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娘娘-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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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滕云听到“自己”的死讯的时候,其实心也冷得透彻了,如今连自己都不是自己了,还怎么为国家尽忠?但是滕云却不甘心……
正在这当口有人来找茬,也算是叫滕云发泄发泄怒气。
小太子大大咧咧的往前走,上了最后一个台阶一抬头,正好看见稳稳站在门口的滕云。
小太子虽然嘴上说的豪气什么都不怕,其实也是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乍一看到滕云,腾腾退了两步,要不是后面老奴托着,差点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恐怕要咕噜下去。
滕云看到他的表情觉得好笑,其实自己第一眼看到铜镜,也吓了一跳,脸色发青发乌,颧骨高高肿起,还有些血痕,几乎把眼睛挤没了。
小太子可不比滕云见过世面上过沙场,愣了好一会儿,总算缓过神来,嗤道:“也不如何吓人,都是骇人听闻。”
那身后的老奴倒是知道礼数,怕太子爷言语不知道轻重,立马跪下来叩头道:“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姜谕你起来。”
小太子回身瞪了一眼老奴。
原来言辞礼数周全的人叫姜谕,本是内侍总领,贴身跟着薛钧良的,后来薛王立了太子,因为疼爱自己唯一的儿子,就把姜谕掉到了太子身边。
滕云没有说话,姜谕不敢起身,而小太子对于自己的内侍不听自己的话这一点,越发的不满,道:“姜谕你跪他做什么?我堂堂的薛国还怕一个和亲的丑娘娘不成,滕国就要灭了,再把奉国吞并只是时候长短的问题。”
滕云听罢只是冷笑了一声,淡淡的道:“太子爷,你读过书么?”
小太子仰起脖子与滕云对视,道:“当然读过!你当爷是不学无术的么!”
“那就怪了,”滕云道:“既然读过书,怎么说出这样信口开河不过脑子的话?”
☆、第三章 临幸(捉虫)
薛钧良虽然不娇惯儿子,但是小太子毕竟是薛王唯一的子嗣,平时被下人们捧着,自然养成了眼高于顶的傲慢,被一个丑娘娘出言不逊,说自己没读过书,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小太子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一声轻笑,一个穿着黑色蟒袍的男子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不少侍从。
滕云看着那个男子走过来,忽然心里有一阵激愤,自从他生下来开始,父皇就教导滕云,薛国野心不小不得不防,后来长大了,年年征战不断,再后来,滕云就亲自皮甲上阵了。
他对薛钧良的感情,说是敬佩其实也有,毕竟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毕竟他治国安邦,自己的国家有太多不如对方的地方,但是说到底薛钧良对于他来说,仍然是个让滕国百姓年年受征战祸患的侩子手。
薛钧良身上的蟒袍还是处决滕云时候穿的,头戴着五条玉旒的冕旒,他微微含笑的走过来,完全没有被丑娘娘的样貌吓到,显得应对自如。
众人一见是薛王来了,都是又惊又怕,因为方才娘娘讽刺太子的话谁都听见了,太子可是薛王的心头肉,薛王对太子的器重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而娘娘只是一个相貌丑陋的后宫摆设而已。
袖瑶跪下来,余光却瞟见娘娘还站着,而且目光有些不善……
袖瑶以为是皇后娘娘初见陛下吓坏了,而且一个女人,在后宫里呆了三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确实是要哀怨的,不过袖瑶可不想被连累。
她赶紧不着痕迹的扥了扥滕云的袖子,暗示滕云跪下来请安。
滕云不是不知道见了陛下需要下跪,但是这不是自己的陛下,滕国的陛下是他的父亲,而薛钧良是他的死敌,他就算身为阶下囚的时候,也不曾下跪,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只能容忍自己跪自己的国家父母。
薛钧良环视了一下众人,小太子薛佩一见到自己立马收敛了,藏在后面装无辜。
其他人都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唯独这个正宫皇后,稳稳的站在正中。
薛钧良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娘娘已经换了人,还道是他自持甚高,端着他奉国长公主的地位不肯下跪。
三年前薛钧良接受奉国联姻,那个时候薛国还不如奉国兵力强大,但是硬拼也是未知的定数,所以奉王找了长公主结成秦晋之好,也算是两个国家联合起来。
薛国和滕国交锋,奉王也派了不少兵力支援薛钧良,所以薛钧良就算嫌弃皇后长得丑,这几年来也未曾动摇过他后宫之主的地位。
而现在正如薛佩小太子说的一样,滕国已经是强弩之末,薛王和奉国长主的联姻,也快走到尽头了。
薛钧良看着这个相貌奇丑的娘娘,也没有生气的表现,笑道:“爱妃何出此言?”
