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容氏传-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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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华站在门口望着霎时空寂的街道,不由有些惆怅。
喜庆的炮仗,热热闹闹的吹吹打打,刚刚还在耳边吵闹,转瞬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秋华摇了摇头,挽住夏华的手:“咱们回园子里边去罢。”
站在身边的宝珠和绿柳赶忙从府门外边跳了进来,跟着夏华和秋华往内院走,走到半路上,夏华忽然在秋华耳边说了一句:“站在大姐夫不远处的那个少年不知道是谁府上的,瞧着气度不凡。”
秋华一怔,脚下步子停了停,眼睛望了望四周,见身边没有旁人,悄悄拉了她一把:“二姐姐,这话心里想想便是,何必说出口来。”
夏华的脸上红了红:“只觉得他穿着那衣裳站在人群里边显得很是清贵,却不知他是哪家贵介公子,故而有此一问。”
“今日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咱们御前街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一时间又怎么能找出他是谁。”秋华挽着夏华便往前走:“咱们的亲事也不是自己做主,还是别说这些事儿了。”口里说着话,心里头却有些苦涩,除夕那晚的少年,焰火照映下的纯真眼眸,仿佛就在眼前浮现。听嘉懋说他已经动身去了金陵书院,临行仓促,没有来得及和她写一页信笺,拜托嘉懋转告于她。
知道他走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秋华心里有些气闷,虽然都住在京城,可统共却只见了两次面,真是见一面也难。这人世间守礼两字最最为难人心,分明想见,可却始终没有机会而不得见。若是那高祥如许允袆那般张扬,扯了嘉懋溜进容府来见她倒也能见着一面,可见了一面又能如何?究竟还是要分开,他们的将来从来不会把握在他们手中。
听着秋华相劝,夏华也沉默着没有吱声,两姐妹似乎都有些心事重重,只顾低着头往前走路。跨过垂花门进了主院,没走多远,就见容夫人身边的沈妈妈朝她们走了过来:“二小姐,四小姐,看了热闹回来了?夫人叫你们去大堂呢。”
容夫人正在小霜的服侍下喝药,看见夏华和秋华走了进来,容夫人将药碗推开了些:“夏华,秋华,听说你们两人送嫁送到了正门,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不合规矩的事儿!”容夫人最近掉了不少眉毛,当两条眉毛攒在一处时,那稀稀落落的眉毛已经不能形成眉峰,远远望着,犹如一幅山水画被人在中间刮去了一些墨渍般。
夏华和秋华两人一愣,面面相觑,没想到容夫人竟然拿这事来教训她们两人。本来按着大周规矩,娘家人送嫁到府门口,她们两人的做法并没有越礼,可不知容夫人究竟心里头怎么不舒服了,抓住她们便一顿骂。
可即便知道容夫人是在故意为难她们,夏华和秋华也不能与她顶撞,只能轻声细语道:“多谢祖母教诲,孙女铭记在心,下次不会再犯如此差错。”
容夫人瞪着站在面前的夏华和秋华,心里烧着一簇火,怎么也平息不下来,自从得知了淑华并不是容家的骨肉,她的心就没有一天好受过。她宠着淑华宠了十多年,可没想到她竟然不是老三的孩子,只是个野种,一想到此处,她便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直想吐血。
