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心臣-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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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它们,就属于我了。
我将年号改为天启,于是这一年,成了天启元年。
等一切都落下尘埃的时候,我终于在御书房召见了文泰。
没有想到,我真能在他统领的禁军的护卫下,登上帝撵。若我是他,我绝不会放过在我幼时那般辜负我的人。也许我也不会杀他,但总有一天我会让自己强大到可以站在他面前,将他踩在脚下。就好像韩信,他送那个给他□之辱的人金子,谢谢他激发自己飞黄腾达。
同样,若我是文泰,我也绝不会帮助这样的一个人登上皇位。
文府那场醉,给我了一个机会,能让我赌一赌。
我心中,不是不承他的情;五王爷欠他的,我欠他的,一并,都还了吧。
想着他带着兵马在殿上萧然冷冽的形貌,我心下微涩。
这个在五王爷的记忆里,第一个依附过他的人;这个在我来此世后,第一个和我交友的人;这个原本应被我护在羽翼下,让我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如今,却站在如倾如盖的磅礴大雨中,淋得透心凉。
是我的无能。
总有一天,我会用我的权力,去填补因我的无能而凹下的沟壑;总有一天,我要用我的强大,撑起他的天空。
我迈步入内,看见了一身戎装的文泰,他见我,行跪礼,沉声道:“末将文泰参见圣上。”
我走到他面前:“文泰起来吧,前些日子我们还一起喝酒,你跟我讲什么虚礼?”
文泰纹丝不动。
半晌,我只好道:“文爱卿平身。”
文泰这才依礼站了起来,面色沉厉。
我看着他的眉目,他却垂着眼并没有看我。
心中有些暗暗闷闷,怎么说都是我负他的,是我欠人人情,受人垂悯相助。有来必有往,我自不是白收人好处的无耻之人。
叹口气,掸掸袍子,回身坐到后面的雕花木椅上,我缓缓地开口:“我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喝酒的时候,文泰你对我说……说我有几分良心,也有一腔痴情,可我的良心又守不住原则,我的痴情也没有长久,我便拉了人家不相干的给我做陪葬……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深深记在心里。这回……我……虽拉了你,但万万不会让你做陪葬……帝位初登,我将富有四海,广有天下,我仍是有一份情,也有几分良心,这回,我会让良心守住原则,也会让那份情长久。文泰,我对你,还是那个意思。你愿和我共享这天下么?”
文泰闻言脸上有些惨然,他道:“皇上说笑了,陛下下还是五殿下的时候,有多厌恶微臣,微臣还是有自知之明。微臣才鄙识陋,未察皇上真意,至于今日乾坤倒转,日月换天,乃臣护主不力,一人之过。如今皇上还有何吩咐,尽派便是,微臣人低位卑,不堪取笑。”
初政
闻他所言,我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起座,负手踱至他的身侧,扑捉他垂下的眼,仍是温声缓言道:“也不怪文泰疑我,我于你那里,向来无信,倒是我们今后为君为臣,来日方长,倒可请文泰缓察慢观,看看我到底是什么心思,又有什么真意。”
文泰仍是无言。
我缓缓踱到他的身后,双臂张开,轻轻地拥住他,他立马僵在那里。
我扎紧了手臂,在他耳后低声道:“十四年前,是我年少无知,蹉跎自误,白白的错过了你……时至今日,我不能犯同样的错,我是五王爷的时候,什么也给不了你,如今,无论功名利禄,还是高位厚爵,都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以前我负你的,我自会一点一点还了,就算你不稀罕,我还是要还。你也许说我霸道,可圣意难违不是?”说着我轻轻吻上他的耳廓,听着他的呼吸,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这个人,我从来不曾遇到这样一个人,坚韧如此,隐忍若斯。
