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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庶女从容-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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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镇定自若的三姨娘今日也慌了手脚。忙忙地跪在地上,对天发誓:“今日,我李荣华对天发誓,荣华生于世上三十一载,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如我对大少爷有加害之心,天打五雷轰。”

  二姨娘听了,面上闪过一丝冷笑:“三姨娘,你即这么说,我倒要问一问你,秋心苑的那位四姨娘当年极得爷的欢心,是谁一副毒药下去害她没了声音,可怜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后含恨上了吊?”

  三姨娘这下慌了神:“不是我,不是我,夫人,荣华或许从前有错,但我决无加害少爷之意。”二姨娘冷笑两声,唇枪舌剑时全没了往日的恬淡温柔:“夫人,您瞧,这贱人还在一味狡辩,咱们怎么能饶过她。”

  “那你倒是说说,应该怎样处置三姨娘?”柳氏淡淡地问。

  二姨娘嚼了一缕碎发,手指三姨娘,狠狠地道:“素日我与四姨娘最是交好,有了心事与她去说,都是你害了她。秋心,今日我与你报仇。”说吧对天笑了两声,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便要向三姨娘刺去,三姨娘闭目待死。

  “三姨娘虽有过,罪不致死,二姨娘,你莫再演戏了。”陈无垢的声音蓦地在二姨娘身畔响起,见陈无垢安然无恙立在自己眼前。二姨娘一怔,手中短刀跌落在地。

  陈五可也应声走了过来,面色沉稳,全没了方才玩笑讨喜之态:“二姨娘,我亲眼所见,那杯子是你昨日送过来。说是母亲生辰要用,里面被你悄悄注入砒霜,想要害死我无垢哥哥。”

  “阮霜华,你是否还记得,十六年前,你自进门那日起,到你产下二乔那日,你整日呜呜咽咽的只是啼哭。我怕你累坏了身子,差不多日日都去菊隐斋望你,替你解闷。你生下二乔后,亏气亏血,是谁日日叮嘱厨房要与你好好进补。后来你一心向佛,又是谁免了你晨昏定醒,并时时去你处与你抄佛经,拿了钱抄去寺庙布施。我见你楚楚可怜,与世无争。便想有我在一日,便回护你一天。谁想到你心肠这般歹毒,你说说,权哥才九岁的孩子,懵懵懂懂的,你却要害他。后来三姨娘,五姨娘腹中的孩儿,老爷的那两个通房丫环,都做的男胎,全被你服食了药物,活活落了胎,反身却栽脏给我。害我与老爷反目,你是何居心?幸好我有五可,无垢两个可爱的孩儿,识破了你的奸计,我们才设了这个连环计诱你出洞?”入陈园三十二年,柳氏头一次说出这么多话来,特别通畅,她自己觉得特别的铿锵有力。

  陈五可长喟一声: “二姨娘,爹爹确实害你不浅,可是爹爹已经死了,您为何夹缠不清,害了这许多人性命。”陈无垢也立在二姨娘身后,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想不到陈俊恒狼心狗肺,却养出一双好儿女。”二姨娘恨声道,“我本想她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便要他后继无人,只恨这老天不开眼,让我落到你们两个小儿手里,霜华无话可说。”

  “阮氏霜华,没想到你到死都不悔改,你叫我如何留得你?”柳氏痛心疾首。

  “柳姐姐,我知您心地仁慈,所以未曾加害于你。若不然,藏在我指甲间的并不只是让你昏睡的药物了。是霜华对不起你,我无心害你。只恨陈俊恒这贼子,只因看中妾身的容貌,便不顾妾身是有夫之妇,害我夫儿,我本想一死了之,却没想到又怀了郎君的骨肉,只好忍辱含垢,等着我阿乔长大成人。

  我誓叫陈家断子绝孙的,没想到夫人您棋高一招,留了无垢在外面。我知夫人您聪颖过人。防人防得慎,却又不忍心加害于你。心想着只要在你的药里下些使您日常昏睡的,我便好在饮食上下手。没想到您早早告诉了无垢少爷不吃家里的饭菜。多在外面过夜,我便难于得手了。”

  柳氏轻叹,“你本是心地纯良之人,却被仇恨蒙敝了双眼,结果却这般的可悲。我原想将你和二乔都送了官府,但狗咬了我,我却不能自降身价,再回头去咬你一口。老爷虽害你全家。你已知被人害的痛苦,就不该继续做孽,如今我不能再护你这杀人凶手,你自行了断吧。”

