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女官by暮雪翎-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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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言瞧太皇太后神色不大对,心里面越发的着急了。
秦姮妩说,皇后知道这事儿,那玉滟肯定也得知道这事儿。玉滟要是知道,昨儿个万岁爷那么逼迫她,想必万岁爷也得知道了。还有那什么纪尧风,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扯上纪尧风了?
她昨儿个给他解释了那么久,他不听,三更半夜的去了朝阳宫。
呵!
生气了是吧?
不理她是吧?
谁怕谁啊?
太皇太后阖眼想了半晌,才幽幽说道:“你先回去等着,不出三日,哀家送你出宫。”
第43章
出宫
果然不到三天,太皇太后就给蘅言传了话过来,说是让蘅言准备一番,待第二天庄太妃婆媳来宫里头拜见太皇太后的时候,让蘅言跟着她们的肩舆出去。
到了这个点儿,蘅言倒是有点儿舍不得那人了。
那人。
最初的时候,那人是高坐帝座,只能远远望着的至尊之人。
后来,那人是看不惯她,不折磨她就心情不爽的至恶之人。
再后来,那人是宠她爱她,将她捧在手心里头的至爱之人。
及至最终,那人是恨她疏远她,看见她都厌恶的至冷之人。
及至临走前的晚上,眼瞧着都到就寝的时候了,皇帝还在含章殿里挑灯批阅折子——可真够不要命的——蘅言这么想着,却还是身不由己的去了含章殿里。
皇帝听见动静,抬抬眼皮子,随即低了头。
蘅言苦笑一声,过去将他手里倒拿的折子给放到书案上:“该歇着了。”
皇帝有点儿尴尬,故作一副不欲见她的冷嘲样来:“朕该不该歇着,也是你能置喙的?”
何必呢?
蘅言没可奈何。
“既然万岁爷不愿歇着,奴婢自是不能强求,只是,奴婢还想问问万岁爷些事儿。”她蹲下身子,偎在皇帝身边,低声问他:“万岁爷当真不信任奴婢,当真以为奴婢和纪大人之间——”
烛影摇曳生姿。
夜色,月色,光影,蔓延出无尽的妖娆,可这一切犹比不上眼前容色清艳。
皇帝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他伸出手,抚在她脸上,轻声道:“朕,其实,从未——”
外面骤然起了大风,呼呼的从穿廊下面吹过,拍打在那扇未合的窗格上,呼呼啦啦的作响。
皇帝赫然起了身,将才那一闪神的悲哀,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你曾同纪尧风同在你祖父身旁学书,日日作伴,可真是青梅竹马之情!朕听说,当年你入宫,纪尧风还苦苦向你父亲求情——”皇帝伸手卡住她的小巧下巴,冷声漠语的:“若非如此,当年朕已经留了你的牌子,你又何必冒犯天威跑出殿去?若非如此,纪尧风为何屡屡拒绝朕赐婚的旨意?秦蘅言,你瞒朕瞒的好苦啊!”
蘅言眼中仅剩的那一丁点儿不舍,霎时消失殆尽,留下的,除了失望就是痛苦。
“万岁爷这么想啊——”她喃喃着垂了眼,不去看他脸上的恨与厌恶,自嘲道:“原是奴婢自作多情,以为奴婢孤身在这囚笼般的宫里面,终于遇上了个嘘寒问暖的人,谁知道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也不能说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原就是奴婢自作多情,到头来不过又回到原点而已。”
她又规规矩矩的墩身行了安礼,低头自嘲的笑笑,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吴进忠在门后躲着,瞧见这架势,吓得也不敢进来。这蘅言走后,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追上去,脚还没抬起来呢,就听见殿阁深处传来急促的咳嗽声。
他忙忙跑进内殿,还没到跟前儿,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万岁爷——奴才去叫夫人。”
“别!别……”皇帝闭着眼半靠在圈椅上,声儿渐次低了下去:“别让她看见,朕好不容易才将狠得下心骗她出宫。”
吴进忠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真是觉得眼前这事儿——这都算什么事儿呢!
弄得一个心如死灰,失望离宫。
一个在这儿纠结着,心疼着。
可真是别扭。
半晌,头顶上才响起皇帝疲倦至极的声音:“明儿个庄太妃的肩舆可安排好了?”
