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皇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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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再相见，已不识
霓裳扶着旁边侍女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坐上凤辇。额前垂落的珍珠帘晃晃悠悠遮挡了视线，但霓裳还是发现在御林军的戒严外围，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御林军戒严，殿前带刀侍卫于凤辇前开路，二十八铁骑于凤辇两侧护卫，两队华服宫女随侍……霓裳端坐于辇上，听着周围的锣鼓声、百姓的赞叹声等细微且嘈杂的声音，虽然并不是第一次于百姓之中这般尊崇，然而，想到自己这一路走到头，便是要嫁人了，心里便没由来的微微紧张。凤辇一路平稳，缓缓走过临通长街，进入宫门。
当霓裳顺着脚下的红毯步入大殿穿过两旁的文武百官、贵妇诰命，就如同凤凰临世，一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一顶九龙九凤金冠稳稳的戴在霓裳的发髻之上，神龙或昂首升腾，似遨游长空，或蜿蜒盘旋，俯瞰大地。金凤口衔明珠展翅欲飞。凤冠正中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明珠，吸取了阳光精华，此时散发着洁净朦胧的明光，周围点缀着翡翠叶子，各色宝石。
正红的织锦云服耀眼似火，用金线绣出九只色彩缤纷栩栩如生的凤凰，或展翅飞翔，或引颈长鸣。凤凰的尾羽都用碧绿的上好翡翠装饰。宽广的云袖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雍容华贵。宽阔的黄缎腰带上绣着二十四时令花朵。
宽大的裙摆上绣着的，众人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原来是天下的大江大河巍峨山川！有龙有凤，有山有河，有人有兽，天地万象，无所不有！裙摆边上缀着圆润的珍珠。这裙摆顿时缓和整件喜服的柔和奢靡脂粉气，显得大气风流。
众人为这一身的奢华而惊诧的瞠目结舌。霓裳在这满堂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中毫不慌乱，从容不迫的拜倒行礼。“韩霓裳拜见齐国皇帝陛下。”
皇帝身边的礼部侍郎打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声音浑厚洪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五载，伴着这般风云纵横下的孤寂孑然而过，现咨韩国上明公主霓裳，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韩霓裳德冠出众，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
册封文书念完，庄严肃穆的大典上静寂无声，似乎还回荡着礼部侍郎洪亮的声音，霓裳曼声道，“臣妾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后伏地再拜。
身后的侍女将她扶起身，霓裳抬头，看着红毯尽头的丹阶之上，那人同样一袭火红喜服，眉眼幽深沉静，带着微笑定定看着她。
霓裳挽起裙子，缓慢而坚定的一步一步迈上丹阶，走到李毅身旁。李毅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已经站在这里等了很久，终于看到她身着大红喜服款款而来，历尽艰辛来到她的面前，眉眼静静，忽而弯出一抹微笑。
李毅望着她。霓裳也透过珠帘看着眼前的男子，齐国的皇帝，她的丈夫。他五官深邃，眉目清楚幽深如海，面容俊朗的近乎邪肆。她不由看的心口一窒。
李毅示意身边的福禄呈上早已准备好的金盘，上面是大红绸布盖着的凤印。福禄笑眯眯的道，“请皇后娘娘接印。”霓裳接过来，转身递给身后的云岫。李毅朝霓裳微微一笑，“随朕来！”
霓裳看着李毅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宽大，有力，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中，任由他将自己带到大殿之上，百官面前。
文武百官齐齐，拜倒在大齐国的皇后娘娘脚下，“参见皇后娘娘！”
一众诰命贵妇也齐齐跪倒在这世上最尊崇的女人身前，“参见皇后娘娘！”
大殿内外的侍卫、太监、宫女，“参见皇后娘娘！”
