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舷-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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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要么骑马摔到水里去抓虾逮鱼……”她喘口气,稳住,“她们,只会被人家剥了皮。”
柯武挺起肚子:“雄哥!不杀妇孺!”颇理直而气壮。
滨田雄已经止步转身,张乐淑还在絮叨:“她们不会去剥皮。吓都吓死了。你想想,让一个女子拿一把刀,去割另一个光身子的女子,那得抖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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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田平三郎以极其愉快的心情,看着手下把谢家财宝全部起出,残余的女婢儿童也一一捆好。他派出四组倭刀手出了大院,到谢家马厩抢了数十匹马和几辆大车,现在都停在庄园大门外。
没什么事要做了,等这几个中国人吵完吧。
那些手下离得远远的,也在等待。天快亮了……嗨!反正犯不着担心什么。双屿的铳兵主力在大路上埋伏,援兵过不来的。
不过他们几个这是怎么了?七十万两银子还不够高兴的?差点火拼起来。中国人啊,他们好象天生彼此不能相容。
可是他们也真厉害呀。宰相也敢抢啊。简直是没有尊卑观念。那女子的一手暗器究竟是什么?慢悠悠地飞出来,变成个光盘,划个弧线落进假山里,然后那个人的脑袋就成了血葫芦。那个矮个子的步伐,不提了。嘿!矮个子你笑什么?这是杀人场,真不成体统。
滨田雄的刀术,好象有点儿上杉流的影子……可是刀本身却是一把拉长了的砍柴刀……不想了。大家是盟友。好在是盟友。
天快亮了啊。
大田平三郎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等待。
终于吵完了。
滨田雄向大田平三郎走过来。“车都装完了?”
“是的。”
“人都捆好了?”
“是的。”
“派人把结果通知孩儿营驻地,去了吗?”
“是的。我想大路上的伏兵天亮以前能得到消息。”
“嗯。银子和财物直接到海边,由你押运。注意不要上君安,要上雁阵。那艘船全是自己人。你点好七十万两装船,剩余的自己处理,可以分掉,也可以另寻船只运回日本。”
“不行!应该全部运回双屿。我在日本,没有主君!”
滨田雄奇怪地看着大田平三郎。这人要么是个奇才,要么是傻瓜。多半儿傻瓜的成分多一些。滨田的眉毛竖了起来。
“你必须分!这一仗你死去十二个人,理应厚加抚恤。本岛原定的酬劳已经不够,我有权临场机断。这可是双屿的老规矩,你敢坏吗?”
“不!既然如此,谢谢你!”鞠躬。
滨田雄说完了才自己搞明白,对付日本人,得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们没有“默契”这个概念,自然也从不产生误会了。好的,我也这样做。
“十九个俘虏,是另一大笔财富。这一笔钱,我赏给她!”滨田雄指指张乐淑,“是她打开的大门,否则我们强攻,必定伤亡惨重。攻击假山,也是因为她偷袭得手。你反对吗?”
“……不。这很合理!”鞠躬。
“好的,出发。”
“是!……等一下,你是带路人和指挥官,你的报酬何在?”
滨田雄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好大一个漏洞。他保持一副气愤的样子猛力思考,同时迫使那个日本人把目光转开。“我将获得一艘战舰的指挥权,将成为双屿本港最年轻的船长!”
“是!”深深鞠躬,由衷的钦佩,“恭喜阁下!”
柯武看着滨田雄与大田平三郎说完,大田立刻转身向周围人宣布,七十万两以外的财物将成为作战报酬,顿时一大片鞠躬,真诚极了。三个中国人忽然鹤立,满脸的尴尬。
“滨田,我和乐淑帮你打赢,有没有赏金哪?”
