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厨房去晋朝--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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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一阵疼痛起来。
一年过去了,她其实也已作好了心理准备,也许他会娶别的女人为妻,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当初他与她的婚姻,也的确力得太草率,几乎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和承认。
如果他娶了新欢,那么,她会逼自己忘记他,永远忘记他。
可是,他却没有。
她一阵窃喜,从怀中取出那把他送她的扇子。
当时离开他时,她趁着他熟睡未醒,偷偷从他怀中拿走的。
这一年来,她寂寞时,受人欺负时,总会拿出这把扇子来看。可是她不会去找他。
她哭得全身颤抖,忽然一阵剧烈的响声,猪棚顶上塌了一角,有个什么人重重摔在猪圈里,惊得猪也“嗯 嗯” 地叫个不停。
她一怔,急忙走去一看,一个人满身是血,躺在那里,身上穿着的那件敞襟青袍被血染红。
她问:“你是谁?”
却见那人轮廓分明的脸型,眼中射出一股冷意盎然,但他全身是血,伸出手来:“救救我……”
这时,有人在敲打着她院子的门。
“快开门快开门”
她一怔,那个慌忙说:“他们是来杀我的,求娘子救救我……”
她犹豫片刻,上前拿猪圈里的稻草盖在他身上,对他说:“你不要出声。”
她打开门,一伙人手上执刀,问:“娘子,你可有看到什么人经过此地?这个人杀人无数,我们正在抓捕他到官府里去。”
她指了指那边,说:“我看到有个人,慌慌张张地朝那边跑去了。不知是否是你们说的那个人。”
那伙人于是飞快朝那边追去。
她关好门,来到猪圈里,将稻草移开,说:“你是何人?为何他们要追杀你?”
他用力支起身体站起来,说:“多谢娘子救命之恩。我是阿丑。”
什么?
阿丑?
她一怔:“你就是那个剑客阿丑?”
他点点头,用虚弱的声音说:“还请娘子给我一杯水,我好渴。”
木香说:“你还是进屋先吧。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你受了重伤。”
于是她扶他进屋,给他端了杯水,还帮他包扎伤口。
他古铜色的脸上因疼痛而紧绷着,很惊奇地问:“娘子为何一点也不怕我?”
是呀,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她为何要这样救他?
她看着他的脸,说:“因为,我知道你就是阿丑,就是我要找的阿丑。”
他一怔:“你一直在找我?”
她叹了口气:“我受你父母之托,来找一个叫阿丑的年轻人,我初见到你,你的五官长得和你父像如此相像,你又说你叫阿丑,我便知道,你一定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所以我不怕你。”
他吃惊极了,翻身上床,焦急地问:“你见过我父母?”
她点点头:“你父母还在广陵均县等着你归来。为何你一去十几年,就是不回去看他们一眼?”
阿丑那道黝黑的眉毛微拧,苦笑道:“并非我不愿意回去,只是,我是个杀手,多少人与我有仇。如果我让人知道我父母的下落,我父母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不能去看他们。他们就当我这个
儿子,已经死了吧。”
她说:“可是他们养你这么大,心头终归会有个惦记,你怎么也要让他们知道,你还尚在人间才对。”
他垂下头,说:“我已经十多年没见到他们了。他们还好吗?”
她点点头:“你放心,他们很好,只是很孤单,因为,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可是,你一去不复返,多少让人纠心。”
聊了一会儿,她说:“你饿了吧,我给你烧饭去吧。”
他感激地看着她。
她去灶台切了些菜和葱末,他走了出来,看到鸡鸭在叫,便说:“我去给鸡鸭喂食去。”
她一怔:“你会?”
他淡淡一笑,双手放松地垂下来:“你忘记了,我也是农村长大的。”
他捡了盘子,添了些磨好的谷粉,加些菜叶,给鸡鸭洒去。
她回头一看,见他高高长长的身影,此时在夕阳的余晖中少了几丝冷血,却多了一丝温情,他挂于腰上的长剑,将他的身影衬得更加挺拔。不觉暗想,这样的人,竟会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杀手?