这一声拜贺，冲出齐国崇明大殿，直上云霄，响彻寰宇。
李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身旁女子，这偌大阵仗，一般人早就吓的慌了神。可她竟只是微微怔了怔，仿佛没料到场面居然如此宏大，随即很快的恢复过来，唇角带笑双手平举身前，“平身。”
果然不愧是韩宫里细细将养出来的公主，她声音不媚不俗，不急不缓，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清甜，自然空灵却又气度天成。举手投足合礼得体，却没有矫揉造作的刻意之感，周身流露出不容忽视的高贵气度。果然是“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
此时，一众人等齐齐跪拜，“谢皇后！”册后大典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之后，到宗庙拜祭先祖，入皇家宗族。到寿祥宫参拜太后，行婆媳大礼。到栖凤宫接受各亲王公主命妇拜贺，以及晚间的豪华宫宴，普天同庆。霓裳一直是笑意浅浅，目光温和，举止高贵得体。
夜将深沉，华灯烁烁。九曲回廊上的茜纱宫灯朦朦胧胧随风轻晃，宫灯里焚着的香气清幽弥漫，这夜色绝美如水，正是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然而霓裳却只能顶着一头繁重的凤冠安安稳稳的坐在凤床上，想这凤冠乃是黄金打造，上又镶嵌了各式名贵珠宝，初戴在头上霓裳就觉得沉甸甸的压得脖子慌，更何况这一天下来行为举止中规中矩，半分不得随意。她直觉的自己的脖子已经僵硬了，只能维持这个愣愣的姿势。如今回了自个儿的寝宫，就有些撑不住了。
云岫见霓裳扭了扭身子，再扭了扭。忙问道，“娘娘，可是有哪里不适？”
霓裳瞥一眼另一边的嬷嬷，在她的意识里，嬷嬷极是严肃，半分不容差了规矩，小声道，“脖子……要断了，这个……可不可以拿掉？”说着，指指头上的凤冠。
云岫哑然。公主在韩国一直是随性至极，对这些女子钟爱的珠宝首饰也甚是不喜，反倒是经常不好好梳妆，披着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在她自己的含凉殿里来来回回，皇上宠她，只要不见外人，倒也由得她去。如今这一头一身凤袍凤冠压在身上，也真是难为她了。
然而嬷嬷果然是不许的，“皇后娘娘，这可摘不得！这新娘子的盖头是要由新郎来掀开的，在新郎掀开之前随便触动可不吉利呀！”
霓裳虽自由熟知宫中礼仪，然而这嫁娶之事却也是第一次知晓，不由失笑，“本宫就是想拿掉这个凤冠，它压得本宫脖子难受。再说，本宫头上也没有盖头啊！”
嬷嬷好笑道，“皇后娘娘不比外头那些普通的新娘子，这凤冠上的珠帘就是您的盖头啊！”
霓裳也不知道她说的外头普通的新娘子是个什么模样，她原本还在奇怪，她记得从前母后也是戴着凤冠的，可是额前就没有这么一道帘子。想来这齐国的风俗还真是奇怪，难不成当了皇后娘娘就不能叫人看清楚脸了么，这么一道帘子挡着，连路也看不清楚。却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霓裳方才安心，不一会儿又想起一事，“如果皇上今天晚上不来可怎么办，本宫要戴着这个东西到什么时候？”
她是实在受不住头上这个凤冠了才想到这个，嬷嬷却仿佛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皱出一脸的菊花褶子，刚要开口，就听见外面太监拉长了声音，“皇上驾到！”
☆、第七章 独守空房？
只见嬷嬷脸上皱出的菊花褶子更加好看，笑眯着一双眼睛，道，“娘娘别急，皇上这不是来了？”
李毅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踏月而来，然而刚步入栖凤宫的大门，身后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赶上了自己的脚步。
李毅不悦的看向福禄，福禄知道主子一向讨厌没规矩的下人，赶忙问道，“怎的这般没规矩，惊了圣驾你担当的起么？还不快说，出什么事情了？”
那小太监见李毅生气，也不敢抬头，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回……回皇上，贵妃……贵妃娘娘身子又不好了，刚才还咳了血，太医说是毒性又复发了……”
李毅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栖凤宫半晌，转过身，“去澜依宫。”众人见皇帝心情不虞，谁也不敢言语，匆匆跟在李毅身后离去了，倒是福禄，临走之前忧虑的望了一眼栖凤宫。
霓裳听着外面的声音，本想着皇上来了，自己终于不用这么难受了，心下高兴。可等了半天，也不见皇上进来，外面反而安静下来了，道，“ 云岫，你出去看看。”
云岫很快查看回来，面带不解，“娘娘，皇上……走了……”