  二姨娘深深磕了两个头去,“夫人,霜华已知罪孽深重,只求夫人好生看顾二乔,以后就让她改回本来姓氏,嫁人生子,也算我对得起亡夫。”

  柳氏微微颔首,“二乔那孩子心地纯良,将来自会有个好结局,这个你不必担心。”

  第二天早上,菊隐斋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二乔哭得肝肠寸断。据说是二姨娘得了不治之症,昨晚突然病发身亡,早成醒来身体都已僵硬了。

  三姨娘,五姨娘兔死狐悲,陪二乔掉了几滴假腥腥的眼泪。五可和陈无垢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柳氏却加派了人手追随陈无垢左右,越发的紧张小心。

  28    寂寞

  自经历了二姨娘事件,柳氏行事越发的小心谨慎,她怪自己识人不明,差点害了陈门子孙。因此在严加防范的同时,也将自己在艰苦卓绝的家斗争中总结的实战经验,一一传授给自己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一双儿女。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逢人便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须知人心叵测,定要小心提防。对于母亲的忠告,陈氏两兄妹也深有感触。自那以后,谁人再给他们端茶递水,总是推说不渴云云。

  可是我们的馋嘴猫五可,却还惦记着去东跨院六姨娘那里的糕点。

  那日六姨娘正扬了长长的水袖在自己的居室里婆娑起舞,却听了自己的贴身丫环雀儿在院子里兴奋地喊:“六姨娘,六姨娘,咱们东跨院终于盼来个人了,您瞧,五小姐是不是进了咱们的院子里。”

  六姨娘犹自不信,停下舞蹈探出头来观望一番。只见那伶俐的小人儿已经穿过庭院,笑吟吟地走入门来。六姨娘很是开心,忙叫雀儿沏了杯花茶端来。

  “姨娘,可儿不渴,只是想着姨娘让我来吃糕。”六姨娘以袖掩唇,抿了嘴偷笑。这孩子虽然聪疑非常,但终归是年纪幼小。

  “五小姐,茶水喝不得,糕就吃得?”六姨娘笑得花枝乱颤,她本是个性格开朗泼辣之人,却已有很久很久没有这般开心过。

  “姨娘多心了,可儿着实不渴,若是渴了,姨娘这里不光糕吃得,花茶更渴口。可儿自姨娘绕梁三日不绝的宛转之音里就听出来了,姨娘的音色里只有孤独寂寞,不曾听出仇恨来。”

  听了五可一本正经的回话,六姨娘不觉伸出青葱似的嫩指截下五可的脑门子:“好一张蜜里调油的小嘴,怪不得大夫人疼你,就是我这跑了许多地方,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人也觉很是欢喜,这么动听的话,是谁说的。”六姨娘自幼随了戏班子里的师父,师兄妹们走南闯北,,却没听说过有此一说,不由心头大奇,是以寻根问底。

  “我与娘在沧州渡日那几年,虽然艰难清苦,却远比在陈园呆得自在悠闲。闲时母亲也曾带我去梨园几回。有位青衣老旦唱得好,有位老人家捋着自己的长须这般夸赞:‘妙哉妙哉,此曲甚妙,行文文如其人,品戏音如其人也。’”说着说着,陈五可竟做出古代老学究的样子,说到最后两句,纤纤小手在光洁的小下巴处捋了两把,摇头晃脑。

  见她将这段故事讲得妙趣横生,六姨娘不由得朗声大笑,直笑出了眼泪,乐弯了腰。雀儿从未见自家姨娘这般开心了。心间倒盼着五小姐常常来的好,哪怕是将她们本就不多的云片糕吃光,也是值得的。

  “五小姐,尝尝这云片糕吧,是我们姨娘亲手做的。”雀儿不等六姨娘吩咐就自作主张用托盘盛了糕点过来。她还未到五可近前,五可便觉有浓浓的香气入鼻,再看那盘中那一片挨着一片洁白如云的糕点,五可不觉垂涎欲滴。

  六姨娘净了手,含笑拿了一块送入五可口中:“五小姐怕是没吃过,尝一尝我的手艺。”

  五可还没来得及品咂味道,那云片糕却已入喉即化,清甜滑腻可人。五可不觉食欲大动,亲自伸手上去一片片撕来吃,接连吃了十几块方才罢休。

  六姨娘乍看她时,一直面含笑意。可是见了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忽然面色阴郁起来。等五可吃抹干净,要雀儿拿了巾子擦手时,怔忡的六姨娘方才缓过神儿来。

  “姨娘在想什么?”五可歪头问道。

  六姨娘用衣袖拭拭眼边:“我只是想起了在贺班唱戏的时候,和我最要好的小师妹,那年也如同你这般大。她最喜我做的云片糕,看你吃糕的样子和她很是相像,不由得想念起她来。”

  “姨娘整日呆在这院子里,也不出去在园子里走动走动,找个人说说话,或许就会好些。我听着姨娘总唱‘再难回那曲曲折折阡陌小径,再难听那清清澈澈流水淙淙……’,难道说姨娘想念从前在戏园的生活?”

