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喜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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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到湖边,我就听到了雪儿的声音,她在那边高兴的叫我:“寻欢叔叔,寻欢叔叔!”
我抬起头,我看到了雪儿还有雪儿身边的柔娜。看得出,她们找我好久了。真不该一声不响的就离开她们。
柔娜那双眼睛,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儿时因贪玩天黑我忘了回家,妈妈四处寻找终于找到我时,那双眼睛就这样子。
但是又不完全相同,柔娜的寻找仿佛比妈妈经历了更长时间。仿佛我是他一千年前丢失的那个人,我给她带来的惊喜,远胜灯火阑珊处。
雪儿从柔娜的身边跑了过来,一头扑进我的怀里。我把雪儿抱了起来,高高的举起,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我高兴。
雪儿在高处东张西望,她忽然盯着谁目不转睛。我随她的视线望去,那边有个女人的背影,仿佛是忆兰!
我心一阵狂跳,正准带着雪儿离开,那个背影却扭过头来。天啊,竟真的是忆兰!
忆兰那么奇怪的望着雪儿,她一定记起了来福表姐说起的孩子的事情!也许她根本不用记起,也许她从来都不曾忘记过。
更糟的是柔娜,刘一浪要我在公司装着与她素不相识,她自己也确实做得和我素不相识的柔娜,她没有看到忆兰,她正那么可爱那么温柔的笑着向我和雪儿走来!
20
难道柔娜等了一千年,等来的竟是她命中的克星?我一闯入她的生活就注定给她带来无穷的麻烦?她那在公司里苦苦隐藏起来的一切,都会因我而被撕破面纱?
柔娜走到我身边才发现了那边的忆兰,不禁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忆兰却扭过脸去默默走开,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雪儿冲忆兰大叫:“忆兰姨!”
忆兰不得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她从那边走到我跟前高兴的对雪儿拍拍手,雪儿便从我怀里钻到她怀里去了。她给柔娜打招呼和柔娜聊天,却一直没看我一眼。
我知道忆兰为什么不看我,我忽然觉得我再不应该对忆兰隐藏什么了,我必须得把孩子的事说清楚。没想到我没开口,柔娜却把我要想说的都给忆兰说了。我是怎么帮她拦车送雪儿到医院的,她又是怎么让我租住在她家里的,所有的一切她都毫不隐瞒的给忆兰说了。
我比谁都明白,柔娜这么做不是为了消除忆兰对我的误会,她根本不知道忆兰误会我了。她只是在为自己的清白辩解。
我觉得有些心痛,柔娜虽把我当作弟弟,但我这个弟弟似乎还不及她的清白重要。
柔娜没和忆兰聊多久,就带着雪儿走了。她走之前对我和忆兰笑了笑,那笑似乎很邪很神秘。忆兰和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但我在内心里很有些恨柔娜,她不让我和她带着雪儿一起回去就算了,没有必要把我推给忆兰。
忆兰却很高兴,云开雾散又见日出的那种高兴。她对我说:“嗨,真想不到你是这么好一个人。更想不到你来公司前就认识柔娜。”
我忽然记起那天她和来福表姐弟俩在一起的事,也想问问她为什么,他们是不是相识?可她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她接下来的话把我迷住了,以致于我忘了还有话想问她。
她说:“柔娜总是很神秘,没想到你也跟她一样。在公司里都那么冷冷淡淡的,哪像房东和房客的关系?我真弄不懂你们这些人。还有刘一浪,子郁。
其实柔娜,刘一浪,子郁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来我们公司的,他们来公司前的事不得而知,来公司后也让人看他们不透。他们都那么出色,各行其事,却又仿佛有着某种纠缠不清的关系,尤其是刘一浪和柔娜。
我去过柔娜家好几次,我从没见过雪儿的父亲,也从听柔娜提起过他。只是雪儿说过她爸去很远的地方了。
我不知道雪儿所说的远方是哪里,但我总觉得雪儿的父亲太不称职了。雪儿心脏不好,昏倒过好几次,我也曾帮柔娜送雪儿去过医院,可雪儿的父亲竟连电话也没打个!”
忆兰这么一说,雪儿爸的事更让我糊涂起来。他到底是怎么了,子郁和雪儿的话到底谁的是真?
忆兰不理解我为什么犯糊涂,对我笑道:“你怎么了?你将来不会像雪儿她爸一样吧?”
明明忆兰是句玩笑的话,我的心却扑扑的跳了起来。忆兰为什么要提到将来,难道在她心里真的以为我的将来与她有关?
