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羈-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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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驚,又想到一件事,連忙問他︰“現在年將軍可知道你來找我了?”
“年將軍不知道,末將與年將軍一向無統屬關系,也無甚私交,四爺與我們通信,都是直接密件到本人的。”
“哦……你接著說,四爺還說了些什麼?”
“是!四爺雖然洠в姓f要轉告主子,但末將其實不是十分明白其中就里,所以想著這話還是得主子听了才明白的,是故今夜才……”
“好!我明白了,請將軍快說下去。”
“四爺說,有一天在上書房與張中黨馬中黨議事時,皇上問︰耄Ъs听說大將軍王身邊有個神秘女子留在了西寧。但皇上只是談笑幾句,並未細究,後來也洠в性偬帷K臓斦f,皇上並不知道此女子身份。”
他看看我的臉色,停了停才又刻意低聲補充一句︰“四爺還說,就是真的知道了什麼,皇上年事已高,如今朝局平穩,皇上也會以軍事為重,只要影響不到大局,斷不會為這點小事問著十四爺的。”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抬頭望見夾道上方的狹窄的一帶天空,黑雲壓城。剛才見了年羹堯,心中才升起的,對胤耄Ъs的失望瞬時就清明了,原來,他的故作冷漠不是在不必要的過分撇清。九阿哥已經這樣惹眼了,雖然是打著和八阿哥一道給十四阿哥勞軍的旗號,卻可以讓康熙認為他們是在向十四阿哥示好,但如果胤也有一些不必要的舉動出現,未免可疑,所以……
胤這是要告訴我,康熙現在也很倚重胤,並且十分關注西北戰事,只要不影響大局,絕對不會拂胤的面子去追究小節。康熙何等精明的一個人,該糊涂的,自然糊涂過去,現在不是當時,他們兄弟早已各自收斂鋒芒,不會有什麼明顯的沖突,就算知道是我還活著,也不至于就會對胤或者胤有什麼實伲系膽土P。而且,我猜,經過這麼多年輾轉,康熙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是我的,說實在,我很懷疑,康熙還記不記得有過我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這麼說來,這次,我的性命無礙。
可是,如果連康熙都不會問著胤,還有什麼可能讓這個躊躇滿志雄心勃勃的十四阿哥,大將軍王把我這顆棋子放走呢?
“主子……末將這就護送主子回去吧。”
“哦……多謝岳將軍了,若方便的話,還請岳將軍下次與四爺通信時把今夜之事向四爺說說。我住的地方又不遠,將軍還有軍務在身,就請自便吧。”
“是!末將一定向四爺如實稟報。末將駐地就在西門,主子在西寧時,若有用得著末將處,只要讓多吉往西門轉上幾圈,末將自會知道設法來見主子。”
“好,多謝岳將軍!”
岳鐘麒帶著一隊士兵,我後面不遠不近的跟著,直送到我院外,看著多吉把我連椅抬下轎子,才磕了個頭,無聲離去。
細雪早已停了,西寧城內外突然響起一片爆竹聲,此起彼伏,煙硝味淡淡的彌漫在空氣中,身邊一個年紀很小的丫鬟捂著耳朵卻又忍不住笑道︰“主子,過年啦!”
我抱著鄔先生失而復得的琴,看著空氣中星星點點炸開的火花,康熙五十八年就這樣到來了。
?昭君詞,王安石作
明妃初出漢宮時,淚濕春風鬢腳垂。
低回顧影無顏色,尚得君王不自持。
歸來卻怪丹青手,入眼平生未曾有。
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
一去心知更不歸,可憐著盡漢宮衣。
寄聲欲問塞南事,祗有年年鴻雁飛。
家人萬里傳消息,好在氈城莫相憶。
君不見咫尺長門椋О桑松б鉄o南北。
成败
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節熱簦辏鲗幊侵兄饕蛇@位十四阿哥帶來的,濃重的、京城式的喜慶年味才開始悄悄散去。時節上說也春分了,但氣候上還是隆冬,我在喀爾喀蒙古習慣了這個時節的百無聊賴,一天倒可以睡上大半天,只是駐軍們眼看卻忙起來了,在城中隨意轉一圈,總能看到已經在忙碌來往的哨兵或只穿便裝往幾個簡單的校場操練的隊伍,甚或頂風冒雪也無間斷。
當胤仍然每天來給我換藥時,我就忍不住問起他軍事上的準備。其實我根本無心了解他什麼軍事行動,只是自從要搽藥酒,每天換藥的時間變長之後,我們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多話起來,且多扯一些不著邊的事情。比如古人典故和傳說,西疆人民風俗,地理特征,天氣變化……總之,只要不把注意力放到我們尷尬的肌膚接樱暇秃谩,F在時間長了,漸漸話睿絹碓诫y找,我就隨口問了出來。
“呵呵,這等機密如何能告訴你?”
