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作者:四下里-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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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大概需要一段日子才会回来。”
北堂尊越脸上的神色沉了下来,几乎是要冷笑了,那想象中的父慈子孝的段落并没有上演,却偏偏又提起了让他不快的话题……他的这个儿子,仿佛总是能够很好地激起他的各种情绪……包括恼怒。北堂尊越冷然而笑,尾角上扬的凤目直视着北堂戎渡,看了他片刻,冷峻的面孔上如罩寒霜,然后说道:“很好……那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北堂戎渡早上才刚刚和北堂尊越吵过架,此时原本好声好气地和男人说话,虽然是为了告知北堂尊越自己即将要离开一阵的消息,但也同样是存了两人和好的意思,可眼下得到的,却是对方这样毫无缓和之意的恶劣态度,根本就是自己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心里自然不可能舒服到哪里去,因此不觉也是勃然微愠,脸色也凉了下来,口气硬邦邦地道:“父亲的气性也实在不小,早上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难道父亲现在却还放在心上么!”北堂尊越看到少年变冷的面孔,又想到他早上就是因为那牧倾寒与自己不欢而散,眼下却又是同样因为那一个外人对亲生父亲冷脸相向,不由得更是恼火,当下便冷然呵斥道:“混帐,你这是什么态度!”
四十九。 惘然
北堂尊越看到少年变冷的面孔,又想到他早上就是因为那牧倾寒与自己不欢而散,眼下却又是同样因为那一个外人对亲生父亲冷脸相向,不由得更是恼火,当下便冷然呵斥道:“混帐,你这是什么态度!”
北堂戎渡闻言,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底升起来的怒气,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尽量和平常一样,双眼看着北堂尊越冷峻的眉峰,慢慢道:“是我错了,我现在就走。”
这话分明是服了软,有偃旗息鼓的味道,然而听在北堂尊越耳中,却是少年认为自己不应该过来见他的意思,再加上此刻对方的目光当中毫无软化示弱的神色,因此便越发令北堂尊越怒气勃然,眼内泛着森森的冷光,既而便是薄唇轻抿,微微怒笑道:“好得很,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连本座也敢不放在眼里了!”北堂戎渡见自己明明已经服了软,对方却仿佛更加咄咄逼人了几分,不禁也火了起来,强压着怒气冷冷说道:“我并不敢忤逆尊长,只是我却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朝我发火?孩儿自认并没有说过什么不当之言,哪怕是今日早间的争执,我也不知道父亲究竟发的是哪门子的火!”
父子两个斗鸡一般地硬顶着,北堂尊越怒视着少年,然后突然间一把抓向了对方的衣领,北堂戎渡没想到男人会动手,领子登时就被结结实实地攥住了,随即北堂尊越揪着他的衣领就把他猛地一扯,顿时将北堂戎渡拽得一个趔趄,被毫不留情地面朝下掼到了旁边的地面上,还没等北堂戎渡挺起身来,一只穿着黑色暖靴的脚便重重踏在了他的背上,力道之大,几乎能够踏碎川峦,直把北堂戎渡踩得趴在地毯上动弹不得,同时就听北堂尊越森然叱道:“本座向来对你纵容,才养得你如今这个模样,今日若不教训你一番,只怕你日后还要反了天了!”
北堂戎渡愤怒地挣扎起来,双手抵住地面,拼力一点一点地撑起被踩住的身体,北堂尊越面色一沉,足下加力,猛地又将少年牢牢踏住,冷笑着道:“想从本座手里脱身,你现在还没有那个本事。”一面说,一面沉声朝外面喝道:“拿鞭子进来!”