“回万岁爷,”吴进忠忙道:“都按照万岁爷的意思打点好了,只要庄太妃的肩舆离宫,夫人就能跟在着出宫。太皇太后那儿,也都打点疏通好了。老祖宗的意思,是以为夫人是萧从景的女儿,才给安排出宫,到了宫外,由庄太妃给寻个好的夫婿嫁了就好。”
皇帝缓缓起了身,望着无垠夜色愣愣出神,思索了会儿,道:“这次朕南下,你就不必跟随了,留在京里,随时注意着庄亲王府的动向——必要时候,想办法拖延,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御驾回銮。”
“奴才明白。”
第二天一早,蘅言瞧着皇帝的龙辇去了太极宫,略略收拾一番,就去了寿康宫里。
她到的时候,庄太妃婆媳还未到,蘅言就同太皇太后又说了会儿话。想是此一别将是永诀,太皇太后竟难得的同她说了很多的体己话。又殷殷交代蘅言,出了宫,就隐姓埋名,待过了这段日子,皇帝渐渐忘了她,就由庄太妃给她寻门好亲事,后半生顺顺遂遂的,再不同宫里面又一丁点儿的牵扯。
蘅言怅然叹了口气。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出了宫。
好也罢,歹也罢,自此以后,同这个囚笼一般的一方天地终于是没了关系。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安慰她:“言丫头,甭怪哀家心狠,哀家也是没可奈何。你说你姨娘同萧从景府上的妾室像是同一个人,哀家虽不愿可也不得不将你认作前朝郡主。这事儿,倒也不能凭借一面之词就妄下定论,你自幼长在秦府,秦家人对这事儿可不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么?你且在宫外好好候着,哀家派人去秦家询问,若是——若是你真是萧从景的女儿,那哀家也只能将你远远打发了,若你只是秦家女儿,蘅言,”太皇太后抚着她的发髻,低声询问她:“你可愿再入宫?”
如果只是秦家女儿?
可是那人在意的,本也不是她有可能是前朝郡主这事儿,那人在意的,却是她曾同纪尧风“同窗”的那些子虚乌有。
蘅言摇摇头:“不了,老祖宗,奴婢福薄,受不住宫里面儿的大富大贵。奴婢只愿以后的日子平平淡淡,哪怕是嫁给个贩夫走卒,可只要俩人相互信任,彼此嘘寒问暖,知冷知热,奴婢就知足啦。”
太皇太后难过的点了点头。
蘅言笑笑,换了欢快的笑意:“奴婢能够在老祖宗跟前儿伺候这么一阵子,奴婢就已经知足了,这辈子居然还有这福气,奴婢已经没什么求的啦。”她见太皇太后终于有了些许欣慰笑意,又说道:“不过,临走前,奴婢还有件事儿求老祖宗。”
“说吧。”
“纪尧风纪大人,为人耿直,平素最爱直言上谏,万岁爷挺不耐烦他的。可奴婢觉得纪大人是个好官儿,”蘅言伸伸大拇指,哀求道:“奴婢求老祖宗以后能护着点儿纪大人,若是万岁爷哪天瞧不惯他,想要办了他时,还望老祖宗能劝着点万岁爷,可别感情用事。”
纪尧风曾在太皇太后寿宴上,送了张白纸,然后借着军机处苗坤的一百零八颗南海珍珠穿成的寿字,又借助了日光,呈给了老太太瞧,名曰:借花献佛,祝真佛万寿无疆。
这一句借花献佛,可是让太皇太后高兴得,比收到那一八零八颗南海珍珠穿成的寿字还要高兴。
所以老太太平时也挺喜欢那个清贫孤傲的大才子的。
蘅言这么一说,她倒也没多想,想着可能是平时皇帝给蘅言嘀咕过纪尧风的什么不当之处,便笑着应下了。
如此,到用过午膳,庄太妃的肩舆才出宫去,蘅言扮作庄太妃的小宫女,随着也出了宫。
庄太妃的肩舆打重华门过,到了门口,例行检查时,却出了岔子。
守卫不放行,说是庄太妃入宫的时候带了四个丫鬟,这出宫的时候怎么多了个。
这群御林军是皇帝亲兵,就是皇亲贵胄,也不敢造次。
庄太妃急得直挠头,也说不清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人。想是平日里从没这么干过,所以也没在意。
正急着,皇帝跟前儿新近提拔的二总管李全捧着拂尘过来,见状呵斥那群守卫:“狗娘养的杀才!老太妃的肩舆也敢拦着?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有这个闲工夫,还不赶紧备好,一会儿万岁爷要打这儿过,带姮妃主子出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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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太妃差人打赏了李全。
李全笑道:“这可不敢当,太妃娘娘折煞奴才了。”
庄太妃瞧蘅言一张小脸儿煞白,不由得心疼,招手唤了李全近前回话:“你们万岁爷带姮妃主子出宫作甚?”
