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尘梦-第9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父付出了多少,却什么也得不到!你知不知道!”
“你不要把阿母死的责任推在别人身上,是你自己根本不把阿母放在心上!他并没有要你做什么,并没有绊住你的手脚!如果你从一开始只是指望着把他当升官发财的筹码的话,那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对象!如果因为他背主议和,我们要被牵连一起死的话,我不怕!我心甘情愿!你愿意猥琐的活着,我根本不会拦着你!”
“忤逆!你这个逆子……”谢尚政浑身筛糠样的颤抖,“我把你养这么大,你……”
“你是我爹!我无可否认!但是,作为儿子,我救了你一次又一次,我的良心时时都在受着谴责。当年宁远督师衙门的传票是谁铤而走险买给海寇,从中牟利的?袁伯伯没有查下去,是因为证据被我先毁了!你不要以为袁伯伯不知道,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不说,是在保全你!这是他唯一一次徇私,都是为了你!你却恩将仇报!你还有什么颜面说我忤逆,说袁伯伯对不起你!”
“砰!”得一声,书房门被踢开了,绎儿站在门口,眼中充满了悲愤的泪水。那中神情有的是被人欺骗的彻然大悟的哀痛,更多的是憎恨和切齿仇恨。
“绎儿!”谢弘惊叫。
“谢尚政!你这个无耻卑鄙的小人!”绎儿紧闭的唇猛然张开,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而后用尽全部的愤怒暴喝,“我杀了你!”
第四十五回
长剑出鞘,“铮!”得一声,化做一道白虹刺向谢尚政心口。
谢尚政慌乱中失措地抓起桌上的茶壶,挡了过去。绎儿挥臂一挡,茶壶顿时化为了碎瓷,清脆地落在地上。长剑在谢尚政的周围乱刺,谢尚政躲闪不及。
谢弘从身后抱住绎儿:“绎儿!你冷静一点!”
“你放手!滚开!”绎儿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居然在一瞬间,反手将谢弘甩开了老远。
谢尚政乘着间隙,拔腿就往外跑,不想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尚未及爬起,绎儿的剑锋已经将至眼前。他这时真正的后悔了,他愧对袁崇焕,愧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愧对所有的人。事到如今,他只希望绎儿一剑痛快的将他生命结束,不要折磨他才好。
“锵!”得一声,令他瞠目结舌。谢弘背对着他,用身体保护着他。虽然看不见儿子的表情,但在谢尚政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暖意。
绎儿面对着父子二人,脸上的泪水早已经干了。此时,她的眼神中忽然间闪过了一丝不同于刚才的愤恨:“谢弘,你给我闪开!闪开——”
“我不能!他虽然罪无可恕,人人得以诛之,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谢弘的声音平和中带着哀伤和无奈,渐渐低下去。
“你闪开!”绎儿的声音高的尖利刺耳。
“我不能看着他死在你的剑下,我不能……原谅我……绎儿……”谢弘力争道,说着,将手中的剑递到绎儿面前,“如果你一定要杀他,就先杀了我!你动手吧!死在你的剑下,我死而无憾!”
绎儿看着他,嘴唇一直不住的颤抖,泪水绰然而下。
“动手啊!利索一点!绎儿!你动手啊——”谢弘的一行清泪也滑落了刚毅的脸庞。
绎儿没有接剑,却扬起手重重地在谢弘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歇斯底里而悲痛欲绝:“卑鄙!无耻!别让我再看见你!我恨你!恨你——”转身飞奔夺门而去。
“绎儿!”谢弘追到门口。
“弘儿!谢谢你!”谢尚政沙哑着喉咙。
“你后悔了吗?”谢弘毫无感情地甩出一句。
“是!我后悔了!可是……忘了这一切吧!咱们重新开始!”谢尚政仍抱着幻想。
“父亲!你没得救了!”谢弘冷笑一声,冲出了门。
“绎儿!”谢弘在后面一路狂追,终于追上了前面不远处的熟悉身影,可是,那个身影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谢弘加快脚步,从身后将绎儿扑在了怀里,却被绎儿用力挣脱了:“你放开我!别碰我!”
