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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大宋日月记-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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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与各自主帅同样的心理,不愿与曾经并肩抗金的兄弟动手。

“明日,快退兵吧!若张俊和韩世忠两军到了,你和圣军就走不了了!”岳飞压低声音劝告他。

“不!”他满眼狂热,距离梦想只有咫尺之距,怎能放手?一旦退兵将再无任何机会,他不愿、不忍、不甘……

他不理劝告,一个跟斗翻过岳飞头顶,再扑赵构,但岳飞动得更快,一个错步,枪尖逼住他的咽喉,情急道:“明日,飞晓得你的苦心,退兵吧!”

“大帅,既知我苦心,就不要拦我!”他目露泪芒,空门大开,自知不是大英雄对手,也压根没认为岳飞会杀自己。

“明日,可想过后果,一旦无君,诸雄纷起,无力抵御外族,我炎黄百姓岂不遭殃……”岳飞的思想和陈规相若,亦不无道理,可是又怎能说服认准一条路走到黑的他,他又窜了出去,要杀赵构。

可惜他再快,快不过岳飞的大枪,又被枪尖逼住了咽喉,赵构有些看出岳飞手下留情了,不满叫道:“岳爱卿,还不杀了这逆贼!”

岳飞冷冷回了赵构一眼:“臣自有分寸!”

他连冲几次,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面对着岳飞不离不弃的枪尖,他失控大叫:“大帅,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杀了他!”

赵构也失去理智了:“岳飞,杀了他!杀了他!你要抗旨么?”

他哈哈狂笑,反激岳飞:“大帅,你抗旨也不是第一次了,何不你我联手杀了昏君,再北击金国,一统天下,那我炎黄百姓不就有好日子过了?”

闻他此言,赵构不由眼露恐惧,死死盯着岳飞的反应,一面靠向沙都卫,生怕岳飞被他说动,岳飞一声叹息,摇摇头:“明日,何苦?莫要逼我!”

他注意到赵构偷偷松了口气,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杀机,心中不由一颤,难道赵构对岳飞的杀心竟是因自己而起?不!不可能的,这不等于我害了大英雄……

他随即浑身一震,却是看到山风掀起的草丛中露出一块破旧的石碑,虽然上面所刻的三个字有些模糊,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无指山”!

他的脑袋轰的一下,表情凝固了:无指山?五指山!天哪,这不是那猴子的宿命么,难道也是我的宿命,我跳不出命运的五指山?

他目露癫狂,一个跟头翻起,这次岳飞没有拦阻,因为他的目标不是赵构。他一声怪叫,一棍将那石碑击得粉碎,挥棍向天乱舞,如痴如魔:“天!这一切是你安排的么?老子不是传说、老子不做传说、老子要把传说打得粉碎!如来,你敢下来么,老子要灭了你!观音,你在笑么,老子要奸了你!玉帝,你在看么,老子要掀翻你……”

他疯了?山顶上所有的人包括圣军都看傻了,只有岳飞怜惜地看着他……他停下来,火红的双目定住大英雄:“岳飞,我要与天一战,我要与命一战,我要与你一战……”

第九十七章七剑

说完这句话,他第一次从心理上平视岳飞的眼睛,因为他必须忘了眼前之人是自己平生最崇敬的大英雄,要杀赵构,要先过岳飞这一关,而要过这一关,他必须激发出可以匹敌的战力,必须把岳飞看作一个敌人——一个比金兀术还要可怕的敌人!

“与天一战?与命一战……命皆天定,既已知天知命,缘何为战?”岳飞闻言一颤,鹰利的大眼射出复杂的情感,似反问又似自问。

“命不由天,我自做主!儿郎们,待我与岳飞动起手来,尔等拼死上前,势必杀了赵构!”他瞪着血红的双眼,不顾圣军儿郎的感情能否接受,下达了这个万般艰难的命令。岳雲既已下山,只要自己缠住了岳飞,部下们还是有杀赵构的希望的。

“尔等听从沙将军指挥,死力不殆,势必保圣上安全!”岳飞又一声叹息,亦面露郑重,下达了针锋相对的命令,岳家军儿郎同样现出难以接受的表情。那无情兵刃上的寒光第一次令两方无畏沙场的战士们颤抖。

“岳爱卿,杀了明日,三军尽归卿节制,中兴之事,一并委卿!”赵构缩到沙都卫背后,扯着嗓子叫道,再次以国家兴亡大任饵诱岳飞,又不忘鼓惑岳家军为其卖命,“众将士,杀叛军一名,升官三级,赏金十两!”

