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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奔月-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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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他满面兴味地挑著眉,「我本就是个擅长游走於游戏边缘的人。」

舒河还是想劝他一点,不希望他在这种事上头逞强,「不是所有的游戏,都是你玩得起的。」

「别再说了,你到底去不去和圣上说?」被他问得心情翻来覆去,怀炽终於失了耐性,固执的眼眸锁住他,就只要他的一句话。

舒河不语地看了他半晌,总觉得他似乎变得不同了,在他的眼眸里,泛著不曾见过的神采,以往那个在他眼中的小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怔仲之际,舒河的目光被怀炽肩头上那一抹粉色的花瓣招引去,凑近细看,是瓣桃花花瓣,那花瓣,远远看来,似心。

这个总是讨厌春天的小弟,终究是走进浪漫的春日里了吗?所以他的心才会如此异躁浮动,任他这个兄长怎麽劝也听不进?

过了许久,舒河伸手轻拂下那瓣停留在他肩上的花瓣,并语重心长地给了他一个明确的回答。

「我会去的,而且我会如你所愿。只是接下来的事能不能皆如你所愿,我就很难担保了。」

第二章

春城无处不飞花。

她喜欢这个季节,总认为,这个季节很多情,和暖的东风,唤醒了深藏在冬雪下的期待,让希望又再度来到人间,透过花间传情、流水知意,一寸相思一寸发,如此得来不易的春光,如果能永远地停留在人间那该有多好?

稍扬起面容,迎接自枝极花丛间洒落的日光,堤邑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和那些被晒暖的春花一般地暖融,但当她回首远望花丛外那些身著官服在府中穿梭的人,她又不禁觉得料峭春寒的冷意,又多了几分。

那些人,都是乌了她的婚事而来的。

打从滕王舒河在数日前进翠微宫为怀炽说亲起,这几日来,府中的人潮就一直穿梭不息,但那些听闻她婚事的人,脸上皆无丝毫的笑意,浓重得化不开的愁郁悬在他们的眼眉间。在窗外,早起的雀鸟是来报知春意的,而他们并不是来道喜的,他们是来与她大力反对这件婚事的父亲,一同想办法阻止这件婚事,好阻止怀炽藉由婚事靠近她一分、也藉由婚事来靠近东内的重心,并打算趁还来得及前,进宫去与圣上说明这件婚事宜解不宜结。

她从没想过,那名能放下身段,蹲跪在她面前为她细心穿鞋的男子,竟在众人的眼中是这样的,她更无从理解,为何人们都是如此憎厌他。

在众人的眼里,怀炽似乎是一名搬弄权势、运用手段的权臣,他就像支撑著南内并为南内遮去朝野半片天际的黑云,只要有他在,朝野就像一池任他拨弄的池水,即使只是他的一个微小举动,这个皇朝,也会因他而掀起阵阵波澜。

但在她的眼眸里,她所看见的不是一个野心权臣,不是在宫争之中扮演要角的雅王,她看见的是名知情又善体人意的男子。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曾用一跳又温柔执著的眼,专注地为她系上丝履的彩带,他是个权高不可一世的皇子哪,可是他却愿放下身段,来为一名失了鞋的陌生女子曲膝系鞋,为她采来她所想要的花朵,因为他,她生平首次觉得春季是如此地醉人、如此地不同,天地万物,似是添了许多缤纷的色彩,就连拂面的东风,也变得异样的温柔,因此,她格外喜爱这年的春日。

他为她簪花的姿态、他扬眉笑看她的模样、在纱帘揭起时他双眸里止不住的讶然,都是她珍藏在心底的瑰丽回忆。只是,那些憎厌他的人,他们可凶日真正放下那些先入为主的成见,撇开那些朝争暗斗,和她一般,好好看过怀炽真正的面貌?

她想,他们不会懂的,在被权势和外界掩蔽了视线後,他们怎能看清那些掩藏在外表下的真实?他们不懂,也看不清的。

对於这件还未定案的婚事,她充满了雀跃的期待,几乎无法掩饰在知道怀炽选上她时,她有多麽地欣喜,即使周遭的人都反刘,但她还是把那颗期待的心藏在她不被允许的笑意里,等待著圣上正式下诏赐婚。