走了？这还未进殿怎么就走了？嬷嬷也呐呐着，见霓裳怔怔的不言语，显然是在难过，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半晌，道，“可能是国事紧急，皇上一会儿就该回来了。”说完，讪笑两声。
霓裳方抬起头，道，“嬷嬷年纪大，操劳了一整天想必也累了，本宫这里不用伺候了，嬷嬷先去歇着吧。”
嬷嬷此时也没了主意，只好道，“那老奴先回寿祥宫了，太后还在等着老奴回话。皇后娘娘如果有事，尽请吩咐老奴即可。”
送走了嬷嬷，霓裳看着满脸愤怒又难过的云岫，勾勾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可真难看。”
云岫见霓裳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小心翼翼道，“娘娘，皇上如此慢待于您，您不生气么？”
是啊，自从他们一行人来到齐国，皇帝先是于城门口失信，如今刚刚大婚，他就弃皇后于寝宫不顾，如此怠慢，皇后为何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处？天晚了，咱们也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个儿再说。”说着，伸手摘下了头上的凤冠。
新娘子的盖头，本该是由新郎掀开。可是有什么办法，她的新郎不在。霓裳自嘲的笑了笑，将凤冠丢给云岫，再也不看一眼。
听见云岫离开时关门的声音，外面迅速的安静下来，一丝声音也没有。霓裳蜷缩起身体，把头埋入被子里。她心里难受，纵然不知道别人家的新婚夜是怎么过的，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她的夫君是断不能抛下她一个人在这里的。她心头酸涩，连带着眼睛和鼻子也酸起来，使劲把头埋进被子里，眼里流下的泪水很快浸入棉被中看不见了。这个栖凤宫怎么这么大这么安静还这么冷，我不喜欢这里，一点都不喜欢……
“皇上！”李毅看了看时辰，已快三更天了，怀里的女子抱着他的手臂，睡的一脸安稳。他轻轻拿开她的手，起身下床，不想床上本该熟睡的女子却蓦然抓住了他的手。一脸慌张的望着他，“夜露深重，皇上怎么起身了？”
见她已醒来，李毅索性放开了动作，唤旁边侍夜的宫女给他更衣。
林依袖讶异的撑着身子坐起来，道，“皇上……这是要走？”随即马上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堵，开口道，“皇上……是要去韩国公主那里么？”
李毅闻言，不悦的斜睇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霓裳已是我大齐皇后，贵妃……注意自己的言辞！”
皇后！林依袖顿时红了眼圈儿，她自小伴着皇上，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皇上也对她宠爱有加。她本以为，除了她，皇上眼中再无他人，她圣眷在身又身为贵妃，在这宫中地位超然。只要诞下麟儿，这皇后之位定然是她的！可哪里想到竟突然冒出来一个劳什子韩国公主！
林依袖将心里的委屈、不甘、嫉妒深深的压下去，强笑道，“皇上，夜深了，皇后娘娘想必也已经歇下。皇上有事明日再去也不迟啊！如今天气转寒，更深露重，臣妾担忧皇上龙体……”
李毅并不答话，整理好衣物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眼波流转，终是弯腰扶林依袖躺好，给她盖好被子，“贵妃抱恙在身，好好歇着吧。”
林依袖更觉心头酸楚，几乎要掉下泪来，抓住李毅的衣袖不肯松开，“皇上，皇上忍心弃臣妾而去么？”
李毅皱了皱眉，起身吩咐宫女照顾好贵妃便要离开，林依袖心中一急，不由得提高了声音，“皇上！”
李毅转过头，看着床上娇弱的女子，终是开口，“贵妃，不要以为朕宠着你，你就可以耍小动作。你今日所为……朕不想看到下一次！”说罢，抬脚便走。
林依袖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着李毅，皇上竟然知道！她不想让皇上去皇后的宫里，可也知道皇上不喜欢她不懂事，她不能明着要求，只能私下里买通了太医，说她病情反复，这才拦住了皇上。本以为此事做的隐秘，又不是什么大事，必不会有人知晓。可谁知……竟然瞒不过皇上！
林依袖心中忐忑，皇上怕是早就知道了，可他一直没说，说明皇上并不想追究。只是……皇上会怎么看我呢？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李毅到栖凤宫的时候，霓裳已然睡的纯熟了。李毅看了看一边叠得整整齐齐的凤袍和上面的凤冠，勾了勾唇角坐到床边看他新婚的妻子，新册的皇后。
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