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离殇 作者:布菖蒲-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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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莎依旧一个人坐在角落自斟自饮,心中暗自琢磨那昨晚出现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只是她在这个世界里认识的人少之又少,即便那女子曾与慕容恨相识,乔莎也是不认识的。
“你们不清楚皇九子其人,就不要在此妄下断言!”
一个激愤的女声打断了乔莎的思绪,她转过头,却见酒肆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猛然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便是一声厉喝。
“你是何人?我只是说那西漠储君或许只是为了不在天下人面前丢了脸面,才编造了这么一段故事。如今南朝已灭,皇九子更已香消玉殒,西漠储君的话便是无从印证。我却不觉得这世上真有人能通过一首琴曲便可令他人如此折服,那闻琴知意的故事众人听听也就罢了,又怎可当真?这位夫人如此激愤,莫不是曾亲眼见过那南朝皇九子的风华?”
众人听及此处,不由将目光统统落到那女子身上。只见她闻言一顿,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在下确是不曾见过……”
“既是从未见过,夫人又为何如此激动?”
“啊,我认得她!她便是这几日在寒州城里卖琴的那个疯子!明明是一把残琴,她却要价十金,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喧哗。惹得那女子分外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乔莎这才发觉,那女子面容惨淡,一身破旧衣衫,然而眉宇之间却难掩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她的怀中果真抱着一把残琴,琴尾晕染了些焦黑的色泽。而相比于女子衣着的寒酸,那垫在琴下的丝绸却是上好的。
面对众人的奚落,女子忽而起身,红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肆。
“想不到这偌大的寒州城却没有一个懂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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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凤桐 。。。
又在城中买了些生活的必需品,直到天色将要黑了,乔莎才骑着马儿往城外走。寒州城外的道路不比城里,厚厚的积雪踏上去软绵绵的,若是不凭借着马车马匹,还真是很耗力气。走出不远,乔莎便看到路边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原来竟是白日在酒肆遇到的那个卖琴的女子。
乔莎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见她满头是汗,眼中满是焦急神色,于是忍不住上前询问。
“山下路滑,并不适合夜里徒步赶路,这位夫人,可是有什么急事?”
那女子见到乔莎,顿了顿,忽而面色一黯。
“不瞒这位姑娘,在下刚刚收到家中消息。老母病重,我要快些回去。”
“既是如此要紧之事,夫人为何不雇辆马车?”
女子闻言,苦笑一声。
“不怕姑娘笑话,在下也知道这样行路艰难。只是奈何囊中羞涩……唉,没想到这一路来到寒州,竟会如此坎坷……”
乔莎见到面前女子一副颓然之态,连白日里那一股让人赞许的傲然之气也悉数灭了干净,想她此时必是心急如焚。
“如今这个时辰即便回到城里也很难再找到马车,不如夫人将就一下,骑了我的马吧。”
乔莎说着,下马将缰绳递到女子手中。
那女子见状微微一愣。
“这怎么敢当……”
乔莎见女子生性固执,恐怕不肯轻易受人恩惠,想了想,又改了口。
“就当这马匹是我租给夫人,待夫人忙完了家中之事,再还我租金便是。”
女子听了乔莎的话不禁眼圈一热,沉思了半晌,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今日在酒肆之中便看出姑娘与众不同。因为姑娘……是唯一没有出言奚落在下之人。如今,姑娘又于我有大恩,这寒州城,恐怕在下今后亦没有机会再踏足。不如……我以琴抵金,将此琴送给姑娘!”
那女子见乔莎面露讶色,又连忙言道,“这琴虽有残缺,却是货真价实的臻品。世人皆以为我要价十金是信口开河,却不知这琴又怎抵区区十金!昔日我辗转得到此琴,便一直视若珍宝。奈何如今家中惨遭战火荼毒,早已没了再能收藏它的资本。可是又不甘心它被毫不懂琴的粗俗之人买去白白糟蹋,所以才会出此计策以诱良主。如今此琴既与姑娘有缘,还望姑娘珍惜则个,我也就了无遗憾了……”
女子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那残琴送入乔莎怀中。而后,竟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莎看着那女子绝尘而去,又看了看怀中那泛着沉檀香味的残琴。于是接下来的一段路,轮到乔莎气喘吁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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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婆家中的时候,明月已经高悬。看着手中提着的熟食,乔莎暗叹了口气。
这个时辰才回来,恐怕那一老一少早已用过饭了吧……
都怪自己……唉,不提也罢。
“乔姑娘回来了?”