文泰全身的肌肉都似乎绷紧了,我的手从他身侧穿过,轻轻地划过他的胸膛和腹部,我笑笑:“怎么不推开我呢,因为我是皇上么。可文泰有没有发现,我和你在一处的时候,从来都是你我相称……”
我轻轻地放开了他,行至殿口,我唤道:“裴永。”
“奴才在。”裴公公在外面躬身道。
“拟旨。”
“是。”
“封禁军统领文安良为安平侯,准入御书房行走,赐免死金牌。”
裴公公眼神微动,飞快的记下。
我站了半晌,身后文泰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他道:“谢主隆恩。”
登位之后,我竟发现皇宫中种种雕栏玉砌,碧瓦朱红,纹龙绣虎,千枝万叶,竟有镇定人心之用。物物四正方圆,规行矩步,映射于人心,千秋大业,普天率土,尽在其中,尽显大气。难怪我于王府日日心郁,原来竟是那奢侈糜烂的布局摆置,于我心域龃龉不和,遂心生燥气。
心下好笑,我这算不算迁善改过,远濮上靡靡之音,亲贤远佞。
有道是器小易盈,我如今执掌天下之大器,当坦坦荡荡方为人君。国之大者,自然要以德导之;非常手段可以治一方,却不可盛天下。
每日上朝,皆是些接管的事务。养民有丞相,监察百官有御史,武立国有太尉。我还在实习阶段,自然是谨遵各位大人和太后之教导,渐渐地,朝堂上也吵得热火朝天,党同伐异,刀光剑影。终于,在我的平衡又平衡之下,前朝的新法皆慢慢地被废除了,只剩盐铁律一项。
我在太后的耳提面命之谆谆教导下耳听心受,已做出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样子。之前我的名声,于朝廷上没有,于坊间倒是有些,如今之做派,朝廷上也有赞誉。
比起先皇,我没什么恢奇宏阔之长,唯一优点,就是十分勤政,好学善问,经常将朝中重臣召到御书房,请教治国为君之道。常常是其中有人泣血上承新政种种弊端,我惋惜重臣,倍感痛心,御书房中君臣交心,于是我圣旨一下,新政就被我废除一条。我不及先皇雷厉风行,雷霆手腕,常常妥协。倒是在登基八月之后,将前朝那曾有倒山倾海之势的新法几乎尽废之时,赢得了个温雅仁心的名声。
实事,我倒是也做了几项。
其一,我创造了一个内廷的官位,“及述”,所有内务府要的款子,都得送至那里去审核,现在算是我皇家财政的审计部门,之前内务府,到是只有出纳,没有审计。
我将裴公公派了过去,封一品,算是实现我的承诺。
我倒不是想让他为国为民挖掉多少蛀虫,为帝家节省多少民脂民膏,倒是这个位子,大权独揽,也揽上许多怨气,日后我处理起来,也方便许多,毕竟,裴公公挂了一个一品不是?我也不愿落个鸟尽弓藏过河拆桥的名声,我是给过他机会,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恶贯满盈,引我手屠了。再者,这用度审计一项,我又多了一条情报来源,虽然之前内务府那边不是没有钱粮用度记述,但终究是从别人那里接手而来,不大放心。如今,两套系统,两班人马,想必两者相争也激烈,我也好制衡玩权,好过被诺达的内务府,高耸的红墙宫壁宰制。
这倒是我今后正真控制这巍巍皇城,纷纷扰扰之天下的第一步。
其二,我宣布了展开新一轮的选秀,我是说,选女人。这是在和面色威严的太后,一次长谈后定下的,皇家的血脉不得不延续,否则和亡国无异。我以前的男宠也照例进了宫,不过只住在偏殿,只要是我以前这个身体宠幸过的,全部封平侍,四品。似乎太后于我,再也不见了昔日她与皇帝,与我的笑谈,倒是成天板着一张晚娘脸,且极其注重我每日的请安和汇报工作。
其三,我将一个我皇兄一手提拔起来的边疆大吏——苏起,召了回来。不过不知太巧还是怎的,这苏起从我登基的时候忽然发病,几乎死了,连派去的太医都跟我说汤石不救,可他却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并开始好转。不少臣子为他上表求情,让我暂缓几天,我仍是一道道金牌强召。据说路上行程颠簸,不利于养病,但自然不是我会在意的。和太后商量着,我在朝中几个没落的武将世家里挑了一个老将去接任。据说苏起性格暴躁,唯我皇兄之命是从,这种人,我不敢用。
