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卢沟桥-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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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渐渐后退并有些士兵仓 皇逃跑。日军吹号收兵,那些端着刺刀的日兵退后三步,上起枪刺,有礼貌地向对手鞠 了45°左右的躬,表示对学兵这样顽强的对手的敬意。
学兵们退回阵地,跌入堑壕,大口喘着粗气,有的趴着,恨不得把五脏六腹都吐出 来。喘息片刻,蜿蜒漫长的堑壕顶端,士兵们骚动起来,士兵们忽然跳出堑壕纷纷向后 奔去。这种骚动像点燃的导火索一样,迅速地发展过来,士兵们沿着堑壕传递命令: “撤退,向寨内转移!”
这种传达命令的方法也很奇怪,不是按照指挥系统传达,而是像义务劳动时,一长 行人向工地传递砖头。士兵纷纷跃出阵地而后撤,无人掩护,无人指挥,秩序大乱。再 加上大操场中间的演武厅和食堂被日军控制,机枪子弹哗换换地扫了过来。士兵们又慌 张向北逃跑,战线全线崩溃。
佟麟阁将军在他的铁皮指挥部里,看到发生的情况,大惊。电问前沿,已无人接电 话,又马上和总指挥部联系,电话总是断线的嗡嗡声,事已急矣,将军命令通讯参谋马 上跑步到总指挥部。参谋去了,过了半天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报告说,军部已经下了 放弃南苑向北平城里撤退的命令。喘了好几口气,以后又说,总指挥在11点以前已经走 了。
总指挥倒底是应该在全军撤完再走,还是下达了命令即可走,这很难评说,也许是 因军情紧急,须即去军司令部商议重新安排总攻计划?赵登禹已将负责撤退任务交给了 副总指挥第九骑兵师长郑大章。前面提到,在南苑有郑大章骑兵师的一个团。可是战事 伊始,日军就用大炮猛轰马棚——这也是汉奸提供的消息。马棚附近马上天崩地裂,马 的尸体和着泥土、草料飞上天空,继而是熊熊大火。只有若干匹挣脱缰绳的马四散逃去, 待炮火停息下来之时,这些骏马如脱牢笼,跑到水草丰美的地方吃草去了。在这枪林弹 雨之中,这些宝驹很难收回。骑兵没有了马,行动起来不如猪。郑大章失去了自己可以 直接控制的兵力,已经非常沮丧,再加上其天性精明而胆魄不全,这时有些乱了阵脚, 像这样沿着堑壕传达命令的办法,行吗?
佟麟阁还想详细了解情况,又与郑大章副总指挥联系,恰巧电话通了,郑副总指挥 证实了下达撤退的命令,下面的话就有些不连贯了。佟麟阁手拿着电话话筒,这个从来 不发脾气的人发起了脾气:“彩庭(郑大章字)你这样就不对了!”这时候,不是争论 和争吵的时候,佟麟阁放下电话,他马上考虑的事,是如何组织撤退。
日军在组织上次冲锋以后,忽然平静下来,再没有了声息。他们已经知道守军已经 乱兵撤退。川岸师团从潘毓桂处得到二十九军军司令部下达了南苑撤退的命令。现在再 用重兵去占领南苑兵营已经没有多大价值,目前最重要的是,马上派出一支劲旅截击溃 逃的中国军队,消灭二十九军的有生力量。
过午,因撤兵命令传达迟缓,南苑守军还在撤退,也有不愿撤退者,均躲入掩体或 顽强抵抗。留下的人数,大约有总人数的1A4,日军还是派出了一定的兵力,谨慎地进入 南苑兵营,他们知道暗处尚隐藏着大量的中国士兵,他们没敢搜索,只是与正面抵抗的 中国士兵展开了枪战。因为众寡过于悬殊,中国士兵渐渐向东寨墙附近撤去,下午3时左 右,撤到东寨墙边的中国士兵只剩下30余人。日军重兵将他们围住,30名士兵端着刺刀 靠于寨墙上,日兵没有敢过来的,指挥官只好命令开枪,步枪机枪齐射,硝烟过后,30 个血肉模糊的人陆续倒下,东寨墙上印下了30个血的人形。若干天后,不知何人,趁夜 将这30名壮士的遗体偷偷地埋了,埋到何处也不知道。这30名壮士是谁?没有留下姓名。 或许他们的花名册上会注明:死于南苑战役或失踪。抗战八年之中,这30具血的人形一 直没有塗掉,也未被风雨洗刷模糊,这里一直流传着诵钠⒌拇担械乃担糠攴纭∮旯螅陀腥死从孟恃貕T人形。也有的说,每逢初一、十五(指阴历)这30个人都 活转来,在东寨墙边或在兵营里欢聚。也有的说,他们不该死,集体到玉皇大帝那里告 了日本人的状……不过这都是传说而已。每到初一、十五有人到这里来烧香上供,那倒 是真的。
