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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铜雀春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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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叙承受不起小樵眼底的墨色了,狼狈偏开脸,改而用哀求的目光望向池颖。真的是哀求,求她发发慈悲放大家一条生路,哪怕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想护住的一切都爆炸了,小樵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婚后不久,他就撞破了池颖那阴郁地秘密,震惊、争吵……,而愤怒爆发时的一推,池颖从楼梯摔下,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天他望着她满腿间的鲜血,直直地给她跪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四十六章 她是那么爱那个夏叙

后来,在妇产科的病床上,池颖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这不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在十六岁的时候,有过第一个孩子。孩子的爸爸是谁她也不知道,因为那是被一帮流氓轮番施暴后怀上的孽种。是在一个漆黑夜晚,在她为了多赚八块钱,去火锅店打零工而晚归的途中,在一处废旧烂尾楼里。

她就那样躺在病床上,不看他,只淡然地叙述那些年的过往。说她是怎样割开手腕,听血液细细流出的声音,又是怎样被抢救,被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劝留住。还有发现怀孕以后,没有足够的钱也没脸进医院,偷偷买来堕胎药,却引发了大出血差点送命。她笑笑说:大出血过后医生曾说过我不容易再怀孕,但偏偏送我们一个孩子,现在,又没了。

夏叙从此整夜整夜不能睡,每夜紧紧抱住池颖,却又不敢对着她的眼,害怕她那种无畏的,凉薄的,毁灭的眼神。她似一株魔鬼种下的罂粟,如若带刺的生命再被仇恨割开一刀,就会流出噬人魂魄的毒汁,让所有人都万劫不复。所以他得守着她,报复也好,阴谋也罢,他都得守住她心里仅存的一丝慈悲。哪怕,只为了小樵的安宁。

但现在池颖又那样定定地看着他,要逼出他的心虚,要看他们的笑话。

小樵一边手腕被池颖握在掌间,一边臂膀被赶上来的边策扶住。眼神荒芜一片,好一出狰狞可怖的戏啊,她从心里笑出来,笑得无声泪流变成了难收的怮泣,麻了指尖,白了面色。夏叙眼见她单薄的身姿似风中幼荷不胜羸弱,手探出去,最终却搂了池颖的双肩。

“颖颖,跟我回家。”

池颖这才轻笑着放开小樵的手,任她被边策搀住。

远远地,有车子飞驰而来的声音,听见在巷口熄火,关门,然后密集地跑步声传来。穆以辰冲进巷子来,目中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是如路过地好心施救者一般,不多问一声纠葛,不多看众人一眼,就一直跑到小樵面前。泪痕犹在小樵脸上,她戚戚然喊了一声“穆以辰”,就软了膝盖瘫下去。穆以辰一言不发抱起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感觉到他的手臂稳稳托着自己,但步子极快,小樵在一上一下的步调中有点欲呕的眩晕,只紧紧抓住他的衬衫。

车子一直开进医院。其实她只是午饭没吃低血糖,又惊怒交加一番,所以才差点晕过去。

“你别看就是了,我打针一点儿也不会疼的。”护士正要给小樵打葡萄糖,见她长得娇滴滴一团孩子气,又望着要被扎针的地方呆呆地,只道是怕极了打针,所以开口安慰她。

小樵这才回过神,把头转到另一边。穆以辰双手插着裤兜,背对着她站在窗下,夕阳透过玻璃在他身后拖出斜斜的轮廓,连剪影都那般好看,连剪影都看得出他正生着气。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下午的事的,又是怎么准确的找到那里,但她明白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的,包括她和夏叙那点儿破事,包括池颖和安家那点儿破事。

“穆以辰……”

他听到喊声才转过身来看她。护士的针头正扎进她纤白的手背,嫩如凝乳的皮肉被针头挑得微微拱起,殷红的血回流进细细的软管,又被药水推了回去。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过去抱她,她最娇气,怎会不怕打针。却见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似被扎的不是自己的皮肉,要迈出去的步子就被绑住。她不需要自己的疼惜吧,因为比起身上的痛,她心里的苦楚要厉害上万倍吧,她是那么爱那个夏叙。

   第四十七章 把她接回安家

小樵躺靠在床上,看着穆以辰转过来,却离病床一米开外站着,夕阳被他挡在背后,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点滴药水凉凉地钻进她的手背,酸麻刺痛得让人清醒不少。