酒婆打开棉帘,笑眯眯地和乔莎打招呼。却见着面前的女子一身风尘,怀里还抱着一把琴。
“这琴……难道是给丑郎的?乔姑娘真是有心呢。”
发现酒婆似乎误会了些什么,乔莎连忙解释。
“这……只是路上一位夫人相赠的。一把残琴,怎能送人。我下次再去买一把好的。”
他是琴技卓然的南朝皇九子,即便如今落魄,乔莎也决计不能用一把残琴来敷衍他。
“乔姑娘怎么知道那孩子会介意呢?丑郎他,从不是个挑剔的孩子呢。”
酒婆说着,竟已走到龙吟月的房前,“孩子,乔姑娘有东西要送你呢”。
乔莎见状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屋。
室内烛火摇曳,龙吟月此时正披了一件单衣坐在桌案边发呆。柔和的光映在那苍白得接近透明的面容上,像一幅静止的画卷。怀中的小圆见到乔莎进来,立即跳下来一溜烟爬到乔莎身上。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似乎和乔莎十分投缘。
“今日路上得了一把琴,我对这些原本就不甚了解,不如送给公子也好平日里解个闷。只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莎说着,暗自懊恼自己刚刚为何没有快一步将酒婆拦住。
自小里以琴为伴的人,一听到自己此时可以再拥有一把琴,双眸立即亮了起来。只是碍于药布的遮挡,乔莎并没有发觉龙吟月此时心中泛起的涟漪。
“只要有琴,吟月就感激不尽了……”
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念他的凤桐……只是那把自小陪他长大的绝世好琴,该是已经在广陵宫变时燃成灰烬了吧……
双手慢慢地摸索到琴上,五指触弦的感觉,让龙吟月蓦感亲切。
“铮!”
琴弦颤动起来,心也猛然跟着一颤。
如此熟悉的音色。
是……是凤桐……
不会错,这……是凤桐!
一瞬间眼眶酸涩,龙吟月怔在那里,无法言语。
乔莎将男子的反常看在眼里,刚要开口询问,却先听到了龙吟月激动的声音。
“我的凤桐……乔姑娘是如何得来的?”
这一次轮到乔莎震惊了。
原本只是一次偶然,却让她得来了那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凤桐古琴。
“恐怕是这琴早有灵性,冥冥之中回到了公子身边吧。”
乔莎看着龙吟月双手环抱着古琴,像是拥抱着此生最亲近之人。那样幸福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只是一把残琴,就能让他如此幸福。
于是刚刚的狼狈,一路风雪的坎坷,忽然一下子都变得值得了。
忘我地与爱琴温存了许久,龙吟月才终于又想起乔莎的存在,于是有些尴尬。
“乔姑娘的恩情,吟月无以为报……姑娘可愿听上一曲?”
一听说可以亲耳听到天下闻名的前南朝皇九子的琴声,乔莎当然从善如流。
“那自然是好。”
“只是不知乔姑娘想听什么曲子?”
“我想听……”
乔莎沉吟着,忽而眼眸一亮。
“……当年龙公子弹给西漠储君的那一首!”