她不愿意再见到淑华,可没见到淑华的时候容夫人又有些想她,心里有时甚至在想,为什么秋华不是那个野种,为什么不把秋华送到碧云庵里去。被这些糟心事情不断折磨着,容夫人过得很不舒服,头痛个不歇,每日里都想发脾气,服侍她的丫鬟没少被她打骂,就连沈妈妈都吃了不少排头。
“你们两人现儿也不要上族学了,荒废了学业,也没有再教你们礼仪举止,故而才会做出这样不守规矩的事情来,从明日起,你们两人上午都到大堂来抄写女诫,将那书抄写一百遍,估计也就能急得清楚了。”容夫人接过小霜递上来的清水,漱了把口,扫了夏华秋华一眼,手指敲了敲黑檀木的桌子:“以后还得带你们出去赴宴,可不能被人说长宁侯府的小姐不懂规矩。”
夏华和秋华应了一声是,两人低头从大堂里退了出来,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究竟触犯了容夫人哪块逆鳞,让她想着要惩罚自己。
“祖母年纪大了,咱们便体谅她罢。”秋华摇了摇头,或许祖母还在对贾安柔和淑华的事情耿耿于怀,这纯属没事找事做。容夫人是长辈,她说的话儿做小辈的只能听着,没有反驳的理由,只能等祖父回来再请他委婉的去劝祖母了。
容老爷带着两个消息回府了,第一个消息是好消息,皇上已经答应了容太后的请求,明年便将容二爷调回京城,容夫人听了点了点头:“横竖明年老二便要回京城,嘉荣嘉瑞和夏华便留在京城不必回去了,老二媳妇自己回杭州罢。”
第二个消息对于秋华来说却不能算个好消息。“太后娘娘说你甚能让她开心,过了几日便接你去慈宁宫陪她住上一段时间。”容老爷皱着眉头望了望秋华:“我也不好抗旨,你便去宫里走一遭罢。”
秋华点了点头,没想到太后娘娘可真是锲而不舍,如此努力想撮合她与三皇子或是四皇子,这又何苦呢?秋华对嫁为皇子妃没有一点儿奢望,总觉得那皇子府与自己实在太遥远。皇子妃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看着当今形势,无论嫁了哪位皇子,都只有一半的胜算。秋华叹了一口气,吩咐绿柳将自己抄写的佛经找出来,进宫以后一定要陪太后娘娘参禅,多看看《心经》和《清心咒》,只有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无味,那些皇子才有可能厌弃自己。
夜色一片寂静,下弦月如清冷的弯钩挂在天空,碧芳院里静悄悄的一片,只有院墙角上的草丛里边有虫子忽然发出幽幽的鸣叫。
内院的门口挂着一把锁,才只挂上去不到十日,锁上已经有了点点斑驳的锈迹,一个人影徘徊在门口,望着那把锁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将那锁取下来一般。忽然一阵清风刮过,周围的树木摇曳,投在地上的黑影也不住的动了起来。那个人影僵硬的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被惨淡的月光照着,有些发亮。
“三少奶奶,你不要怪我,我现儿还没法子出去。”那人影喃喃自语,转过身来慢慢往第二进的厢房走了过去,那张脸被月光照着,眉眼看得很是清楚,原来是桃花。
桃花手里跨着一个篮子,里边放了些香烛钱纸,昨日是贾安柔的头七,本来想着要给她烧点东西,只是没想却被易妈妈抓了去做了些粗活,只好挨到今日过来给她烧些钱纸。走到门口她却又怯弱了,生怕第二日容三爷会追问是谁给三少奶奶烧了纸钱。
若是被盘查起来,说不定那个装金锭子的袋子便不能保住了,桃花心里有些发慌,所以还是将那香烛收了起来,转回自己屋子里边去。自从贾安柔将那盒金锭子托付给她以后,桃花每日都觉得难受无比,究竟是将这些金锭子据为己有,还是按着三少奶奶的吩咐给三小姐送了过去,这可真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反正没有人知道三少奶奶给了我金锭子,我将这金子变成自己的又如何?”桃花不住的对自己说:“这些金子,便是自己做十辈子丫鬟都赚不到,何不给自己赎了身,拿了这些金锭子去嫁人?”