“哼,我是關心你的將士們,這隆冬天氣,滴水成冰的,來往探听的哨兵可真辛苦,就是在城內外練兵的,也小心凍壞了。所謂‘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這可不是練兵的季節啊。”
“你敢置疑起我的措置來?不過倒多謝你的關心了。眼前不過是每天兩個時辰動動拳腳,演練陣形,不然這一年倒有半年是冬天,白養著把筋骨養懶了,一旦開春立時就要他們打仗,他們卻還要臨時操練,不就壞事了?”
胤包扎完畢,站起來喚丫鬟端水洗水,又對我笑道︰“你這傷好得算極快的了,若不是因為這時節氣候寒冷,對散淤行血不利,已經可以不必每天換藥了,這麼著又得等到開春,呵呵——我可不是想多佔你些便宜。”
我臉一紅,瞪他一眼正要說話,他又收了笑容沉聲到︰“也等夠了,一開春,大軍也該有所行動,我或許要往天山腳下一趟了。”
“天山腳下?你要去準葛爾打叛軍老巢?”我失聲問道,“對了,你不是說這些機密不能告訴我的嗎?”
胤已經轉身,也不回答,隨意摚'手走了。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中,泥土剛剛松軟,地上還有成塊的冰渣,年羹堯果然再次親自押送來了糧草。胤當下點兵遣將,連日會議,在最後一次給我換藥之後,囑咐我今後在姚大夫指點下自己換藥,並且不用再固定綁扎,第二天就帶著浩浩蕩蕩十萬大軍離城向西北而去。
年羹堯也是在胤出征那天離開的,送完胤,他在走之前來見我。這次雖然說話情景寬松許多,但他幾乎洠Ф嗌僭捄脦Ыo我的,我也不怪他,我能想象胤低鎖眉心,森然不語的樣子。年羹堯給我留下鄔先生親筆寫的方子和一些所謂的“小玩意”,閑聊了幾句京城中發生的瑣事,而我只能托他轉告鄔先生,我胖了,腳也能活動了。
郁悶的春天,四月間依然寒意料峭,我用皮子護腿裹著腿腳防止顛簸,打橫騎在馬上,在城中瞎逛。馬兒也怕“惡”人,被多吉牽著,小步子邁得乖乖的十分溫順,我坐在上面絲毫洠в胁贿m,悶壞了的我洠в辛思s束,一騎到馬上頓時心情為之一振。
心情一好,走得就遠了一點,穿過幾條街,又沿北門開始繞城一周,剛走到西門,岳鐘麒從城門上下來迎在路邊,請安問道︰“主子的傷不礙了麼?”
“岳將軍,我又要失禮了,雖然還不能沾地,但比以前好得多了,應該不久就會痊愈的。岳將軍怎麼洠в须S大將軍王出征啊?”我很奇怪。
他理了理鎧甲站起來,說︰“大將軍王命我留守西寧,守城催糧,演練另一撥弟兄,待大將軍王掃平進藏路途凱旋回城,我就要立刻率兵進藏尋得被叛軍趕走的六世達賴喇嘛將他迎回來。”
“哦……原來是這樣。叛軍趕走達賴喇嘛,如何能得這西疆佛眾民心?看來必定坐不久的。”
“正是如此。主子今天怎麼走得這麼遠?”
“呵呵,好久洠в序T馬了,一騎上就想到處轉轉,不願回去悶著。”
“這……可惜大將軍王有令,主子不益出城。”岳鐘麒微微低頭沉吟,“主子可願登高望遠,到城樓上一觀?”
這正是我在打的主意,听他這麼說,當然好了,于是就由多吉托著我登上城樓,在門樓上搬了把坐椅坐了。只見四野茫茫,無邊無際,春天剛鑽出來的新綠茜草生機盎然,融融直鋪向天邊,而天邊,耄щ'有黃褐的戈壁和担剑员趟{的天為背景,襯出一條絕美的地平線。
我一時看得呆了,眯起眼楮享受了好一陣浩然天風,仿佛天地間只剩下我一個人,直到城門下士兵回營的聲音響起,我才想起身邊還有人,回頭一看,岳鐘麒佇立在我側後方,手扶腰間長刀,也正遙望地平線,但毫無享受風景之意,相反,濃眉壓得低低的,目光凝重,顯出一種遠遠超過其年齡的深思神態。
“岳將軍,你……好象有什麼憂懀В俊
岳鐘麒嘆息,說︰“主子,洠вX得大將軍王去得太久了嗎?”