李全拱了拱手,笑道:“这不是姮妃主子有了身子,万岁爷体贴着,亲自带了姮妃主子回秦府省亲么?”
果然是夏侯家的男人,够薄情!
庄太妃冷哼一声,聊下轿子帘,吩咐肩舆出了宫。
瞧不见肩舆了,李全才软着腿跪在地上,擦了擦额间冷汗。
这边蘅言出了宫,那边太皇太后也得到了皇帝带着秦姮妩去秦府的消息。
“这是何意?”太皇太后有点儿琢磨不透:“瞧皇帝那阵势,言丫头这一走,他得挖地三尺也得给找回来的,怎么转眼就带了姮妃回了秦府?”
素满想了会儿,说道:“老祖宗,奴婢有件事儿,不知道当不当讲?”
太皇太后动动身子。
素满忙道:“皇后主子那天晚上在寿康宫跪了一宿,奴婢听说,万岁爷那天晚上歇在朝阳宫里,而当天晚上,太子爷的乳娘焦氏,暴毙身亡。这倒还不算,第二天,朝阳宫里,跟随皇后主子入宫的旧人,全都被打发到北五所去了。”
“你是说,你们主子爷,知道了什么事儿?”
“奴婢不敢猜测。不过奴婢曾听玉滟说过,四年前选秀时,万岁爷当初留牌子的那个秦府姑娘,原不是姮妃主子,而是蘅言。不过最后,不晓得蘅言是怎么了,刚被万岁爷留了牌子,就急急慌慌跑了出去,这后来,才留了姮妃主子的牌子。”
太皇太后靠在秋香色麻姑献寿的大引枕上,呼吸渐渐均匀。素满替她搭上薄毯,躬身退了出去。
第44章
横云
御驾出宫,还是带着个妃嫔出去,这一出,可又引起了一场大风波。
先是后宫里头,皇后不说了,已被禁足,万岁爷废后之心昭然若揭,早就没人在乎中宫在想什么。然后是仅次于皇后的董贵妃,虽素来稳重,可知道万岁爷带着秦姮妩去秦府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摔碎了只甜白釉暗花云龙纹梨式壶。再者有淑妃,听了这个消息,多吃了碗饭。其余妃嫔,恩宠位次皆不如姮妃,倒也只是暗自神伤罢了。
马车出了重华门,往东拐,朝荷花里胡同行去。
皇帝盘膝坐在车子里,端端正正的,闭着眼,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
姮妩原先是坐在他跟前儿的,结果刚出重华门,就听见皇帝说:“越发没规矩了,朕身边儿也能坐?”
姮妩不知道哪儿错了,赶紧的跪坐在一旁,可她这不是有身孕么,平时也挺娇惯自己个的,这一跪坐,立马觉得腿脚酸麻。
她叹了口气,怅然道:“可怜奴婢腹中孩儿,一出生就失了宠。”
皇帝仍旧闭着眼,冷冷淡淡的答她话:“孩子的生母不论是谁,他父亲终归是朕。朕的孩子,自当一视同仁,你无须担心。”
姮妩低低垂着头,是往日她同皇帝撒娇时的痴娇模样:“万岁爷仁慈,自是对孩子宠爱。可这孩子一出生,就有了失宠的娘,在诸位兄弟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呵——”皇帝却赫然笑出声来,“你的意思是,因你失宠,你就不愿留下腹中胎儿?”
他既然都点破了,姮妩自然也没那个必要同他周旋,便冷了脸,沉了声:“万岁爷果真是目光如炬。这孩子,既然一出生就注定爹不疼娘失宠,那又何须让他生下来?”
“朕倒是不知道,你们秦家的女儿,都有这种决然的性格。要是一颗心在一个人身上,就会如同飞蛾扑火,死不足惜。要是一颗心不在这个人身上吧,就冷心冷肺的折身离开,一点儿念想都不留。”皇帝想起那个出宫时,听到自己要带姮妩出宫,连一句话都没问李全的小姑娘,真是恨死了秦家女儿的这种性格。
打皇帝说要带她回秦府,姮妩对皇帝的那点儿奢望就已经消失殆尽了。这会儿再说话,也抱着一颗大不了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