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赵记-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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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枫左臂鲜血泉涌,转眼间染红了半身,踉跄着退出几步,强行站定,深吸一口气,将方始惊叫出声,脸色骇得煞白的赵倩撞开,头也不回,手腕倒翻,一片清泠泠的光华向后流泻而出。
青衣女子柔若无骨的娇躯诡异地折扭,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杨枫左后方出刀的死角,一柄长不盈尺,宽仅小指粗细的怪异短剑自窄袖中幻出,甫现即至,划着一道光弧,点向杨枫的右腕脉门。
杨枫决然弃刀,借一掷之力,手腕微往下一沉。挺拔的身躯暴旋,胳膊扭成拱形,同时将身子扭转的重量尽数加在拳头上,一记勾拳狠狠砸向那女子。
青衣女子诡奇地弓仰折腰,翻滚侧旋,短剑蛇电般急遽流闪,十数道细碎的亮影,跳跃着泻向杨枫。
因大量失血已有了剧烈眩晕感的杨枫牙关紧咬,绝不多浪费一分力气,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跨出一大步,避开短剑变幻四射的晶芒,飞足急蹴那女子的纤腰。他知道,只要再拖过极短的一瞬,斗苏就会赶上,禁军和他的卫士们也将合击,这次猝不及防的行刺便会化险为夷。只要一瞬就足够了!
斜刺里,暴喝声响,一条身影飞掠而来,斜斜拦在倒在地上的赵倩身前,一支大戈猝然翻旋,飞斩掠砍,一抹抹乌光挟着万钧之力罩向又待追袭身形已有些不稳的杨枫的青衣女子。随后两名锋镝骑卫士飞扑入战圈,连人带刀舍生忘死由杨枫身侧滚向那女子。回过神来的禁军们也呼喝着持械纷纷抢上围攻;;;;;;
“走!”眼见事已不成的“老妪”哑声叫了一句,集起残余的力量往河边拔步飞奔,青衣女子“咭”地一声轻笑,右肩着地一弹,从斗苏纵横旋斩的戈下逸出,衣袂飘飞,翩若惊鸿地飘向河边。
“休走了他们!”眼前阵阵发黑,意识有些模糊的杨枫强自支撑着叫道。
斗苏折身追出数步,却苦于弓箭挂于马鞍之侧,已在船上。纷乱惊扰中那两人已奔近河畔,眼见得她们就要纵身跃入河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诡刺(三)
斗苏一扫眼,掷下青铜戈,劈手自身旁两名军士手里夺过长枪,猛吸一口气,浑身一使力,右臂如丘的肌肉纠结坟起,瞋目暴喝,声落枪出。裂风尖啸几乎刺痛了人们的耳膜,两道白蒙蒙的流光掠空,在午后的烈日下幻出耀目的光晕,飞取那一老一少的后心。
“噗!”拚尽残力飞身跃起的“老妪”全身倏震,后背、胸口都盛开了一片片鲜艳的花瓣,象张枯叶般失重地从半空堕下,上半身耷拉着栽入了河水里。水花飞溅中,一股股黯红混浊的红水不断泛起;;;;;;
青衣女子的娇躯令人难以置信地猝然蜷曲翻转,一抹曳尾亮芒挟着暴烈的呼啸声从她的颈侧飞过。一蓬黑亮的长发散开飞扬而起,青衣女已如飘坠的柳絮,一头扎入河里。黄水荡漾,河面剧烈地一阵晃动,瞬息踪影全无,只余下层层荡开的涟漪。军士们抢到河畔,徒劳地往溅着细碎水花的河水射出几轮羽箭。
斗苏赶到水边,大声呼喝着,河边的七八只小舟立刻左右划开搜索,河岸和船上的士卒们一个个张弓搭箭,紧张地注视着水面。然而,水面的涟漪圈圈散尽,那女子却如游鱼入水,再无任何声息了。
两名卫士恨恨地把半身浸在水里的“老妪”拖上岸,拔出穿透了前胸的长枪,翻转过尸身。却见那老婆子大睁着两只失去了光泽的眼睛,空洞地瞪着苍穹,嘴角溢出了暗红的血渍,湿漉漉的脸上花成了一片。卫士奇怪地伸手在她的老脸上抹了几下,讶然对视一眼,手一掀,“老妪”的一头白发竟随手而起,露出里面的黑发。另一人探手在她的胯下一摸,起身对斗苏道:“男的!”