“岳帅,大圣,你俩个俱是好汉,请受沙某一拜!”沙都卫忽然扑通跪倒,以武人最重之礼向他与岳飞连叩三个响头,站起后也不望赵构一眼,只把这小儿吓得一愣一愣的,满眼后悔没跟岳雲下山,只觉身侧无一可信之人矣。

正午艳阳下,流云飞逝,清风润肺,站于山顶最高点的他与岳飞甲胄金银,流光溢彩,战袍飘飘,天神般相对,此情此景,如梦如幻!在这梦幻背后的,却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景,两支曾并肩抗金、情同兄弟的部队,终于要为各自的信念血拼了!

他记忆永存的这一天不仅是血红的、冰冷的,还是漫长的,漫长得仿佛他的一生,都浓缩在这一天,他坠入这时代后一直孜孜以求、锲而不舍的梦想,终将要有了了结!

“无论你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战!你们要相信,这天地间必有正义!正义必将守护你们的心灵……”他几近干涸的泪腺落下两滴晶莹的血泪,大声嘶喊,既是对圣军,也是对岳家军,对面的岳飞眼中亦有泪花闪动。

“动手!”他蓦然发动,一棍抽向半空,如霹雳炸响,杀机陡冲,大脑顿清,原本透明的空气在他的眼里变成有形的气流,顺着激荡的微尘,他捕捉到岳飞的的一丝破绽,雷霆万钧之势一触及发,身子一动,一棍回捣。

岳飞端着那丈八铁枪原地立定,神气似美人臃懒,手不见动,枪头就抖起来,空气亦炸响一声,那破绽便不见了。

那边厢,圣军也同时发动,推出血淋淋的如意车扑向了岳家军,不期沙都卫已看出如意车的弱点,命令一队背嵬战士绕到背后夹攻,如意车随即失去了作用,双方开始了惨烈的近身白刃战……

这边厢,已被杀气驭驶的他棍似疯魔,如旋风般围绕着岳飞劈打抽拦,速度越来越快,身体幻成了一圈金光,不经意间,他已跳出了行者棍,创出自成一家的“如意棍”。

“好棍法!”岳飞一声大赞,身子也动起来,铁枪抖颤,犹如一条蜿蜒前进的龙蛇,上下左右磕、格、崩、滑,抵挡着他这一轮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但失去原力的他无法保持长久的强攻,就在稍作喘息间,岳飞开始反击,只出一招,枪尖抖出一个圆圈,搬、扣、刺三动一气呵成,扎向他的心窝。

“好枪法!”他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心随目动,棍头一抖,竟化棍为枪,也使出岳家枪法,回扎过去,圆圆的棍头和锋锐的枪尖正顶在一起,他便感到一股强大的战气顺着棍击过来,那战气之汹涌,有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嚣嚣海啸冲天不息,大有阻者杀、挡者死之意,若换作以前的他,必脱棍放手,以求保命,可是他晓得今次一旦放手,放弃的就是自己的梦想,带着一种本能的反应,他腰力一紧,双臂一振,棍身直震,一股与原力截然不同的内劲自体内发出,顺着棍迎了上去。

只听“噼啪”一声脆响,他那根毁于杨再兴之手后重新锻造的如意金箍棒再次变成了竹蓖条,而岳飞那一杆披云挂月、渴饮敌血的丈八铁枪也弯成了弧形。

脚下的崎岖山岩有如平地,他全身放松,气聚神凝,与岳飞四目相对,从彼此的震撼中透出浓浓的惺惜,他的杀气终于晋为足以傲视沙场、匹敌岳飞的浩荡战气,他也完成了一个曾经的武林高手向沙场绝顶战将的转变!

四周的嘶吼喊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岳飞抚摩着手中变弯的铁枪,微笑发问:“明日,棍在何处?”

“棍在此处!”他抽出身上的腰刀,被唤起了在岳家军中的记忆,苦笑道,“大帅,这是你赠于我的刀,却没想到要用来对付你?”

“造物弄人,缘何你我今日要以死相拼、我们的儿郎要以命相搏?”岳飞悠悠长叹,目光所及:一个圣军战士被背嵬战士一枪刺中胸口,本想临死一击,终于放下刀;而一个背嵬战士被击倒在地后,不忍杀之的圣军要其缴械不杀,那名背嵬战士竟转身跳下悬崖……

他不忍再看这兄弟情深又不得不自相残杀的一幕,声音哽咽:“做人,虽然无法选择生命的开始,但可以选择生命的结束!”

“明日,说得好!缘何却要阻挠飞的选择!”岳飞一语道中他的命门。

“大帅,我宁愿你死在沙场上,死在敌人的手里,也不愿看到你死在昏君的手里!”他嘴里强辩,眼神迷离,语气变得激烈,“岳飞,枪在何处?”