龙吟月闻言一怔,继而面色微红。
“只是当年轻狂之事,竟然连乔姑娘都知晓……”
语毕,如玉的手指在琴上一挑,琴音便如飞珠迸玉流泻开来。
沉而不钝,轻而有质,铮铮琴音绕梁而升,叫人心旷神怡。
乔莎凝神静听那琴音之中的意蕴,分明是一个沉入爱河的少年郎对心爱之人羞涩的思慕。而当年的西漠储君想必亦是听出当时的皇九子已心有所属,才会决心离去。
乔莎忽然明白,即便龙吟月并非天下绝色之姿,他的琴音,他的才情,亦足以令其名动四方。
于是静谧的月色里,山脚下偏僻的小院中,优美得堪比天籁的琴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着。
酒婆躺在炕上,听着这小屋里传来的琴音,嘴边不由勾起淡淡的笑意。
是时候安心休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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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裳王府,书房。
一道黑影无声闪入缭绕着墨香的房间,兰陵恕微微挑眉,纯黑的眼中映出立在面前的黑衣女子。烛光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姿,姣好的面容上,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
“原来是逐风姑娘。”
兰陵恕温纯的声音传了过来,而逐风却并未为之所动,只是冷哼了一声,凉凉道,“多日未见,成了亲的赤裳王那笑里藏刀的本事越发炉火纯青了呢。”
兰陵恕听到这刻薄的言语也并不恼,嘴边依旧勾着温和优美恰到好处的笑意。
“逐风姑娘真是冤枉在下了,姑娘帮我做事,我又怎会对姑娘笑里藏刀呢?”
逐风闻言又是一声轻哧,看着兰陵恕的眼光却越发毒辣起来。
“或许和被你害死的兰陵怨相比,那个‘怨’字其实更适合你才对呢。至少我与她相识这一场,总算看到她心中还曾有‘情义’二字。”
“哦?我妹子是如何送命,该是我问逐风姑娘才对吧……”
兰陵恕淡淡一笑,然而眼中的温度也早已冷了几分,“当初编造谎言企图借怨之刀取慕容恨性命的人,可是逐风姑娘呢。”
看到面前的女子身形一僵,兰陵恕心中冷笑,端起身边的茶碗小啜了一口。
“姑娘这次前来,可是已经追查到了慕容的行踪?”
“查自然是查到了,”听到兰陵恕提及此事,逐风冷着脸仰起下巴,“只是若想从我口中得知实情,王爷还要答应小人一个条件。”
“哦?”
兰陵恕轻轻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悠闲模样。
“当年你逼我立下的血誓当即作废。从今以后……你不得再以墨儿的安危威胁我做任何事!”
“原来姑娘早有离我之心呢……”兰陵恕状似惋惜地低叹,继而又豁然一笑,“既然如此,我亦无必要强留姑娘。”
兰陵恕言罢,从桌案下拿出一张字据,当着逐风的面将那薄纸放到香炉中燃成了灰烬。逐风见那终日让她坐立不安的东西终于化为青烟,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如此便好。”逐风将一张绘有地图的绢纸展在兰陵恕的面前,临走前对着桌案后的女子邪魅一笑,“赤裳王去找慕容宫主叙旧的时候,或许还会遇到另一位故交呢。”
话音未落,人却早已隐到门后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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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酒婆 。。。
山脚下偏僻的小屋内,阳光煦暖地洒了满处。
“好了。”
乔莎手持着刚刚拆下的药布,看着面前龙吟月那如墨色雨蝶的睫毛轻颤,而后,那藏尽了无尽春思秋绪的眼眸睁了开来。
一瞬间,世界骤然明亮绚烂。
“可以看得清吗?”
“嗯。”
眸光静静地朝屋子里打量了一圈,而后落到面前的女子身上。此时乔莎那一双绮丽冰澈的眸子,正含笑看着他。
“重拾光明的感觉如何?”
“嗯……还好。”
龙吟月乖乖地回答,脸颊微微透着粉红,很乖巧的样子。
乔莎静静看着他清秀的脸庞,真的只是清秀,算不上漂亮的五官。
是眼睛,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只要睁开,一切都不一样。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发虚,龙吟月闷闷地问。
“是啊。”
乔莎眯起眼笑了笑。
“你闭上眼睛,我帮你取下来。”
男子闻言眨了眨眼,将信将疑,却还是乖乖闭了眼睛。
等了一会儿,龙吟月微微偏头,眉间带了丝疑惑。
“乔姑娘?”
乔莎在他的额头轻轻一触,而后一本正经地开口。
“你额上沾了东西,已经被我取下来了。”
“哪里?”
龙吟月张开眼,目光落到乔莎空无一物的手上。
“咦,怎么不见了?”
乔莎说的正经,眼里却尽是揶揄的笑意。
知道自己果然被作弄了,龙吟月先是面色一红,而后眼波流转,却并不拆穿。
这一次,反而轮到乔莎小心翼翼。
这便是龙吟月,外表坚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