杨枫左半身被血渍染得通红,脸色惨白,满头的虚汗。军士们的喝叱叫嚷声,影影绰绰的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意识好象也渐渐离体而去,眼前一阵阵发黑,脚下一个踉跄,摇摆了一下,几乎栽倒。他晃了晃头,努力支撑着站定。背后伸过两只小手,扶住了他的右臂,借着这个支撑,杨枫勉强站住了,紧咬着下唇,竭力保持住神智的清明。然而,他的感觉已有些迟钝了,并没有发现,是谁在扶着他,也没有发觉,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正从侧后方默默地、深深地凝视着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那眸子里滚落,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惊恐,几分凄惶,几分哀伤,蕴着很复杂难明的意味儿。
几名卫士围拢来,手忙脚乱地取出金创药,为杨枫止血、包扎。斗苏疾步赶了回来,从怀里贴身处取出一只小玉瓶,递与正满头大汗帮杨枫包扎伤口的卫士,轻声道:“这是上好的金创药,快给公子用上。”回头讶异地看了扶着杨枫的赵倩一眼。
赵倩苍白的脸上浮上两团红晕,有些失措地松手退开几步。
杨枫以左臂硬接了“老妪”一剑,随即“长风”猝旋流转,齐腕截断“老妪”的右手,“老妪”的短剑却在他臂上挂出了一道极深长的血槽。接着和青衣女子兔起鹘落几招很拚,剧烈的动作令臂上伤处皮肉翻卷,鲜血泉涌,大量失血才令他有了难以为继的感觉。
那卫士拿惯了刀枪的手明显的有些笨拙,血还在不断溢出,力度也掌控得不好。杨枫脸上痉挛一下,痛楚地攒紧了眉峰。
“能让我试试吗?”一个低细的声音迟疑着怯怯地道。
杨枫和斗苏都意外地看了看赵倩。赵倩的脸更红了,鼻尖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羞涩而窘迫地低垂下头。
杨枫提起精神,勉强一笑道:“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此处并非善地,公主还请尽快过河;;;;;;斗苏,快着人往后队调李伦上来,卫护公主渡河;;;;;;是不是让那女子走脱了。”
斗苏低沉地道:“还请公子见谅。那年轻女子身法诡异,我,没能留下她,已入水逃逸了。还有,那老婆子却是个中年男子乔扮的。这两人也不知是何来路。”
杨枫咬着牙笑了笑,没有丁点笑的意味,渗着一股子凄冷的寒意,盈溢着强烈的杀机,“从那女人的身手,我大抵猜到了他们是什么人;;;;;;田单!你的所赐,爷记下了。”
斗苏目光一凝,“又是齐人?”
杨枫平静地瞥了一眼臂上被包扎上的伤口,淡淡道:“除了三大名姬里的柔骨美人兰宫媛,天下还有哪个女人有这样奇特诡谲的身手?那个老太婆,或许便是专事行刺的边东山了。”轻轻晃了晃有些发沉的头,向河边走出两步,感到腿很沉重,脚下虚飘,叹了口气,回首对赵倩道,“公主,看来我们得同船过渡了。”
带着一丝落寞,泪盈盈垂着头的赵倩极快地瞥了杨枫一眼,慌乱地点了一下头。
这时,原本还在车上的赵雅、平原夫人都在家将的卫护下赶了来。
平原夫人笼着细细皱纹的眼睛沉沉地布满了阴云,灼灼地在半身血迹殷然的杨枫身上打着转,又似庆幸,又似惋惜。带出一抹伪善的笑容,抚慰了赵倩几句,施施然回车等着过渡。
赵雅搂着微微颤抖的赵倩,低声在赵倩耳畔说着什么,眼光却隐含着探究的意味,不断地觑着杨枫。
在几名侍卫的围护下,杨枫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向河边,轻声道:“这次是我被接踵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太过大意轻敌了。田单、信陵君、龙阳君;;;;;;没有一个对手是易与的,每一个都是布局缜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一子不慎,满盘皆输。”笑了笑对正理着卫士送上的弓箭的斗苏道,“这次实在称得上侥幸之至。看来,我们是得时刻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啊。”
斗苏轻拨了拨弓弦,也微笑道:“可是,没有一个对手是会让我们畏惧的,不是吗?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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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幽情
这已经是渡过黄河后的第十七天了。
大军缓缓行进到濮水之滨,屯驻在这儿也已有六天了。此地地势平阔,紧邻着桂陵、桃人两城,过了河又有首垣、蒲城两座大城,魏国驻军足有数万之众。可以说,在这种地方,绝不可能再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血腥干戈了。
