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锦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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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一巴掌抽飞他。我说：“许林乐你怎么那么坏？我是有在认真问你诶，你能不能认真的答我一下？”
“好啦好啦，我认真回答……”许林乐似乎真的有认真的想我的问题，他把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走的比我略前面一些，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还是要看是谁。如果是喜欢的女孩子，我自然就会喜欢她，可是如果真的没有感觉，那么我会感动，但是……只能对不起。我心里有我的天下无双，如果我不接受她，我只是对不起她，可是如果我接受她，那我则既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我自己，还对不起我心里的那个天下无双。”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许林乐心里有这样一个天下无双。我忽然发现我和许林乐认识那么久，但似乎一直都是在嘻嘻哈哈的乱开心，我不高兴的时候他陪我，我受委屈的时候他挺我，我无聊的时候他逗我，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许林乐不高兴受委屈无聊的时候。因为在我固有的印象里，许林乐就是所有人生一片坦途的上帝宠儿的代表。
他又聪明又英俊，家世又好父母安康，人缘又好朋友一帮，永远不缺爱慕他的女生为他增添自信，他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我从来也不知道，原来许林乐心里，还有这样一个天下无双。
其实我当时有点偷偷吃味，明明我是许林乐最好的朋友，可是他却从没告诉我这些。我也没有办法肯定说我会喜欢许林乐的那个天下无双，因为很明显她没有对许林乐很好，我也怕，有一天，许林乐就和他的天下无双逍遥快活去了，那我真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我一直一直追问许林乐她是谁呢。许林乐就是不答。他只说，她是个好姑娘，你会喜欢她的。
当后来的后来，当我知道那个许林乐心里的“天下无双”就是骆撩撩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体会到我那时震惊。
我知道许林乐一直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们感情深厚患难与共，可是，我始终认为那只是纯净的没有任何杂质的“友情”或者“亲情”，我没有想过有一天，许林乐会忽然跑过来和我说，诶，其实，我喜欢你。
那感觉，就好像我一直以为放在玻璃瓶里的透明液体是矿泉水，可是有一天打开来喝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原来是58度的茅台酒。
后来的后来，当我回想起那时的许林乐自信满满的对我说“你会喜欢她的”的时候，我很想坐上时光机回到那个树影摇晃的夜晚，我想告诉许林乐，那时的我一点也不喜欢骆撩撩。
我不喜欢她。甚至带着轻微的厌恶。我不喜欢她的自卑和软弱，不喜欢她的自欺欺人和倔强，不喜欢她的卑微和固执。
但是，我向所有人保证，总有一天，我会不遗余力的爱上我自己。
我觉得每一个女生，在她年少的时候，总有一段厌恶自己的时光。不喜欢自己的短腿，不喜欢自己的粗腰，不喜欢自己脸上的麻点或者青春痘，不喜欢自己和陌生人说话时的慌张，不喜欢自己一急就窘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不喜欢不喜欢，任何一件小事情都可以成为自己不喜欢自己的理由。
有些人的不喜欢只有一点点，大部分还是喜爱自己的，那么她们脸上的神情总是自信多过自卑，笑容亮眼，她们的成长之路也会相对平顺一些。而那些一直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呢，就会很惨了。
像我这样，卑微又无助，什么都说不出口。好像一个渴望长辈手里糖果的小孩；所有小孩都围在他身边伸着手说我要；而我；虽然也许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更想吃糖；可是我却永远是那个站在人群之外；一直一直望着那个长辈；不说话；只懂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我要吃糖。
这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是那时的许林乐对那时的骆撩撩说：“她真的是个好姑娘，有很多小缺点，可是她的善良足够掩盖所有缺陷。聪明人都会喜欢她。”
