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的方式不对 作者:楚寒衣青-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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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所以完美,很大程度是因为你对他人没有诉求。”
“你不会受到别人的影响,你不会依赖于别人,你不将自己的压力、期望,任何东西转嫁寄托在别人身上。”
“所以所有人都能很轻松的和你相处。”
“但事实上呢?”
“你仅仅对别人没有信任、没有畏惧、没有亲近,没有任何的期望。”
“你的一切行为都好像只遵从于你的欲望,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够约束你。你的家人不能、你的情人不能,你有朋友吗?法律和道德能够约束你吗?”
苏泽锦看着沈淮一,他缓缓地、平静地说:“我觉得你是一个和陈简一样的人。但你比他更厉害,在你的分析中,陈简还受到道德的顽强约束,所以最后他彻底疯了,但你呢?你觉得法律和道德,必须遵守,而你是社会这个大规则中被规则约束的一份子吗?”
“沈淮一,我有时候,觉得你非常可怕。”
这一段话让沈淮一陷入比较悠长的沉默。
片刻后,他轻轻说:“法律和道德确实不足以约束我。而我在找那些足够约束我的人或者事情。”他说道这里换了一口气,询问苏泽锦,“你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什么?或者生命的快乐在于什么?”
他并不等苏泽锦回答:“实现自我价值?感受那些被他人加于于自身的真善美的情操?”
“你对此都不感兴趣……”苏泽锦喃喃着说,他看得见沈淮一脸上的微笑,这种微笑平静而冷漠。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泽锦总是面对着这样仿佛饱含魅力的笑容,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种微笑真正昭示着沈淮一什么样的想法:
对于那些普通人所在意的、所追求的,他不在乎、不追求、不受感动、不以为然。
“是的,我对此都不感兴趣。”沈淮一说,“心理医生是一个有趣的职业,但不是一个很好的职业。当你发现到太多东西的时候,你就会发觉你的心脏和精神——”他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和脑海,“越来越平静。”
“你觉得这样不好?”苏泽锦问。
“这样难道好吗?”沈淮一反问苏泽锦,“当你不会再吃惊的时候,你就没有了惊喜;当你不会再痛苦的时候,你就没有了快乐;当你不受世界上任何东西所约束的时候,你就失去了人生而应有的满足。”
“然后人就会变成魔鬼。”
苏泽锦也沉默了一会,然后他说:“我觉得当你意识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约束自己了,除非……”
“除非我对变成魔鬼也毫不在意。”沈淮一补全了苏泽锦的话。然后他平静地说,“是的,我无所谓。光光‘变成魔鬼’,并不足以约束我。我不受道德的谴责,不对结果而恐惧。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找到、发掘一些,能够约束我的东西。”
“为了什么?”
“为了能够感觉满足,感觉愉悦,甚至感觉恐惧,为了能让血管里的血液流动而不永远如同冰晶一样凝结。”沈淮一说,“我并不在意,这种约束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是符合社会伦理道德还是与其相悖,我只期待找到这个,然后用它将我自己,变得更完整。”
“……我吗?”苏泽锦问。
两个人说了这么一长串话,苏泽锦也并没有忘记他最初的问题。
沈淮一为什么会这么做?
而现在,沈淮一回答他:
因为我需要一个约束。
我在找一个约束。
沈淮一脸上的笑容仿佛终于注入了一点真实的情绪:“是的,是你。我开头接近你是因为沈淮,中途发生陈简事情的时候,我本来打算结束和你的关系。但是小泽,你真的永远——出人意料。”
“我亲眼看着你,像被开采出来精心打磨的钻石一样,在最后发出了最璀璨的光辉。你为什么能在短短一天之类就消除掉你母亲的真相对你的影响?你为什么能够在最后原谅要杀你的陈简?你为什么能够是单纯的‘放过’、‘原谅’,而不以此获取什么?”
“我无法理解,我想要探索,我完全被吸引、为之着迷、更在可能失去的时候感觉到了惶恐和强烈的不甘心。这之中的任何一点,都足以让人沉沦。”
“我想……”沈淮一慢慢地说。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轻微地恍惚了一下。
他好像突然又感觉到了沈淮。
不、不应该这么说。
他一直都感觉得到沈淮,同一个人,两种人格,他们本来像两条不同的河流一样泾渭分明,但在这一刻,平行的河流再次出现了交叉点。
比刚才那一瞬间持续得久得多的。
他意识到沈淮的的情绪,感觉到沈淮的期待。
他们好像在这一瞬间合为一体了。
“我期待……”沈淮一继续说,“我期待,和你在一起……你对我而言,并不一样,和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并不一样……”
从旁观的角度,沈淮一听见自己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是极为少有的。
他从来没有碰到像眼前这样的情况。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他焦急、忐忑、或者还有其他更多的情绪。
而这纯粹只因为他想要把自己的心情与想法剖析给另外一个人看。
让对方明白自己的一切。
然后沈淮一突然笑了。
这就是约束。
这就是他想要的约束与控制。
他带着三分放松,三分轻快,和更多的温和:“或许现在说迟了一点,不过苏泽锦,你对我而言,和其他任何人都不相同。”
“我期望你能够成为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约束,我期望你能够带给我更多的真实的情绪。”
“我期望你不让我对这个世界产生厌倦。”
苏泽锦一时间没有开口,很多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掠过,所以他沉默得有点久了。
沈淮一等了一会。在这个过程中,他还认认真真地观察着苏泽锦的表情。
他试图从对方每一分细微的表情波动中窥探对方的想法。
但这个在平常得心应手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生涩。
好像不管怎么样,他都无法理清楚自己的思维……
沈淮一最后选择了直接开口,他无法静下心来分析,但答案其实早就分明:“在想怎么拒绝我?”