7月28日傍黑,日军已经占领南苑,他们在四处部署了很多哨兵。藏在掩体中的中国 士兵很不客气地袭击了他们。根据老兵的经验,趁夜必须撤出南苑,而且不能北撤北平, 要南撤保定。这些隐避起来的士兵,趁着黑夜陆续踏上了经固安、雄县去保定的路,其 中包括学生军训团三个大队中的第二、第三大队的部分学兵,在南苑战役中,这些热血 青年,阵亡了约800余人,占全团人数的一半以上。
白天北撤北平的官兵在路途上又遭日军截击和飞机轰炸,伤亡极其惨重,以至南苑 战役的最高指挥官佟麟阁将军、赵登禹将军双双殉国。
血祭卢沟桥——七七事变 第二十一章
上将为国殉难27日晚,宋哲元将军操劳了一天,他已经疲惫不堪,几天来令人心烦、令人暴怒、 令人心惊的事接连不断。即使夜晚,他也不敢回到武衣库私寓安心睡觉,这几天他都是 在东城铁狮子胡同政委会办公大楼中的宿舍暂憩。他刚刚睡下,值班副官就匆匆来敲他 的门,时间大概是凌晨3时,他马上翻身起来,这时副官已经走了进来,说:“宋主任, 南苑打起来了,赵总指挥电话等您!”宋穿上鞋,匆匆到值班室去接电话,赵登禹向宋 报告南苑发生的情况。南苑距北平只有15公里,在这夜深人静的深夜,南苑的大炮声音, 北平城内都可隐隐约约听到。
宋将军放下电话,命令副官马上把副军长秦德纯,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三十八师 师长张自忠找来。不一会,秦、冯、张已经驱车赶来。
不用翻看地图,他们心中都已了如指掌。这是日军总进攻的开始,虽然对团河之战 的理解有些错误,但战事的结果和得到的新情报,已料到在团河,日军已经用了重兵, 下一步棋,必是进攻南苑,只是没有料到日军进攻如此之快。如若用国内军阀之间战争 相比,团河之战战至深夜,军必休整,不会在四五个小时以后即发动总攻。不过,日军 这样做也不难理解。
宋将军又令副官了解北苑及其他地方情况,片刻副官来回报,北苑没有发生重大情 况,驻守北苑的阮玄武独立三十九旅还和占领清河镇的日军独立十一旅团濑良支队在对 峙中,只是濑良支队向前移动不少距离。北平城东,日军兵力已经抵达城下,因昨天驻 守通县附近杨庄的独立三十九旅二团一营守军已经和日军血战后撤退到了南苑,也就是 说,北平城东的守军阵地已丢,触须效应的据点已经被日军斩去。
不用说,日军的目的得明显,就是必取南苑。南苑战役之后,川岸师团与河边旅团 配合合击宛平卢沟桥,扼住北平咽喉。然后再向北苑独立三十九旅猛攻,日军从南、从 东、从北三面兵出北平城门之下。再后,占领沙河的日军酒井镐次的独立混成第一旅团, 占领北苑和清河的铃木重康的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由北由东进攻驻守西苑的三十七师主 力部队,同时,占领卢沟桥的川岸师团、河边旅团将由西由南方向截击,以配合铃木和 酒井部队。这样,即将日本人认为的“令人可怕的冯治安师”全部消灭。
宋将军的认识是逐渐完成的。几天前他已经感到这种形势可能发生。首先将驻守在 城北黄寺的石友三两个保安旅调到西苑以西至卢沟桥一线布防,目的之一就是一旦发生 以上情况,三十七师可以西撤,石友三防线可以暂时抵挡一阵。之二是,石友三的态度 不稳,而黄寺在北苑与北平之间,如石友三在临战倒戈,阮玄武独立三十九旅将在日军 和石友三的夹攻之中,石友三在三十九旅南阻止三十九旅向城内撤退,铃木旅团自北面 向阮旅进攻,阮旅即处死地。现在虽然石友三部已去西线布防,北平城也已是在日军的 重围之下。
赵总指挥不断报来南苑情况,形势危矣!宋将军和秦德纯、冯治安等商议,决定放 弃南苑,速将南苑所部调回城内,以保存实力。即发生前章所讲南苑兵溃的情况。