我不好意思的看看忆兰。忆兰,一个女强人竟比我还不好意思起来。
我在心里暗笑,忆兰,干嘛要那么不好意思,如果你真把我错当记忆中的那个他,更加不好意思的事你也应该早习以为常了。
和忆兰在公园分手的时候,忆兰有那么几分依依不舍,仿佛竟忘了明天就是星期一,我们又可以在公司见面似的。
回去的路上我很高兴,我高兴我找到了平衡感,我看到了忆兰脆弱的一面。原来再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的。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才会这样。
只是柔娜看到我时,她真不该也那么高兴,她真不该那么高兴的问我和忆兰在公园玩得怎么样?
换了是我,如果她和刘一浪或者其他任何一个男人玩得这么开心回来,我是不会有她这么高兴的,我也问不出她这样的话来。我一定会很心酸很难过。
我心里很气,嘴里却故意说:“很开心啊,真是太开心了,从没这样开心过。”
我偷偷去看柔娜的脸,真是太让我伤心失望了。她总该有那么一丝丝怨恨嫉妒什么的吧,结果什么也没有,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看来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
我这个人有时心眼很小,真的颇像小心眼的林黛玉,我不想让柔娜那么高兴,她为我和忆兰高兴,这对我是一种折磨。我把话题转向了雪儿,我说:“可惜雪儿玩得不开心,那么多别的小朋友能玩的她都不能玩!”
果然柔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重的叹了口气,把雪儿抱在怀里,怜惜的轻抚着雪儿的头发。她说:“雪儿你能明白妈妈吗?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雪儿点点头,乖乖的把头紧靠在柔娜的胸口。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我那么可恨,像小时候那些讥笑我和妈妈的坏人一样可恨。
柔娜回过头来对我说:“记住,雪儿不能接触太过惊险剌激的东西,就是连悬崖那样的高处也不能去!”
这句话柔娜只说了一遍,我却分明感到了其中的千钧份量。
我点点头,我记住了柔娜的话,像小时记住妈妈的话那样记住了柔娜的话。因为我自责,我惭愧。
第二天上班,出乎预料的平静。没有听到任何一句关于我和柔娜的风言风语。
日子天天都这样平静的过着,出了忆兰和我有了更多的接触,什么也没变。子郁照旧的异常,可日子久了我也渐渐习惯了。
我没有把那天在公园,看到子郁和上海那个经理的事,告诉公司任何人,包括忆兰。我没有真凭实据,再说我甘愿默默的做忆兰的守护人。忆兰真的对我很好。
也许是因了我的默默守护,也许是因了子郁和那个经理并非我想象的那样,他们对公司根本没有不可告人的企图,整个公司的运转一直照样的正常。虽然同事之间有时会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那不过是平静的湖面微微的吹了一阵风,起不了太大的波澜。
有一天柔娜很忙,我独自去幼儿园接雪儿回家。我刚把雪儿从幼儿园那个可爱的少女幼师身边带走,我就远远的看到了刘一浪。
刘一浪,那个高傲自负的人,忽然有些鬼鬼祟祟。这不得不让我生疑,他到幼儿园附近来干什么?难道他想把雪儿怎么样?!
我知道他一直在心里恨雪儿不喜欢他,他一直在心里恨柔娜让我住在家里面!
我悄悄的带着雪儿跟在刘一浪身后,为了弄清他的危险用心,我把什么都忘了。以致于他走上了一条很幽深僻静的山路我也跟了他去,以致于那条山路的尽头是一处高高的悬崖我也跟了他去。我把柔娜的话全忘了,我甚至连雪儿在怀里紧紧的抓住我的衣裳也没在意!
刘一浪站在悬崖的尽头,他的背影让我想起了曾卓的那首《悬崖边的树》:
不知是什么奇异的风
将一棵树吹到那边--
平原的尽头
临近深谷的悬崖上
它倾听远处森林的喧哗
和深谷中小溪的歌唱
它孤独的站在那里
显得寂寞而又倔强
它的弯曲的身体
留下了风的形状
它似乎即将跌进深谷里
却又像是要展翅飞翔
真的,刘一浪就像那棵树,就像那棵似乎即将跌进深谷里,却又像是要展翅飞翔的树。
尽管我恨刘一浪,非常非常的恨刘一浪,但我还是担心着刘一浪。原来我错了,他鬼鬼祟祟的竟不是因了要谋害别人,他是要谋害自己。
就在刘一浪做出那个跌进深谷或是展翅飞翔的惊心动魄的动作时,就在我要大声呼喊“刘一浪不要!”时,雪儿突然尖叫一声,在我怀里昏过去了!