嗯，我想也许你看出来了，许林乐说这样的话，许林乐喜欢我，其实只是为了变着法子夸他自己聪明。可是当很多年后的我再次回想起当初的那个场景那一段话，我总是会忍不住掉下泪来。
当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只羽翼灰暗丑陋的乌鸦的时候，有一个人，他一直把我看作涅磐的凤凰。
骆撩撩，你何德何能呢？
我和林素自从暑假解开心结之后一直有保持联系。我们都习惯在周六的深夜上网，在QQ上七七八八的聊聊天，我们还通电子邮件，诉说各自学校生活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林素偶尔会提及顾白，那是我最凝神关注的信息，有时只短短一个句子，我都会反复看上很久。
我给林素讲卫衫嘉的故事，夏筱左的故事，夏筱左哭泣时的无助。
林素说，其实她有点羡慕夏筱左，可以这样不顾一切光明正大的去爱一个人，可以轰轰烈烈的好好爱一场。即使结果不尽如人意，即使最后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可是因为那个人是自己选的，那就一切都甘愿。而且夏筱左还有我这样的朋友，难过的时候可以依靠。所以说，夏筱左，其实还是幸福的。
我忽然想起那个油画一般的晚上，那辆破破的54路公车，那句“骆撩撩，你有爱过一个你不能爱的人吗”的问话。
我想林素心里一定也有一个人吧，一个不知什么原因她不可以爱的人。
我承认，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比较早熟，而我遇上的这些，无论是夏筱左还是卫衫嘉，无论是林素还是我自己，则更是过早的去触碰了不该我们这个年纪承担的东西。
是因为心里有缺口，所以才会想找东西去拼命填补吧。我们都以为，感情是个好东西。
林素还贴了一段话给我：下一辈子，我一定要做一个天真而迟钝的女子，遇见一个很好很好的少年，然后人生一场，长乐未央。
她说是她在逛朋友的博客时看到的，她非常喜欢。她说她宁愿天真而迟钝，那就可以一直傻呵呵的高兴。其实傻女孩才最幸福，聪明绝顶的女孩也幸福，因为她们明白怎么让自己幸福，像我们这种中不溜秋的最惨，一边知道什么是幸福的，可是一边却没有力量彻底改变自己并不想要的生活。她说她觉得这句话真的写到她心里去了。她也很想人生一场，长乐未央。
见我许久都没有答话，林素发信息过来问，撩撩，你掉线了吗？
而我则早在屏幕的这一头，哭的泣不成声。
“下一辈子，我一定要做一个天真而迟钝的女子，遇见一个很好很好的少年，然后人生一场，长乐未央。”
我问林素，为什么我们的希望，只能放在下一辈子呢？为什么这辈子，就不能也让我们天真而迟钝，让我们遇见彼此各自的好少年，然后人生一场，长乐未央呢？
为什么呢？
林素说，也许，上天就是我们这辈子敏感的体味这世间百态，人生里的酸甜苦辣，那么下一辈子，我们才会珍惜我们的天真和迟钝。不然也许我们到时又会讨厌自己的大条和不聪慧。
：P
我望着林素发过来的吐舌头的鬼脸，终于止住了眼泪，露出了笑容。
我说林素，你是妖精吗？为什么你总是能说一些让我忽然释然的话。你那么冰雪聪明，我是男生我一定会爱上你。
——我打这句话的时候又想起了顾白，我忽然觉得，如果有一天，顾白和林素真的在一起的话，他们真的能手牵手走进殿堂的话，我一定能没有一点做作的祝他们幸福。
他们两个都是我喜欢的人，他们能在一起，他们能幸福，那么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林素最后发过来的是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她开玩笑说，如果你能爱我，我晚上做梦也会笑醒的。
许林乐让我不要瞎掺和夏筱左和卫衫嘉之间的事，因为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其他人再怎么关心，也始终是外人。那些微妙的感情，自己处理不好，别人更是难以把握。而且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办法强求。
我知道许林乐说的都是对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因为我觉得自己始终没有办法毫无保留赤诚的去爱，所以像夏筱左这样勇敢的女孩子，应该得到幸福。不然这世界，也太残忍了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只是问卫衫嘉，为什么不可以呢？为什么不试试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卫衫嘉看着我一直一直的笑，摇着头笑，很无力的样子。当我再一次问“为什么”的时候，他说：“撩撩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很想塞一本《十万个为什么》给你。”
