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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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话就说到这儿了,至于进退,我也不好勉强,但是,我相信你对我儿子是有感情的,我也都听说了,他对你非常好。就因为这样,我希望你考虑考虑他的前途,还有……我们家的面子。”
穆以辰正转身要往宴会出口走,却听到转角阳台传来这话语声,知道自己大概不小心听到别人的私谈了,正想放低脚步礼貌离开,一个委屈的小女人的声音,像一个惊雷,劈得他生生定在那里。那女人明显底气不足无言以对:“伯母……我……”
那是他穆以辰喝了孟婆汤洗过忘川水也忘不了的声音。他的小樵,他没资格霸占只能在梦里寻着的人儿,他得不到看不住的心尖上的人儿,在这里被人这般居高临下地嫌弃着……穆以辰拳头拽得死紧,牙关就要咬出血来。脑子里两股怒气胶着斗狠,一边怒的是,边家又如何?他的小樵就算离过婚也千般好万般好,谁有资格这样对她放这样的话。另一边怒的是,安小樵,你真狠,一千多个日夜,我浑浑噩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过,你确重振旗鼓要去嫁人了,可惜你就这点出息?千方百计离了我,只换得这般境地?
此时的穆以辰,就算有再好的修养也炸得渣都不剩了,管他妈说的什么悄悄话,就这么踏步走过去。
“真巧啊,人生何处不相逢,边夫人。”又转头看她:“小樵,真巧。”
边太太明显有点错愕。其实不怪她不给小樵好脸,如果安小樵只是嫁过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以他们边家的手腕,要遮掩要淡化这段过往都容易,但偏偏她嫁过的是华人商圈赫赫有名的穆氏少东家,这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觉得这太叫她们边家没面子了。而此刻穆以辰就这么好不避忌地卡进来,她笃定穆以辰和安小樵是还有不清不楚地联系,心里对小樵的不满更甚,于是定了定神,语气冰冷地对安小樵说:“安小姐,很多话我不用说破,现在这一幕,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说完挺直腰背甩手走了出去。
可惜她这话小樵是听不到的,此刻她就是跳起来给小樵一巴掌,小樵估计也是懵的。三年了,一段旧情烂在心里三年了,以为都化成肥料浇灌心田去了,哪知道此刻这个男人就这么从天而降站她面前,说“小樵,真巧。”就什么都又活过来了一样,自欺欺人罢了,她从来也没放得下。
二人皆失语,穆以辰也死抿着嘴看着她,看到两人眼圈都红起来,看对方都朦胧一片。穆以辰看着小樵模糊的轮廓,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搂在怀里,所有怨怼就这样灰飞烟灭。小樵也觉得似乎自己上前一步,挨进他怀里,一切苦痛也就烟消云散。两人都不知觉地向前挪了一步,半张着口,旁的话都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嘴里滚动着就要脱口而出的,只有对方的名字。
“小樵。”先喊出来的却不是那两人,是边策。他面色如常,举着酒杯笑颜颜走过来,仿佛没看到这两人眼底地迷蒙,只是伸手揽住了小樵的肩膀。
“以辰,好巧。”
刚才那一室暖意仿佛瞬间凝成冰渣,咔嚓咔嚓往下掉,落在三人之间。穆以辰退开一步,回他的话,眼里的冰刀却扎向安小樵眼底,他吊着嘴角似笑非笑:“是,好巧。”
都说“好巧”,呵呵,小樵突然觉得刚才喝的酒,是上头了吗?怎么那么眩晕的感觉,他们都说“好巧,好巧……”好端端的人生,不就栽在“好巧”两个字上面吗?她好巧遇见穆以辰,好巧强吻了穆以辰,好巧嫁给了穆以辰,又好巧发现自己非他最爱,好巧他和害死爸爸的人有多一段情……这叫人幸福之至又叫人痛不欲生的——“好巧”。她比不上这两个男人冷静自持,还能强打做无事,相互打招呼,就这么没有了言语的能力,任边策半搂半搀着自己。
穆以辰看她这样亲昵地靠在边策怀里,手指的骨节咯咯作响。一直是猜想她们在一起了,心里痛得彻夜难眠,而此刻真的看在眼里,心里空白一片,做不出任何其他反应,只僵硬着说:“打扰了,先告辞。”他离开的背影身姿挺拔,步履稳健,直到机械地走到车库,上了车,才浑身不自觉地微微抖动起来,是怒?是痛?分不清楚的痛苦奔溃而出,他伏在方向盘上,许久不能动弹。
“小樵?”边策拍着小樵的背,放柔了声调唤她。看着她睁着迷茫大眼睛看自己,却眼神空洞的样子,他真的灰心了。就这么一面,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的一面,她就这样失魂落魄,他拿什么和穆以辰争?她和自己朝夕相处已三年,和穆以辰也不过几年,但那几年,胜似光年,是他远到不了的距离。
“我想回家……晚了,安年……该找我了。”小樵半天说出来这么轻飘飘一句话。
“嗯,好,我们回去,这就回家。”边策揽过她,如护着绝世珍宝一般,护着回他们的“家”。
一路上小樵都没有说话,其实她知道今天自己失态了,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抚慰一下边策,调剂一下气氛,可是脑子,当机了。穆以辰给的刺激让她暴露了自己所有虚弱,掩饰这么久,不去想不去提的问题,如今赤条条搁在她和边策之间,她却连找块遮羞布都力气都没有,任自己丢人现眼。
到了家里,边策给她热了一杯牛奶,端到她面前:“乖,什么都别多想。喝了牛奶,去洗澡睡觉。嗯?”
