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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小女花不弃-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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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大哥,放我下来啊。”
  细若游丝的声音传进耳朵,云琅低头一看,不弃睁开了眼睛。他的心情由悲至喜,再由喜化悲,哄孩子似的说道:“不弃,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你忍着,回头我买糖给你吃。”
  不弃仰面躺在他怀里觉得难受。云琅的脸哭也似的难看,不弃嘴一咧笑了:“云大哥,我想和你说会话呢。天就快亮了吧?我活不到天亮。”
  云琅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瞪着不弃吼道:“胡说!”
  “下毒的人说过的。放我下来啊,我难受,胸口闷得很。”不弃轻咳了声,咳出口血,胸口的闷结散了些,舒服多了。
  那口血喷出,屋里飘起股带着恶臭的腥气。屋里的血都是她吐的吗?云琅的腿一软,抱着不弃缓缓滑坐在了地上。他心里明镜似的,不弃中毒已深了,救不回来了。莫若菲有三天的时间,可是不弃没时间了。他用衣袖拭去不弃嘴唇上的血渍,柔声的说道:“不弃,谁下的毒,你告诉云大哥,我这就找他拿解药救你。他要不给,我打到他给。”

  回头太难(2)

  不弃呵呵笑了。她知道云琅也发现救不了她了。她没有回答云琅的问题,轻声说:“云大哥,出药灵庄往东走,有片乱坟岗。半山上有棵枯死的树,树下埋着九叔和阿黄。你送我去好不好?”
  云琅心里一紧,硬梆梆的说:“不好。”
  “云大哥,你答应我啊!我想和九叔还有阿黄在一起。”不弃扯着他的衣裳轻轻摇晃着,满脸求恳之意。
  云琅没有回答,他仿佛已看到了那片乱坟岗,那棵枯死树,树下的小坟包。不,他不要不弃死。他低声哄着她说:“这世间有很多神奇的东西。不弃,你没进过江湖不明白。明明啊有的人马上就要死了。可是拿到了解药就好了。真的,我不骗你。你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我去找他。你别乱想,有了解药你就不会死了。”
  不弃的回答是一口鲜血喷在他衣襟上。她闭上了眼睛,又努力的睁开,眨了眨。似乎在告诉他,你看,真的不行了。
  她的脸比初见他时瘦了很多。不弃靠在他怀里,他从来没有觉得她的肤色白皙。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仿佛把她身体里的血色吐尽了,只余得一种碜白的颜色。那双眼睛明亮得能照亮屋里的黑暗,如水晶似宝石,焕发出异样的光来。
  是回光返照么?云琅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她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不弃就没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终于埋在不弃的颈边哭了起来。
  “云琅,真对不住你。”不弃的精神突然间变得好了,说话也利索起来。她想起那年的雪天,云琅一掌打死阿黄的时候。又想起他钻狗洞时咬牙切齿的样子,便笑出了声。“其实啊,我就是胆小了点。当时我真想一棍子打死你给阿黄报仇呢。”
  “对不起。”
  “没有呢。你也不知道啊。我一直骂你小贼呢,其实你和阿黄一样,对我真好。云大哥,你别怪我,他来红树庄给我送鸡腿的时候我就喜欢了他。我本来活不到现在的,他天门关救了我,在南下坊又替我挡了一箭。当时我的心跳得真快,那么冷的棉衣穿在身上都不觉得冷了。我就知道,我是真喜欢了他,心里容不下别人了。”
  “只要你能活下去,喜欢谁都好。”云琅低声说道,手抱紧了她。似乎远了,就感觉不到生命在她身上燃烧的热度。

  回头太难(3)

