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沃轩辕-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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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夺取了迁安城,但朱斌部毕竟人少,马世龙的军队又遭遇重大伤亡,信心和士气都急需恢复,短期内无法投入战斗。因此朱斌命令两部人马就地在迁安扎下营盘,一边安抚迁安百姓,一边修整部下。
等了两日,孙承宗大队人马到达,一见迁安已经落到自己手中,孙承宗大喜,将马世龙召来,正想嘉奖,可却看到马世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惊讶,详细询问了迁安之战的经过,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浙江远道而来,居然这么快就到了……”孙承宗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旁人听的:“而且,仅仅凭借两百士兵,以疲兵之态,居然夺取迁安,救出我被围官兵,怪不得圣上对他如此器重……”
祖大寿大是得意,这朱斌说起来也曾是自己的部下,又是子侄一辈,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此时听到孙承宗夸赞,微微笑道:“正是,否则圣上也不会将他调来此地。帅爷,我看你可得见上一见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孙承宗这才醒悟过来,拍着脑袋连声说道:“糊涂了,糊涂了,我可光顾着惊叹了,快,有请浙江巡抚,武英将军朱斌!”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当孙承宗第一次见到朱斌后,还是连声的交口赞叹:“好年轻,好年轻,真正是年轻有为。说实话,当初我心里还真有点看不起你,总想着你这样的年纪,能有什么本事?可现在我错了,是真的错了,你救了马总兵麾下将士,孙承宗在这里谢过了!”
只这几句话,顿时让朱斌对他好感大起,这人一些也不隐瞒心中所想,错了就认,光明磊落,这份胸襟,自己可万万及不上了。
转首看到祖大寿和吴襄,三人六目相对,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互相寒暄了几句,孙承宗转入正题道:“自我发起滦州、永平、迁安、遵化四城作战以来,前期战事顺利,可随后即转入僵持。今次多亏朱巡抚助战,才避免使我陷入被动。此时迁安已到我手,金虏必然退往滦州,诸位,有何破敌妙计?”
所有人都沉默在那,谁都不愿意先说。这可是军事大计,一旦说错了什么,将来使得战争失利,这责任谁能承担得起?
“朱巡抚,请问你有何妙计?”孙承宗见谁都不说话,转向朱斌问道。
妙计?朱斌心里急速盘算着,这遵永之战怎么打,历史书上可清清楚楚地记载着,都是你孙承宗的功劳,本抚抢了你的风头,可未免有些脸红。不过现在很多事情都并不是按照历史的正常轨道再进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心里现在可没有什么底……
听孙承宗又追问了句,朱斌硬硬头皮说道:“我以为,既然女真人退到了滦州一带,当以火炮日夜不停轰之,以摧毁滦州城墙。此时女真人必然向永平败退,我军只需在路上设伏,必可大胜,不知帅爷意下如何?”
“朱老弟真国家栋梁之才也!”大喜之下的孙承宗连称呼都不知不觉变了:“此与我心中所想一般无二,怪不得,怪不得圣上会派你来,圣上神机妙算,我等皆不及也!”
朱斌心里大叫惭愧,只听孙承宗又说道:“我军携带大量红夷大炮,攻城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于路设伏止人需当胆大精细,稍有差错即前功尽弃,不知哪位愿意前往?”
本来有几名将军倒是跃跃欲试,可一想到马世龙的结局,却又把到嘴边的话给缩了回去。本来朱斌想着已经帮孙承宗把迁安夺了回来,自己又兵少,剩下的事可和自己没关系了。正想着闭目养神一会,却看到祖大寿对着自己连使眼色,怔了一会,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
“帅爷,如果不嫌弃我是个外来人的话,朱斌倒愿意领这一任务!”
孙承宗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大喜之下说道:“朱巡抚忠肝义胆,孙承宗必然为你向朝廷请功。只是朱巡抚带的人少,只是不知需要本帅为你加兵多少?”
朱斌还没说话,祖大寿已经站起来道:“帅爷,祖大寿愿意分出八百精兵归朱巡抚调度。祖大寿手下兵卒训练日久,足以抵挡女真士兵,可堪大用,还请帅爷裁下。”
孙承宗倒想不到一向缩在后面的祖大寿这次居然如此大方,可转念再一想,朱斌本来就是他的子侄,心中顿时释然:“祖总镇一样的忠肝义胆,既然这样,便准你,从你营调八百兵咱借朱巡抚使用!”
