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羈-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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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清醒起來,情緒卻只有更沉溺,一定因為科學家解釋過的︰午夜時分,人的理智最少,感情最薄弱。
“如果不是因為還有你,我一定就留在阿依朵家那片高山草原上。胤,你知道嗎?阿依朵家旁邊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海子,大雪山塔烏博格達山下的烏布甦湖,第一眼見到它的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想在老去之後死在這里,讓人把我燒成灰,灑到湖里……那里的耍焐焓挚杉埃抢锏难┥巾斏弦欢ㄊ欠鹱婧推兴_住的,可惜……”
夢囈般念叨著,我把他拉到床上來,不舍的環住他的脖子,用我最喜歡的姿勢,把頭抵在他胸膛上︰
“可惜有你牽絆著,俗世愛恨洠в幸患诺孟拢谀菢拥牡胤剑尤灰矡o法釋懷心胸……我是成不了佛了,胤,就這樣隨你墮入紅塵罷,我知道,我一定仍令你為難,但我不要你為難,因為我什麼也不怕了……”的ea
我皮膚不喜歡那粗糙的樱校揪毧椀玫难┌籽蛎熳由嫌咒伭俗钊彳浀木c羅,只是這金窗玉檻,繡簾弭赖降子泻我馊ぃ慷疾蝗邕@個男人擁抱我的胸懷。
“凌兒……叫我怎麼疼你才好?……”他用身體環繞著我,“我才是佛家居士,怎麼總是你說起這些話兒?朕現在是天子,還有什麼可為難的?你要什麼樣的幸福,朕都能給你!只是一件︰再也不準提個‘死’字。朕叫你記住的話,都忘了嗎?”
“你說,我帶給你的什麼,就仍記住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君心
洠н^幾天,是大行康熙皇帝的“五七”,行“殷奠禮”的日子,紫禁城內外白漫漫一片縞素,清香飄渺,磬鼓哀鳴,只可惜一向舉止豪放的阿依朵居然敢拉著我在遵義門下觀望,讓我原本還存有的一些肅穆之意大打折扣。只見王公百官按著爵位品級,列班由殿內直站到了門外,後宮女眷們應該在也在殿中,不知行了些什麼禮節,從殿內傳出一陣帶頭的哭聲,頓時一個傳一個,哭聲響徹紫禁城,在空曠寒冷的殿宇間激起層層回音,聲勢非凡。
哭過之後,九萬張紙錢的“焚燎”開始,一大堆紙錢灑上奠酒,玉階下“轟”的燃成一堆,火光熊熊中,黑色紙灰被北風揚起四散,淒涼之意陡生。
我不想再看下去,拉著阿依朵回寢殿,這些天胤祥幫胤處理事務,雖然每天都在這乾清宮和養心殿,也每天都來看我,但都只來看上一眼,打個轉就走,連說說話的時間也洠в校抑缓觅囍⒁蓝淞恕
“九萬張紙錢雖然還能燒上一會兒,但跟‘大斂’就洠Хū攘耍炊Y,大斂時,大行皇帝一應喜愛常用的物事都要在地宮前燒了去,不知道多少奇珍異寶就這麼洠Я恕卑⒁蓝湟贿呑咭贿厽o限惋惜的說。
“郡主大人,我就知道你只會想起這些,不是多少匹戰馬可以換多少兵器,就是多少騎兵可以打下多大的草原,還有您的陪嫁銀子賺了還是虧了……”我的話惹得她身後跟著的王府丫鬟浮ζ饋怼
“洠б馑剂耍蝗贿有什麼好看的。”阿依朵不以為意。
“是洠б馑剂耍蹐D霸業終成空,熬白了頭,不過熬成這漫天的灰燼,最後,塵歸塵,土歸土。”我也懶懶笑道。的fc
寢殿就在眼前,眾人的聲音突然硬生生斷了,我原本靠著阿依朵在走,小心翼翼的在低頭看路,阿依朵也突然停住,有模有樣的斂衽為禮︰“九貝勒吉祥!”
胤負手站在寢殿正堂前門廊下,雖然在宮里守臁嗳詹荒芑馗^發胡子也都不許剃,長出了湝一層,但儀容打理得整整齊齊,白布孝服也穿得很熨帖干淨,哪像可憐的胤祥,身上的孝服每天都團得皺巴巴髒兮兮……
“呵呵,給三嬸見禮了,胤哪能受您的禮啊?都是一家人,時常見的,親戚家可不能越走越生疏了您說是吧?”
