拉开他的衣裳来闻。又说,“若有若无的,细闻却又没有了。等以为没有味了,却又吸进一大口来,就好似你身上发出的一样。”

仕林笑了,逗道,“我身上发出的只有臭屁。”两人开心笑了。

李麟还问,“这是什么药草,真真的让人难忘。一点点儿,隐隐约约,在头脑里却是香极了的,像桂花,又像桅子。却要再闻又不见了,待放平了呼吸,又闻见了。这样的药草也拣些给我,我也泡澡去。”

仕林笑道,“也是我身子弱,才用这样的药泡澡,你好好的却用它做什么?”

李麟道,“我们是兄弟,不要说要洗一样的澡。就是泡澡也自然也在一处才好。”

仕林骂道,“我只当你是哥哥,要不然我便赶了你出去。你当我是那些不读书的放牛小子么?可以与人在河边溪头光屁股一起洗澡的?”

李麟忙解释,“所以我说拣些回去洗呀。”

仕林觉得自己动了小人之心,反红了脸,不好意思。只好岔开话题,“我泡澡的药总可有十几味,其他都平常,只其中这一味最是难得——便是有钱也难买着。而那味药却是药引子,没了它,其他药就是堆成山,熬成海也没一点用处。你闻到的香味便是那味药的香味了。”

李麟侧过身,“这只是你们医家唬人,要说物以稀为贵,这倒不假。只是把那药引说得这么邪乎,我只不信。”

仕林认真地说,“这治病也如打战,若是那小症小侯,用着一两剂猛药,也就治下了。这就好比是那剪径的匪人,用着几个捕快便消灭了。若是那大症侯,又带连着心肺五脏的,甚至是病入玄关的。就好比那三国乱世,乱打乱杀总是不能一统天下的。这时,不光要有猛将,还要有谋臣,有贤君。而这贤君又是极为重要的,如果君主不贤,那谋臣的计再好,也运用不上;将士再猛,最后也只是做了炮灰。更有甚者,自己窝里斗起来,倒不攻自败了。如果有那一等的君主,便是一样的臣子,也能以少胜多,以弱克强。这些史书上都是有记载的。这用药也是一样的道理。这药引便是那药中之君。”

李麟道,“没想到你抄药方倒抄出个名医来了。我这里受教了。”说着打了一拱手,“我就说,为什么那些个药引都那么难找的。”

仕林笑道,“那也未必,这又好比一国之君,有那天生的龙种,也有那织鞋贩屦的,所以药引也并不一定是那名贵稀少之物。”接着又说,“是药三分毒,若只用一味,病是克住了,只怕那毒性又伤了身体,便加另一味来克制它,而这一味也有些不周全,便又拿出一味来克制,这样相互克制,直到最后一味,便是那药引,无毒无害,又克制着最后那一味或几味的毒性。这样拣来,一副药便全了,既治住了病症,又不伤及身体。”

李麟忙道,“这我是知道的,就好比书上说的‘囫囵吞枣’的故事。那枣是利脾的,却伤齿;而那梨对牙齿是极好的,却伤脾。当时我就想那人也太蠢,为什么不梨儿、枣儿一块儿吃,却要去吞枣。如今你这一说,我便更明白了,往后吃梨时,便同时多吃几颗枣。”

仕林道,“理倒是不错的——我看那古书上的方子,都是依着这样的相生相克的理信手拈来的,只是后来的游医们不明白这些道理,又要故意弄些玄虚来显本领,尽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拿进来做药引。比如有一副说是要拣那头顶一撮黑毛的鸭头做引子,还有这一副却要那立夏日脱壳的蝉,还有什么冬至日的霜、露水日的露——如果果真有用,我想那前后几日的霜和露也是可以用得的,未必就那么苛刻,倒叫人难信。”

李麟听了,高兴起来,“是了,我也常常怀疑这些的,但总不知道有什么不对,你今日说了,我才大悟——那你那洗身的药却为什么那么难得呢?”

“说起来倒也平常,只是物以稀为贵。你随我来——”说着仕林拉着李麟进了里屋。拉开一个柜屉,拿出一个绸包来,放在桌上,打开绸布,又是一层丝绢,却是十几根炭条上压着的一个红绫包,打开来却是一把枯草,像是晒干的兰草一般。仕林拿了一根放在他鼻子下,李麟闻了闻,“果然是这个味。”

又问,“这是什么草?这样小心地收着。”

仕林重又把那包裹收好,说,“青姨说,这叫零陵香,只出产在永州府一个叫香零山的石矶上。以前还是贡品,后来刺史禀报说矶上香草采尽,这才停了上贡。如今虽不上贡,但也很难得。青姨只是凭着药行的关系,才得了这些——比灵芝人参还贵重。”

李麟听了不由得咂舌,“这草——零陵香——却是个什么用处?难道别的药竞不能代替?”

“我也是听青姨说的,这个方子是一个在永州府龙兴寺出家的和尚给的。他见我身子弱,又说是我与佛有缘,便给了这个方子。大凡补身子的药草,药性都很强。大人是不防事的,小孩子和妇人就经受不住,倒冲了血气,反害了身子。便需要一味至柔至阴的药引去调和。而这零陵香是长在江心的石矶上的,日夜受着江水的漂洗,而那江水又本是娥皇与女英的泪水化成,所以是天下第一至柔至阴的药草。”

李麟高兴地说,“是了,是了。书上也说以柔克刚的,所谓‘强自取柱,柔自取束’。”说着摇头晃脑起来,“那刘邦是怎样的人物,一遇难事便‘为之奈何’,刘备也一样的怯弱,最后倒把那猛将死士调和得服服帖帖——就是这个理了。”

仕林笑道,“我倒在说自己的病,你倒做起学问来了。”

李麟更得意了,“正所谓——圣人取法自然。可见不旦吃饭穿衣,就是吃药上都有学问可做的。我这又长见识了。”又说,“不过,我看你天天泡澡服药也太麻烦了些,我倒有更好的药治你的病。”

仕林望着他,并不相信,“可见又瞎说,如果有那样的好药,青姨早就用了,还等你说。”

“你只知道你们医家那些正方、偏方、秘方。哪里知道还有那民间的土方?”

仕林来了兴趣,“那更好了,民间的土方虽不讲究,份量也没有轻重,却是一代代人用熟的,比起那些游医的方子更有用处。你快说来,我试试。”

李麟眯眼一笑,“我这方也是个洗浴方。”

仕林让他快说。

“就是你光着屁股到河里洗一个下午澡。”

仕林本来认真的脸上马上绷紧,转过头去,重又拿了笔抄方子,也不理他。

李麟一见傻了眼,知道他生气了,便小心挨到他身边,装作看他写字。仕林猛一抬肘,顶在李麟胸上。

李麟哇哇叫了几声,仕林也不理他。他只得说,“好好的又生气,却不问为什么?只好歹听我讲完。”

仕林也不答理他。

李麟便说,“我想你这弱病本是娇养出来的。你看那些农人的孩子,穿没得穿,吃没得吃,夏天光着屁股在河里洗澡,冬天赤着脚在路上走,个个都是壮壮实实的。也没听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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