“绎儿……”谢弘想说什么,可一时竟无语。
“够了!你还嫌伤害我不够多吗?”绎儿竭力抑制想哭的欲望,然而事与愿违,泪水早已涟涟满襟,“你欺骗我!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利用别人感情来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卑鄙小人!可笑!我多么可笑!可笑到我居然对你深信不疑,把一切我能给你的都给了你!你还不满足吗?如果我以我现在的愤怒完全可以一剑杀了你,可是我做不到!不是我不敢,而是我的感情不允许,我难以自抑……我的内心里已经把你当作了最亲的人……我的夫君啊……你为什么要伤害我无辜的心灵……我欠你什么?欠你什么……”
“绎儿!你听我解释……”谢弘抓住她的手,紧紧的。
“不用解释了!一切都很明了!你的解释,你的理由将比你的所作所为更让人觉得恶心和难以忍受!”绎儿撇过脸不再看他,她绝望了,死心了,再没有什么能比谢弘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绎儿,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谢弘近乎疯狂的争辩,手上的力道也在不觉中加中了许多。
“你放开我!放手!”绎儿恨恨地警告。
“你听我解释完!绎儿!”谢弘提高了声音,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嘶哑,“这件事我也一直蒙在鼓里,直到父亲在大堂上面对天子作出伪证,我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梁廷栋精心安排的一出骗局!”
“够了!借口!这是借口!你以为我还会那么傻,那么容易被你骗吗?狼狈为奸……你和你爹狼狈为奸!你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绎儿竭力挣扎。
“难道你真的不再相信我吗?连我对你的感情都开始怀疑了吗?”谢弘的双手扼着绎儿柔软的肩,他不敢相信,于是拼命摇晃着她。
“我凭什么信你!”绎儿推开他,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踉跄了一下。
“凭你是我的妻子,名副其实的妻子!”谢弘不死心,痛不欲生之余,仅剩那一点渺茫的希望,伸手如同捞救命稻草般拽住了绎儿的衣袖,“不!你不会离开我的!我知道……你不会!不会的!”
“你做梦!”绎儿吼道,“我没空和你纠缠!你放手!”
“不!我不会放手的!”谢弘决心死也不放开这个“稻草”,“你会明白我的!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我也是被利用的!”
“你给我放手!”绎儿的声音越发尖利。
“不!”谢弘声嘶力竭地顽固到底。
“嘶——”绎儿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割断了衣袖,转身大步而去……
“小姐!事情到底怎么了?”雁奴扶着绎儿走进屋子,隔壁程本直鼾声如雷,不时传出梦中的谩骂。
绎儿不作声,苍白着脸,紧闭着嘴唇。
“谢公子也没办法吗?”雁奴壮着胆子问。
雁奴不说则已,而今一句出口,绎儿竟喷出一口血。
“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啊?怎么了?”雁奴惊魂不定,“是雁奴不好!”
“不怨你……咳咳……雁奴……”绎儿捂着胸口,含着血沫。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雁奴掏出手帕去拭绎儿嘴角的血沫,却被绎儿轻轻用手推开了。
“你……不要管我,我没事……你赶紧收拾一下,立刻动身去广东……要想尽一切办法,赶在刑部公文到达前救出督师家眷……”绎儿定了定神,当机立断。这个时候,她无依无靠,只有独自扛起这一切。毕竟,袁家的一门性命都交付在自己的手里,一旦有个闪失,她将终身难安。
“可是……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不要问了!来不及了!”绎儿催促。
“我走可以,那你的身体……我去找谢公子来照顾你……”雁奴转身便要走。
“站住!”绎儿忍着胸口的痛叫道,“以后别在我面前再提起他!永远不要!你去你的!不要找他……”
“可是如果没有人守着小姐,小姐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向老爷、太夫人交代?”雁奴哭道,死死地抓着绎儿的手,“我不走!”
“那你让我怎么向督师交代!咳咳……”绎儿甩开她的手,“你要是不去,就拿绳子勒死我是正事……横竖我没你这个……咳……”
“好!我去!我去!”雁奴一狠心,转身冲出了门。
绎儿眼睛一黑,倒在了桌边……
醒来时,她躺在床上。床头点着一盏青灯,隐隐冒着几缕青烟,腾起后,渐渐消失了。这不禁让她想起与谢弘相伴的日子。可是,那种快乐、幸福、甜蜜,都随着“灭三夷”的罪名烟消云散。她低下头,暗自啜泣起来。
“绎儿!你醒啦!”程本直端着茶进了屋子。
“先生!你的酒醒啦!”绎儿淡淡浅笑。
“醉酒误事,想来喝酒也只能解一时之愁,解不了一世啊!”程本直若有所悟,“雁奴这丫头怎么不照顾你?她去哪儿了?”
