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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铜雀春深-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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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以辰做这一切的时候,岳康只当他是为了唤回安小樵的心,可现在穆以辰说不联系安小樵,所以他倒有点看不懂了。当然,他看不懂的事还有很多,比如池颖之前死按着安宇不放,这次为什么突然放手了,若不是她的放手,穆氏要收购回安宇恐怕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小樵从安太太的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不小地颤了几颤。安太太说,其实穆以辰一直还是会来安家探望她,也还是没改口,照样喊她妈妈。安太太问她:“小樵,你真的不回来一趟吗?以辰这明显是在道歉,在向你示好。”

小樵一只手不停地绞着电话线,母亲在那头后来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进去,直到电话挂了。她走进房间去,床头放着一个小相架,里面是她和父母亲一家三口的照片。她摸着照片上父亲的发际线,眼泪终于决堤,她说,爸爸,我们的安宇又回来了。

一连几天,母亲的话一直萦绕耳边。穆以辰的道歉她听过很多了,但她也知道夺回安宇的难度,这份道歉也许算真诚吧,可他没有联系自己不是吗?他只是在补偿安家?小樵每天被这些翻来覆去的念头折磨着,虚火也上来了,嘴里都长了一溜水泡。边策此时已经回朗港,但从电话里都能听出来她的不对劲。

“小樵,要不……你回去吧。你们这么隔山打牛的,算什么呢……”

小樵知道他消息灵通,倒也不做解释,只是说:“可我回去,干什么呢?股权在妈妈手上和在我手上没区别。我现在也不可能再回安宇做什么。”

“他,你一点也不想争取了?他明显还是念着你的。我怕你这样下去,以后会后悔,而且,这孩子……”

小樵无言以对。

   第一百五十二章 原谅与不原谅之间

穆以辰三个字,与之小樵,根本就是挣扎不出的深渊,或是沼泽,越挣扎越难以自拔。于是纠结了几天以后,她还是简单地收拾了行囊。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这趟回来,连母亲也没说。因为她的肚子已经大得遮掩不住,在她想清楚未来的路怎么走之前,她还是不希望被穆以辰知道。

她一个人神思恍惚地坐上机场大巴。一直坐到最后一站才回过神来跟着下车。在公交车终点站的调度室门边上傻站了一会儿,终于抬手招了一辆的士。

“铜雀台路19号。”她咬咬牙跟司机说出了这地址,司机没有留意到她有点压抑有点激动的神色,更不会懂,这个地址,这个家,这段过往对于她意味着什么。

站在铜雀台的花园外时,夜幕已经降临,她站在月色里,讶异满园花草竟然还是这般郁郁葱葱,与她离开时无异。别墅底层的灯也还亮着,园子里看的到有佣人的身影来回走动。难道穆以辰还住在这儿?他在本市有几处房产,她是一一知道的,本以为离婚后,他大概也不会再住在这里给自己添堵。正恍惚间,远远听到车声传来,她闪身站到围墙后面。

是穆以辰的车子,嘎一声刹住,就看到司机下车来。打开车后座,被搀出来的穆以辰看上去醉得脚步虚浮。最后下车的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弱质芊芊地样子,也上前扶住他。他推开司机,一把搂过那女孩子往里走,小樵在暗处愣愣地看着她们走进园子里,就隔着一堵墙,听见他对那个女孩子说:“今天我才叫她们给那些玫瑰剪了枝,你喜欢吧?那只鸟吵得很,我就放走了,你喜欢的话再买只别的,好不好……”

女孩的声音娇娇柔柔:“好啦好啦,先上楼去洗澡了,你看你这样,以后谁还敢让你喝酒。”

他醉醺醺的声音越显得宠溺:“你越来……越唠叨了,宝贝……”

小樵两眼模糊地看着那两人就这么半搂半抱地,进了原本属于她的家,很快,主卧的灯亮起来,隔不了多久,又灭了。

如果说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安小樵对穆以辰的感觉还留着那么点儿可待修缮的断井颓垣,而眼前这一幕让她心里边轰地一声塌完,连片瓦渣子也找不见了。她觉得自己可笑之极,就因为穆以辰帮她把安宇要回来了,就辗转反侧在原谅与不原谅之间,才发现人家根本不稀罕自己的原谅,人家可能只是了结个人情。再怎么也是首富门楣,离婚了还照应一下曾经的姻亲,说出来多宽容大量。

