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赵记-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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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君转身看着静悄悄躺着的焦旭,嘴角、眉梢隐隐抽动着,眼睛里神情极是复杂:痛惜、哀伤、愤怒;;;;;;
沉默良久,他冷沉着脸转过身。一个守候在侧的侍卫垂手踏进几步,低着头跪倒禀道:“君上!贼人尽数杀退。折了六十七名侍卫,余者几乎人人带伤。那个,那个拿获的贼首,死,死了。”
“嗯?”龙阳君脸色突变,目光一厉,低喝道,“怎么回事?”
侍卫头也不敢抬,喃喃地道:“那人一醒来,就一头撞向持剑架着他的那名弟兄的剑锋,自刭,自刭死了。”
龙阳君面色阴晴不定,眉宇间浮现出戾色,沉沉吐了口气,游目四顾,眉头一皱,“杨枫呢?”
“田泽大人带几个人追寻下去了。”
没过多久,马蹄声骤响,几骑马远远奔了回来。一身血迹斑斑的田泽跳下马背,叫道:“君上,不好了,出事了。”
第二百零一章 无妄
“父亲!”火急火燎的黄战再忍耐不住,终于赤眉白眼地大声叫道。不料,另一边的黄烈也正急吼吼地叫出了声。两兄弟目光一对,爆出了一点火花,又同时扭开了头,迫切地看向眯缝着双眼,坐在上首慢悠悠抚着大肚子的黄歇。
“父亲!”坐于黄歇左首的黄英冷沉沉地看了两个弟弟一眼,意甚不屑地撇了撇嘴,拱了拱手,肃容道:“父亲,您还看不出来吗?二十年来,父亲独掌朝政,辅国持权,声望之高,举国无双。我黄氏一门,赫赫扬扬,已臻人臣极至。朝中一些重要的职位,父亲都安置了心腹亲信,举动间即可左右政局。然而,屈家、昭家、景家、项家、斗家,这些大楚的名门盛族,却未从父亲处得着多少好处,反因父亲独擅,侵夺削减了他们的权势。若非父亲辩智权略,归太子于秦回国继位,复为楚北伐灭鲁,复强国势,这些人早群起攻讦父亲了;;;;;;但是,他们现在老实,不等于他们对我黄家无怨怼嫉恨之意。朝露非福呀!父亲可曾想过,树高千丈,这根,便只系于父亲一人之身。倘父亲有事,恐我黄氏一门将;;;;;;近日,朝中情势颇有不稳,城中亦多传闻流言,父亲,不可大意,当立作决断呐!”
“正是,正是!”黄烈翻了翻眼,急急接上响应道,“父亲,大王继位,即封父亲为相,赐淮北地十二县为父亲封邑。后十五年,父亲以淮北地近齐国边境,宜置为郡上奏大王,并献淮北之地。大王乃改封江东为父亲的封邑。时至今日,父亲着力经营吴地,尽揽人心。而淮北十二县,父亲遗泽深远,其民多承父亲之惠,守将淖武出于父亲门下。父亲掩有淮北、江东两地,而今朝野颇有动荡之势,父亲乘时而起,南面称孤而有楚国,正其时也。若时势变异,受制于人,反为不美。”
黄战倏然虎彪彪地直挺起身,攥紧拳头,挥舞着道:“父亲有意,孩儿愿为前驱,为父亲直入宫城,斩熊完首级献于父亲面前。”
黄霸立时起身抱拳叫道:“孩儿愿为七弟副贰,为成父亲万世不易之功业效死于前!”
黄战对五哥黄霸点点头,脸上写满了得意,笑道:“好教父亲得知,孩儿近日结交得一个好朋友,便是囊昔隐于锺离的斗苏。他是斗子文苗裔,在斗氏家族那几个老家伙眼里,他的地位可比斗介那庸懦的笨蛋高多了。如果他愿意出仕,以他的能为,斗介给他提鞋都不配。孩儿有信心,通过斗苏,拉拢斗家。只要斗家靠向父亲,那么和斗家关系极近的景家还跑得掉吗?而项家,向来手绾大楚兵权,不买父亲的帐,借此机会,就将他们连根拔除,最是不能放过项燕那个张狂的黄口孺子。借杀项家立威,看谁还敢有异言。而有了斗家、景家之助,又能拉住一批人心,加上父亲二十年的经营布置,府中诸多的能人异士。大楚,我黄家囊中物也。”愈说愈是兴奋,脸庞泛出红光,不觉手舞足蹈起来。
黄霸眉开眼笑,咧着大嘴,哈哈笑道:“七弟真是深谋远虑,哈!大有父亲当年之英风!”
黄英皱了皱鼻子,黄烈又翻了翻白眼,都有几分惊异地冷冷看向掩饰不住得意之色的黄战,又立刻很有默契地别开了头。一个一脸阴沉地抬起头,不知在盘算什么,一个则飞快地朝对面侧方溜了一眼,佯佯地轻哼了一声。
“不妥!”马上一个郑重其事的声音接了上来,“七公子所言大大不妥!”