“枪在此处!”岳飞缓缓自腰间抽出一把铁锏,不再废话,“明日看枪!”

有谁见过使锏为枪?他见到了,岳飞双手握锏,依旧是那一招,锏头抖出一个圆圈,搬、扣、刺三动一气呵成,又扎向他的心窝。

如果说枪为百兵之王,那岳家枪就是王中之王,岳飞这看似简单的一招有个好听的名称——“万朵梅花式”,只因这一枪扎出去,若万朵梅花,朵朵致命,先把敌人的护心镜打碎,再往里钻,万不能挡,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刚刚用过的,还以同样的一招,他却无法再使出,因为他本擅长使棍,棍首加刃即为枪,棍法中本就融入枪法,他使棍为枪尚能贯通,却如何能使刀为枪?

有谁见过使刀为棍?岳飞见到了,他双手举刀,身子竟不须借助高点起落,就在原地像个大风车般旋转起来,迎向了岳飞的锏。

如果说棍为百兵之贼,那如意棍就是贼中之贼,做惯了小贼、淫贼、金贼的他深得贼之真谛,而瓜熟蒂落的战气带来了脱胎换骨的“天地九旋棍”,这一棍的威力已经超越了他身怀原力时所能达到的境界,只可惜刀毕竟不是如意金箍棒,否则这场梦幻之战的结果便可能改写。

而沙场上绝顶战将之间的对阵已经和招式无关,只不过借招式的形拼内在的劲,也就是彼此的战气,而这战气又跟战斗时的状态、精神息息相关。

只听又一声轰响,他的刀和岳飞的锏一断一裂,两人如磊相撞,手中的断刀和残锏纠缠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两双脚在地上拉锯般进退,山石随之碎屑四溅……

此时山顶上所剩能战的圣军战士与背嵬战士数量相当,皆是使行者棍和岳家枪的好手,捉对厮杀,与主帅之间的战斗一样激烈。

山下突然传来无数的喊杀声,原来岳雲带着秦桧夫妇和王继先冲过圣军的防线后,压阵的魏胜眼瞅着岳家军的增援部队越来越多,正对圣军进行反包围,形势极端不妙,魏胜当即做出最正确的决策,一面放飞海青儿小翠向忽里赤率领的水军求援,一面下令骑军全部弃马上山,欲以绝对优势的兵力聚歼山顶的岳飞和背嵬军,一举拿住赵构,便可扭转局面。那久经沙场的岳雲如何看不出魏胜的意图,举起一对铁锥枪,麾部掩杀上来,援救父帅。

两军就从山脚上开始厮杀,逐渐往山腰上蔓延,初时身着草绿战袍的圣军尚占上风,穿着绯红战袍的岳家军只是万绿丛中数点红,待到张宪、牛皋也率部赶到,那点点的红开始成片扩张……蓦然一声炮响,一部帅旗与岳家军不一样的宋军骑兵出现了,为首者却是一男一女两员大将。

那紧张万分的赵构小儿喜得大叫:“韩爱卿到了、韩爱卿到了!众将士拼力杀贼啊!”

韩世忠夫妇见两军的战斗集中于这座小山,已明白了怎么回事,即刻投入了战斗。战斗已至白热化,双方都杀红了眼,圣军的兵力已处于劣势,若非长于山地战,又占了先上山的先机,只怕早已抵挡不住。牛皋缠住了魏胜,不住大叫:“痛快、痛快!好久没经过这番大战了!”

此时漫山遍野都是激烈厮杀的圣军与宋军,各种长兵、短兵交错击打,各种口音的叫声此起彼伏,却有同一种东西在空中飞舞——血、鲜红的血、人类的鲜红的血……

两人的战气再次将越打越短的刀和锏锁在一起,他渐渐被岳飞逼到了悬崖边,此时再不弃刀就等于丢了命,一个后空翻,落到了一个突兀旁出的大石上,岳飞亦跟着跳上去。

“明日,还有棍么?”岳飞挡住他的去路,给他最后的机会,“叫你一众儿郎停手,飞亦令手下儿郎停手,拼着抗旨,也要放尔等安然离去!”

他背部悬空,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岳飞则如一堵铁墙横在前面,已陷死地,岳飞的话令他感动,他却不愿回头,也无法回头,宁愿这样选择生命的结束——死在大英雄的手里,心头浮出那则人生甘露的故事,他像爱抚情人一般地自怀里掏出两柄匕首——襄晋杀他与自杀的龙凤匕:“棍在此处,大帅的枪呢?”

“枪在此处!”岳飞扔掉残锏,身如铁枪,背手屹立,不再看他,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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