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书三国-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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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连刘备都诧异了。“五溪?交州?”他许久没再说话,只是沉思。
一旁诸葛亮却道,“主公,贺小姐此言有理。交州虽不比荆,益沃野千里,却也是富庶之地,若兼得荆南交州,足食足兵不在话下。更何况交州临海,利商利行,可操练水师,亦可借道海上而兵发中国。只是若未曾全定荆南,则交州难求。贺小姐所言两点乃应合之策:欲取交州,则必得先结盟五溪。但有五溪之地,则可兵发两路,一路经武陵,零陵由西北入苍梧,一路经长沙,桂阳南下直取南海;两路大军或虚或实,力求诱敌一处。如此,交州可得矣。”
我瞪着诸葛亮,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倒是反应迅速!我伸过头去看了看地图,暗暗盘算。我怎么没想到五溪可以用来通交州呢?大概是千八百年后,那块地方实在交通不便。不过在如今这个时代,武陵,零陵的劣势反倒没有那么明显。
我还在脑子里盘算地图,却突然听刘备说道,“既然如此,元直仍随备往南郡,为备谋划南郡战事,另准备出使五溪;孔明驻守长沙,治长沙,桂阳,武陵三郡政务,筹备军资粮草。”他顿了一顿,一手牵过一个,笑道,“二位乃备臂膀,赤壁一战俱是功劳显赫,如今更是身负要职,若还是白身未免说不过去。备军中尚需两位军师中郎将,元直孔明切莫要推辞。”
徐庶,诸葛亮两人忙拜谢了。刘备又对庞统道,“士元便以左将军从事之名坐镇夏口,为云长把持后方。”
庞统忙认真地鞠了一躬,说道,“统定不负主公之托。”
刘备顿了一顿,终是看向了我,笑问道,“书凤欲往何处?可是想随备去南郡?”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愣了一愣,便答,“我听主公安排;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
刘备一时没说话,估计他也没想好。边上庞统插了一句道,“主公,前日同孔明议江夏诸事,觉盐运滞塞,工商不兴,正需重整。闻贺小姐精通术数,望能留在夏口相助。”
刘备点了点头,便道,“那书凤便留在夏口,从旁相助士元。”
老板既然已经发布任务,我当然忙应了下来。
刘备想了一想,又笑着对庞统说,“如今士元既然驻夏口,可要将家人接来?备唯恐江东借些间隙,又让当初元直之事重演。”
庞统忙应了下来,又致礼道,“不敢叫主公操心。”
“庞先生有子女么?”我一时好奇问道。
庞统看了我一眼,却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庞统却故作神秘道,“待见了贺小姐便知。”
嗯,此为后话。
2。 三十文钱一斤盐
第二天庞统提着一大捆估计有七八斤重的竹简来找我。他把东西往我面前一摔,说道,“这便是孔明所记江夏存粮,其中包括盐的数目;又有江夏,南郡各地市价,都是孔明这些年录下的。如今夏口库盐短缺,市间盐价又居高不下,其中定有蹊跷。这盐运一事,还望贺小姐细察。”
我看着那一大堆竹简,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做?我没好气地瞪着庞统,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道,“这都叫我做?那庞先生你干什么?”
庞统嘿嘿笑着说,“不瞒贺小姐,统向来不喜也不擅摆弄算筹,这才请小姐留在夏口相助。至于统,自是要为关将军筹划如何镇守竟陵,坐拥汉水。”我不是神经过敏吧?总觉的他的笑容里竟然有两分幸灾乐祸!
我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伸手提竹简。天,还真够重的!我简直欲哭无泪。当参谋显然没有《三国演义》里面说的那么风光!
我花了整整两天,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资料大概读懂了。照诸葛亮收集来的资料看:一年多前,襄阳,樊城,新野一带盐十文钱到十五文钱一斤不等,荆北其他地方没有资料;现在江夏几城的盐价都是在三十钱一斤左右;柴桑的盐价在赤壁之战前那一两个月逼近二十钱一斤…这什么和什么啊?诸葛亮究竟如何从这些零碎的数据中看出来盐运有问题的?