“申舒阳,你;;;;;;”黄战面色紫涨,狠厉地盯着对面出言的那人。
黄霸也戟指帮腔骂道:“有何不妥?父亲养士多年,你竟敢在这关键时刻扯我黄家后腿?”
“非也!二位公子误会了。”申舒阳摆了摆手,四平八稳地道,“近两年,大王颇有疏远君上之意,此时李嫣嫣事件又闹得沸沸扬扬。君上竭尽忠诚,辅弼大王,殚精竭虑,振兴大楚,反遭见疑,为别有用心者垢病攻讦,事已至此,是大王不仁不义在先,君上自不能束手待毙,举事势在必行。然七公子所言不妥。斗苏与七公子初识,此何等大事,安可寄以腹心。景家、项家几代为将,景家哪会轻易就范,而项家的潜势力又岂会那么容易尽数拔除,一着不慎,反激起兵变,岂非惹火烧身?还是四公子说得有理,国都新迁寿春未久,几大家族势力都没来得及东移,君上当依托淮北、江东,控制寿春,交好齐国,对几大家族施行怀柔安抚之策,千万不要为了什么立威之举,逼得他们兔死狐悲地铤而走险。”
坐于申舒阳下首的夏遵眨着眼睛,眼里流露出一线诡谲的光芒,拊手道:“君上,舒阳之言甚是。大王已有猜忌疑虑之心,祸在于眉睫。君上是黄氏一门的顶梁柱,为一门上下数百口计,也不能枯守待祸。五公子、七公子英勇无敌,当可使驻防西阳一线东御。如此,至不济君上亦可坐拥两淮、吴越之地,霸业可期。”
“不错!不错!”“正是!”“五公子、七公子虽勇冠三军,却稍欠了几分沉稳,莫如由大公子坐镇,两位公子为辅,那么便万无一失了。”“不然,四公子足智多谋,正是五公子、七公子的良辅,当由三位公子一道出镇西阳。”“大公子这些年理政江东,卓有建树,堪可辅佐君上迅速平定寿春,决不可远离。”“五公子、七公子人中之虎,值此乱时,当留于君上身侧,卫护君上周全,安可离开寿春?”;;;;;;夏遵的一席话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春申君的一众谋士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吵嚷成一片。
朱英一言不发,冷然扫了一眼对席沉着脸的几位公子和身侧已开始了激愤争执的谋士们,一种深深的落寞惆怅涌上了心头,不由得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零一章 黄雀
无声无影,两支狼牙利箭噬向杨枫。距离近,劲力足,破空啸鸣声反在箭矢之后。长箭近身,弓弦的“嗡”然绷响方始入耳。
还刀入鞘的杨枫刚拨转马头,眼尾余光捕捉到两点飞袭而至的寒星,心里一动,几乎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自然反应,身子急侧,长弓向外猛弹。
“噗!”一记怪异的闷响,杨枫手上一震,小指粗细、牛筋绞成的弓弦被一箭破断。另一点寒星却倏然自他肋下飞掠而过,杨枫只觉一阵火辣辣生疼,肋间衣衫破裂,划开了一道血槽,鲜血涔涔而出;;;;;;
他无暇顾及于此,丢开断弓,扣住马,右腕翻转,光华流转的长刀已在手上,刀锋凛凛刀气森然迸出,低声沉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迎面二十多步外,坡坎下一片疯长得及腰深的茂草丛中人影猝然暴闪,突兀现出了十三个人,十三个身着灰色、土黄色布衫的汉子。除了负着手落后两步的一个中年人外,余下十二人手里的强弓都已拉满,控弦待发。
这些人甫一现身,弥漫开的浓烈杀机,沉重压力立刻笼罩当场,最可怖的,是其中隐渗出的一股阴沉沉的死气。
十二个人,一个个面目平板,没有任何情感的外露,甚至寻不见丝毫生气;十二对森冷决绝的眼睛,眼里一派漠然,冰冻一般的冷酷,象看一个死人一样盯着杨枫;十二把张满的硬弓,幽亮的箭镞在阳光下幻出一圈圈森冷的光晕,聚焦在杨枫身上。
杨枫的瞳孔微微一缩,神色骤变。一瞬间,他掌心汗潮,后背凉飕飕的,一颗心降到了冰点。有生以来,从来没有一刻象现在这样,让他感到离死亡是这么的近。
毫无脱身逃生的机会,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这十二个一潭死水般淡漠的人,无疑是典型精擅狙杀之道的杀手死士。悄无声息地掩至切近,在他刚拨转马头正面相对时暴起突袭,略呈圆弧状的包围圈封死了正面每一个突袭、闪避点,张满的硬弓上扣住的是利于近射的鍭矢。无论是时机的拿捏,还是每一个最微小的细节,都极完美,极周至,残酷的完美,无可挑剔。在他们现身的一刹,整个形势尽在他们的掌控中了。杨枫心里一片绝望,阖上了眼睛。下一个瞬间,他就将在劲矢破空锐啸声中被攒成一只刺猬——这些真正的杀手死士绝不会废话给他留下丁点的机会,他们只会在第一时间完成他们的使命!