“行了!赶快吧。喂!你们去把那些没起火的房子统统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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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沸反盈天的时候,大路却是一片安详。
这块地方是个杂树林子,密匝匝的夹了大路。原有的参天巨木,在元征日本的时候全砍去造了船,那些死皮赖脸的青冈和白蜡杆就占了上风,弄得大树再也长不好。
孙平北不动脑筋照着兵法布置。铁蒺藜加绊马索;后面搁一排霰弹手阻止密集冲锋;剩下的都伏在大路两边。他们的主要武器是长铳,背上只背了一把倭刀。
平北派了四个深哨十五里,再派八个在四周立岗,都在树上,全是那种你稍一打盹就会掉下来的地方。然后平北笑呵呵的手一挥,全体裹了大氅躺下,呼呼大睡。
一觉睡到了天亮。除了一只犰狳①,没有任何东西打扰他们。那个小家伙哼哼唧唧地到处嗅,忽地给一只草丛伸出的手抓了扔出好远。它团成球紧绷绷的等了半天,舒展开来没走几步,又一只草丛手抓住它,又给扔得一溜滚。它纳着闷,东滚西滚,终于搞明白这一片领地算是给坏蛋侵占了。怏怏离去。
它呼噜呼噜顺着路边走,觉得这黎明时分丧失了家园,光天化日之下四处流浪,实在悲惨。听到前方草地上嚓、嚓、嚓疾步飞奔的声音,它急忙躲进灌木丛。
一对光脚踩着露珠过来,有一步恰好就跨在犰狳鼻子前一尺远的地方。小家伙虽然近视,这瞬间也注意到有只蚂蝗趴在脚踝上。脚的主人不知道。他跑远了。
它觉得世道真是越来越凶险了。一时不敢再动。过了好久,什么也没发生。
等它终于决定再上路碰碰运气的时候,却听到了隐约的兵铁碰撞、脚步杂沓和马蹄踏地的声音。它想走得远远的躲开,但声音的范围显得很沉重,很宽大。它在草丛里团起身子,等待这一阵不管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先过去。
它绊了一个兵一跤,给踢到路中央。它紧紧地缩着身子。
它又绊到了人,给踢到路的另一边。
然后马蹄踩了它的下半身。它团不成了。
然后给人和马踩了许多下。
回归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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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止月这一次光着脚全力奔跑,途中穿过两道流水,一堆乱石和一小片野玫瑰丛。他是在涉水的时候发现的明军,距离太近。为了抢时间也为了跑步声不被对方听到,他就一直没有穿鞋。
他在一株树下找到孙平北和毛海峰。两人正在聊天。他猛烈地喘气。孙平北看看他发白的脸明白了大半,问道:“几面旗?几种颜色?其他的过一会儿再说。”
金止月在等心脏的一阵刺痛过去。照他这样跑,本可能瘁死,但小子到底结实,再回几口气热血下落,躲开了黑白无常的铁链。“一面紫的,四面青的带白边。”
“四个哨,一千多人……赶快撤!”毛海峰回头就走。
孙平北拉住他,“你带队去海边,尽量别弄出声音。留十支大号霰铳,我得耽搁他们一下。”毛海峰点点头就向林子里跑去,一脚踢醒草丛里的孩儿营铳兵,低声吩咐过后,那两人便去踢更多的人。转眼间左边大路的铳兵全部惊醒,一声不吭的集中。有几个铳兵跨过大路,把右边大路的人也弄醒。孙平北又叫金止月去通知哨兵,把他们都集合到这棵树下。
不到一袋烟功夫,毛海峰已经把人带出林子,络绎翻山。孙平北放下千里镜,赞了声“海峰兄倒是麻利”。
金止月复制了毛海峰的办法,一个叫一个,两个叫四个,转眼间八个哨兵到了孙平北面前。“撤了铁蒺藜和绊马索!快!”几个人领命冲了下去。孙平北爬到树上,拉开千里镜望着大路尽头的拐角处。
远处有尘土扬起。再看下面,金止月正用一根大棒子打着铁蒺藜,打一个粘一个。木棒上已粘着六七个了。
第一面旗帜出现了。
下面四个铳兵终于把绊马索都收了起来。
第一个骑兵出现了,铁甲锦衣,是个游击。
下边金止月带着好几个铳兵在打铁蒺藜。
前面有一大串兵正在转弯,又一面青旗露出了旗尖。
八个铳兵向孙平北跑来。孙平北两手一按,几个人急忙矮身,靠着树丛掩蔽向他这边爬。
兵马一队接着一队走上了直路。
等孙平北九人汇合,那名游击和他的青色旗帜已经过去,离埋伏地越来越远。第二面青旗到了他们的正下方。一面紫旗正在转弯。
铅云低沉,雾气在林子的下半截弥漫。孙平北看不清有多少兵,只能从旗帜上判断已经过去了多少人。
孙平北招手把八个人叫到跟前,轻声道:“我的意思,就是个拖字。现在天都亮了,谢家那边应该早已完事。但是银子重,走不快。我们得为他们争时间。”
“那为什么撤了绊马索?”金止月问。
“人太多了,正面拦阻,必被围歼。这队人马不是卫所兵,倒象是禁军……我们从他们尾巴上动手。”
金止月先明白了,点点头。孙平北看看他伤痕累累的脚,“你叫什么?”