庞统这家伙最近不知是闲着还是做事顺畅,似乎心情不错,还敢笑眯眯地跑来问我进展如何。我直接抄起桌上的资料在他眼前摇晃,竹筒到豆子一般列道,“就这么点资料,你们到底怎么得出来的‘盐运不顺’的结论?你们知道一年前江夏盐价如何?现在荆北,亦或者荆南盐价如何?现在柴桑盐价如何?说不定只是自然的,大战来临,货运阻塞,人心慌乱所以囤货什么的。这些日子以来粮价和其他物价又如何?通货膨胀的因素你们也不算的是不是?江夏的盐业又是谁在做?现在我没有Google,在江夏也是人生地不熟,我连调查都没办法。就你们给我这丁点资料,你指望我做什么?”
庞统被我一番话说的满头雾水,像日光里的猫头鹰一般眨着眼睛,好半天才疑惑地问道,“通货…膨胀?此为何物?那谷歌又是何物?”
我顿时败下阵来,卡壳好几分钟,这才勉强说道,“这是西域的东西啦,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了,说了等于白说。你倒是给我点指示,我到底要到哪去弄相关资料?我连荆州谁在卖盐都不知道,拿什么去治理盐运?”
庞统哈哈笑道,“小姐足不出户,便将曹军部署算得清清楚楚。这区区盐价又怎能难倒小姐?”后来看我凶巴巴地瞪他,他这才止住了笑,加道,“统虽久居襄阳,但辗转江陵,柴桑已多年,如今自不知荆州盐市。这件事统无能为力。小姐何不前去询问主公身边几位主簿?”
我看看自己整理出来的那一点可怜资料,只好开始到处找人了。其实我最想找的人是糜竺;毕竟他是商人起家的,在荆州也做点生意,应该会知道盐市的情况?偏偏他才跟诸葛亮去了临烝。我又去问了孙乾,简雍两人。他们勉强帮我回忆出了一些市价,其他几乎是一问三不知。简雍管过一段时间的军资,所以还想起来新野贩盐的商家是一户姓蔡的,和蔡瑁似乎有点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我甚至考虑过是不是去问隔壁这几个月一直宅在家里的刘琦,不过后来想想还是没这个胆子。
问了一圈仍然没有结果,我干脆自己做了一个笔记本,揣上我的圆珠笔和一点钱,做实地市场调查去。在这个没有期货市场的年代,谁最清楚期货价位变动呢?自然就是那些必须用原材料的下家么——要了解盐价,找开餐馆卖食物的准没错了。离我们府上十分钟步程就有一条小街,边上一连串吃饭的地方,被我美名为“夏口美食一条街”。我在街边找了一个最冷清的烤饼铺子,花了三文钱买了一小块热腾腾的烤饼,一边吃一边和卖烤饼的聊天。
“老伯,你这烤饼怎么一点儿味都没有,舍不得放盐啊?”我这可没有瞎说:这饼当真一点咸味都没有。
老伯叹着气说,“大妹子,你四处看看去,那家做的吃食会放许多盐?你吃着这饼没味,其实我一天也要用五六两盐呢。如今这一斤盐便是三十钱。唉,去年多好的年头,盐就要二十钱一斤,比起猪肉都不少。这听说曹公南下,别的不见贵,盐却涨了一倍;如今都安定了,盐却还是三十。你说人不吃肉也就算了,总不能不吃盐吧?再这样下去,这日子真不用过了。”
我在心里盘算着,故意说道,“柴桑的盐打仗时才二十钱一斤。这现在仗都打完了,肯定不过就十五、六钱一斤了。若是家里有船的去柴桑拖上一两石盐,回来卖了,岂不是要赚许多?”
老伯有点好笑地看着我,“这盐可是能随便运随便卖的东西?这都是官制的!”
我撇撇嘴道,“现在这荆州都不知道换了几位主子了,还什么官制?”
“当然还是有人管得,”老伯说,“这刘使君前些日子都不还在这坐镇么?”
我又答道,“都说刘使君是个好心肠的;这百姓都没盐吃,他也不会安心吧?如果现在有人运盐,不但不会受罚,恐怕还好去向刘使君讨赏。他手下的那些兵难道不吃盐?”
老伯还是连连摇头,说,“大妹子,你想的太好了。虽说刘使君是个大好人,但他那般忙,哪个会想到这些琐碎事情?他们又不少那买盐的几十个钱。”
我很想告诉他“你不妨试试用三十钱一斤盐的价格养一万大军”,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我转了转眼睛,又说,“老伯啊,不瞒您说,我大哥一直是做江运生意的。这些日子啊他一直想做盐运。我看这江荆盐运真得可以做啊!”