滕云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他真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冷笑,毕竟他现在顶着奉国公主的壳子,激怒薛王不是明智之举。
“陛下可曾听说过哀兵必胜?滕国现在确实是强弩之末,但是陛下想没想过,滕国再丢一座城池那就是国破家亡,而陛下再攻占一座城池,不过是多一个附属,哪一个更能催使将士作战,这个道理不言而喻……再者,眼下对滕国穷追猛打,如果滕王派人向奉国求情,焉知奉国不会倒戈?只是派兵罢了,派给谁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他话一出口,袖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虽然她听不大懂,但是也能听出娘娘的口气,先是对太子出言不逊,之后又对陛下出言不逊,这罪过可不是砍头就完了,说不好就连累了大家。
薛钧良只是定定的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没想到爱妃竟熟知兵法,倒让孤有些另眼相看了。”
他说罢,回身拍了拍薛佩的脑袋,道:“有时间多来陪陪你母后。”
薛钧良本是从酒宴上“溜”出来的,这次大败滕国,特意在宫中设宴,薛钧良身为一国君主自然要在场,只不过也禁不住一帮武将灌酒,特意出来走走,没想到姜谕派人来说,小太子一时兴起,跑去皇后娘娘那里去了,也就顺道把小太子带回去。
薛钧良还要回去酒席,让小太子留下来陪皇后,只要是长耳朵的都听出来了,陛下这不仅没有怪罪娘娘,反而开始对丑娘娘另眼相看了。
薛佩不愿意,虽然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纸上谈兵谁都会,一个妇道人家瞎蒙乱猜而已,正好合了父皇的新意罢了。
不过不愿意也不行,毕竟薛佩还是有些敬畏薛钧良的,只能乖乖的留下来。
禁宫里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尤其是薛王去看了丑娘娘这样骇人听闻的“秘密”。
薛钧良一共在滕云这里呆了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被宫女太监传来传去,传到妃嫔耳朵里,就变成了,昨天夜里陛下临幸了丑皇后,而且太子爷也就是未来的薛王和皇后非常投缘,犹如亲生母子,太子还留在宫里陪丑娘娘吃了午膳。
滕云听到这些传闻也不禁笑了一声,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铜镜里的样貌确实有些吓人,如果薛王敢临幸,也是需要不小的魄力和胆识的。
而小太子薛佩确实留下来陪自己了,只不过午膳什么的,看起来小太子对着自己这张脸食不下咽,滕云就让他走了。
滕云有些庆幸,这张脸长成这样,不然真的要伺候薛钧良么……
他伸手碰了碰脸,丑倒也算了,但时时刻刻的发疼,尤其用手碰的时候就更是疼痛。
袖瑶进来摆膳,瞧见娘娘对着镜子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以为娘娘在自怨自艾,“娘娘,用膳吧,今天小厨房做了您喜欢的鱼汤。”
☆、第四章 试探
滕云看着桌上的鱼汤,道:“中午也有鱼汤。”
“是啊娘娘,”袖瑶道:“娘娘是奉国人,平日里最喜水鲜,小厨房可是变着法子的给您炖鱼汤呢。”
滕云皱了皱眉头,别人觉得娘娘丑,又因为他是一国之母不敢直视,所以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可是滕云自己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脸上这些红红紫紫的肿包一点也不像天生的。
而鱼生火,属于发物,天天这么喝,只能让脸上的肿块更疼。
滕云不动声色,也不去喝鱼汤,皇宫里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怕说了反而害了自己,不弄鱼汤,指不定弄些别的什么。
袖瑶不解为什么娘娘一口也不喝鱼汤,滕云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咸了。”