“在想着怎么委婉而坚决的拒绝。”苏泽锦照旧是一副开玩笑的表情。
然后坐在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
他的笑容收起来。
他对沈淮一清楚地说:“没错,现在说这句话确实太迟了一点。”
“再见,沈淮一。”
67
67、完结章 。。。
沈淮一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灯光;甚至还有同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还好吗?沈淮问。
还行。
啧;我的感觉可不是这样的啊!沈淮说。
哦;你什么感觉?
半分钟的停顿。
非常难受的感觉。沈淮用了这个形容词,我很想见苏泽锦;你也很想。
你现在去见他肯定看不到的。沈淮一笑了笑。
我有点想去把他绑回来。沈淮的语气颇为寂寞,你的念头也跟我差不多吧?
差不多?比你糟糕得多了。沈淮一说。
意识里的沈淮哼笑了一声:那你坐着不动?
是啊;我坐着不动。沈淮一慢慢地说。他的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身侧的一张椅子上,就好像另外一个人正惯常地坐在那里。
我说了,我一直在给我自己找一个约束。
约束就是这样;让你越来越像一个人,感觉人所能体会到的所有感情。
而所有的感情,总是一体两面的。
真哲学。沈淮的语调不无嘲讽。
谢谢。沈淮一倒是依旧保持着风度。
那就这样?沈淮说。
不然呢?沈淮一问,然后他说,是人的话,一辈子大概总要承认自己失败了一次吧。
接着,脑海里的对话就沉寂下去。沈淮一坐了一会,低声接上了自己刚才想的最后一句话:“而有时候,失败带来的仅是痛苦,而并非厌恶吗?”
苏泽锦从沈淮一这里离开之后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
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好好玩了一圈,一开始的路线还是世界上那些经典的旅游胜地,去看斜塔、去游览宫殿、去广场喂白鸽。但再后来,旅游的目的地就慢慢偏转了,他去了那些贫困的地方,靠着自己的双腿而不是交通工具走着一整个上午一整个下午的路程,在汗水争先恐后地洗礼皮肤的时候,很多根深蒂固地盘踞在脑海里的事情,就如同皮肤表层的污垢一般轻而易举地被冲刷掉。
再然后,旅游的时间结束了,苏泽锦回到京城,倒是正好赶上了一件事。
《前苏氏企业掌舵人公子疑放弃苏氏企业继承权》
苏泽锦翻了翻手中的杂志,再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蒋容旭:“然后呢?”
经历一连串事件之后,成熟的显然不止是一个人,如果蒋容旭回头看看,会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地离开了那些二代三代公子哥的圈子。但这样显然还不够,因为他的对手是那些已经在商场沉浮许久的老鳄:“答应我几件事,我就把苏氏企业的股份全部转给你。”
说完,蒋容旭就要把自己找律师草拟的合同拿出来,但苏泽锦摆了摆手:“让我想想,你让我同意的是市价收购你的股份,还是找关系让林美君出来?”他笑了笑,“如果是这两样,那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怎么,你现在被人挤兑得受不了就找我来当冤大头吗?”
“这可不是冤大头啊。还是先听听我的意见吧,哥哥。”蒋容旭不无讥讽,“只要你愿意以市价的70%收购,我就全部转让,附加条件是你能让我妈妈出来;如果你不愿意,我就直接抛售。你知道那么多股份一次抛售会带来的影响的。”
“嗯,我知道。”苏泽锦说,“没事,你抛售吧。”
蒋容旭明显卡了一下壳。
苏泽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蒋容旭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这件事明明可以做到双赢的,我们两个的股份如果和在一起,按照你的手段,你就能再次在苏氏企业的董事会上说一不二。而达到这样结果所要付出的东西对你而言也同样微不足道不是吗?”
“帮你妈妈?”苏泽锦说,然后他笑了笑,“确实微不足道。但苏氏企业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如果我外公真的很在意这个企业,当初为什么二话不说就直接签订合同将股份转移给蒋军国?要说苏氏企业——我现在不坐在这里吗?我难道不姓苏?我想创建几家‘苏氏企业’不行?”
话谈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
蒋容旭看了苏泽锦片刻,深吸一口气,倒是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
没过几天,苏泽锦就从各种渠道上听说蒋容旭在不断地抛售苏氏企业的股份。
几个苏氏企业的股东一边找机会试探他一边毫不犹豫地吃下蒋容旭的股份,苏泽锦也找机会吃了几次,但没有太在意。
之前他和蒋容旭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确实不特别在意自己在苏氏企业中是不是有首席发言权,如果说意义的话,在处理掉蒋军国之后,苏氏企业的意义已经变得有些微不足道;如果要说金钱的话,钱到了一定程度,就只是一连串看起来还嫌美感有点不足的数字。
他悠哉游哉地发展着自己的公司,每年都要抽出两个月的时间陪外公旅游。
蒋军国、林美君、蒋容旭、甚至陈简,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慢慢在他的记忆里沉寂下去,只剩下沈淮一,在事情结束的第三个月,也就是他刚刚旅游回来的第一个月,甚至不必蒋容旭来找他迟多少,苏泽锦又看见了沈淮一的身影。
他没有做太多的理会,但从那一次开始,沈淮一总是时不时地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甚至没有上来多找他说话,就是单纯地见到了微笑地点点头,似乎这样就完全足够了。
苏泽锦还没有霸气到不允许什么人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地步,他直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连注意力都很少放在沈淮一身上。
他也开始交往女朋友,但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和人分手。
并不只是单方面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爱一个人?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床上功夫不错,或者因为她叫做XXX?
在几次交往被人撒娇问爱不爱的时候,苏泽锦脑海里总是不可控制地冒出这一句话来。当时沈淮一对他说的时候,这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刺耳,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句大实话。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