消灭对手的有生力量,这是兵家常识。一旦对手放弃阵地,去占领阵地就不是紧要 的,打击和消灭对手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由于撤兵的命令慌张失措地传达,士兵们都窜出阵地,如逃避 狼群的羊,仓皇向北平方向蜂拥冲去。北平至南苑的路,不过是泥土沙石的土路,最宽 处也不过五六米,路两旁都已是长过人头的青纱帐。当溃兵拥来,马上就拥塞住了。后 面的溃兵又一批一批地拥到,道路马上被官兵的肉体填满挤实,不能再起到通路的作用。 这时候任何指挥官都起不到作用,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部下。军官和士兵在这条土路上 平等竞争。这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日军的飞机来了,根本不再需要侦察寻找目 标,它们来了就直接把炸弹投到塞挤着中国官兵的路上,就像向酱缸里扔石头,接着又 是机枪扫射,一排排子弹都在人群里开张,弹弹都不会虚发。只见把中国官兵炸得东倒 西歪血肉上天。
当时的中国军队对飞机的轰炸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况且是在这溃逃的土路上。官兵 们凭直感窜入路旁的青纱帐躲避,不幸得很,这些天连降大雨,南苑地方又地势低洼, 地里或汪着水或是稀泥,前面的人冲了进去,不是滑倒,就是被拥上的人推翻。前面的 人一倒,后面的人向前拥,就在这青纱帐里玩起叠罗汉。没有被机枪打倒的,这叠罗汉 的底层也会被压死压伤,若被日军的机枪射中,就是一枪数兵。
第一次日军只出动两架飞机,看来带炸弹不多,机枪没打多久,估计,大概主要还 是侦察,在这溃兵的头顶上逞了一阵威风,不过是顺手牵羊捡点便宜。
正值盛夏,天气暑热,又挤在没人的青纱帐里,天空没有一丝风,中午太阳的强烈 阳光照射在积水的大地上,地面如同蒸笼。这些溃兵,自凌晨2时起来同日军鏖战,到现 在已经过午,尚未进滴水。或饿昏或抢食玉米地里的青玉米,已算提不起来的事了。
南苑的半日鏖战,周围住的老百姓也听出了大概,又见中国军队北溃,知道中国人 又打败了。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些在南苑驻防的精壮的小伙子们,尤其那些白皮嫩肉的 学生们,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老百姓虽然说不出什么道理,心里总是明白,他们 是中国人,怎能做亡国奴啊?胜败兵家常事,当然他们希望中国军队战胜。打了败仗, 他们所听到的——从义和团算起,都是中国人败了,有什么办法!
老百姓还是从四乡赶来,他们带来了馒头、窝头,庞各庄的西瓜、酸梅汤……路旁 摆满了各种食物,其中有些可能是从菩萨供桌上刚拿下来的。
佟麟阁决定速去路上疏导溃军,他转身走出了铁皮指挥部。这时副官牵来了一匹枣 红马,将军一愣,本来他是等他的专车的。副官已经明白将军的想法,说:“副军长, 赵总指挥从上午出去,据守城哨官报告,到现在还没有到永定门,汽车的目标太大,还 是骑马方便。”
佟从他的行动方案的思考中醒了过来,说:“也对,路上拥满了溃军,车也没法走。”
佟麟阁把这匹枣红马打量一下,这马中等身材,还算健壮,只是前蹄成簸箕状,有 些塌腰,目光呆滞。看来它有力气但不机灵,也许干过农活或拉过车,只能做士兵坐骑, 任何一级指挥官使用均不合适,若认真要求,其早该退役。估计是那骑兵师长郑大章忙 于扩充骑兵,而把如此驽马暂时充数。而这位副官,看来对相马一窍不通。
佟将军在过去没有专车的时候,行军打仗大都骑马,佟将军好读书,也偶看马经, 所以粗懂相马之术。当初西北军中,爱马如命者只有石友三一人,所以佟与石也偶有来 往,但佟将军为人少言沉静,言必信,行必果。而石友三为人,对上阿谀,对冯玉祥百 般献佞取悦。而对部下,稍不如意,就打得皮开肉绽,当初张自忠就吃过皮肉之苦。尤 其三叛冯又三叛蒋之后,二人已无来往。佟麟阁就任军训团长以后,石友三已经被任命 为冀北保安队司令,石大概早已感到在二十九军中,自己非常孤立,很想借袍泽之情和 其他将领改善关系。所以借佟麟阁上任之际,从他豢养的10匹宝驹中挑出那匹最心爱的 “踏雪”,送给佟麟阁。佟托词不要,石友三坚送。石友三脸皮厚,一天,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