“我让她去广东救督师家眷去了!”绎儿坐起身解释道。
“一个人?行吗?从这里到广东至少也有八千里路啊!短短几日,恐怕……”
“先生放心!刑部的官文有多快,雁奴就会比它还快!”绎儿倒是自信,“该怎么救督师才是而今大计。”
“我也是‘有心为此,无力回天’啊!”程本直仰天长叹,“督师,当真应了你‘心苦后人知’的感叹吗?它真的是英雄的悲歌与没落吗……”
绎儿隔着监狱的栏杆看着袁崇焕的背影:“袁伯伯!”
袁崇焕转过身,一脸平静:“绎儿,你怎么来了?”
绎儿强忍着泪笑道:“袁伯伯,程先生让我送饭来的。”
“我现在是吃一顿少一顿了。烦劳你们费心了。”袁崇焕笑道,“弘儿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您别再提他了!”绎儿扭过脸。
“吵架了?”袁崇焕问道。
绎儿不出声,只是兀自摆放着饭菜,泪水却有些收不住了。
“看样子两人吵得挺凶。”袁崇焕推断着说,“怎么了?”
“没事!吃饭吧!袁伯伯!”绎儿改了话题。
“是啊!时日不多了,临了也得是个饱死鬼!”袁崇焕端起碗筷。
绎儿的泪水又下来了。她不敢,也不忍心将事实的真相告诉袁崇焕,她说不出口。事实上,袁崇焕也许已经知道了,那是当着他的面审定的案子。一个他生平最信赖最堪知己的人丧尽天良地出卖了他。不,不是出卖,而是构陷,彻头彻尾的诽谤。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个总兵官职的许诺和驱使。人情在现实面前,竟远远比不上利益和金钱的诱惑。不论谢尚政是君子,还是小人,总之,他如愿以尝地获得了他梦想已久的荣华富贵,而换来这一切的,将是自己从小结为挚交的朋友的鲜血和生命。这一切,多么残酷。尤其是对于袁崇焕而言,这种残酷将会撕咬着他的浑身上下,让他的精神支柱颓然崩塌……
梁府这一天格外热闹,恰是嫁女娶媳在一天的日子,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梁佩兰打扮停当,被盖上了红盖头。她断绝了所有妄想和渺茫期望,嫁给温体仁的儿子是她所不情愿却又是情愿的。听起来是那么矛盾。的确,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斗争,她甚至想带上一把剪刀一了百了。可她做不到,也不敢做。她深知自己是父亲升官攀附的筹码,是家族夺得显贵的棋子。她的出嫁使她只有暗自啜泣的份儿,却没有与天命抗争的勇气。她相信,这就是命。
左明珠的心里也不好受,看着镜子里侍女为自己梳妆的忙碌身影,她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和不甘。恐慌的是,自己即将面对的丈夫,是她的父亲为她攀附来的,她不了解他,甚至不屑去了解这个名满京城的恶少,嫁给他是为了替父亲还债,还官场上的人情债。想到这里,她也有些不甘,妹妹明瑚说的是“人不可以为别人或着”,她不是父亲的筹码和木偶,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和感情,可如今,她只有在心里后悔的劲儿,尽管她心有不甘。
“时辰到!”司仪大声叫道。
众人的喧沸声顿时停住了。喜娘扶着两个新娘缓步走出来,将红绸带的另一端塞到各自的新郎手上,两对新人分列两边。
梁廷栋捋着胡子走出来,身后只有两个小厮跟着,一脸春风得意的神情,一路与客人们寒暄过去。
正待司仪高叫“一拜天地”之时,宝剑出鞘的龙吟让梁佩兰一惊,透过红盖头,一道冷红的光迎面而来,不,是冲着梁廷栋而去。她扬手揭开了盖头,不顾一切地挡在了梁廷栋前面:“爹!小心——”
短剑刺进了肩头寸把深,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梁佩兰在昏倒的一瞬喃喃对刺客道:“祖姑娘……饶恕我爹……”
“将刺客予我拿下!”梁廷栋一惊,转而镇定下来。众卫士一拥而上,将绎儿抓个正着。绎儿从容不迫地任由他们捆绑,面露冷笑。
梁廷栋以严峻公正的面容泰然自居:“你是什么人?本部院与你有何仇怨?为何加害本部院?”
“梁廷栋,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