又详细商议了如何用兵,何时出兵,各部所负责任,进军路线等等之类,商讨了整整一晚,这才一一调度停当。孙承宗揉了揉眼睛,清清嗓子说道:
“各位大人,朝廷于金虏作战年久,可总是输得多,赢得少,还让金虏抢占了大明不少疆土,此时天赐良机,收复滦州、永平、迁安、遵化四城只在此番,诸位大人务必努力,扬我大明浩荡只威,报圣上知遇之恩,孙承宗在这里拜托各位了!”
见他深深一揖,朱斌心里微微叹息,这人真正是个大大的忠臣,为了大明朝廷,披肝沥胆,可是造物弄人,这样的大忠臣,最终却只能落得个被活活勒死的下场!
第138章 设伏
“文邦,一会去我营中,我亲自为你挑选八百壮士!”才出了孙承宗的大营,原来总显得阴阳怪气的祖大寿,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亲切地对朱斌说道。
“多谢总镇。”朱斌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侄久未在边塞之地,这次带来的兵又少,若非叔父帮忙,实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祖大寿赶紧摆手道:“不敢,不敢,现在可千万不能再提叔父这两个字了,你是皇室子弟,身份何等尊贵?祖大寿只是一介武夫,可万万当不起这个称呼……”
装吧,装吧,你就尽管装吧,朱斌心里喃喃咒骂道,可神色却是一正:“当日朱斌在边塞时多蒙叔父教诲,否则焉有今日之地位?做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朱斌又岂是那种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祖大寿心中大喜,他本来总担心着朱斌自从离开这里之后,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现在身份又贵为皇亲国戚,未必便还会把自己放在眼里,可现在看他态度依然如此谦和,又哪里有半点得意的样子?
“我早就说过文邦不是那样的人。”一旁吴襄笑道:“怎么样,总镇,现在你可看到了吧?长伯看人颇有眼力,他既然和文邦结为兄弟,那断然不会走了眼的……”
“是我多虑,是我多虑了。”祖大寿自嘲地笑道:“我总喜欢把别人往坏的地方想,说穿了就是心眼太小……对了,文邦,你对孙帅爷这个人怎么看?”
来了,朱斌开始有些明白祖大寿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亲热,为什么主动要帮助自己了。自己和吴三桂是结拜兄弟,是祖大寿的子侄这是一点,不过朱斌隐隐地感觉到,真正的原因也许还是出在祖大寿和孙承宗两人的身上……
“小侄委实不太清楚。”朱斌悄悄瞄了祖大寿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说道:“小侄自到了京城以后,随即就被派到浙江,与京中官员并不如何来往,孙帅爷这人久已耳闻,还请叔父赐教。”
“这个人那,是有些才能的,可就是手伸得太长了。”祖大寿冷冷地说道:“九边之地,我等苦心经营多年,足以抵御金虏。可自他上任以后,对我等百般刁难,多加指责,呼来唤去,欲用我等将士之血,铺平他晋升之路,这样做岂不让边塞将士寒心?”
朱斌满面都是笑容,可心里大不以为然,这孙承宗纵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过骨气可比你祖总兵要强得太多了。后来的满清鞑子入关,人家是奋起反抗,宁死不屈的,可不相你总兵大人那般投降……
见朱斌沉默不语,祖大寿目视吴襄,吴襄会意,说道:“半道截杀金虏,却也未必便是什么难事,与其让外人争功,不如给了自家兄弟子侄。文邦,总镇的意思你可明白了吗……”
早明白了,朱斌其实从祖大寿主动借兵一开始就已心中一片雪亮。这祖大寿早已把九边之地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决不允许他人插手,可孙承宗以兵部尚书之尊调度各地之兵,他却无可奈何,既然这样,干脆把这功劳给了朱斌又有何妨?
这朱斌既与吴三桂交好,势力范围又远在浙江,和九边之地无关。况且,若是将这一功让于了他,还能交好于朱斌,日后为自己在朝廷中结一大援,这又何乐而不为?
朱斌微笑着说道:“两位叔父如此提携朱斌,朱斌感恩在心。他日若有用得着朱斌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竭力相报!”