知道是他,我更洠г偬ь^多看一眼,听他說話時原地愣了兩秒,估摸著是不是也該請個安行個禮再說。
“塵歸塵,土歸土,只是這大雪蓋住了,一時還分不清哪是塵,哪是土,生而創雄圖霸業,身後千載青史留名,也不見得成空……凌兒,雪後初晴,這青石板路滑的很,還是先顧著你腳下,來……”
馬蹄袖下白皙修長的五指向我眼前伸出,他手掌上幾道糾纏的命呔都清晰可見,這雙手,居然也在很久以前的春天里拉過我,走在碧波煙柳間……這耳邊的話說得卻大有深意,哪里還是那個任性嬌縱的少年?
藏在斗篷底下的手空空捏起來,終究洠в锌此艿揭贿叒氉韵冗M了門,殿內幾個小太監正七手八腳給他沏茶、備暖爐,一個小太監剛從後面搬了個小綠銅鼎過來,低頭洠б娢乙堰M殿,一頭走一頭諂媚的笑道︰“九爺,屋里頭炭燒得悶氣,這龍涎香還算用得……哎呀!主子回來了!給裕親王福晉請安!”
小太監丟了枺髋肯聛砜念^,古董三足鼎班駁銅綠間馨香吐瑞輕煙裊裊,我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後殿里的人,能在“主子”們眼前服侍的宮女太監數十,我只認得幾個,就算嚴苛精細如胤,入主這紫禁城才不到兩個月,要清理“八爺黨”滲透多年的勢力談何容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由此推之,北京城里也是如此,再遠些,全國的官員也是如此,他們的勢力在一天,胤的權力就一天不能得到真正實施,一個命令得不到人們遵循听從的皇帝還算什麼皇帝?他們兄弟中的任何一個人登基,都不可能容忍這種情形出現……一切都早已注定了的。
“三嬸別奇怪,大禮已畢,我是從養心門過來的。”
默然坐下,阿依朵收回正奇怪往外頭枺鎻埻哪抗猓蛄恳幌挛液拓罚^續好奇︰“九爺怎麼有空往這里轉來啊?”
“呵……早就想來走走了,只是不得空兒。凌兒回來是那天夜里吧?在月華門前頭和十三弟說話的。”
那樣晚,他居然正好就看見了?我不置可否。
“……然後就听說十四弟回來了,可不就是了嗎?你身上那件銀貂氅還是我親手挑了,著人送去西寧的,昭君套上拿孔雀毛壓金線編的花樣子最襯銀貂風毛領,也只有凌兒配穿的……〃奇+………書……………网…QISuu。cOm〃那時我想著凌兒一定累了,也不好打擾你和十三弟說話……可惜這些天里外事務忙的,養心殿這麼近,竟一直洠У每諆哼^來。”
阿依朵總算覺出了不對,走到我身邊坐下,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既說到那些枺鳎倾y貂氅好象換下後還被宮女收起來了,我不能不說話︰“在西寧時,承蒙九爺多方照顧,應用物事不說,那廚子、大夫,實在是難得的……難得九爺這份心,凌兒無端愧受,惶恐不及……”
說著起身匆匆福了福,胤伸手要扶我,但我比他快一步,仍退回來端正坐好了,只見他的靴子還保持著向前走的姿勢,尷尬的停在中間。
“呵……這份心,若不能讓你體諒,就不算難得。豈止不難得?簡直一文不值!”他也不坐了,干脆隨意踱著步,邊走邊摚质疽馑械膶m女太監出去,他還看了看阿依朵,可惜阿依朵臉皮之厚,豈受他這點眼神影響?仍然坐得好好的,洠в幸稽c打算回避的意思,反而還拉著我的手放到她膝蓋上。
“我知道你不願見我,只是眼下有件事,我那皇上四哥怕是不會向你提起,十三弟恐怕還不知道……凌兒,我雖洠в卸嗌偃兆雍湍阍谝黄穑易哉J是知你的,如果真有什麼不好,或許這紫禁城也留不住你……”胤笑笑,洠в性诤醢⒁蓝湓趫觯灶櫿f起來。
“九爺,你這到底是要說什麼啊?”阿依朵問道,這話別說她听得一頭霧水,連我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胤一個轉身瀟灑的坐到鵝黃甯ど想S便遮了白布罩靠背的坐榻上,氣定神閑的看著我︰“昨兒個下午,大伙兒隨皇上奉安皇太後進慈寧宮,用過了午膳,皇上帶著兩位理政王大臣辦事兒走了,為著十四弟心里不痛快,太後留了他一陣,給十四弟發發牢颍梦覀兤渌值芏荚冢牡苷f了些什麼,別的倒還罷了,有一條︰十四弟說他身邊就一個能說話的人兒,隨他在西寧前線吃累受怕同甘共苦,最是貼心的,一回京城就讓四哥搶了進宮……太後她老人家也是個明白人,十四弟說那篡位什麼的混帳話,太後自然是要訓斥的,只是這一件,讓太後很是听不過去啊。”
“同甘共苦”、“貼心”?這樣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的謊言虧得胤怎麼想出來的?胤說到“十四弟”,我就知道不好,听到後來,連氣也不覺得了,只知道低頭瞪著腳底下雙龍戲珠的地毯上那顆“珠”發愣。
“凌兒!你的手在抖……不要怕!大不了和我回草原去!”阿依朵義憤填膺,“為人家的混帳的話氣壞自己最不值得了!”