开饭了。
他坐在桌前,她递上一双筷子,十分自然地夹菜给他吃。
他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她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好像不习惯与女孩子盯视,急忙掉转目光,看到空荡荡的屋子,说:“这么大的屋子,难道一直是娘子一个人住么?”
她淡淡 一笑:“我住这里有一年了。平日里我去城里小店做小厨,赚点小钱过日子。这份工作很闲逸,所以每日都能很早回来,养点小鸡小鸭。”
他不解:“看来娘子也是性情中人。只是娘子大好年华,为何要孤身一人,隐居于此呢?”
她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在等一个人。只是,我不知,他能不能找得到我。”
他问:“哦?那个人,一定是姑娘最想见的人,也是姑娘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她说:“好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为何会被他们追杀到此吧?”
他低下目光,说:“这是秘密,请恕我不能泄漏。”
她会意,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只是,你何时去看你父母?他们真的很想你。”
他凄然:“我自己都不知我什么时候会死,若是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万一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岂不是让他们伤心两次?”
她说:“难道你就不想见他们么?”
他凝视着面前碗里的饭,眉毛微拧,说:“我很想见他们,哪怕见一眼,也足够了。”
她说:“不如我代你去向他们传话,就说你还活着,也让他们放下心来,如何?”
他想了想,说:“也好。我跟你去。然后,我偷偷望他们一眼,就满足了。”
她点点头:“那我们明日便动身吧。”
晚上,她收拾了一张床,让他睡在外屋,他拿着剑随便一躺,便睡觉了。
她想,杀手都是这样睡觉的么?
次日,他戴着斗笠,和她一道向广陵均县进发。
快到均县,她想起那年,与周汤落难于此,二人在这里过了多么恬静的一天一夜。
她有些心事,脚步便放慢了。
他四下查看,没发现有人跟踪,便对她说:“我们快去快回吧,若是让人认出了我,我双亲就麻烦了。”
她于是快步走去,可是还是跟不上他的箭步。
他见她实在走不动了,便说:“均县还有些距离,不如先歇息下吧。”
她坐在树下,抬头看向天空,繁茂的枝叶遮住了视线。
他用随身水壶给她取了些山泉水,递给她,说:“喝点水吧。”
她接过,喝了一口,说:“好甜。”
他说:“这儿的水还是这样好喝。”
他坐在她身边,她周身自然的清香混着泥土的味道,袭入他鼻内。
他内心有些不安,于是将位置离她远一些坐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问,“你为何要当杀手?”
他目光苍茫,凝视远方,说:“当初我不想杀人,可是命令却下来,要我们兵士屠城,我不忍,便做了逃兵。为了避开追捕,我拜了名师学剑,剑学成了,老师却被仇人所害。于是,我用老师送我
的剑,杀了仇人,从此,我以杀人为生,过上了无法回头的日子。”
她拾起一片草叶,说:“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真的很勇敢。明知你是一个杀手,却还是不顾危险地和你走得这样近。就不怕,你会杀了我?”
他目光低沉:“我从不无故杀人。若要我杀你,你必须给我一个杀你的理由。”
他说这话时,冷冷的目光,比月光还要寒,她有些害怕,他这时放松紧绷的脸,轻轻一笑,举起水壶喝了口水,说:“你不必怕。我不会杀害我的恩人。尤其这个恩人,还是我父母的朋友。”
她这才略略放松下来。
二人上路了。
快到那座农宅时,她看了他一眼,问:“你也进去么?”
