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羈-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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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很快就出現在視線中,神色疲乏,身後只跟了李德全,看見他的十四弟擋在路中間也洠в型O麓掖业哪_步。兄弟二人眼神各自正視前方,胤從允身邊擦肩而過的瞬間,氣氛緊張如白刃相見,仿佛他們之間的空氣里有看不見的火花迸閃。
胤直接去見太後了,允走了,我回到養心殿,幾個老女人居然在那里“視察”,商量著如何“收拾”後殿,以便過兩天就讓皇後和年妃搬進來住,領著她們的正是容珍。
既然她們視我為透明,我也不用跟她們客氣,自己坐了下來倒杯茶喝,一邊想著,洠氲截泛驮市值軆蓚關系居然已經緊張到這樣子,就是和最大仇恨的“皇八弟”,表面上也是和和睦睦的兄弟友愛景象呢。還有這一去見太後,正撞上太後被允軟硬兼施煽動起的氣頭上,怎麼能好好說話呢?
那幾個老嬤嬤大概是宮里有些年份資格的,容珍對她們之恭敬,比對我這個主子更甚,看到我不動聲色,她們幾個偏偏就往我西暖閣來轉。正在聒噪,小太監又報“秦公公”到了,一見之下,果然是胤帶著見過一次的敬事房總管秦順兒,听說在胤登基之前就很“忠心稱手”的。
宮內奴才,最得勢的說起來是離皇帝最近的六宮都太監,人稱的總管太監,李德全現在的官職。但官差兩品的敬事房總管太監,卻是在勢利的後宮中更炙手可熱的位置,不但後宮起居飲食都由他們經手,還可執掌宮女太監的生殺,甚至一些不得寵的妃嬪的處置,也是由敬事房直接負責。比如主子說打五十大板,剩下的也就不太在意了,這時若敬事房太監願意,不到五十大板就直接將人打死,還是被打完五十大板的人卻起身還能直接去做事,時常是全懀词路刻O的意思。
這下熱簦Я耍仨槂焊艉熛蛭铱念^請安,這邊卻幾個奴才在我身邊對我視若無物。畢竟是老人兒了,尷尬一陣,幾位嬤嬤笑嘻嘻的出去和秦順兒客氣起來,向他解釋起了來意,反倒洠Я宋沂颤N事。秦順兒和她們也很客氣,執禮甚恭,但一說到“收拾西暖閣”,就公事公辦的向她們交代道,這里是皇上欽點的居所,布置都是按皇上意思,連一根線也是皇上看了才能進來的,若“收拾壞了”,恐怕皇上不會高興。
慢慢的氣氛有些僵持,說到底她們代表的是太後的意思,放不下架子,最後妥協的結果是,秦順兒親自陪著她們“先看看”,再回去向主子討主意定奪。
宮女打起簾子,我微笑目視秦順兒微微點頭,感謝他剛才在慈寧宮的照顧,此時也不便說話,他又恭垂雙手一躬身,才隨嬤嬤們進來。
隨便轉了一圈以示完成任務後,她們由秦順兒送著往外走,客套間還不甘心的說著︰“咱們回去稟報太後老佛爺,看她老人家的意思,不過這幾天罷,皇後娘娘必定是要搬過來的……”
“朕還洠苑饣梳崮兀膬簛淼幕梳崮锬锇。俊
還是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話有用,眾人如聞晴天霹靂,立刻噤聲跪下,參差不齊的磕頭呼“萬歲”。
我也連忙迎出去,胤臉色比剛去慈寧宮時更差,險峰峻崖後黑沉沉的孕育著一場暴風雨是什麼情景?相信眾人都感受到了這平靜語氣下的“低氣壓”。
結結巴巴的嬤嬤們說不清楚,秦順兒幫著簡單的解釋了一下,胤似听非听的,踱到我剛才坐的西暖閣外間窗下,拿起茶杯就著我喝剩的茶要喝,我連忙伸手捂了一下,水已經溫了,于是輕輕把杯子從他手上取下來,示意身後的容珍去換熱茶。
“ 啷”一聲,胤把手邊的杯盞往地上一掃,全殿人連我在內無不嚇得渾身一震。
“朕忙了半天下來,連口熱茶也洠У煤龋〉褂幸蝗号旁陔拮〉煤煤玫奈髋w指指點點?嗯?誰給你們的膽兒?!你們也想讓朕在紫禁城住不安穩?”
胤在太後那一定踫了不小的釘子,此時生硬陰冷的語氣里有耄痰呐鹞聪瑤讉嬤嬤嚇得呆了,伏在地上只知道磕頭求饒,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容珍雙膝一軟也跪了下去,干脆抖抖的趴在地上去揀碎瓷片。
胤氣得無話可說,又騰的站起來在室內來回踱步,因為嬤嬤們剛看過,幾進內室的簾子都還洠в蟹畔聛恚S步邊走邊看著,好象還在想什麼,站在大座鏡旁邊,突然停住了,朝里面指著︰“誰把朕囑咐掛上去的畫兒弄壞了?”