  不弃颤抖着手去拉颈中的铜钱。手酸软无力,在颈边挠了半天最终只按到那枚铜钱再也抬不上去。
  她脸上露出一股妩媚。像夜色中绽放的白色香花,让云琅*。他替她拿出铜钱,看到那枚莲花刻痕,他突然有了冲动:“他是谁?我去找他来!”
  心头一股热血涌现,云琅想满足不弃所有的要求。
  他,会来看她的。在没有人打挠的时候,他会来看她,告诉她,他是她的莲衣客。
  不弃微微一笑道:“他会来看我的,会一个人悄悄的和我说话。要是我能穿着白色的婚纱嫁给他就好了。穿婚纱的新娘子可美了。”
  只有丧服才会是全白的,她糊涂了,她就快要死了。云琅心里想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他摇了摇不弃,哽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傻丫头,新娘子都会穿大红的喜服,你以后也会有的。姑姑出嫁的时候,用了四丈阔的红锦缎,用金钱和宝石绣了凤。你喜欢,我找苏州最好的绣娘做给你穿。”
  “莫夫人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不弃轻叹了口气。
  她想起前世那些穿旗袍的新娘子。旗袍上用金线绣了团花,喜气洋洋。山哥曾经说她说,你身材好,穿旗袍也肯定好看。那是让她想起去山里骗婚时说的。山里很冷,山哥给她买了件大红的羽绒服,她还是冷得直吸鼻涕。莫夫人是个可怜的女人,也是山哥这世慈爱的母亲。山哥带大了她,原来这一世是要回报给他的。
  不弃的心思渐渐飘远。如果再转世,她会不会投胎到一个正常的好人家?有慈祥的母亲,有爱她的父亲。她可以背着小书包去上学,结识同学,然后长大。读完高中读大学,读完大学找到一份工作。在大城市里买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结婚,生小孩。
  云琅看到不弃的双眼由明亮转为焕散。她似看着他,眼瞳里的光在渐渐的黯寂。身上有只小耗子在乱窜,他怎么也抓不着。云琅的心一阵又一阵的紧,慌乱的摇晃着她,喊她的名字。

  回头太难(4)

  一股风从门口卷了进来。云琅抬头一看,屋子里已多了个蒙着面巾的黑衣人。他搂紧了不弃,随手从地上捡起了掉落的匕首,警惕的盯着来人。
  “想她活,就收起你的匕首。”海伯不容置疑的走近,瞧也未瞧云琅手里的匕首,蹲下身体说道,“不弃,是我。”
  他的声音拉回了不弃的神智。她看不到海伯的脸,听出了他的声音。不弃像看到亲人似的委屈,她用尽力气只挤出个笑容,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
  “别怕,你不会死。”海伯说完握住她的手腕切着脉。片刻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慎重的打开。里面放着一颗珍珠色的丸药。他捏开不弃的嘴将那颗丸药挤破,清亮的液体带着股莲花的清香喂进不弃的喉间。
  “这是解药?!”云琅惊喜交加。
  只见不弃头一歪,手轻飘飘的垂落。云琅瞧得分明,手按上她的颈侧,没有半点动静。不弃死了?她就这样死了?他悲怆的挥手向海伯刺去,怒吼道:“你说你能救她的!你给她吃的是什么?!”
  海伯略一侧身躲开。云琅没有再出手,抱着不弃放声大哭。
  “噤声!少堡主,她没有死。静下心听我说。”海伯严厉的说道。窗户纸上已经染得层灰白色,天已经快亮了,他没有时间做更多的解释。“现在老夫能保她不死,但她身上的毒在望京城解不了。她身份特殊,若是有人知道她不死,她将来的下场会比死更凄惨。”
  云琅反应过来:“你是说要悄悄带不弃去解毒?要我瞒过所有的人?为什么?你可知道七王爷要是听到不弃的死讯,会给莫府带来多大的风波?你究竟是何人?!你能救她为什么不早点来?!”
  “我是能救她之人。”海伯冷笑道:“少堡主,你以为不弃今晚才中的毒吗?她已经中毒很久了。今晚下得分量更重,要她立时死去罢了。此事错综复杂,我没时间再向你解释。你若真心待她好,就记住老夫的话。不弃要尽快下葬,老夫自会带她离开。莫少爷不也中了暗算?七王爷未必迁怒莫府。老夫言尽于此,你瞧着办吧。”
  窗户纸又白得两分,晨曦初现,海伯怜惜的看了眼不弃,转身就走。

  回头太难(5)