她眼圈又红了,他这样的温柔和好,比对她粗暴质问还要叫人难受,她愧疚地,轻轻地抱住他:“边策,你怎么……这么好。”
边策回手抱住她,还好,她还柔柔软软地在自己怀里呢,心里缱绻无限,捧住她的脸吻下去。
“亲亲!”穿着小羊羔睡衣的圆滚滚肉呼呼地小家伙扒着门框突然出声喊了起来,然后屁颠屁颠滚到她们俩面前,仰着小苹果脸:“你们是在接吻吗?”
“……”安小樵无语,不知道她这个知识点在哪里被普及的,只有求助地望向边策,
边策看着这小家伙,心下温暖,阴郁瞬间被扫开许多,低下身把她抱到沙发上坐,蹲下来问她:“你怎么还不睡?嗯?这么晚了?”
“我不开心呀。”
“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外婆讲的故事不好听,我不爱听。外婆自己也不喜欢听。不信你去看,外婆自己说着故事就睡着了。”
小樵听得也笑起来,她的宝贝可爱得要命呢,只要她永远这样快乐地成长着,别的苦痛挣扎算什么。她伸手去抱女儿:“走,我们进去睡觉了,妈妈给你讲故事。”谁知道小安年身子一扭,抓住边策的衣襟:“我要Uncle给我讲故事!Uncle,跟我们一起睡嘛!三个人,一起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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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生个小萌货,三个人,一起睡!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亲子鉴定
穆以辰挣醒来发现浴缸的水已经凉透了,狼狈地爬出来胡乱擦干。从酒会上遇到小樵和边策那天到现在,他每晚都工作到下半夜,然后喝了酒去泡澡,才能闭一会儿眼。昨晚稍喝多了一点,没想到在浴缸里竟睡着了。他吸吸鼻子,果然着凉鼻子堵了。想起以前,他就在自家泳池里游几个来回,小樵都会冲好热茶等他游完了喝,生怕他着凉感冒一样。其实自己哪有这么娇气了,这三年过得像机器人一般,不也活得皮实。他拉开酒店窗帘看出去,大片全景落地窗外是笼在晨雾蒙蒙中的鳞次栉比,就几天前,他因为这个城市里有他的小樵,夜里似乎容易入睡一些,但这几日他想着他的小樵,在这城市里和别人甜甜蜜蜜地过日子,这座城在他眼里,森冷过一丘坟。
虽然还早得出奇,但酒店的服务实在周道,按铃叫了早餐,很快就送上来,连同刚印出来最新鲜的报纸。他嚼蜡一般咬着英式手工面包,喝药一样吞着黑咖啡,一边看最新的财经消息。看完正打算随手往旁边一放,眼尾余光却扫到几个字,忙翻开那个文化版。版子末尾很小的篇幅,写着年轻女画家安小樵主题作品展圆满结束的消息。呵呵,她的斤两他还不知道吗,就算打通了任督二脉,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有本事自己办画展,何况能在这样的知名媒体上发消息。边策,是真的待她很好吧,这样捧她。他丢下报纸,端起冷掉的黑咖啡又灌了几口。
在分公司办公室里陀螺一样转到中午,公事竟然忙无可忙了。他本来就是御下有术的管理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并不必用苦行僧一样的工作方式。只是,这几年的空虚,让他成了业界有名连轴转的工作狂人。他愣愣地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又想起报纸上的消息终于揣着车钥匙出门去。