她踉踉跄跄地离开。笑还在脸上,满脸是泪。

而铜雀台的楼上,咏新借着窗台外洒进来的月光,静静看着穆以辰已经熟睡的脸,唉,他又醉了。

自从上次他给了自己那张支票,咏新就再没去夜总会上过班,而是在快餐店里领了份钟点兼职,空闲也去当家教。今天是她妈妈出院的日子,咏新感念他的资助,于是尝试请他吃一顿饭。本以为他那样的大忙人,大概不会理会她这小小的感恩,没想到他真的来了。饭间,他的话不多,只是问问她近况,但也问了一个叫她心脏狂跳的问题。他问,你是不是很感激我?咏新点头,他又问,是不是一个女孩子,遇到了难处,一个男人帮了她,对她好,时间久了,感激会变得类似是爱?咏新答不上来,只是捂住了心口。他也没有再追,只是不停地给自己倒酒,冷哼道,这种爱,真实吗?他到底又把自己灌醉了,断续的醉言罪语,让咏新大概能懂,还是因为……那个叫小樵的女人吧。

霓虹满眼,街上熙熙攘攘多热闹,小樵半拖半拽着行李,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个购物广场,她在广场上找了把长椅坐下,望着人来人往发呆。巨大的LED幕屏播放着肯德基圣诞套餐广告,原来,今天是平安夜呢。这时节天已经很冷了,偏偏肚子已经很大,羽绒服是扣不上了,她看着路人们口中呵出的白烟,越发觉得冷意从心里往外渗。

一个小朋友手上捏着圣诞气球快活地跑着,一个不小心摔趴在她跟前,哇地哭起来。她正想上前扶起,孩子的父母眼明手快已经抱起孩子:“噢噢噢……宝宝不哭,宝宝最勇敢了,今天是圣诞节,不可以哭哦,走,爸爸给你买圣诞礼物!”

小樵一直望着这对年轻的父母哄着孩子走远了了。低头看着自己大大的肚子,里面宝宝不时地会蹬她两脚,证明着自己无奈的存在。

“宝宝,今天是平安夜,会有圣诞老公公架着雪橇送礼物来的,你想要什么礼物呢?”她对着肚子喃喃地说着,心里却翻滚着一个撕心裂肺的答案——我想要爸爸,我想要爸爸……

“傻宝宝,你爸爸有别的阿姨了,他不要妈妈……”小樵反身把手臂搭在椅背上,把头满进去,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街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想来也已深了。这时她才隐约听到包里的手机似乎在响。她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清了清嗓子。

“喂?”

“小樵你在哪儿?”是边策。

“嗯……呵呵,我……逛逛,今天平安夜,圣诞快乐!”她慌乱地东拉西扯。

“我问你在哪儿!”边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我……”

“安!小!樵!”小樵被他一下子爆发出来的怒吼震住,只听到他在电话那头暴躁:“我现在在朗港机场,你在哪儿!”

挂了电话小樵才发现,从上午到现在,边策给她打了几十上百个电话她都没听到。而当边策赶过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空荡荡的广场上,除了二十四小时商店还亮着灯,自助银行门口还躺着一个流浪汉,就剩她安小樵一个人坐在孤零零的长椅上,边上放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他看着,心就仿佛被谁的手狠狠揉了千百遍。他走近前去,她眼眶的红还没有消完,羽绒服趴得皱巴巴的,袖口上还满是泪渍。她刚要抬起笑脸说话,他阴郁地打断:“你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伸手探了一下她的手温,果然冰棍一样冷。

“小樵!你这么不死不活的!是想怎么样!不声不响跑回来,又根本没回家,也不接电话,这会把人急死!”边策从没有这样对她凶过,小樵自知理亏,垂下头说对不起。”

“小樵,我一直都劝你回来跟他好好谈谈,你都不肯听。我知道你委屈,知道你不愿意面对他,我理解,可是,你总这么逃避着,你觉得别人看着好受吗!”他开始语无伦次:“这个孩子……怎么说也得让他穆以辰知道吧!你这么瞒着,将来孩子问他爸爸在哪里!你怎么回答!好,好,你不愿意让穆以辰知道,也行,那就让我照顾着你,你乖乖的,拜托不要叫人担心了,行么!”