里面只有一副畫,就是鄔先生所作,那副踏雪賞梅的,我也過去一看,只是畫掛得歪了、畫紙有些細小的褶皺而已,可能是打掃清潔的宮人疏忽也不一定,他這是心情不好拿事情發作嗎?我還從洠б娺^他這樣子,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好,他已經朝身後一摚蜘U“跟你們怎麼交代的?掌嘴!”
眾人還在發愣,他轉身又指著秦順兒︰“你在敬事房就是這麼當差的?掌刑太監呢?還不給朕把這幾個眼里洠醴ǖ牡笈舷氯フ谱欤俊
這才反應過來的幾個老嬤嬤立時哀叫連天,求饒一片,耄щ'听見有人在說“太後”的字樣。
“有多叫一聲的,既多掌十下!還敢在朕跟前稱太後?朕倒要問問你們怎麼服侍的?竟讓閑雜人等天天簦У锰釋嬍巢话玻√嵋怯袀什麼,朕拿你們殉葬!”
秦順兒看看胤臉色,往身後一摚郑瑤讉太監進來把老嬤嬤們往外拖時,胤手指往地下一點︰“還有她。”
四個老嬤嬤連容珍被拖了出去,“一、二、三……”唱刑太監揚著尖細的嗓子開始唱數,夾雜 里啪啦的掌嘴聲就在外面響起。宮內女眷通常不施杖刑也就是“打板子”——因杖刑中為避免作弊,都要扒去衣服,亮出脊背和下身直接受刑,清朝極其封建,自然不能這樣“有傷風化”,所以宮女和嬤嬤會受到正式由敬事房掌刑並記錄的唯一刑罰就是掌嘴,皮肉之苦自然厲害,更是極大的羞辱,這幾個老嬤嬤本來年紀就大,看樣子平時又是有些地位的,這樣一簦Ы襻徇怎麼在宮內處事?
胤絲毫洠в芯痛撕戎沟囊馑迹瑳'說要打多少,就只能一直打下去,我又無法忍受了,小聲試探︰“皇上?”
“唔?”胤還在板著臉想心事,見我叫,看看我又看看外面,先抬手示意我不要說話,自己回頭吩咐道︰“走走走,都給朕弄遠點,這麼簦еB心殿還辦不辦事了?從現在起,每個人再掌嘴五十,秦順兒要親自瞧著。”
只是把她們拉到這里听不見的地方去受刑?眾人走後,我連忙向他說︰“那幾位嬤嬤上了年紀,再打下去怎麼好呢?皇上饒了她們吧?”
“哼,朕最看不得多當了幾年差就自比主子的刁奴,有她們的樣子在,奴才不象奴才,連你都敢欺負了,不殺兩個,滿宮里的奴才還認得朕是皇上?”他目光掃過之處,殿中剩下的宮女太監無不像被冰凍住似的,長跪于地,瑟瑟發抖。
胤漸漸倦下來,意興闌珊的趕走了一屋子人,把我抱到腿上,低聲道︰“凌兒,你還記得當年我雍親王府後那片湖嗎?”
“當然記得。”雖然還為剛才他的一怒有些心驚肉跳,但想起那湖,湖中映著星光燦爛的夜空,那時候傻頭傻腦的自己,我忍不住微笑。
“後來拢婊实塾职涯轻崦嬉粔K地給了我,連整個湖在里頭,圍了個園子,房舍器物都是請江浙一帶有名的匠人來造的,原想著閑時去散散心,”他苦笑一下,“誰知竟洠閑的時候,放著到現在也洠ё∵^。那園子地方好,又清淨,就用我圓明居士的號,叫做圓明園。”
“圓明園?”
“嗯……凌兒……你先住到圓明園住一陣子,好嗎?”
胤是低頭說的,話音微澀,無不歉疚之意。
見我遲遲不說話,他終于抬頭看我,目光緊張的探詢我的視線。
“凌兒?朕……朕三月就要護送拢婊实垤‘柩至遵化皇陵,你一個人留在宮里,朕不放心,但朕一回京,就會去接你回宮的!”
本來是在暗自偷笑的︰我居然可以離開這個不是人住的地方了,還會成為史上第一個住進圓明園的人?圓明園呢!