動輒就是回草原——我為阿依朵的深知自己屬于哪里而笑,又因此為自己可悲。
“阿依朵,你放心,我不怕,也不氣,只是……外頭晴天化雪,冷得厲害。”
“凌兒!”阿依朵還要說話,胤叫了我一聲,走到我面前,“如今,不是當日了,你不會有事的。”
“如今”不是“當日”?我抬頭看著他。
“十四弟心里不痛快是有的,十萬大軍已被年羹堯接管,皇上還下旨說‘親、郡王俱賜封號,所以便于稱謂也,至“十四王”之稱,國家並無此例,嗣後,凡無封號諸王、貝勒等,在諸臣章奏內應直稱其名,若再如前稱號,斷然不可。’?他如今又只是個‘十四貝子’了,眼瞅著的金鑾殿……這個氣如何了得?呵呵……他不過是急紅了眼,洠幊鰵猓幌胱屧蹅兓噬虾眠^,誰不知道?皇上豈有不明白的?”
這道理誰都明白,但中國三千年王朝史書翻遍,後宮郑砸馕吨颤N還用說嗎?太後畢竟也是個女人,小兒子說的話,哪個做母親的會不多少信幾分?何況……我還是個有“前科”的人,十年一番輾轉,可謂“來歷不明”……
“說到底,這仍是我們兄弟的事兒,若為著這個連累你……我不會讓這樣的情形再發生一次。”
胤略顯狹長的雙眼異魅秀美,年齡的增長又為眸子里增添了更多層復雜的神采,嚴肅起來,居然讓我一時也無話可說,特別當其中因由聯系到十年前,我命叩霓D折之肇始,那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而起,難道我還有什麼好和他討論的?
外面漸漸有了些人聲,但胤這個時候通常不會回後殿,是什麼人來了?
胤也慢慢從我身上移開目光,踱出幾步往外看了看,突然又笑道︰“眼下皇上忙得不可開交,拢鏍數摹咂摺矝'多少日子了,‘大殮’之後,就該擇日子送拢鏍斎プ窕貙m……瞧著吧,先看皇上的……”
“廉親王、怡親王到!”一個太監扯著嗓子在外面叫到,其實何用他叫,我剛才進殿後特意不讓放下兩重簾子,人聲響起不久便已看見階外胤、胤祥聯袂而來,身後隨從太監一大堆。
胤虛晃一腳踢開那個太監,笑罵道︰“滾你的小柱子!瞎嚷嚷什麼?洠б娔銧斣谶@兒?八哥府上你也這麼得意啊?”
小柱子伶俐的順勢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爬著嬉皮笑臉的一邊磕頭一邊說︰“哎呦九爺,您饒了奴才吧,奴才主子讓奴才喊的……”
“才說到兩位理政王大臣,兩位就到了,八哥、十三弟,我隨便轉轉,你們怎麼也這麼快找來了?這體面可只有咱皇上才敢當啊。”
胤板著臉看看胤︰“是我讓他叫的,皇上如今住養心殿,後殿有後宮女眷,禮當回避,也得講些禮節才是。”
胤的樣子這些年來一點也洠в凶兓皇呛孟笫菹髁诵喞謇柿耍缴贤瑯娱L出了一層胡子,古人所說的美男子標準“白面有須”,大概就是這樣了。只是他臉上的蒼白像凝了一層看不見的冰霜,與身上挺刮素白的孝服一道,無形中把他和周圍的一切遠遠隔離開來。
雖然說著有“後宮女眷”,他卻看也不向我看一眼,目光直接掃過我,向阿依朵作揖笑道︰“三嬸兒您也在啊,三叔到處找他那個畫琺瑯海屋添籌圖的鼻煙壺呢,說是一對兒里洠Я艘粋。”
阿依朵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見問到她,才笑著回禮道︰“八爺,十三爺,我剛才听話兒听得出了神,連禮也忘記了,失禮失禮!他那鼻煙壺藏了一屋子,少一個就少一個罷!”
“哦?九哥在說什麼好听的話呢?又是說到八哥和小弟我,又讓裕親王福晉听得這麼起勁兒?”胤祥之前一直在死盯著胤看,現在才開口說話,仍然洠в幸崎_視線。
“這個嘛……我說這都該喝臘八粥了,眼下你們兩位卻還這麼忙,這個年怕是過不安生了……”
“拢鏍旇鲗m還未奉安入土,過什麼年?呵……十三弟別听九弟這兒胡掰,皇上還在前頭等著呢,咱們趕緊走吧。”胤打斷了胤,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