(又是大年三十了,大家新年快乐!)
21
照理,站在悬崖上的刘一浪,做出那种似乎即将跌进深谷里,却又像是要展翅飞翔的姿势的刘一浪,突然听到雪儿的尖叫,就是自己不跳了下去,也会被雪儿给吓了下去。可全然不是这样,刘一浪甚至连颤抖都没颤抖一下。
他转过身子,他突然满脸惊慌和愤怒,他对我吼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把雪儿带到这种地方来?!”
他突如其来的惊慌和转过身前的平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跑过来把雪儿从我怀里夺过去就走,我紧跟在他身后。
下得悬崖,跑完山路,就在幼儿园附近的路上,我发现了一辆车,刘一浪的车。好像一切都早已准备好那么顺利。刘一浪抱着雪儿上了那辆车,不管刘一浪乐意不乐意,我也跟了上去。
刘一浪急急的开车去医院,上次我送雪儿去的那家医院。他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握手机,他拨通了柔娜的电话。
他对柔娜说雪儿出事了,他说雪儿是被我带上悬崖才出事的,他还在继续说,柔娜却在那边把电话挂断了。
我知道柔娜为什么没听刘一浪说完就挂断电话,我可以想象柔娜此时有多么惊慌和痛苦,第一次和柔娜相遇的时候我就看到过她的那种惊慌和痛苦了。
我实在太对不起雪儿对不起柔娜了,我明明知道雪儿心脏不好,柔娜那天明明沉重的告诉过我雪儿不能去悬崖那样的高处的!
我曾经那么诚肯的要记住柔娜的话,像小时候诚肯的要记住妈妈的话一样。可是我却把柔娜的话忘了,小时偶尔也把妈妈的话当成耳边风过。妈妈可以原谅我,柔娜能原谅我吗?就是柔娜能原谅,我也原谅不了我自己,我也会像小时候辜负了妈妈一样暗自痛苦。
雪儿一到医院就被送进了急救室,看那位我曾经见过的老医生的神色,我就知道雪儿这次比上次还严重。
我和刘一浪都在外面焦急的等,我是在等雪儿安全的从急救室出来。但刘一浪却仿佛并不如此,他老是向外面张望,他是在看柔娜有没有来,他是在对柔娜望穿秋水。
柔娜急急的到来时,我在刘一浪眼里看到了惊喜,刘一浪竭力掩饰,可那惊喜还是像阻挡不住的亮光射了出来。
但是柔娜没有看刘一浪,更没看到那不合时宜的惊喜,她只是把眼睛对准我,那么痛苦那么愤怒的对准我。我在柔娜的对视中低下了头,我无法去面对她的眼光。
柔娜猛然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拼命的摇晃撕扯着,她声嘶力竭的道:“雪儿怎么样了?你想害死雪儿吗!我没对你说过雪儿不能去那种地方吗?!”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我任凭柔娜疯狂的责怪和发泄。柔娜的泪水像河水一样猛烈的往外淌,淌下来湿透了我的鞋背。
刘一浪没有安慰柔娜,他望着我却是对柔娜说:“要不是被我遇到了,真不知道他会对雪儿做什么?!”
柔娜听了刘一浪的话,紧抓住我的衣领的手突然没了力气。她松开了手,她仿佛一下子就病入膏肓。连拭一拭泪水的力气都没有。
我好心痛,我心痛柔娜我也心痛自己。我真的想对柔娜解释,可刘一浪已把我的解释置于死地。我忽然觉得,自从今天在幼儿园外看到刘一浪起,我就钻进了一个圈套。不!也许是更早之前,是刘一浪在办公室要我以后接雪儿放学那天。我好愚昧,愚昧得直到现在才真正把刘一浪看清。
是我辜负了柔娜,才让刘一浪有机会猛然间就把柔娜击倒,就让柔娜怀疑对我的好心和信任,彻底否定她自己也否定我们这段日子以来的情谊。
这时护士像上次一样把雪儿从急救室推了出来,没让我们任何人去看她就又推进了上次那间病房。
那个老医生走了过来,神色庄重的望了望我和刘一浪,然后严肃的责问:“你们到底谁是雪儿的爸?怎么让雪儿一次又一次的受惊吓?!”
柔娜这时从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