  “是啊,可惜再难回……奴只有挥衫袖寂寞起舞,奴只能惆怅月华凄清……”说到后在时,六姨娘甩了袖轻轻哼唱,声音凄楚婉约,到最后竟然是哽咽着,泣不成声。

  五可不由得也掉下泪来:“姨娘,你莫要悲伤。明日我便告诉娘说你想戏园子里的师兄妹了,求她让你回去看看的。”

  “不,我绝不回去。”六姨娘擦干泪水,绝决地道。

  想念是你,不回也是你。你可真是矛盾,五可心道。“姨娘,要不现在你与我去三姨娘,五姨娘处走走?和三姨娘,五姨娘话话家常可好?”

  六姨娘不听则已,闻言一声冷笑:“可儿你休提她们,我与那二姨娘,三姨娘非是同道中人。戏文中言道,不同路,不相与为谋。我还是不要惹她们去吧。自我进园起,她们就视我为洪水猛兽,见老爷宠我,她们更视我如狐狸精,蛇蝎美人。见我避都不及,哪里还会搭理我。有同他们搭理的功夫,我早绣了两个荷包,做出一百层的云片糕来……”

  “姨娘为何同他们如此不合?”

  “我这些年在戏园子里,走南闯北,上了太多次台,演了太久的戏。不愿下了戏台,进了园子里还看人带了假面具演戏。你的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她们都在演。只不过,你二姨娘太过自负,演得过了火,还不是被你个小人精给拆穿了。”六姨娘说到最后,吃吃地笑。

  五可怎么也没想到六姨娘会说到她头上,尴尬地咳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六姨娘摸摩她的手道:“同她们比,我年纪虽然不大。却太清楚这些人的心思。这大园子里的是是非非,我是懒得理。只要有我吃的喝的,老爷疼惜我,我管那么多做什么?老爷虽然只是爱我的美貌,只不过图和一时之乐,但他在日,我或多或少还知道有个人疼我,有人爱我……”

  见六姨娘神色黯淡,五可忽然灵机一动:“若不然去求了母亲,再回戏园子去。”记得柳氏和李妈妈曾讨论过如何可安排几位姨娘的事,若是六姨娘自求请去。是不是她也或得了心灵的自由,柳氏也少操了份闲心。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岂不省事。

  六姨娘的眼前一亮,美眸闪动,如彗星闪耀瞬间,倏地飘逝,神情黯淡下来道:“五姑娘,你休再提,我死也不回去……”

  “姨娘,您真的不想回么,您每日每夜的睡不着,挥着袖儿舞,对着镜子照,不就是在回想那些在台上与柳廷芳同台唱戏的日子么。若不是为了他,您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如是我,但凡有机会争一争,也要出去的。”雀儿在一旁听了,已是泪痕满脸。

  “雀儿,哪个让你多嘴?”六姨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翻。分明是恼怒了,可是那薄怒的眼中,分明又氤氲着不明液体。五可笃定,那柳廷芳是她未了的心事,她在哭。

  29   撞破

  五可也不点破,她知六姨娘见自己年幼,只做孩童对待,断不会对自己推心置腹。于是她又小坐片刻,只说同无垢哥哥约好了一起玩耍,便借故出来了。雀儿出门送出老远。千叮万嘱五姑娘要时常来,虽然年小,必竟是自家姨娘投心对意的,要不然就这位的怪脾性,是谁都不肯搭理的。

  五可见左右无人,便把雀儿悄悄拉到一旁。细问谢廷芳之事。雀儿见五小姐关心自家姨娘,寻思夫人素日待五小姐与众不同。或许五小姐在夫人面前能替姨娘说上两句话,如今老爷已去。这园里少一位姨娘,少花份月例,夫人也是应该开心的吧。自家姨娘在这园中就如同天上展翅高习的鸟儿被关入笼中,自己都替她憋闷,她平日待自己情如姐妹,如今自己为她分担些个。

  想到此,她不再犹豫,将六姨娘与那谢廷芳的事合盘托出。

  原来,六姨娘原名李凤儿。是李家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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