我看着卫衫嘉不说话，微蹙着眉头，神情严肃。卫衫嘉脸上嘻笑的神色也终于渐渐散去，露出淡漠又平静的神情来。他说那个他搭肩膀的女生只是一个玩的比较好的兄弟的妹妹，他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如此而已。
而除此之外，卫衫嘉就什么也不说了。他不说话。一直一直的不说话，空气安静极了，我甚至能听到风穿过林稍的声音，脚边昆虫鸣叫的声音，云朵轻轻的飘过我们头顶的天空的声音，可是，就是听不到，卫衫嘉心里的声音。
我不相信卫衫嘉对夏筱左没有感觉，可是为什么就是不接受她呢？
卫衫嘉把我拉到他身边的长椅上坐下，右手放在我的肩头，搭着我，然后轻轻的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像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孩子。
就这样默默的坐了很久，他忽然轻轻说：“撩撩你不觉得吗？朋友比情人长久，友情比爱情动人。”
听着卫衫嘉温软而脉脉的声音，我的整颗心都软下来。我想起那个寒冷的停电的冬天晚上，那个缩在被子里像粽子一样的美少年卫衫嘉，那次压抑的哭泣……
我想也许就像我一直在意自己脸上的丑陋胎记一样，卫衫嘉心里也一定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一些黑暗的阴影，一些说不出来难以介怀的东西。
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办法。除了等时间慢慢冲走洗刷掉他心里黑色的那一部分之外，我们这些朋友，无能为力。
这个认知让我多么的沮丧和悲伤。所谓朋友，原来能做的事情那么那么的少。
那次崩溃的哭泣之后，夏筱左隔了很久才又重新出现在我们前面。她把一头齐肩的长发都给剪掉了，留了一个齐刘海的妹妹头，非常青春可爱。刘海刚刚落在她眼睛上面一点，薄薄的碎碎的一层，更显她一双大眼睛的灵动妩媚。
夏筱左还是喳喳呼呼风风火火的模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你永远不会觉得闷。她和我们解释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来看我们，还换了一个新发型——原来是有导演去他们学校挑一个新剧的演员，挑中了夏筱左。前一阵子她去参加试镜和培训。虽然还不知道最后结果怎么样，但是看夏筱左自信满满的样子，应该十拿九稳吧。
许林乐笑说：“你这个造型，导演不会是想让你演刘胡兰吧？”
妹妹头粗看确实有点像历史课本上英勇就义的刘胡兰照片上的样子，所以笑翻了深有同感的一帮人。连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喝水的卫衫嘉都一口笑喷了出来。
拍戏。做演员。做大明星。娱乐圈。——这些名词对当时只有十七岁的我们来说是多么的光鲜又遥远的风景，它们代表了另外一个成人的世界，像华丽的海市蜃楼一样，完全没有办法和我们简单枯燥的学生生活联系在一起。
我们在夏筱左兴奋的声音里雀跃于它可能带来的巨大改变和荣耀，却忘记了初出茅庐的我们都还太过青涩，怎么都不是那些在那个圈子里跌爬滚打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大人们的对手。运气背一些，稍一疏忽就能狠狠跌个大跟头，再也起不来。
可是那时还未曾见过太多卑劣的人，还一直只顾悲伤着自己的悲伤的十七岁的我们来说，谁会想的那么远呢？
夏筱左隔着我和许林乐，笑笑的问卫衫嘉：“如果我变成了大明星，你会不会爱我一点呢？”
在不熟悉她的旁人听来，那不过是一个大胆开朗女孩的玩笑话，可是我知道，夏筱左是极其认真的，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在问卫衫嘉的。
卫衫嘉看她一眼，低下头去玩手里的原子笔，漫不经心的说：“会啊……如果有一天，你能变成张曼玉那样的话。……不过那不可能，你脸太大了。。。。。。”
“喂，你怎么说这种话？”我用力打一下卫衫嘉，瞪他，“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太毒舌了吧。”
卫衫嘉挑起眉毛来看我，说：“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
气氛变得有点僵。每次只要夏筱左在，卫衫嘉就会变得非常奇怪，像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好像不狠狠伤害夏筱左，那她就有虚此行一样。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其实，这应该是注意的另外一种方式吧？
夏筱左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过来安慰我说：“撩撩，这没有什么。”
“有希望好过没希望，失望好过绝望，你说是不是？”这是那天我们分手的时候，在KTV的门口，夏筱左和我说的最后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