这正是祖大寿想要的,见朱斌如此说,他心里怎能不喜?当时就带着朱斌来到营中,亲自精心为他挑选了五百精兵,又调拨了一批火器于他。本来朱斌来得匆忙,未及携带火器,见祖大寿为他安排妥当,心中大定,有了这批人手和器械的帮忙,只要不出现太大的偏差,这份功劳是万万逃不掉的了……
……
伏击的地点被设在了滦州城外至永平一带的金杖子沟,连同祖大寿借于他的八百兵,此时的朱斌拥兵千人,目标太大,他深恐被女真人发现,前功尽弃,因此不敢白日行军,只敢命麾下在夜晚赶路。
骑在马上的朱斌觉得有些头疼,他现在想着的,就是如何一门心思的治理好地方,虽然不敢说“挽救”二字,但总得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即将崩塌的大明大厦。可天不遂人愿,在总是莫名其妙的陷入到好像永无休止的政治斗争当中。
“抚帅,刚才在点兵的时候,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正当朱斌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郑天瑞策马从后面赶了上来:“当日我等离开九边的时候,听说祖总镇手下有个人,和女真人一个叫什么螯拜的对箭,居然一箭就射伤了螯拜!”
朱斌一下就来了兴趣,螯拜乃是满清鞑子里出名的勇将,不知杀了多少大明的官兵,尤其是在日后攻克皮岛之战中,更是身先士卒,奋不顾身,一鼓作气夺下了满清垂涎已久的皮岛。现在听到居然有人能伤了螯拜,这样的人朱斌又岂能放过:
“哦?这人叫什么名字,可曾问清了没有?”
郑天瑞最知他的心意,笑道:“问清了,叫何凯,我已经把他选到了八百兵丁之中,等队伍驻营的时候,抚帅就可以看到了!”
行至天现拂晓,算算还有一夜路程,朱斌下令在隐秘处修整,不得生火烧食。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干粮,啃了两口,舒服地躺了下来。五月的晨风依旧清爽,朱斌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在这时代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空气又好,又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自己的那个时代,似乎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还没有享受多久,郑天瑞已经带着那个叫何凯的来到,朱斌上下打量,也不见他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二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中等,相貌普通,若说这人能射伤了螯拜,朱斌心里可有一些不太相信了。
“何凯?”朱斌懒洋洋地坐在地上,指指身边说道:“坐下来说话吧。”
何凯顿时大感兴趣,这么和顶头上司说话倒是第一次遇到,这位巡抚大人可当真半点架子也都没有。
“听说你当日曾经射杀过螯拜?”等他和郑天瑞一起坐了下来,朱斌眯着眼睛问道。
“回抚帅话,好像是叫螯拜,小人并不清楚。”何凯急忙回道:“只是当日见那女真狗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小人心里不忿,故此才射了他一箭……”
见他居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朱斌嘴角露出了笑意,可又一见他穿的并非明军服装,心中有些好奇地问道:“看你这样子不像我大明官兵,却又为何在军中?”
“小人本是辽东猎户,后蒙祖总爷从女真狗手里把我救出,小人家中就止我一人,因此便跟了祖总爷。小人懒散惯了,不愿受军中规矩约束,因此才会如此。”
“一个猎户能打败了鞑子的猛将,倒也实在有趣。”朱斌摸着下巴笑着说道:“你可知这螯拜何人,官拜何职,有多少本是吗?”
何凯无动于衷地道:“小人一概不知,在小人眼里,若是要厮杀的话,所有的人,和山里的野猪、野狗也没有什么区别……”
朱斌差点失声大笑起来,堂堂的女真大将,未来满清的顾命大臣,在何凯嘴里居然成为了猪狗一般的东西,他好容易忍住笑意说道:“我喜欢,等打完了这仗,我从祖总镇那把你讨过来,以后你就跟着本抚,可乐意?”
“不乐意!”谁想到何凯连想都没想就说道。
朱斌大奇,急忙追问缘故,就听何凯说道:“小人全家皆死在了金狗手里,我恨不得生吃其肉,浙江花花之地,又哪里有金狗可杀?所以大人一番厚谊,小人心领了……”
朱斌默然不语,边塞之地如何凯一般遭遇的又何止他一人?他要杀鞑子,自己又怎能阻拦?难道告诉这个一心想要报仇的猎户,要不了多久祖大寿就会投降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