方下朝就急忙赶来辛相府的律滔,在与屋内的大臣们商议至一个段落後,带著疲惫的神色,来到水榭庭台边,无声地看著他视若妹子的堤邑。

在水光的倒影里见著他,堤邑旋过身,明白的杏眸迎上他的。不须他开口,她也知道,他是她父亲派来的另一名希望她能改变心意的说客。

「今日我来,是因辛老要我劝劝你。」律滔并没有迥避她洞悉的目光,走至她的身旁对她道出来意後,便坐在庭台里与她一同看著满园的春意。

堤邑坐至他的身畔,就著灿眼的阳光打量神色复杂的他。

「律滔。」在东风吹拂下,令他舒服得快闭上眼时,她轻唤。

「嗯?」和那些劝谏者不同,坐在这的津滔,并没有一来就和她说出一箩筐她不该嫁怀炽的理由,他的表情看来有些两难。

她微偏著螓首,「你也讨厌怀炽吗?」屋里头的那些人大都是因怀炽的身分而厌恶他,就不知身为怀炽兄长的他,是否也做此想。

「是有点讨厌。」他耸耸肩,回答得很老实。

提邑有些意外,「但他不是你的亲皇弟吗?」

「那是两回事。」他并不想多说,两眼静静停伫在庭外渠池里的水生花上。

在他的八位皇兄皇弟间,与他亲近的兄弟虽是不少,即使与他不亲的兄弟,他也不至於会有厌恶之情,但怀炽,那个宫中人人疼爱的皇九子,就连舒河也疼宠得不得了的么弟,他却怎麽也无法打心底喜爱。

也许是在某方面上,怀炽和他很像的缘故吧,怀炽与他一样,并不会事事强出头,可是若要争锋比芒,却又可以光芒万丈。他一直都知道,怀炽是聪明的,说起心思,怀窗有舒河的一半细,论起手段,怀炽又不会输给他,只是怀炽的所作所为太象个猎人,又像个什么都不在乎,总是游走在游戏边缘看周遭的人。?

就像野焰曾经告诉过他,在政事上,倘若怀炽一旦下定了决心,那麽怀炽定会全力以赴,在大功未竟之前,怀炽绝对不会放弃或是松手,因此,怀炽总是百战百胜,从没尝过什麽败绩,所以任谁也不想与怀炽为敌,更不想见识到在怀炽文弱的外表下,那颗其实蕴涵了无限欲望的野心。

他并不希望他的皇弟是这样的人,也不希望在怀炽的眼里,就只有成败而没有对错,更讨厌怀炽事事都当作游戏。这麽多年来,他没有办法让怀炽的心温暖一点,也没法让怀炽不把他视为敌手,因此他在怀炽的面前,永远都只能扮个敌人的角色,而不是兄长。

「那……」堤邑迟疑了很久,「你也反对这件婚事吗?」她一直认为,律滔和东内里所有的人都不同,或许他会有不同的想法也说不定。

他深吸口气,低首看著她的面容,「站在东内的立场,我并不希望你嫁。」

她几乎无法掩饰眼中的失望,「为什麽?」

「因为怀炽是南内的人。」律滔的声音裹不带一丝温暖,「只要你嫁他为妻,那麽辛相日後在朝中,免不了会因你而对南内顾忌三分」怀炽的破壤力太强了,他并不想冒险让怀炽有机会渗入东内,进而让东内分崩离析。

她直摇螓首,「不要把朝争扯进我的婚事来,我的婚姻不是你们这些权臣的政治筹码,为什麽你们总要为了国事而牺牲个人?为什麽——」

「听我说完。」律滔抬起一手截断她的话,在沉吟许久後,方将未说完的话道出,「站在怀炽亲人的立场,我希望你嫁。」

为什麽会有截然不同的答案?

堤邑怔怔地望著他,不懂他这两难的神情究竟是为了什麽。

「我希望……」他垂下眼底的精光,「你能去教教怀炽什麽是人们之间该有的情感,和什麽是爱。」反过来看,或许他们东内可以派她去打击怀炽,或是利用她来牵制怀炽也说不定。

她紧敛著黛眉,「他……没有爱吗?」

「不是没有,只是……」律滔摇摇头,起身在庭台里踱来踱去,似乎在思考著该怎麽说才能顺水推舟,和能够顺利瞒天过海。

「只是什麽?」她有些不耐烦,等不及想知道怀炽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半真半假地演下去,「只是他不懂。」

「不懂?」不懂爱?这是什麽意思?