  云琅脑袋乱成一锅粥。不弃中毒很久了?是谁?谁下的毒?这个神秘老人又是谁?为什么要他瞒过所有人,为什么她不死下场会更凄惨?
  他抱着不弃呆呆的坐着思考着。不知不觉天已大亮,阳光窗棂照了进来。云琅还是没想明白。
  “啊——”房门口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
  灵姑浑身发抖瘫坐在地上。尖叫声是忍冬发出来的。小丫头被房里的血迹吓坏了。
  云琅木然的看过去,语气淡漠:“昨晚凌波馆发生了什么事?”
  灵姑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哭道:“表少爷,奴婢不知道啊。莫伯送小姐回来时她还好好的,只说困了要睡。奴婢侍候她睡了这才离开的。一夜好睡,醒了太阳都出来了。小姐怎么了?”
  云琅淡淡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忍冬颤声回道:“近巳时了。”
  内库已经封门开标了。云琅静静的说道:“去通知少爷,小姐中毒身亡了。问他是现在报知王府还是等内库招标完毕再报。灵姑你去,不要声张,一切由少爷作主。”
  灵姑哎了声,心里慌张,出门又绊了一跤。她爬起来,提起裙子就跑。
  云琅抱着不弃站起来。在地上坐了一夜,腿上酸麻,身体摇晃了下。
  忍冬见状,大哭道:“表少爷,你别太难过了。”
  难过?真正让他难过的是什么?他看到书桌上那只染血的兔儿灯,心里又一阵愤怒。
  云琅眼中透着冷意,轻蔑的弯了弯嘴角。他低下头轻声对不弃说:“不弃,你还会回来吗?”
  不弃没有半点知觉。云琅叹了口气,抱着她出了房门,吩咐道:“这里的一切都不要动。王府会来人察看的。”
  将不弃放在忍冬的床上,云琅握住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说道:“打盆水来。”
  忍冬拧来热毛巾,云琅专注的替不弃擦干净脸手。他从不弃脖子上解下了那枚莲花铜钱,轻声说道:“我曾经说过让你扔掉他的铜钱,你不肯。我替你还给他。”
  他握紧了铜钱站起身说道:“替小姐换身干净衣裳。沾血的衣裳不要扔了。”
  云琅出了房门,眯缝着眼睛看向蓝天。
  蔚蓝天空中高高的飘着几只纸鸢。院子里的茶花开得正艳,桃花开得正夭。粉红粉白的花间有鸟雀跳跃轻鸣。和不弃一起扎孔明灯恍如昨天。云琅想起不弃当时的虚弱露出了惨笑。她不是病了,是已经中毒了。
  可是她不说。她知道是谁下的毒,却不说。
  她要保护谁?是她喜欢的莲衣客吗?亏他还热心的让莲衣客去看她。
  他早就该想到,不弃怎么会认识那个神秘的独行侠。明明是莲衣客有意接近她。
  不弃不肯说的人,有能力在戒备森严的莫府出入自如的人。云琅握住手里的铜钱,心里酸苦,恨意顿生。
  不弃,这就是你喜欢的人?我一定会杀了他。云琅在心里暗暗说道。

  回头太难(6)

  院门口传来脚步声。云琅一看,吃惊的喊道:“表哥?!”
  莫若菲已洗去脸上的药汁,带着灵姑匆匆走来。他穿着件白色绣花的袍子,俊美如玉。他脚步轻快,看不出半点中过毒的迹象。
  “阿琅,不弃怎么突然就死了?!她人在哪儿?”莫若菲蹙紧了眉,沉着脸问道。
  “表哥,你没有中毒?”云琅呆呆的问道。
  莫若菲匆匆回道:“说来话长,不弃在哪儿?”
  他没有中毒。云琅突然怒了,他扭住莫若菲的衣襟嘶声喊道:“如果不是替你找解药,我怎么会离开?我如果不离开,怎么会让莲衣客潜进府中对不弃下毒?!”
  莲衣客潜进府中对不弃下毒?莫若菲眉毛一扬,神情严峻起来:“阿琅,你冷静点。你就算留在府中,难不成你有先知先觉,会在凌波馆里守她一夜?你怎么知道是莲衣客下的毒?”
  是啊,他就算在,又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在这里守一晚呢?云琅无力地松开手,悲愤的说:“是他!我知道是他!我会杀了他!”
  突然冒出的莲衣客让莫若菲心情复杂。背黑锅的人是莲衣客。此人行踪诡秘,来去无踪。江湖中都无人知晓他的身份。让他来扛杀不弃的罪责是否可行呢?他冷声道:“阿琅,我先去瞧不弃,莲衣客的事回头再说。”
  云琅重重的点头,指了下忍冬的房间。
  莫若菲推开房门,脚步迟疑了下走了进去。
  “公子!”忍冬一见莫若菲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不弃平静的躺在床上,忍冬已替她换了身衣裙。她脸上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脸色如纸,蒙着层淡淡的青灰。
  远远的看她一眼,莫若菲的脚再也迈不过去。他离开凌波馆后就再没有睡着。从来没有过的焦燥不安,从来没有过的惊慌失措。看着天慢慢的亮了,看着阳光照进屋来。凌波馆迟迟没有动静,他在房中坐如针毡。终于见灵姑慌乱的来报讯,确认不弃已死后,莫若菲似乎松了口气。
  然而此时,再看到躺在床上的不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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