片刻之后,有侍女战战兢兢地捧了一条黑色软鞭走进室中,北堂尊越一手握住,然后微微俯身,一把将少年的裤子剥到了腿弯处,露出雪白的臀部,顺便又用手点了他的一处穴道,让他无法运起真气护体,既而只见手中鞭影一闪,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北堂戎渡的屁股上登时便现出了一条长长的红印。
此时北堂戎渡下体赤裸,腰部则被踩住,不得动弹,被迫趴在地上承受着男人的鞭打,他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等羞辱,立时便拼尽全力地反抗挣扎,甚至将暗器也反手打了出去,然而得到的,却是越发用力的抽打,北堂尊越见他一味反抗,却根本不肯发出声音,连一声求饶也不愿意出口,不禁越发恼怒,眼中浮出一丝狠利,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几分。渐渐地,北堂戎渡不挣扎了,只是紧抿着薄唇,任凭男人用鞭子在他臀上一下下地狠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北堂戎渡雪白的臀上再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可以落鞭,北堂尊越才终于停了手,就见少年整个屁股已经微微肿了起来,但却并没有出血,甚至连皮也不曾破,只是臀上的肌理却变得血红,几乎像是要滴出血来。北堂尊越将鞭子扔到一边,踏在少年腰上的脚也松开了,他方才虽然恼怒,但也并没有真的令少年伤筋动骨,只是要让对方疼痛难当罢了,此时打完了儿子,那几分怒气也仿佛消去了不少,见北堂戎渡还趴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原本雪团一般的屁股,眼下已经变得和尾椎处的那块嫣红胎记的颜色一模一样,不觉也有些淡淡的后悔之意,但是他生性狠傲无情,平生从没有向别人赔过小心,此时也自然拉不下脸来对儿子说软话,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头,板着脸低斥道:“……还不起来!”
北堂戎渡仍旧保持着趴伏的姿势,仿佛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一般,半晌,才微微动了动右手,将褪到腿弯处的裤子慢慢提了上来,然后缓缓站起身,背对着北堂尊越系好腰带,又略微理了一下衣物,道:“……父亲若是教训已毕,戎渡便回去了。”
他自幼至今,从来在北堂尊越面前只自称‘我’或者‘孩儿’,从不曾以名字自称,而此时,却第一次以‘戎渡’二字自诩,语气亦是平静的,其中分明是有了一丝冷淡和疏离……北堂尊越一顿,晶黄的眼眸在灯光斑驳之间,隐隐有幽深之意,同时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右手猛然扬起,剑眉倒竖,似乎就要立时狠狠赏给少年几巴掌,却又生生止住了,咬牙冷笑道:“怎么,只不过是打了你一顿,你就要和本座生分了?!”
北堂戎渡也不回头,只是慢慢说道:“父亲,我是你儿子,是一个人,不是你养的一条狗,一只猫,喜欢了,高兴了,就抱在怀里逗一逗,宠一宠;不高兴了,惹你生气了,就随便打两下,骂几句,不管我愿不愿意,心里会怎么想……因为我是你儿子,所以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私产,无论喜怒哀乐还是生杀大权,全都要操纵在你手里,不得有任何违逆,你可以疼我,宠我,爱我,给我任何想要的东西,不让别人伤到我,可是你却不能容许我对你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违背。”
北堂戎渡说到这里,便转过了身来,嘴角轻轻向上扯起一个弧度,看着北堂尊越,继续说道:“父亲,你说过,我是你园子里的树,所以,就应该是完全属于你的……”少年说到这里,目光定定看向男人,一字一字地道:“……可是,我北堂戎渡,不愿意。”
室中寂静无声,北堂尊越眼底的杀气缓缓褪去,目光当中似乎有什么闪过,他看着面前的这个神色平静的少年,突然间低低笑了起来,伸手捏住了北堂戎渡的下巴,慢慢道:“不愿意……你确定自己有对本座说‘不愿意’的这个权力?你确定,自己有这个本事?”