边策有意捧小樵的画作,那则新闻显然是给了赞助换来的,还登了画室的地址,意在宣传。穆以辰把车停在附近,沿那条幽静的林荫路走过去。小樵的独立画室就在前面不远处,纯英式小楼掩在蔷薇丛生的小院里。穆以辰管不住腿脚一步步走近过去,看到后院门上也挂着门匾。尽管吃惊,但他还是能认出是她的字迹,草书大字的“春深”。他看着那字自嘲地扯扯嘴角,三年,改变的真比自己想象的多太多。当初她连写几个簪花小楷都呼笔力不够,如今能写出这样潇洒酣畅的狂草了。呵,不潇洒的,只他自己吧。
“快点儿,不然它就要飞了!”童稚的英伦腔随着一个小女孩从后门窜出来。两三岁的华人小女孩,圆滚滚的一身肉裹在棒针线织的小裙子里。此刻手里拿着一个捕昆虫的小网兜,扬着肉肉脸笑得开怀,后面跟着的英国女人大概是保姆,不停用英语咋呼她慢点跑慢点跑。
小女孩跑到一半,放慢了脚步,竖起食指挨到嘴边,回过身去对身后的人发出嘘的声音,然后踮着脚猫着身子慢慢往穆以辰站立地方向靠近。穆以辰这时才发现,原来拦着他的篱笆里侧的花藤上,停着一直红果果的大螵虫。而自己站在篱笆外的灌木丛里,小女孩挨得近也没看见。小女孩双眼睁得圆咕隆咚的,越凑越近过来,穆以辰看着那张可爱小脸,冷了几年的心窝莫名地泛起一阵甜暖,柔软的要滴水一般。他想起在大堡礁的海滩上,小樵也是扬起这样娇憨可爱的脸蛋,抬着湿漉漉地双眼说:“你看,这只螺长得好奇怪。”那神态,那表情,甚至眼睛的线条,都像极了眼前这个屁点儿大的小女孩。
穆以辰陷在回忆里浑然不知离开,而小女孩却在即将撒下网兜的前一秒看到了花丛中的他,突然发现一个陌生人无声无息地杵在这里,小安年下意识喊了一声,手上动作也抖了一下。漂亮的大瓢虫刺啦一声飞了,她刚被吓倒的小脸瞬间皱成个小包子。
“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你吓飞了我的瓢虫!”
鲜少有和这样小的孩子相处的经历,穆以辰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哄,只正正经经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安年可是懂礼貌的好宝宝,看一个相貌英俊的叔叔认真向自己道歉,虽然还嘟着嘴,还是抬头说:“算了,没关系。”
穆以辰看到她失望的样子,心头竟一阵紧,赶忙说:“别难过别难过,我帮你捉一只吧。”说完一边犯难哪儿这么巧还有瓢虫,一边四下里在花丛中找。
“这儿!这儿有只蝴蝶,我抓蝴蝶给吧?”生怕又吓飞了蝴蝶,他激动却压低音量地对她说。
小安年的圆眼睛又亮起来了,猛点头捂着嘴笑,一边放清动作把网兜从篱笆缝隙塞出来给他。穆以辰比看财务报表还紧张认真地着网兜挨过去,终于一下子把蝴蝶逮住了。当他满腹成就感的把蝴蝶递给她,小安年一边小心翼翼接过网兜,捏住蝴蝶翅膀抓出来,放进身后保姆手里的罐子里。盯着罐子里的蝴蝶一会儿,才看向穆以辰,这次她对他说起了中文:“叔叔,你是中国人吗?还是日本人?韩国人?”
他笑出声来:“中国人。”
小胖手拍着自己胸膛:“我也是中国人哦。我叫安年,你呢?”
“安……年……”穆以辰念着这两个字,猛地抬头:“你姓安?”见小安年点头又急急追问:“安小樵是你什么人?”
小安年脸上扬起骄傲的笑:“叔叔,你认识我妈咪?”
穆以辰生生向后踉跄一步,见鬼一样盯着面前这个叫小樵妈咪的孩子。难怪似曾相识……他根本没有去推测这女孩是小樵收养或抱养的,因为像,太像了……
“年宝,你又在淘气什么?”小樵的话音和脚步声就这样从里面传出来,不知所措地,从成年以来信奉面对现实主动出击的穆以辰,在这一刻竟像逃命的卒子,丢盔卸甲溃败而逃。
身后隐约还听到小安年唧唧喳喳的声音“妈咪,我碰到你朋友了哦,咦,怎么不见了……”穆以辰逃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