她突然就想起几天前,自己在花园里料理那些花花草草。妈妈给的玫瑰种子早就种下了,但是始终不见冒蕾。倒是穆以辰知她喜欢画花鸟,叫人移植来的一小垄花田已经招摇盛放。那天他下班得早,进院子就看到她正踮着脚尖,拿着花剪修那些院墙上垂泄下来的蔷薇枝。他悄悄儿上前环住她的纤腰,倒把她吓得抖起来。

蔷薇多刺,一下子挂伤了她的手。其实就那么轻轻一勾,不过在雪白手背上划出细细一道血痕,血珠儿都没见一颗,他却连忙抓过去拿嘴轻吮,反倒让她羞起来。好像。。。。。。就是打点滴这只手吧,她想着就把手抬起来看。

〃别去动,忍一会儿就打完了。〃穆以辰终于是坐在她身边,把她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又伸手去摸那输液的软管:〃药水打进去冷吗?〃

小樵摇了摇头,平静地小声问:〃妈妈知道吗?〃

穆以辰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是问池颖的事。

〃还不知道。〃之后两人又是长长的沉默,只听到小樵有点紊乱的呼吸声。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和夏叙……〃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小樵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撞回来,尴尬望了他一眼说:〃你先说吧。〃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怕这事情影响你和爸爸的关系,怕你伤心。〃

〃我知道。〃她泯了平时的傲娇,淡淡一句的懂事,让穆以辰倒无从再说,只问她:〃你刚才是要说什么?〃

小樵一只手绕着衣服上的带子,唇瓣轻抖:〃我是说,我和夏叙。。。。。我们其实早就没有联系。。。。。。〃

〃我。。。。。。知道。。。。。。〃

穆以辰下意识就急急地打断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怕她说那个名字,入避梦魇一般。

他这句知道把小樵本来要说的话不上不下的卡在咽喉里。我这是在说什么?以前的事有向他解释的必要吗?小樵懊恼。

〃以前的事,我不在意。〃

小樵木然张了张嘴,只好改说?:〃现在怎么办?池颖不知道还要怎么折腾!〃

〃其实;她这两天找过爸爸了,她不知道怎么跟爸爸灌迷魂汤的,爸爸说。。。。。要把她接回安家。公开承认她的身份。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妈妈和你解释,哪知道今天她又跟你闹起来。

她瞪大了眼:〃你说什么?接她回家?〃说着就挣扎着要坐起来,扯得输液管子晃晃荡荡。

见她的反应比想象中大得多,他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小樵,你别那么激动!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池颖毕竟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是你的姐姐不管爸爸当时是为了什么苦衷抛弃了她们母女,也都是有她们在先,你和妈妈在后,是爸爸亏欠她们。〃

小樵心里灰蒙蒙一片,瞬间像又看到池颖对着她一脸嘲弄。她一头栽进他怀里:〃我不要,我不要姐姐!妈妈怎么办?妈妈会多伤心?〃穆以辰看着她如孩子一般地哭出来,反倒放心了一些。

   第四十八章 在人生的每一处

小樵睡了懒觉起来,梳洗完觉得身上凉嗖嗖的,多披了一件外衣才下楼去吃饭。昨天从医院回来,她半夜又发起烧来。出了一身汗倒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今天休息在家,没去上班。

荷妈见她下来,忙给她热了早点端出来,才坐在一边剥着一小篮新鲜鸡头米。

“荷妈,这次你回老家去,家里都好吧?”

“好,都好!我那老二娶的新媳妇儿还挺能干的,自己养了十几亩亩的藕田,还养鱼苗。喏,这鸡头米也是她塘子里种的,新鲜得很,朗港哪里买得到。”荷妈说起家里的事格外高兴,潮汕口音听起来软软的。

小樵瞧着那鸡头米个个翠绿,毛刺刺的果然很像小鸡头的样子,剥出来的仁儿莹白圆润,堆在那个董窑鸽血红釉瓷的海碗里甚是好看。这碗还是小樵自己挑的。按朗港的习俗,新婚夫妇要买一套新的碗盘,寓意和和美美的开始在一家吃饭过日子了。小樵虽然对这婚姻懒懒的,但对这些家用的玩意儿有着近乎审美洁癖的挑剔。那天穆以辰带她去敖佰商场挑,她对着那versace的描金骨瓷,Hermes的镀金高温瓷什么的猛摇头,穆以辰没招儿了:〃都看不上的话,只能去古董店里买喽。〃小樵哼一声,带他改去城西的一家瓷艺会馆,挑了这套董窑瓷。

