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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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瀚听了更火,弯腰抓起钢笔,打开窗户往外一丢,钢笔飞得得好远好远,不知滚到哪个角落或水沟里了。
“这样看你怎麽办?”他得意的大笑著,却带著些许的苍凉。
“我要去捡回来!”她转身要跑出门,却又被他给拉回来。
“休想!你对他就这麽死心塌地,事情都已经过了多少年,你还留著他的东西做什麽?你简直蠢到了极点!”但他自己更蠢,他竟然从小就喜欢这个蠢女人!
“不关你的事,我只是默默地喜欢他,我又没有破坏他们的家庭,我不要你管!”雨诗眼眶一红,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泪水。为什麽她不能怀念著他?为什麽她不能抱著回忆生活?她连偷偷作梦的权利都没有吗?
看她潸然落泪,他将她抱入怀中,语气仍是很坚持,“不准哭!不准你为那支钢笔哭,我要你忘了我哥,我要你忘得彻彻底底!”
“我就是忘不了他,你怎麽样都不能让我忘了他……因为你比不上他,一点都比不上!”她也不知这是真心或赌气的话,只因她脑中混乱得要命。
他深吸一口气,“你再说一次看看。”
“我讨厌你!”她的小手捶在他胸前,“从小我就讨厌你,我不要你的一千支、一万支钢笔,我只要你哥哥的那支钢笔……”
他冷冷一笑,“好,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这麽一文不值,很好!”
“你走开,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恨透你了!”
他说走就走,重重关上大门,没过多久就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然後车子开出了巷口,卷入了人车潮流之中。
雨诗告诉自己,这是对的,这是好的,他们本来就不适合,这麽一吵就更不需复和,以後各人走各人的路,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慢慢蹲了下来,坐在墙角,抱著双膝,眼泪一滴滴、一串串流下,默默哀悼她初次的暗恋,以及逝去的青春。
※※※※※※※※
三天了,那家伙消失三天了。
照理来说,雨诗应该觉得耳根清净、轻松惬意才对,因此她天天守在家里,对著画纸专心工作。
但她似乎产生了幻听的症状,不时听到电话、手机和门铃的声音。
每次电话响起,她总会没来由地心跳加快,等发现那是编辑、是妈妈、是朋友打来的,那加快的心跳又突然缓慢了下来。
每次门铃响起,她也会急忙整理一下仪容,然後深吸口气打开门,却是邮差来送挂号信,是第四台的收费员,是推销羊奶的人,让她紧张的心情顿时冷却下来。
难道她在期待著什麽吗?不!她对自己摇头,她才不会等他呢!
只不过是热闹的生活转眼平淡下来,所以稍微有些不适应罢了,以往她还不是一个人过日子,现在她当然找得回原来的自己。
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澡、一个人睡觉,没有人会跟她挤、跟她闹、跟她吵,多麽悠游自在……
只要她少发呆一点,少出神一些,随著时间过去,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午後,刚刚下了一场轰隆隆的雷阵雨,转眼间大地又化为平静,彷佛那一场惊天动地的风雨不曾来过。雨诗坐在摇椅上,望著院子里的花草,还有那澄净的天空,不知自己的心究竟飘到了哪儿去?
“铃铃!”电话声突然响起,她被吓得几乎跳起来,转身看著那具没有生命的机器,却让她心头颤抖不已。
“喂!请问找哪位?”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常。
“我找你。”程思瀚的声音冷冷传来。
终於,他打电话来了!有如爆满的气球被针戳破,不知这是解脱或是束缚?她却也淡淡的回答,“你找我有什麽事?我们应该无话可说才对。”
“一个小时後会有司机去接你,今天晚上有个宴会,你打扮一下跟我出席。”
“什麽?你别闹了!”她根本毫无准备。
“就这样!司机会准时到。”他没让她有拒绝的机会,直接挂上电话。
这家伙!他以为他是谁呀?雨诗瞪著电话,气得差点想砸了它。
她才不去呢!如此坚定地告诉自己,但随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怎麽办?她该如何是好?万一那是很重要的宴会,万一他没有女伴会很失礼,那她岂不是让他糗大了?
记得妈妈说过,男人都是死爱面子的,在外至少也要给他留点尊严,要吵要骂就等回家关上门後再说吧!