但是胤的話又把我拉回現實︰他的敵人就在廟堂之上,宮闈之間,讓人不得不為他憂心。而讓我出宮這樣一件小事,更是不值得他愧疚的,宮內的一切,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只是,他可能還是不能理解,他總是對自己要求很多……
“洠шP系的,皇上,若不是因為你,我真的很不喜歡住在宮里,能出去透透氣,真是求之不得呢。”
胤洠в姓f話,只是抱緊了我。
隨後秦順兒還領著四個人回來謝恩,按規矩,領罰和領賞是一樣需要謝恩的,只是其中一個老嬤嬤永遠洠C會了。“皇後”晚上還想領著年妃過來“請安”,胤洠в幸姡瑫r李德全也很晚才帶著太醫回來,詳細報告了太後灾蔚那闆r,同時,允听說太後犯病,折回慈寧宮去看望,被胤特意囑咐的侍衛趕走,又簦У缴钜埂
這一夜,因為多了對圓明園的期待,更覺這宮中烏煙瘴氣,一天都不想再多待。第二天,我就搬去了圓明園,胤對于我的急切只好苦笑,也無法一時安排出時間與我一道,只能幫我叫上阿依朵。
圓明園已經算在京郊了,當馬車停下,如意扶我出來時,我還以為他們走錯了地方。眼前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不是那種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或刻意種植的,而是……很像草原上自然生長的、健康的草,綠波中居然還夾雜著一朵朵小花蕾。遠處是郁郁剩'的樹林,耄Ъs可見湖泊如鏡面映著耍欤ь^,天空訇然晴朗,薄雲悠閑的舒展開來……
阿依朵顯然也有與我一樣的觀感,在身邊吹了一聲清脆的口哨。
更完美的是,樹林中回應了一聲清脆的口哨,有人手牽一團紅雲從湖畔走出來,青衫翩然,一邊向我們走來一邊笑道︰“這陣子忙得頭都昏了,好容易向皇上討到這個美差,還洠媚兀憔图敝^來。”
“就你會享福不成?要是可以選,誰會棄這里而選皇宮?”
“這話你可說錯了,天下有多少人眼巴巴的望著那金鑾殿……”
胤祥的話還洠дf完,我驚喜的打斷了他︰“這是一匹馬兒?”
“當然,不然你以為是什麼?”他回頭看看手中牽的那團紅雲,“又進了一批上好的滇馬,我好不容易求四哥讓我來挑挑,皇上說順便選幾匹給你看看。怎麼樣?就知道你喜歡。”
火紅的鬃毛在風里起伏如烈焰,但它的目光卻是深沉穩重的,一看就與踏雲的性格大不一樣,簡直是王者風範,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好,一把抱住它的脖子︰“哎呀!太好了!就是它了,我要這匹馬兒!”
“洠柲氵@個,我挑的馬兒,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是說這園子。”
“這園子嘛……你發現了嗎?這里的風是軟的。”
“風也有軟的硬的?”阿依朵笑我。
“當然,在宮里,我一直奇怪,怎麼二月底了,冬天還洠н^去呢?風也刮得又冷又硬。到了圓明園才知道,原來春天都被關在了宮門外。”
胤祥點頭,了然微笑,身後,是雍正元年難得的和煦春色。
蒹葭(上)
胤祥說要向我引見一個人,領著我們往湖對面綠樹掩映的秀麗樓閣走去。玉帶似的拱橋從湖面最窄處穿過,走近了就能發現,這里的房舍建築錯落高低,毫無京城大宅的死板陰沉之氣,布局如同江南園林,站在每一個地方看去,都是一副絕妙的畫面,但它又不像時下江南園林那樣過于追求繁華,傷于縴巧,因為擁有了足夠多的天地來敚Х牛慵婢吡吮狈降母咛扉煹睾湍戏降膭e致幽雅。
一路看,一路贊嘆,可憐胤祥根本洠в虚e心欣賞,邊走邊跟我詳細解釋這里的關防。原來京郊西北現在都是“皇十七弟”允禮旗下親兵直接駐防的,再往西北去不遠就是大營,圓明園內的侍衛一時洠в凶銐蛉耸郑鼰o法從宮內抽眨F在是由胤祥分出自己手下可靠的親兵充當,園外就是由封了果郡王的允禮親自負責派兵設崗巡防。
“有必要嗎?這里面現在就住我一個人而已,加上身邊服侍的人也不過十來個,倒要這麼多人來守?”
“你說的,要是可以選,誰還會想住宮里?何況還多了個你,皇上自然也要來的。再說,有些人在宮里都是來去自如,難道這里也讓他當自家園子不成?”
“……你說九貝勒?皇上不是下旨讓他去西寧了嗎?”
“哼……老十走的時候不也簦Я艘魂噯幔壳镝岬母蝮〗胁痪茫銊e擔心,他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了。”
阿依朵這段時間對他們兄弟間和我的過去有關的恩怨特別好奇,听到這個,立刻興致勃勃的走到我們之間,正要向胤祥發問,我們已走進一處以花草籬笆為牆的庭院,樓台之間草地上兩人正在打斗,幾個侍衛在一旁觀看,阿依朵一見那熟悉的大個子,立刻用藏語喝道︰“多吉!”
多吉反應不慢,听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