其实那家会馆,最早还是夏叙带她去的,那里瓷器展放极有讲究,很适合画静物,后来他们就常常带着画夹去那里作画。当时怎么就带穆以辰去了,心里也没有半分别扭,丝毫没有介意回忆的境域被外人踏入,似乎他理所当然就在自己人生的每一处。又想着昨天穆以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看到他跑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心似乎是瞬间觉得有了着落,觉得全世界只有在他羽翼下才安稳。不是么,依赖了二十多年的爸爸竟有私生女,爱了那么多年的夏叙却属于池颖,妈妈呢?估计知道这些事后比自己还招架不住,苒苒和戚嫣各自都为情所困得一塌糊涂。难道,她的世界只剩穆以辰这方港湾?这就是所谓的信赖?还是······依赖?

荷妈在一边见她发愣,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怎么不吃呐,冷了可不好吃了。”小樵回过神,见荷妈已经打开糖罐,舀了几勺枫糖在碗里。一边接着叨叨:“要我说呀,小樵你该到厨房学学。这女人呀,是不一定要餐餐自己做饭,但是至少要会煲几个拿手的汤吧?你们年轻人怎么说的?要绑住男人的胃。”见小樵皱着眉的样子,又说:“没那么难的,比你画画要简单多了不是。你别看太太现在做菜那么拿手,刚嫁过来的时候啊,跟你一摸一样的,做个饭呐,不情不愿怨气冲天的,厨房整得鸡飞狗跳的······”荷妈一个人沉浸在有趣的回忆里,小樵却思绪百转。

妈妈为什么要嫁给爸爸,她以前到底知不知道池颖母女的事?那时爸爸对她好不好?她怎么可能接受情敌的女儿?小樵陷在一堆混乱中完全没听到手机响,直到客厅里的佣人给她拿了进来。一串陌生号码,她迟疑一下接起来。

   第四十九章 不如当初不相识

小樵挂了手机,又死死地按住关机键,因为是夏叙。

分手后,因想着他的负心,只有决绝的恨意和痛觉,而如今再来告诉她,夏叙娶别人,穆以辰娶她,都是因为别人的手段,未免太可悲!鸳梦惊醒并不怕绝情到底,却怕缱绻难消一生懊悔。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初不相识。不要再听到见到,不再去想,这是她如今最起码的愿望。

午后的时光格外悠长。小樵见花园里阳光不错,便走到楼顶,把穆老爷子给她的那只黄羽芙蓉雀连笼子提下来,提到花园里打开那花梨木笼子,把细细的遛鸟绳扣在雀足上,然后放到木兰树枝上。这才进屋又拿了画架和水粉,坐在廊下来画起花鸟来。这雀儿还是稚鸟,羽色还显嫩黄,小樵拿铬黄和蛤白粉调了半天,颜色才算对了。她看着芙蓉鸟在枝叶间跳着,却想起它其实还有一个不太体面的名字----金丝雀。这样想着,下笔就带了可怜,宣纸上的雀儿眼珠子里都犹带戚色。

她勾着木兰的叶络,略抬头却看见院外站着一个人,只这一眼,她就凉了面色。夏叙就站在那后门的铜花大门外,望着院中的自己,眼中带着坚持。小樵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你,抬头看四周,眼中带着她自己也鄙夷的慌张。离穆以辰下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荷妈出去买东西了,只有前院草坪上有佣人在裁草,割草机的声轰轰的,空气中一股沁人的青草香。多少个在英国午后的校园里,她也是闻着这样的味道,坐在草地上读夏叙写给她的信。酸楚涌动下脚步格外快了些,慌不择路,玫瑰苗划过雪白的裙角,嘶嘶有声。不知是心虚还是院子实在太大,她绕过花廊跑到后门已是微喘。急急地输了密码指纹,门缓缓拉开。

“你找我?”其实很想责问他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只偏身把他让进来。站在门外说话,太打眼了。

夏叙心中着急,也不绕弯:“小樵,下周日是不是你爸爸生日?”

小樵一愣,即连连点头。

“那天颖颖找到你爸爸,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最后你爸爸表示,要在生日当天举办生日宴,宴会上会宣布颖颖是安家大女儿的身份。”

小樵闻言心里酸楚,却也无奈:“那还能怎样,爸爸既然决定了。”

“小樵,虽然你爸爸答应了”

“不,你爸爸虽然答应了,但这几日是肯定要跟你和你妈妈坦白这件事,求你们接受,我就是来提醒你,你和你妈妈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不能让颖颖回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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