吃过了晚膳,小太子薛佩不情不愿的又来了,他负着手,一派老成的样子,道:“要不是父皇叫我来,我也不想过来。”
滕云道:“袖瑶给太子倒茶。”
“我才不喝,”薛佩道:“我说完了就走,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
他说着,眼珠子转了一下,好像忽然灵机一动,笑道:“父皇今儿晚上德妃那了,让我来跟你说,明天万年侯班师回京,特意准皇后娘娘上大殿一起封赏。”
滕云当然听出来了,小皇子特意把薛钧良今晚上的去处跟自己说一说,好让他这个真宫娘娘吃味,不过他看错了滕云,毕竟滕云的骨子里并不是一个争宠的妃子,这门子飞醋是绝对不会吃的,他巴不得薛钧良走的远远的。
在滕云心里,薛钧良的后宫闹得天翻地覆,他才觉得爽快。
小太子见他云淡风轻的,内心暗暗较劲,又笑道:“听说让母后您上大殿的想法是德妃提议的,父皇就准了……德妃还说……还说叫您带着面巾去,以免吓到万年侯。”
滕云心里冷笑了一声,他还没见过德妃,不知道是不是传闻中那么飞扬跋扈,不过受宠应该不是虚的,后宫这些事多少都会传到薛钧良耳朵里,而德妃欺负皇后都欺负成这样了,薛钧良半点也没动静,这不摆明了是默许么。
“替我谢谢德妃的好意。”
小太子被他这一句话噎了正着,什么心情也没有了,恹恹的回自己那去了。
薛钧良确实去了德妃的毓秀宫,德妃刚开始还有点顾虑,难道大王改了性子真的去宠幸丑皇后么,还没着急完,刚巧薛钧良今晚上打算留宿毓秀宫。
德妃立时觉得自己的烦恼是多余的,一个相貌丑陋的娘娘,再聪明也还是寒碜,哪个帝王不是以貌取人的。
德妃为了抓住薛钧良的心可谓是煞费脑筋,一晚上又是跳舞又是弹琴,使出了浑身解数,似乎把薛钧良哄得团团转了。
只不过酒过三巡,按照德妃的想法,薛王应该已经醉了,这时候德妃就该装成不胜酒力,依偎在大王怀里,然后颠鸾倒凤一番……
但是这都是德妃的一厢情愿而已,薛钧良喝了不少酒,就是不醉,德妃硬着头皮装醉,还没来得及依偎到薛钧良的怀里,外面有人通报,姜谕姜总管求见。
按理说大晚上了,陛下来到妃子的寝宫,就是有什么要务也不能打扰啊,哪知道薛王立马就把人招进来了,而且让德妃进内室回避。
姜谕进来之后给薛钧良请了安,道:“回陛下,太子已经从云凤宫回去了,老奴一直跟着,太子的举动不出陛下所料,只不过皇后娘娘依然不为所动。”
薛钧良靠在大椅上,手里托着酒杯,斜睨着桌案上微微跳动的烛火,笑了一声,道:“看来孤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他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道:“太子这几年被孤宠坏了,你说如果让太子跟在皇后身边,如何?”
姜谕低着头,回道:“陛下英明,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依老奴愚见,殿下虽然聪慧,但是难免倨傲,也只有皇后娘娘的性子能降服。”
“行了,”薛钧良把酒杯抬手扔在桌上,长身而起,道:“就这么定了……时候也不早了,让德妃早些休息。”
他说完,竟然出了毓秀宫。
等德妃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哪还见薛钧良的影子,只有姜谕守在外室,传了薛王的话,也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袖瑶就忙活了起来,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昨天小太子的话,薛王让娘娘上大殿了。
虽然这其中有刁难的成分,但是袖瑶也抱着一丝希望的,毕竟是自家的主子,自己再不尽心打扮打扮,还有谁来费心。
袖瑶半夜就睡不着了,在外面踱来踱去,怕吵醒了娘娘,滕云脸上本身就疼,而且这不是自己的国家,他难眠睡得也浅,听到袖瑶兴奋的踱来踱去,无奈之下只好喊了一声人,袖瑶才安静下来。
天一亮袖瑶就开始为他梳妆打扮,这是滕云最不适应的地方,他十九岁皮甲上阵,天天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已经不喜欢被人服侍了,尤其袖瑶一边伺候他,一边嘟囔着“娘娘这个发饰好不好看”,“这件衣裳衬着娘娘腰细”,“绾个什么样的头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