当她一边这麽想著的时候,已经一边开始挑选衣服、鞋子和配件了。
唉!她真讨厌自己,心软得无可救药!
穿上八年前在思浩和周书萍的订婚宴上,她特别定做的粉蓝色小礼服,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穿上了,没想到会在这一天再度亮相。
看著镜中的自己,礼服仍然相当合身,但八年的岁月已经从她身上走过,从一个暗恋中走出来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独立且成熟的女人。
那时,是为了思浩的订婚典礼,今天,是为了陪程思瀚出席晚宴,她跟这两兄弟的缘分,可真是扯不清、理还乱……
一小时後,司机准时抵达,轻轻按下门铃。
“来了!”雨诗打开门!看见一位年轻的司机,脸上带著惊艳和害羞的微笑。
“夏小姐,你好,请上车吧!”
“谢谢。”拉著裙摆,踏著高跟鞋,她心中有点不真确的感觉。
车开得很稳,在音乐低回中,雨诗默默望著窗外,橙红的黄昏逐渐转为深蓝的夜空,这八月的夏夜多麽宁静美好。
就好像……就好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让她想起许多点点滴滴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怎麽会?怎麽会就在一眨眼後,那些仍然历历在目的往事,就这麽成了从前、成了回忆?而此时此刻、而今夜今夕,是否也很快就将成为过去?
呵……感触良多,据说这就是变老的象徵呢!她对窗上自己的倒影笑了笑。
车子开到台北的凯悦饭店,司机走下车为她开门,“夏小姐,宴会厅就在二楼,你一走进去就可以看到标示了。”
“谢谢。”雨诗深吸一口气,准备好面对这一切。
“这是我的荣幸。”那位司机笑得非常真诚。
看到高雅的雨诗走近,服务生主动打开大门,彷佛也为她的美丽而赞叹,雨诗点了点头致意,啊!真不知今晚会是一个怎样的晚上?
当她步上阶梯,一走进会场,程思瀚立刻就发现她,走上前紧握住她的手,唯恐她随时会溜走似的。
“你在搞什麽?”她皱起眉,低声问道。
他不针对问题回答,反而低头舔过她的耳垂,“你好漂亮。”
“你!”明知她最不能忍受这种挑逗,这会儿害得她双颊都发热了,“到底叫我来做什麽?”
“今天是台北分公司的开幕酒会,我要让你看看这场面。”他像个邀功的小男孩,就只等待她的一句赞美。
“真的?”她环顾四周,恭贺的花圈、红底金字的布条、盛装前来的宾客,在在都说明了这是一场重要的开幕仪式。
“怎麽样?”他把玩著她的耳环,语气懒洋洋的,神采却是意气风发的。
“天……恭喜你,今天对你一定很重要。”撇开吵架冷战的事情不说,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刮目相看。
“是的,今天对我是很重要,所以你必须陪在我身边,听到了吗?”他期盼这天已经太久,他要跟她分享一切的荣耀。
雨诗还没来得及回答什麽,左前方有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Joseph,这就是你常提的那位小姐吗?”一位身穿红色紧身礼服的女人向他们走来,她看来像个混血儿,五官分明,有著棕色的长发和黑蓝的眼珠。
Joseph?雨诗这才知道他的英文名字,她发现自己很不了解他。
“安琪拉,让我替你们介绍一下,她是夏雨诗,我的女朋友,这位是安琪拉,力凯企业的总经理。”程思瀚替两人介绍道。
“你好。”总经理?真不简单!雨诗心想,她一定是位重要人物,连忙微笑致意。
安琪拉笑得别有含义,“夏小姐,我一直想见你,今天总算达成心愿了。”
“咦?怎麽说呢?”雨诗不太懂。
“Joseph对你很专情喔!”安琪拉故意拍了拍程思瀚的手,“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倒追他,但是他都不为所动,你真是教人嫉妒啊!”