其四,我观察了朝中一些年轻的,有些理想抱负之人,他们其中许多都曾一腔热血,支持新政,可惜势尚微。于是我将其中我看重的,贬到些穷县,穷郡,做县令知府。几年之后,我准备再看他们的政绩,让他们换换位置,再去些商贾大城。等他们靠着政绩和民心,再加我一点点的垂青,慢慢升上来之后,再做打算。他们如今正是一腔热血,当发奋蹈厉之时,安着他们在朝廷这帮老狐狸面前谠言直声,方刚外显,熬那资历,白白受压,岂不是浪费青春,空负韶光。
他们上任之前,我也召他们去御书房谈过,尽是安抚之意,也微微有些暗示,端看看这些年一过,于穷乡僻壤之地,他们曾今的理想,是不是真金,怕不怕火炼了。
缘起
这天“护送”苏起的队伍进京了,我立即将苏起召进宫中。再怎么说,边疆那四十万的军队,他也管了这几年,不可不防。
我既不能杀他,亦不能囚他。我于那次天下皆知的“宫闱刺杀”中救了太后,应是以仁爱的形象治天下;猜忌前朝的臣子,不宜。
我准备让苏起进宫,封平侍。虽然在宫里也是囚禁,但是面子上总好看一些。
这日,我又在如山海般的奏章前苦战。我自知于真正说一不二乾坤独断之前,为帝亦当蠖屈潜伏,看菜吃饭,量体裁衣。处理了几桩重大事务后,我便开始细看那些不甚重要的,。电子书倒不是我有多重视他们秉承之事,只是我现在一没有了解此世方方面面的渠道,这奏章中传递的信息虽早已扭曲失真,但也不失为一条学习之道。这一世的法典之类,我早就找来通读过,法律是此世的重要规则,我自觉研究,是很典型的中央集权。律法中损人肢体的刑罚虽也有,但比不上秦朝严刑峻法,秦律好像有规定,把垃圾倒在街道上要割鼻子,这里的法典中倒是不至于如此。
但法典并不是全部,每个时代都有其不能成书的潜规则。就好比此世,客人赞美主人家的侍女,意思就是讨要之类,正式的文书中是不会记载的,历朝做皇帝的也未必知道。但我既然要好好地,按自己的意志在此世活下去,这书本外的规矩,却是不得不学。世面上亦不会有人教,就是有心人,观察,体悟,而已。
适才那个,我也是在看一份关于断案的奏折里学到的。我要想真正将前朝的改革继续下去,就需要有关于此世的大全的知识,足够的耐心,和大格局的权术。
往往一个帝国真正实施的政策和施政理念,并不是像他公开宣称的那般正心修身,内圣外王,而是有一套潜隐在世面之下的系统,它包括了文化人脉裙带宗族等等一干,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规则,帝家的政策到底有多少穿透力呢,不得而知。
为帝王者,又有几个能真正把握它们呢。对于这个擅长舞文弄墨的官僚集团,要撇开他的自我吹嘘和堂皇表白,才能发现其自我增值膨胀的内在规律,他们垄断着暴力,掌握着法律,控制着巨额的人力物力。
贸然改革,照搬前世历史中教条种种,身死亡国是小,本人一世英明尽毁岂不可惜。
待解构了这套系统,倚重利用,才好在此基础上再谋远虑、缓图后进。
五王爷记忆里,潜规则也记了不少,不过大多是欢场上的规矩,真正关于民生朝堂的,几乎没有。
这日,我正在过滤掉御史台的那几位恳切的陈词,潜心研究一本关于民风的奏折之时,陆公公抱着一个拂尘,轻轻行至我的面前,躬身道:“皇上,苏起已在崇正殿外侯着了,皇上要不要召他进来?”
我从如山的奏折面前抬起头。
陆公公垂首温言道:“就是皇上前些日子,降旨召回来的西北军都统苏起。”
陆公公是裴公公被我打发走以后,太后指给我的接替者。我很放心。也许太后并不很放心我,但我却是很放心她的,毕竟,我是她最后一个儿子了,也是皇族这一辈里,唯一留下来的嫡子。
我放下手中的笔,摆在玉石雕龙的砚台上,点了点头:“召他进来。”
陆公公点头,吩咐了下去。
“宣西北军苏都统进殿——”殿外响起悠长绵远传喝声。
我坐在正中的龙椅上,迎面走来一白衣男子,身材颀长,气宇轩昂。
我仔细打量他容貌,不禁怔忡。我原以为所谓西北军,所谓都统,必是虬须虎髯,满脸横肉,西风烈马般的人物,不想竟有一番儒将风采。只是可能大病未愈之故,他面色沉寂,周身冷冽,无甚鲜活气息,这倒不掩他如墨的气质。看来我‘皇兄’提拔他亦是在情理之中,这般人物站在哪里,都太耀眼了。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他生上似乎有一股嗜血的虐杀之气,却被他深深地压抑着。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