“呵呵!原想田猎射一只燕,不想错猎了一头羊,倒也是不虚了此行!”一个高傲自信的声音响了起来,冰寒中渗着一线得意,一丝揶揄。
杨枫眼前一亮,缓缓睁开眼,忽然醒觉,对方明明一行十三人,为什么自己适才所念所想,都是十二人。是了,关键就在那个落后两步、看似首脑之人身上。那人外露的气质,绝非十二杀手嗜血狠绝一路,虽是威风凛凛,显是惯于掌权发号施令,但杀意气势,却远远不及十二人了。夜长梦多,猛狮搏兔亦是一击致命以求立奏全功,真正的杀手哪来这许多废话。
杨枫的唇边居然绽出了一抹笑意,心志转坚,又回复了古井不波,悠然道:“齐国?田单麾下?”
那人眉梢飞扬,豁然大笑道:“不错!你真的很不错!无怪边东山、嚣魏牟都折在你手下。实在也不枉了我们这番布置。”面色“唰”地一沉,冷厉地喝道,“看在你斩了田光,尤之,断了燕丹左膀右臂的份上,今天就给你个痛快!”
田光!难道那布衣半老者便是历史上有智深勇沉、多识异人之称,向燕丹举荐荆轲,引发刺秦壮举的贤才田光,莫名的死得还真是窝囊。杨枫回首向地上的尸骸扫了一眼,淡然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算计!不过你以为没人正执弓瞄着田单这只只顾着捕蝉的黄雀吗?”
“嗯?”那人徐徐举起的右手在半空滞住了,“什么?”
杨枫微垂下头,冷冷地道:“龙阳君引田单入魏谋信陵君,自以为事机甚密,其实早在无忌公子料中。田单举动,更脱不了无忌公子监控;;;;;;”一边说话,右脚却悄悄脱出了马镫,突然反手一刀,斩在紫骝的后臀!
“唏律律——”血花飞溅,一声悲嘶,痛极的紫骝一撂蹶子,箭一般向前飞蹿。
“放箭!”正皱眉倾听的那人目光一厉,右手猛力一挥,厉声断喝道。
用不着他下令,弦声震鸣,十二支长箭寒芒闪闪,攒向杨枫。
毕竟慢了一霎,杨枫镫里藏身,整个身子缩在了马腹左侧。二十多步距离,剧痛惊怒的紫骝狂奔下转瞬即逝。
迎面的一个汉子被马匹飞撞得口鼻喷血,仰飞出去。“咔啦”,硕大的蹄掌随即踏在那人胸口,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紫骝一冲入人丛,杨枫翻身滚落马下,刀光分张,鲜血激射,两个人狂叫着翻滚在地。没有丝毫的犹豫怜悯,杨枫飞身暴扑,刀光如电,一道可怕的光弧又劈飞了一颗人头。
刀啸声震人心魄,旋身,腾跃,冲刺,翻转,猱进鸷击,勇悍绝伦,飞腾的刀光笼罩了方圆两三丈之地。急进抢攻,奇快绝伦的攻击如风卷残云,刀到人亡。
紫骝冲出数十步,四蹄一软,惨嘶着仆倒在地。一轮箭雨,七八支长箭贯入了它的躯体。努力抬起头,四蹄一阵蹬动,鼻中喷出了最后一口气,紫骝的头耷拉了下去;;;;;;
杨枫的左臂、左肩背也插上了两支羽箭,剧烈的眩晕中他极力保持着清醒,以命搏命,全然是一派进手招式。刀锋蘸着日色,上下翻飞,雷霆万钧的攻击所向披靡。
杀手们大骇,弃弓拔刃相格,冲刺间却倒了一大半。
“铮——”领头者快步抢进,拦住了杨枫一刀。“长风”一搭一顺,急抹而下,四根手指飞起。杨枫拧腰右肘急撞,踉跄退步的那人嚎声愈厉,鼻梁骨被砸得粉碎,蜷缩着滚倒在地。
刀光再闪,迎面赶上救助的一人连人带剑变成四段。一剑从后跟上,滑过杨枫背肋,带起一溜鲜血。
猛虎回头,飞旋的长刀将后面那人的头盖劈飞,白的脑浆,红的鲜血,溅起多高。
最后的两把剑一涌而至,在杨枫伤痕累累的身上又添了两道伤口。一声怒啸,杨枫虎扑而前突入,捷愈电闪,漫天血雨中,两颗人头冲天飞起;;;;;;
血迹斑斑的长刀拄地,杨枫吃力地急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