他想了想,四下看了看,说:“也好。”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他很想与父母亲相认,哪怕呆一会儿也好。
他让她先进去,然后飞身一闪,没人看到的当儿,闪进了院子里,将门合上。
阿狗和他妻子正在屋子里生灶子,柴木噼里啪啦的响着,很吵,所以没听到有人进来了。
待木香走到屋内,阿狗才用眼光余角看到她,一怔,随即马上笑道:“木姑娘呀,好。久不见了,差点认不出来了”
木香笑道:“你看我带谁来了。”
阿丑摘下斗笠,眼睛已湿成一片,哽咽地叫了句:“爹爹,娘亲,是我,阿丑……”
木香来到院子里,坐在石头上。
屋内是一家人重聚的场面,久别重逢往往是最痛彻心扉的。她不忍看。
她看到地上放着一个破鸡蛋壳,捡起来,忽然想起周汤曾经做了个鸡蛋笳,吹音乐给她听。
她于是也在鸡蛋壳上刺出几个小口,放在唇边,用力吹了起来,可是除了发出嘶哑的噪音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她失望极了,看来周汤会的很多东西, 一般的人,都不一定会。
这时,阿丑走过来:“木姑娘,进来吃饭吧,我娘已将饭菜都做好了。”
她点了点头。
阿丑扶着爹娘坐好,很孝顺的样子,他爹娘一直笑,桌上摆着大鱼大肉的。
“木姑娘,怎么周公子没有同来么?”阿狗问。
阿丑看着木香,笑道:“原来,你等的那个人,姓周。”
阿狗一怔:“等?难道周公子走了么?”
木香尴尬一笑,举起酒对他们说:“两位前辈,我敬你们一杯。”
阿狗忙说:“姑娘哪里话,应该是我们要敬姑娘才是,是姑娘帮我们找回了阿丑。”
木香笑道:“这不是我找到的,是上天安排让他回来的。”
阿狗妻用手背擦拭着眼睛,说:“我的儿呀,娘亲眼泪都哭干了,你总算回来了。这可多亏了木姑娘。请木姑娘受我一拜。”
阿狗妻说着就要往下跪,木香急忙扶起她:“伯母太客气了,这可让我如何承受得起?”
阿丑也扶起她,说:“娘,孩儿都回来了,你们还这样哭啼啼的,可是不高兴孩儿回来不是?”
阿狗妻边哭边笑:“娘亲是太高兴了,有句成语叫什么来着,喜极什么的。”
“喜极而泣。”木香接了一句。
阿狗妻说:“木姑娘就是有知识,阿丑哪,你可要向木姑娘学习哪,你看,这成语什么的,一接就接上了,你要是会着这么一丁点,也就够啦。”
阿丑赞赏地看了看木香,说:“娘,孩儿知道了,娘您先坐下。”
吃罢饭,阿丑帮着父母亲干了些活,父母亲似乎明白阿丑现在的身份,不让阿丑外出,而是将 大门关得紧紧的。
木香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阿狗妻正在筛米糠,满筐的米从筐里滑落,掉落在木香的脚上。
阿狗妻心细,看到了木香脚上踏破的鞋子,说:“姑娘,我正在纳一双鞋,鞋面都做好了,只差在上面绣个凤头。本打算做给隔壁的闺女的,如今正姑娘的鞋破了,那我就先纳给姑娘您。”
木香说:“伯母客气了,不劳伯母了。”
阿狗妻放下筛子,将木香掉出来的碎发拢了拢,说:“木姑娘,说实话,我可真喜。欢你。能为木姑娘纳双鞋,这可是我的福气。”
木香不知说什么才好。
到了晚上,阿狗妻拿出一双大红布织就的鞋,鞋布上绣了块凤头,真真是精致得很,木香本想推辞,可是一看便喜。欢上了,也推辞不得,便接受了。
她穿上后,小小的脚,配凤头鞋,真好看。
阿丑掉过头看着她的脚,目光升起,移到她那标致的脸上,不觉心里一暖,脸一红,掉过了头。
不,他不能对她有好感,哪怕是一点点好感也不能有。
因为,他是一个剑客,一个杀手,生死都不知道的一个人,如今又背负着六皇子司马曦的重托,他没有心思,再去想感情的事。
他不能动情,如果动情,便不能洒脱地杀人了。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唇。
天还没亮,他摇醒木香,看了父母亲最末一眼,悄悄地离开了。
阿狗妻见阿丑走了,耳畔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眼泪哗啦地掉下来,她用胳膊肘推了推身边的丈夫,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