“金止月。孩儿营里,是滨田大哥带的我。”
“哦,好。现在听好,我要下去杀那个紫旗参将。等我跑回来,后边肯定追了一堆人。替我挡住他们。”
“是。”
孙平北把粗铳和倭刀都背在背上,依靠树的掩护悄悄靠拢了明军队伍。虽然云厚光暗,他也能看见这些士兵满面灰尘的年轻的脸,和长途行军疲惫的神情。
他点了铳上火绳,长身从路旁出来,从这群刀牌兵身边跑过,追赶那个骑在马上的参将。“不要掉队!”他对身边的士兵低喝了一声,他们惊奇地看着他——哪儿冒出这么个穿斗篷的兵?
几大步撵上,他弃鞘腾身跃起,长刀从一个步兵头顶伸进了那个军官右耳后面,入肉四寸。落地后扔刀取铳,一边后退一边将铳口对准面前那群震惊的明兵。
“倭寇!”有人看清了他那把刀的样式。好几个明兵拔刀向他扑去,愤怒的眼睛在盾牌上面闪闪发亮。孙平北扣下了扳机。
“咣!”霰弹铅子击中头盔的声音十分响亮,把出膛的“砰”声也掩盖了。一股烟雾喷出的同时,孙平北扔下枪,拼命往坡上跑。明兵纷纷跨过两个掩面倒下的同伴,在后面紧紧追赶。
离那株大树只有两步了,孙平北伏身取出双管短铳,大吼:“开火!”喊完立刻埋头。两只喇叭口离他很近,几乎把他的脑袋当枪架了,能听到火绳阴燃的咝咝声。
“砰!砰!”又是一片惨叫哀号。有两支铳还没有出膛,只听金止月大喊道:“别打!”那两个铳兵急忙用手指拨开火绳,松了枪机。孙平北回头看,追兵丢下四个伤者,又退回了大路。
那两个兵正为空铳装火药。孙平北扶着金止月的肩膀跳了过来。“干得好!我们轮流打。直到他们想起绕道包抄,我们再撤!”
“好。”几个铳兵分散了一点儿,孙平北叫过一个高个子,“你好象有一支细口铳……枫木次郎造的那支。”那人立刻从背后取下,“在!”
“干掉那个掌旗兵。看得见吗?距离有点远。”
那高个子看看天色,“还行。”他向前窜了几步,想找一个好位置开火。觉得背的东西太多,把肩膀上的霰弹铳和倭刀解下来放在脚边。
“为什么杀掌旗?”金止月不懂。
“你不明白就一定要问?”孙平北问他,那孩子的脸一下子红了,十分害臊。孙平北笑道:“因为我们打了几铳霰弹了,只要他们也有脑子,就会举着木牌逼上来。给他们一颗大子儿,好让他们再谨慎周全一点儿。”
这时候高个子手指勾下,火绳撞入枪机。“砰!”
马跳了起来,旗也倒了,看来是没打中人。那高个子取了火药铅子重新装填,铎铎几声,好几支箭射在他藏身的树上。这边金止月站起来,向大路上密集的队伍打了一铳。
“呵呵,打不伤他也打痛他。”金止月蹲下装填。孙平北赞许地点点头,于是几个铳兵此起彼伏地开火。
明兵那边有个人乱吼乱叫,大路上的队伍渐渐退到另一边的山坡。密集的箭远远射了过来,力尽而落,到处都是。孙平北捡起支长杆的看了看,“呵呵,狼牙雕翎!真舍得。”啪的折断,随手扔了。
这时那高个子正飞快扔掉长铳,换成霰弹铳,砰地一声打向右边。“有包抄!”高个子来不及点火绳,用捻子去插枪尾,尾烟喷在脸上,一下成了半边黑。高个子捂住脸,大喊:“平北哥,还有!”
右边的十几个明兵刀牌兵一点点往这边蹭,被连续四铳打退了几步,暂时停了下来。孙平北四面看看,他们背后也有明军了。
“围上来了?”孙平北又呵呵笑。他发现自己这种笑容容易让弟兄们松弛下来——可能是因为够傻。“我们突破一次给他们看看。”
九个人一起后退,翻过山坡往左转,跑进一片长草中。许多刀牌兵围上来,孙平北专找人密的地方冲,逼到面对面的距离,砰砰砰砰四铳打去,再拿出倭刀砍。明军不得不向两边跑,让开正面——用朴刀跟火铳打,就是这么窝火。
右边抄过来的是群箭手,他们排好了队向前逼,还没走到可以开弓的距离,砰的给高个子的长铳干掉了一个。那指挥的游击看来不想为难属下,他们退回了安全地带。
孙平北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