又一阵风刮过,似乎将一个花盆儿吹倒了,发出了“喀拉”的响声,厢房前一棵大树上忽然间吊下来一条绳子,在桃花面前一晃而过,似乎有个披毛散发的女人正在树丛里边笑得狰狞:“若你想将这金子独吞了,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桃花心中一颤,一张脸吓得惨白一片,就听“喵呜”的一声,那根绳子忽然不见了,树上一团黑影蹿着往旁边去了。“原来是只猫。”桃花气得跺了跺脚,转身推开厢房的门,悄悄的走了进去。
贾安柔自尽以后,容三爷便让人将内院的门给锁上:“那贱妇住的地方,我连看见都心里不舒服。”桃花因着是服侍贾安柔的贴身丫鬟,所以只能从第三进那边搬了出来,大家都嫌弃她服侍过三少奶奶,觉得她身上带了晦气,谁都不愿意同她一起住,将第二进靠着最里边的一间屋子给了她。
桃花将那袋金锭子藏在自己的东西里偷偷的拿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床铺下边,每个晚上她都有些睡得不安稳,一想着自己睡在那么多金锭子上边就格外兴奋。她一直在想着究竟是将金锭子去给三小姐还是自己留着用,十多日了,躺在床上闭了眼便是在考虑这事儿。
“三小姐去做了姑子,她都不是俗世之人了,还要金锭子有什么用处?”桃花自己安慰自己:“这金锭子自然是给我用比较实在。”可是每每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便想到了贾安柔那张惨白的脸,凸出来的一双眼珠子,实在有些令人害怕:“三少奶奶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我,晚上真会来找我不成?”桃花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成眠,有这么多金锭子就在眼前,伸出手去,那些都属于自己,要做出抉择来实在有些为难。
“我分一半给三小姐,一半自己拿着。”桃花终于做出了决定,心情轻松了许多,打了个呵欠沉沉的睡了过去。
过了两日桃花去容大奶奶那边讨了腰牌:“我有个姑母在京城,今日她过生日,我想代父亲去看看她。”容大奶奶不疑有它,让金枝拿了腰牌给桃花,桃花双手攥着腰牌,飞着一双腿儿便往碧芳院赶,裤管就如两叶蝴蝶的翅膀般呼啦啦作响,葱绿色的裤管衬着梅花红的鞋面,十分的鲜艳。
“桃花可真是性急。”金枝看着那小巧的背影,摇了摇头:“她姑母就住在京城,左右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还这般跑得飞快。”
容大奶奶低着头翻着账簿子对账,头都不抬一下:“若你在京城里也有个姑母,恐怕你比她跑得还快。”
第二百五十四章悔不由人点点泪
桃花挎了个大布包袱,里边装了不少的东西,磕磕绊绊的往前边走去,望见角门隐隐就在前方,心里头一阵慌乱。素日里她也跟着贾安柔出过几次府,因着是跟着主子出去,角门那婆子没有管过她,现儿自己单独出府去,还不知道那婆子会不会检查她的包袱。
她把金锭子分藏在几处,内衣上缝了个兜,装了几个金锭子,因着那处高耸,看着也不太显形,特地穿了一条肥肥的裤子,腰间紧紧的系了根宽带子,那根腰带是由一根极阔的布带做成的,上边也缝了几个口袋,里边放了几个金锭子,绑在腰间,外边穿着褙子,倒也不显形。
包袱里装了不少东西,给姑母的衣裳糕点,给姑父的鞋子袜子,还有几块衣裳料子,中间藏着一个袋子,里边装着的就是金锭子。桃花慢慢的朝那角门走去,一心希望那看门的婆子或许不会这么仔细来翻她的包袱。
“桃花,你去哪里呢?”看门的婆子张开了嘴,缺了一颗门牙,说话有些漏风:“这么大一个包袱,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桃花心里有几分紧张,可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笑容来:“姑母今日生日,早就准备了些东西去拜寿。”
那婆子疑惑的看了看,朝她招了招手:“去拜寿怎么要准备这么多东西?过来给我看看,莫要夹带了私货儿。”
桃花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将包袱放在桌子上边,看门婆子才翻了两下,便见到了一双男人的鞋子,不由得抬起眼来看了桃花一眼:“这鞋是给谁做的呢?”
这倒是落在她的计划里边了,她装了这男人的鞋袜便是想让看门婆子注意到这个而不会去看别的。桃花脸上微红,忸怩道:“这是我想送给表哥的。”
看门婆子张着那缺了一颗牙齿的嘴,笑得都把不住门,只听着“咝咝”的风声从那牙齿缝里钻了出来:“哟,你这小蹄子竟然勾上你家表哥了?都没想在长宁侯府里找一个不成?”朝桃花看了又看,看门婆子摇着头道:“真是可惜了,水灵灵的花朵儿一般,倒便宜了外边人!”
桃花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小快碎银子来塞到看门婆子手中:“妈妈便别再取笑我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姑母一直在说要替我赎身,我觉着她存了这个念头,只是不大明白我表哥的意思。”
看门婆子接过银子笑得眉眼都挤在了一处:“你表哥若是看不上你,那他一定是没长眼睛!”将银子掂了掂:“你去罢,别让你姑母等久了!”
桃花送了一口气,将那包袱扎好口子,迈步飞快的过了角门,急急忙忙的往前边走,连头都不敢回望一下,生怕那看门婆子忽然又将她叫回去继续查看包袱。走到御道街,看着外边宽阔的街道,人来人往,心里这才舒服了些,挎着包袱走到了汇通钱庄。
店伙计见桃花穿得十分不起眼,开始也没怎么搭理她,直到她拿出了那个袋子来,他们这才开始热络的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