「他的感情很贫乏。」律滔娓娓道来「他从不知道,对他而言,到美什么是重要和该去在乎的。」他那个么弟或许是天资高人一等,可是在某方面上,却是鲁钝的很。

现在的怀炽,在舒河的影响下,整个人都已被权势和欲望给蒙蔽了,他所看不清的东西,太多了。或者又应该说,怀炽自小到大无往不利惯了,他只把生命中的一切都当作是一场场的游戏,他这个游戏玩家,从没认真地对待过任何人事物,也从不认为那些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也因此,他从不曾对任何人投注过丝毫感恰。

堤邑不语地思考了半晌,而後缓缓走至律滔的面前。

「我可以帮他」或许就是因为从无人以感情对待过怀炽,所以他才会那般,可是只要他的生命里多了她後,她想,或许他会改变。

律滔朝她摇摇头,「感情不是用帮的,而婚姻,也不是建立在同情之上。」

「我不是同情他,也从未这麽想过。」她的唇边漾出小巧的笑靥,「你知道怀炽吸引我的是什麽吗?」

「不知道。」除了外貌外,他也想不出怀炽有什麽可以吸引她的。

提邑的眼眸里带著笑,「他的心,很美。」

律滔绕高了两眉,「美?」向来他只有听人说怀炽是阴沉狡猾的代表,可是……

美?她到底是怎麽看的?

「这阵子来,我看过许多他的笔墨。」笑意浅浅的她,面容焕起某种光彩。「从他的字里行间,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心地很善良。」她相信那个可以在诗文里倾诉心情的怀炽,他藏在诗文里的那颗心,一定都没有人曾去注意过,而同样是沉浸在诗文里的同好,她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怀炽不在人前展现的另外一面。

「你错了。」律滔只觉得她错得很离谱,「他是个玩手段的能手。」她哪会知道怀炽在暗地里斗过几个王公大臣?她又怎可能知道对上了怀炽的人,有著什麽下场?

她很是费解,「为什麽你们就是不明白,诗词就代表了一个人?」

「堤邑……」

「诗词是不会骗人的。」她扬起皓腕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即使你们不懂,但只要我懂他的诗,这就够了。」

他两眼炯炯地盯著她,[我再怎麽说也说服不了你?」正中下怀,她若执意要嫁,也未尝不是件能够节省布局的一个方法。

「对。」她甜甜地绽出笑意,拉著他一块站在日光下将身子晒暖。

「你那麽执著想嫁他,有什麽特别的原因吗?」他实在是不懂,放眼朝野,能够匹配得上她的人多得是,为什麽她偏要选上怀炽?

「有。」扬首望著远处迎风摇曳纷飞的桃花林,她的唇畔藏著一抹无人知晓的神秘笑意。

律滔不解地随她一同看去,蒙蒙地忆起,怀炽最是讨厌的季节,似乎就是春天。

堤邑张开洁白的掌心,摊开一张手绢,静看著手绢里那朵她自赏春宴一直保存至今,由怀炽为她簪上发髻的桃花。

「我一直在寻寻觅觅的,就只是个知音。」

☆☆☆手执著方谢过恩接来的圣谕,下了朝的怀炽,走在宫廊上的脚步格外轻盈愉快。

也不知舒河到底是怎麽跟父皇说的,那小子竟然有办法在全朝反对的情况下,让圣上同意把堤邑许配给他,就连素来在谏言上最具分量、最受圣上采纳的律滔,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件婚事。

事情已成定局不容改变了,这下,无论持反对意见的是谁,都再无转圈的馀地,也不能将堤邑自他的身边抢走,即使是那个在朝上几乎要用一双眸子将他吃了的独孤冉,他也休想再染指堤邑分毫。

步出翠微宫的廊殿,两脚方绕过十里香廊,迎面而来的,即是黑郁着脸的独孤冉。

「王爷。」冷天海小声地在他身边提醒,对面正朝他们走来的人是谁。

「我看到了。」怀炽不动声色,脚下的步伐依旧没停。

在两方即将错身而过之际,独孤冉忽地拦挡在他的面前,冰冷的眸子紧锁住他。

「你真想娶她?」虽然话里微带著怒,又带著丝丝的不甘,但独孤再只是沉著一张脸,并没有露出什麽嫉妒之情。

「圣谕已经下来了不是吗?」与他并肩而立的怀炽,扬高了手中的圣谕,两眼直视著前方,并没有转首看向他。

独孤冉的声调显得更加阴沉,「你若不是真心的,那就罢手吧。」

「罢手?」他狐疑地挑高眉,缓缓侧过脸来。

独孤与朝他伸出一掌,「你可以考虑把她让给我。」

他嗤声冷笑,「凭什麽?」人是他先看上的,也是他先下手为强得到的,独孤冉是自恃哪一点能比他强?

「你并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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