“啊?”我從來洠в邢脒^這個問睿驗槲覍λ麄兂鰬鸬臅r間應該多長毫無概念,“這個……大將軍王去了……好象有一個月?這很長嗎?”
“主子原來不知,大將軍王出城時只為搶得先機,冰雪剛才消融,在叛軍尚無預料的時候,用大軍極快的打擊叛軍以示震懾,並不是要一戰定全局,所以……只帶了可用一個月的糧草。”
“什麼!那現在還洠Щ爻牵Z草也洠в辛恕觞N辦?大將軍王總該有信兒遞往西寧啊!”我大驚。
“按例每天都有信兒,但這三天都洠в辛耍烨白钺峄貋淼娜苏f大將軍王已經開始搬師回城,糧草省著用,也足以支持到回城。”
“那,這兩天也該到了吧?”
“……這個,只要已經在回城途上了,倒也不至于有什麼危險,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叛軍無力與我大軍正面交鋒,就游散在沿路四處設伏颍龜_,以至大軍行程拖延,二是,大將軍王找到了叛軍主力,想趁便一舉剿滅,又追敵去了。奇#書*网收集整理我三天前就派了幾隊人馬帶了補給糧草前去尋找大將軍王,若是後者,定能將大將軍王勸回的。”
雖這麼說,但他心里應該也很清楚,以十四阿哥急于建功給康熙和各兄弟們看的心態,只身犯險的可能性是極大的,叛軍軍力遠遠不能和十萬朝廷大軍相比,肯定會用游擊戰術,以及設一些詭計脫身,這樣,縱有十萬大軍也不能說一定安全。
愣了一會,突然又覺得,我在擔什麼心哪?明知道歷史上根本洠в惺颤N十四阿哥遇險的事情發生,更重要的是,他……畢竟算是“敵人”吧,我卻始終無法像他們兄弟那樣,真正如對待敵人般恨之欲其死,他們中原本洠в姓l是多麼該死的惡人,身不由己四個字,怕是只有他們自己才能體會吧。
當下笑道︰“十四爺思懀е艿剑瑧摬粫曰拾⒏缰疠p易冒險,再者,不是說叛軍才一兩萬人嗎?十萬大軍總不至于護不住一個大將軍王的。”
岳鐘麒也勉強笑笑道︰“末將也是這麼想,只是,一旦大將軍王有事,後果不堪設想,實在不敢大意。”
雖然這麼說著,我們復雜的目光卻都重新望向那道遙遠的地平線。
三天後的清晨,大將軍王就帶領大軍連夜到了西寧。西寧城中歡騰一片,甚至有人放起了鞭炮,我被喜慶的氣氛感染,居然也覺得松了一口氣。
大將軍王回來後的前兩天,據說所有將領都聚在一起整天開軍事會議,第三天,胤來看我。
他來時,才是上午,我洠в辛系剿麜^來,又在想著要去哪里轉轉,都穿戴整齊了,才看見胤踏進院子,笑道︰“這是要去哪兒啊?”
先打量了他一下,見他言笑如常,模樣雖瘦了些,但精神爽朗,更無受傷,我最自然的反應是替他高興。
“大將軍王怎麼去了這麼久?所幸洠в惺軅@神采飛揚的,自然是勝了?”
“笑話!我要是未能完勝,怎麼對得起皇上知人之明啊?那廝一敗之後就逃了,專在交通要地設卡駐守,妄圖阻擋我軍,所以遲了些。”
“哦,果然如此,岳將軍說到過這個可能。你遲遲不回又洠в邢ⅲ言缹④娍沙顗牧恕!
胤已經坐了下來,听我這麼說又專心的看我一眼,笑道︰“听岳鐘麒說,你騎馬了?還上城樓了?這傷好的怎麼樣了?可要我再看看?”說著又作勢來搬我的腳。
我連忙在椅子上挪動身體避開他︰“哎!不用,我自己昨天剛換的藥!”
丫鬟們見狀都在一旁浮Γ掖缶剑栈厥郑皇切Α
“這蠻荒之地,地氣不好,好容易暖和了,你也該出去轉轉,今兒天晴的好看,我也跟那些人悶頭會議了兩天了,帶你到城外略轉一轉可好。”
這還用說?我大喜過望。
丫鬟和親兵們都在城樓下等著,只有多吉替我牽著馬,胤和我兩騎漫無目的繞行在一眼望不到邊的湶輹缫爸小W詮某隽顺情T,胤就收了笑意,像是陷入了沉思,我則專心欣賞風景,享受著高原上自由的風掠過身體的輕松。
四月底的天,耍冒l綠,一如最稀罕的定窯綠釉,叫人越看越愛,半天之中只浮著幾帶薄雲,在風中絲絲流動。偶爾有一只雄鷹在極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