尽管这是开玩笑的口吻,雨诗却觉得背脊发凉,安琪拉那眼神让她隐隐不安。
程思瀚拥住雨诗的肩膀,对安琪拉说:“你说得没错,雨诗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宝贝她的。”
安琪拉但笑不语,但那微笑却是冷冷的。
在这商业晚宴上,自然有许多人上台致词,这会儿刚好轮到程思瀚,於是他亲了亲雨诗的面颊说:“等我一下。”
雨诗留在原地,看他充满自信的走上台,用中文和英文发表演说,在这一刻,她心中充满了以他为荣的骄傲。
“Joseph很有本事,我们董事长很欣赏他,才会投资大笔资金在他们这几个资优生身上,让他们年纪轻轻就有能力创立公司。”安琪拉又开口道。
雨诗这才发现身旁还有人,她竟看得有点出神了,赶快回魂吧!
“嗯!我相信他确实是很有才能的。”
公事的话题只是个引子,安琪拉要慢慢导入正题,“听说你比他大两岁?那麽我们两人是同年了。”
“哦!是吗?”雨诗其实看不太出来对方的年纪。
“不知你是花了多少钱才买下他的?我很想知道那价码。”安琪拉伸出舌尖舔著唇角,贪图的意念非常明显。
雨诗心中一凛,终於了解这女人的用意,在她还来不及多想之前,一句较劲的话已经顺口溜出,“我一毛也没花,他是自己送上门的。”
“哼哼!你可真有本事!”安琪拉沉下脸,转过身昂首离去。
雨诗把注意力转回台上,程思瀚看起来英俊得不可思议,原来他的“身价”这麽高,还有女人愿意出钱买他!要是他听到这番对话,恐怕会气得跳脚吧!
※※※※※※※※※
演说一结束,雨诗跟著众人拍掌,直到程思瀚再次回到她身边。
“我的表现怎麽样?”他只需要她一个人的肯定。
“还用问吗?当然是棒极了。”她真不懂,他不是对自己超有信心的吗?怎麽会在听到她这回答的时候,露出大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程思瀚在她颊上重重一吻,“来,我要把你介绍给所有的人,让他们看看我有多成功、多幸运!”
就这样,程思瀚搂著雨诗介绍给许多人,直接表明两人是情侣关系,立即得到了许多祝福和羡慕。
雨诗只得微笑应对每一张面孔,拚命告诉自己,先给他做做面子吧!
整整绕了会场一圈,雨诗才偷偷问道:“你满意了没?”
“相当满意!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他看看表,都已经十点了。
“我要回家。”她很少觉得这麽累过,就算熬夜画图也比不上应酬。
他握起她的小手,诚挚道:“今天辛苦你了,我要给你一个奖赏。”
“用不著!”她不觉得那会是什麽很棒的奖赏。
“走,我们开房间去。”
“什麽?”她睁大眼,任他拉著坐上电梯,没一会儿就站在房间的门前,只要关於这种事,他的速度总让她目瞪口呆。
“来,闭上眼睛。”他故弄玄虚,先遮住了她的双眼。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这种游戏?雨诗拗不过他的固执,反正他这麽一遮,她也什麽也看不到了。
程思瀚先开了灯,领著她走到房中,才慢慢放开手说:“睁开眼看看。”
那是一间粉红色的房,有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大床和粉红色的沙发,搭配著米白的地毯、粉蓝的墙壁和印象派的风景画,简直就像童话里的房间。
雨诗说不出话来,初夜的回忆潮涌而至,当年她才二十岁,他才十八岁,是一种怎样疯狂和冲动的年少,才让他们又在同一个房内相聚?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他关上门,站在她身後,把脸靠在她肩上,“喜欢吗?”
“有什麽好喜不喜欢的?”她故作迷糊问。
“你忘了?我们的第一次,就是在这样粉红色的房间里,以前我从来不喜欢粉红色的,但从那时起,我就不讨厌粉红色了。”
“是吗?”她不知该回答些什麽。
“还有,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就是穿著这件粉蓝色的礼服。”他轻轻抚过她的腰,圈住了她的身子。
他记得?她微微感到诧异,他的记性也未免太强了,好像什麽都忘不了似的。
“那时候,你背对著我,慢慢脱下了这件礼服,而我静静看著你的背影,心脏都快爆破了,到今天我还是有种幻觉,说不定……那天只是我在作梦而已。”
他的嗓音回荡在她耳畔,他的手指缓缓替她宽衣,确实,一切都像梦。
“我只答应要陪你出席宴会,我可没答应要陪你睡觉。”她还在做最後的挣扎。
“如果你不想睡觉,我们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