北堂戎渡亦是淡淡而笑,蓝色的双眼与男人金色的眸子对视着,针锋相对,毫无半分示弱:“现在没有……不过以后,一定会有的,我保证。”
其实不是不重视,也不是不在乎的,只不过一个高傲,习惯了其他人的迁就与服从,不允许有谁挑战自己的威严,而另一个,却是不肯将自己交给别人操纵和掌控,哪怕对方是自己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
漫天飞雪当中,两辆马车在皑皑雪地之间辘辘而行,车厢中皆是宽敞而舒适,几乎就如同一间不算太大的卧室一般。
北堂戎渡侧着身子斜躺在一块厚厚的虎皮褥子上,身边沈韩烟坐在一旁,用一条毯子替他盖在身上,然后将一只拳头大的暖手炉递到少年的手里。北堂戎渡接过手炉,只觉臀上还有些隐隐作痛,遂皱了皱眉,道:“你看一看我后面,是不是还肿着。”沈韩烟听了,便轻轻撩起毯子,动作小心地褪下了北堂戎渡的裤子,既而仔细看了看少年的臀部,然后道:“还略有些肿……昨日上的药倒是药性很好,眼下似乎已没什么大碍。”说罢,替北堂戎渡将裤子重新拉了上去,一面说道:“其实公子当时何必与堡主硬顶,只需口气软和些,想必也不至于挨了打。”北堂戎渡不觉苦笑道:“你不知道,当时他实在过分得紧,没头没脑地便冲我发火,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我?他一向喜怒无常的,这性子,我从小便领教了。”
沈韩烟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道:“牧公子在堡中不过休养了数日,伤势想必根本还没有痊愈,又何必眼下便要离堡,回青帝门?”北堂戎渡手里捧着暖炉,将头枕在青年的腿上,只淡淡说道:“他向来性子便如此罢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在雪地中前行,前面的那一辆车内,偌大的车厢当中仅有一人,牧倾寒躺在一张软榻间,双目静合,外面白雪乱舞如同扯絮,纷飞茫茫。
五十。 何处相思苦
两辆马车一路向南,行程不快也不慢,未及五日,便已渐渐临近了青帝门。
车厢内暖意融融,北堂戎渡手里拈着一支眉笔,对着一面妆镜细细勾画,从镜中映出的那张面容并非是原本的俊秀无伦,而是一张十分陌生的容颜,浓眉大眼,五官轮廓刚毅,眉宇之间微现一分憨直,大约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是江湖上经常能够见到的那一类普通少年。
屠容公子向来擅长易容之术,于江湖上行走之际,时常改扮乔装,并不经常以真面目示人,此时北堂戎渡放下手里的眉笔,对着镜子打量了几下,一面随口朝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沈韩烟道:“眼下外面可是冷得很么?”
沈韩烟听他出言相询,便睁开双眼,用手微微将车窗上的厚帘撩开一角,随即答道:“还好。”北堂戎渡从一只小盒内挖出些许无色无味的凝膏,在脸上涂匀,使之成为健康的蜜色,同时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一面看着镜中的那张脸,一面淡然说道:“韩烟,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我为何会对牧倾寒这般好……即便是有过救命之恩,但依我向来的性情,实在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哪怕他曾经救过我,我应该也未必会对他这样热心。”
沈韩烟没有多说,只慢慢道:“公子必然自有思量。”北堂戎渡一向喜的就是他知守本分,此时便淡淡笑了笑,说道:“你还记得么,当年你的武功路子不慎走了岔道,因此我让你闭关苦修了将近半年……其实当时我的‘千录诀’也恰巧到了洗髓伐体阶段的瓶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因此我无奈之下,便想起青帝门的秘宝荼罗丹,相传此物有起死人,肉白骨之效,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救转回来,除此之外,还有极大的可能来助人真元凝一,以便提升境界修为,于是当初我就在十一岁那年,为取得荼罗丹,曾经扮作女子,刻意接近过牧倾寒。”
沈韩烟微微怔住,万不曾想过竟会有此一事,北堂戎渡此刻回忆起昔年旧景,不觉淡然一笑,摇头道:“我费了两个月的工夫,让他逐渐迷上我,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让他舍不下我,最后又用了半个月,让他最终亲口向我求亲……青帝门流传至今,已仅剩下一颗荼罗丹,牧商海疼爱儿子,对其寄予厚望,必定是将这宝贝给了他,于是我后来施手段诈作中毒垂死,他情急之下,为救我性命,便连夜赶回青帝门,取来荼罗丹,将我‘救’了回来。”
北堂戎渡说到这里,见沈韩烟并无言语,便微带叹息之意地哂道:“我既是得了丹药,因此从那以后,他自然就再也见不到那个‘我’了……后来我凭借这荼罗丹之力,果然突破瓶颈,只是却不曾想到,没过多久,他竟是阴错阳差之下,在沧州救了我。”
沈韩烟默然,半晌,才低叹道:“牧公子……倒也是一片真心了。”北堂戎渡摇摇头,似乎是叹笑了一下,道:“你说得不错,牧倾寒名为‘断情剑’,向来为人冷情,但当年却的确是真心待我,其后更是连门中至宝也不惜动用,如此,我对他,倒是多少也有一分歉疚之意,再加上后来他又救过我一回,因此我虽不是什么善人,但如今对他,也自然会更尽心几分……也就是因为我曾与他相处过几月,所以我对他,才会这般了如指掌。”
两人说了一阵话之后,也已到了中午时分,马车又行驶了片刻,便缓缓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前。
车厢之内寂静无声,男人一身雪白的长袍,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