老伯忙拉住我的袖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急急地说道,“大妹子,这不行,这不行啊!你不知道,这江夏的盐商姓崔,是个大家子,和江陵,襄阳那边多少大家都有关系的,听说还和襄阳的蔡家是远方亲戚。你别看蔡家如今在荆北,管不着江夏,”老伯紧张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手长着呢。我们这些老百姓,怎好和他们斗!你好好劝劝你大哥!这种日子里还是少惹些事吧,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真。”
果然是手段不法的强制性垄断啊!我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见老伯一脸担忧,我忙又堆出一个笑容答道,“老伯说得太有道理了。我一定劝着我那莽撞的大哥。”
这蔡家能够封锁大江上航运,靠得是什么?我想了半天,只是头疼。下午我又找了好几家卖食品的地方,旁敲侧击地询问关于食盐买卖的问题。最后我还专门去城中的盐行晃了一圈。问了整整一天,总算了解到夏口城差不多所有都是从崔家的商行里买的。这崔家似乎除了盐运其他几乎什么都不做,就是偶尔炒炒粮食。至于这崔家的货源是谁,“江东”,“柴桑”是唯一的答案。
当我终于回到府上后,我累得直接瘫在榻上。不过累归累,活还是得继续干。看来明天我得去柴桑跑一趟了。
3。 投石问路
我开始准备去柴桑的事宜。糜竺虽然不在,但是糜家的商队还有不少人手车船在夏口,由糜夫人暂时掌管。我和她说了一声,她便帮我安排了一艘船,又叫两个家丁陪我一起前往。到达柴桑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我们也只好先到驿馆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独自一人到柴桑街头晃了一圈。上次来柴桑我几乎天天在逛街,于是这次轻车熟路地直接找到柴桑最大的卖盐的铺子。一问价钱,我少不了吓了一大跳。十四钱一斤?不说别的,我现在拖个百八十石回夏口卖,绝对赚个满盆叮当。于是我故意唠叨着,“果然这兵爷们走了,东西也都便宜了,居然比前几个月少了四五文钱。不过倒是听江夏那边的亲戚说,夏口的盐还要三十钱呢。“
“咱们这是鲁大人家的盐行,怎会像那些个奸商?”伙计似乎有些不耐烦,“买不买?”
“鲁大人?”我又是一愣。我知道这家盐行叫做“鲁氏”,却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如今这伙计这么说,我顿时就想到了鲁肃。我看见那个伙计还是一脸的不耐烦,忙道,“帮我包五斤盐,谢谢。”
趁他包盐的时候我忙赶着问了一句,“你们东家鲁大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鲁子敬大人?”
“小姐这是新来柴桑的吧,否则怎么这都不知?”伙计点头应了,却少不了鄙夷地看着我。
后面又来了两三个顾客;我就是有心问下去也没人搭理,只好先撤。我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心里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怎么谈。其实我对这笔生意很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心情,倒想亲自去谈。只是这终究是东汉末年,而我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的野丫头,只不过私底下跟刘备和他帐下的几大谋士混了个脸熟,却仍然没有任何说话办事的社会地位。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闲逛;不知不觉间已是晌午,我也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于是走进了一家驿馆。我要驿馆的餐厅里要了两个小菜,一碗粥。我又问伙计要了笔墨和一张绢,开始写给鲁肃的信。一封信写下来,我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这言词离文言文差很远也就算了,反正应该也能看懂;更糟糕的是我的字和鬼画胡没什么两样,里面还夹杂着很多简体字。我刚把这封倒霉的信件叠好收到袖子里,却突然看见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坐在我右侧的一张小桌子边。飘飘然的白衣下面是束得很紧的甲衣剑袖,再加一张帅过头的脸,不错,就是那个陪我去曹操鼻子底下晃了一圈的无名年轻人。
“嗨!”一惊之后我忙打招呼,笑着说道,“真想不到又见面了。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过来坐好不好?我请你吃饭。”
他愣了一愣,然后迟疑了好半天,但终于是坐过来了,还轻声说了一句,“小姐客气了。”
“不是客气,”我笑着说,“当时若不是你有这份胆量陪我去江北,定是没有庞先生的活路,说不定我也成陪葬了。不过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