屯扎安定后,展浪、成胥持着赵国国书,先后走访了桂陵、桃人两城,严词相责。提出自赵国送婚使团入魏后,洹水、淇水连遭三度贼寇偷袭,黄河岸边过渡时,更有刺客悍然行刺公主,重伤赵国使臣,责成两地守将需尽力保障使团安全。
果如杨枫所料,两城守将毕竟身为外官,远离权力中心,不清楚隐在赵魏联姻背后血淋淋的权势争夺战。何况使团又完全偏离了既定路线,突兀出现在了桂陵地界,两城守也未曾接到来自上面的暗示,闻言自是大为震恐,生怕赵国使团在其防区出现意外,安釐王、信陵君怪罪下来吃罪不起。心中惴惴之下,两个守将不仅在附近布置了周密的防卫,还亲自前来谒见公主,供奉极厚,暗地里又重重地送了一份礼给杨枫。
十多天来,杨枫的伤势恢复得极快。其实那日他受创并不算重,主要的是搏命时失血过多。他毕竟年轻,体力潜能都好,斗苏的伤药是最上乘的金创药,效力灵异,而且墨子定静心法对于平和心境,复原身体亦是大有裨益。更兼得桂陵、桃人城守供应甚丰,侍卫们岂会吝惜。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杨枫已是一日比一日强健,精力潜劲也回复了七八成。
而这几日杨枫以养伤为由停驻在桂陵地界,黄河边的行刺事件,令他稍稍敛去锋芒,消了几分清高傲慢之心,越发谨慎冷静。
为了破坏赵魏关系,防止三晋走得过近,同时也为了使赵国有后顾之忧,逼迫廉颇尽快从燕国撤军,以免赵国攫取到太大的利益,田单可谓费尽了心机,甚至,连嚣魏牟都成了他利用的一枚棋子。屠灭嚣魏牟残匪时,杨枫已然看出,嚣魏牟一伙杀人如屠狗的残狠本质绝难改变,他们杀人的痕迹根本掩饰不了。当时他还闪过一丝疑惑,田单派嚣魏牟下手,难道不怕反激起赵魏两国同仇敌忾,有了借口将矛头一起对准齐国。现在才明白,搅风搅雨的嚣魏牟不过是一个引人瞩目的饵,真正的杀招则是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兰宫媛两个刺客身上。既达目的,又摔脱了干系,田单这狡诈多谋的一代枭雄算计之狠之精,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也令他开始重新沉下心估量此行的形势及明暗中潜在的各个对手。
如今既已到达较安全地带,杨枫索性就着这一突发事件,有意放缓延宕行程,以待范增回邯郸和尉缭商议后,将一切布置妥当。魏国信陵君和安釐王的斗争已进入到你死我活的决死阶段,他又从中加以推波助澜,以各种手段散布流言,开弓没有回头箭,魏国的内讧决计不可逆转。可其中很微妙的是,魏国内讧时,赵楚两国形势的巨变也必须达到或者突破临界点,否则可能因魏国剧变这一外因暂时搁置了下来。对于他而言,最怕的便是出现这种情形。
杨枫不动,似有所待的平原夫人也不动声色,丝毫没有提出异议的表示。便是那嚣张跋扈又无能得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少原君也似乎叫她约禁住了,不再叫嚣着到处聒噪,每日躲在自己的营帐里,将养着身子,和几个宠妾美姬胡天胡地。
一路风雨不断的送婚使团,在几日间,出现了一种难得而又诡异的平静状态。只是,这份宁静,就象是风暴的风眼,又象是潮汐前平静的海面,瞬息间就可能刮起莫测的滔天巨浪。
倒是赵倩,心里别又有了一丝难耐的愁思在滋长着,有了一种只有她自己知晓的痛苦和甜蜜交织的隐秘。到杨枫处探了几次伤,她越来越注意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想赶跑心里那个影子,然而它却茁长着不肯离去;;;;;;在困惑和迷茫中,她慌乱、羞愧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寻找他身上的缺点,竭力使自己摆脱这份不该萌生的情感。但他的那份独特的气质,那份叫人害怕,又让人觉着可靠有安全感的气质,偏又深深吸引着她;;;;;;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她,她感觉得到,他的注意从未向她移动。这使得她在既承受着不安、悔意的同时,又充盈着深深的惆怅、抑郁,心情会一下子变得很坏很坏。
她的心里很不平静,既希望着见到他,每日总盼着借探伤去见他的那一刻。其实,真见了面,除了客客气气地说几句,也没什么话题可说,然而就是静静地坐着,她的内心也会有一份无可比拟的快乐。她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却在他不在意时偷偷地觑他几眼,将他飞扬的神采,沉静的眼神,唇边不时浮现出的一抹不屑的微笑,洒脱不羁的举止,深深地印在心里。但她却又害怕见到他,每次都要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能走进他的营帐,她实在不堪忍受那份越来越重的重压,那份无时不在的心理压力。
她开始有意回避他,又象初启程时,整日呆在自己的营帐里。可她的心还是不平静,一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紧紧地缠绕着她易感的心。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