他一口气吼完,即使没有吼完心里最想说的话,小樵还是听得明白,又或者说,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边策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并不是毫无知觉,只是他从未明白地说过,她连拒绝都找不到缺口。

看着她不说话,边策痛心疾首:“安小樵,我知道你忘不了他,你忘不了他就回去找他!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你们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好好过日子,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只求你别总这样不快乐……叫人担心。”

小樵听到这里,想起他们那个家,终于又哭出来:“回不去了,他有别人了……他有别人了……我和他的家里,现在住着别的女人了……我没有家了,怎么回去……”

边策听她不清不楚地哭着,长长叹一口气,把她圈进怀里轻轻拍着,任她哭得像个孩子。小樵哭了很久很久,抬起头说:“边策,我要出国去。”

****

就这样,从朗港又回到誉州住处,小樵便真的开始着手出国的事情。她怀着孕,本来签证有点难办,只不过,有边策那样的世家背景,倒也没费什么波折就搞定了。只是小樵没想到,这次去,还是边策和她一起。

“你辞职了?!”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不想干了吗?”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要走仕途的话,就得一辈子在我爹的光环下。这次上边开会以后,我老爹八成就升成新一套班子了,我更要早点逃出他的手掌心才行。”

“你……真的要改去做生意?”

“怎么?瞧不起我?生意圈总比政界简单一点吧。而且,去英国正好,我姨妈姨夫膝下无子,那么大的公司迟早要我去接手打理的,这次正好把核心总部挪到英国那边的分公司,拓展一下欧洲市场。”

他说得轻松,小樵却结结实实地不安起来:“边策,我过去安顿好以后,很快我妈妈也会跟着过来照顾我,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一个人也可以……”

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自作多情什么呢,我也是借机去享受享受海外资产阶级腐朽生活的。等玩够了,我说不定就回来了。”

小樵满肚子婉拒的话,又这样被他堵在喉咙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后一面

按行程过几天就要走了,穆苒苒和戚嫣知道消息便要来送她,这次,小樵没有拒绝。

可想而知,当她们看到小樵那大大的肚子的时候,是怎样地又惊又喜又担忧。可小樵只用冻死人的声音告诉她们:“这个孩子,我自己养。如果让穆以辰知道了,我自己都猜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也许是她眼里的狠绝吓住了她们,也许是多年手帕交,让她们知道小樵看似柔弱的身子骨里有多么偏执的倔强,她们心疼得无以复加,也只好沉默地点头。

苒苒先擦了眼泪,笑着说:“那你给他起名字没有,对了,他要叫我姑姑的!”

“叫你小姨!”小樵恶狠狠打断她的话:“宝宝和穆以辰没有任何关系!只叫你小姨!”

“孕妇别这么面目狰狞河东狮吼的,胎教不好。”戚嫣出声圆场。

三个人正说笑着,小樵手机响,一个陌生的号码,小樵站到阳台上接,几个人只看到她边听的脸色不断地变幻者,许久才接完走进来。

“怎么了小樵?”

“附近一个寺院的方丈打的,池颖……说要见我……”

“方丈?池颖?这女人又要干什么!”穆苒苒显然不乐意她去。

小樵咬了咬下唇:“可能……也是最后一面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樵没有喊醒穆苒苒和戚嫣,自己起来就往约见的寺院去。可车子开到半路,那边电话就打过来,说池颖刚刚病情急剧恶化,被进了抢救室。

小樵改道去了那个医院。医院就在寺庙山脚下那个小县城里,明显没有太好的设备和医生。小樵跟在接她的方丈身后往住院部走,一边听方丈说着,大概知道,池颖将身后所有财产全部捐了这座寺庙做功德,自己也住进这庙里,想安安静静聊了残生。一直坚持到这几日,病情急剧恶化了,才请方丈约小樵,想见最后一面。

池颖已经从抢救室被推出来,躺在一间墙漆斑驳的住院病房里。小樵挪着步子慢慢地走进去,渐渐看到她瘦如骷髅的脸。池颖似乎听到一点儿声响,微睁开眼,她看向小樵,已经浑浊的眼珠子似乎又闪出曾经有过的那种流光,唇角干腊的面皮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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