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她-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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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嘛!也太随便了吧!”
“这就表示机器的性能进步神速啊。还有问题吗?”
年轻人只是歪歪嘴,没再说甚么。
年底取缔超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工作,因为总觉得好像是在刁难一些为了生计而不得不赶路的人。年关在即,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踩紧油门,就连平常对超速注意防范的人,也常会不小心冲过了头。正因如此,才更容易发生车祸,而取缔正是为了防止车祸的发生。道理虽然没错,但被取缔的人可不这么想。若是遇上一些嘴尖舌利的驾驶人,还会对康正他们说“你们是打算趁年底大捞一笔,好进贡国库吗?”甚至还有人问“我们缴的罚款有几成会进你们的口袋?”康正也只能苦笑,不予理会。
康正给穿运动皮夹克的年轻人开了罚单,才刚交给他缴款单,本间又带了下一个违规驾驶来。这回是个一脸气呼呼的中年胖太太。康正暗自叹了一口气。
※※※
“油画吗?”阪口巡查一脸意外的神情。“不知道耶,我对艺术方面完全不懂。”他握着方向盘歪了一下头。
取缔超速的工作已经结束,他们正在返回警署途中。下午三点到五点就处理了二十二件违规。不愧是宽敞笔直的国道一号,违规果然很多。
“啥,你对油画有兴趣啊?”田阪从后座发话。他今天负责测速。今天的阳光很强,只是在道路旁测量车子的速度而已,鼻头就晒红了。
取缔超速通常以四人一组来执行。首先,由负责测速的人找出违规车辆。接到测速的人以无线电通知后,负责拦截的人便上路拦下违规车辆。这份工作攸关性命,而这类危险的工作照例由年资最浅的负责,所以在这组人马当中,田阪口担任拦截。拦截的人再将违规司机交给负责记录的人。记录的人以无线电和测速的人通话,了解事情的前后关系后,再将违规者交给负责侦讯的人。但是违规的驾驶人不会老实承认自己的错误,因此侦讯可说是最麻烦的工作,必须时而威吓时而安抚,多管齐下地说服一心想推卸责任的驾驶人。身为组长的本间似乎认为康正是最适合担任这个工作的人选。
“我对油画没兴趣,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你想了解甚么?”
“是有点奇怪的问题啦,就是画一幅油画,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这问题还真特别耶。”田阪笑了。“应该要看画的是甚么吧?”
“画花。说得更详细一点,是蝴蝶兰的画。”
“蝴蝶兰?”
“那是好花。”田阪身边的本间说。“是要参加蝴蝶兰写生大赛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好奇要画的话需要多少时间……”
“也要看画的大小吧。”田阪说。“还有,画得多仔细也有差。”
“画得还算仔细,差不多这么大。”说着,康正双手比出一个比自己的肩宽再大一点的范围。
“不知道耶。”
“之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外国人,才一个小时就画出山啊、森林的风景画了,而且画得很好呢。”自称对艺术一窍不通的阪口说。
“哦,那个节目我也看过。”本间从后面说。“不过,那种风景画画起来其实比较简单吧?山、森林那些的画法,好像都有固定的模式。如果是要对蝴蝶兰这类特别的花写生,两、三个小时大概跑不掉吧。”
“我也这么想。”田阪也同意上司的话,然后问康正:“你问这个干嘛?”
“小说里提到的。”康正说。“推理小说的诡计用到这个。犯案时间凶手在另一个地方画画。”
“搞半天,原来是推理小说啊。”
不光是田阪,其他人也失去了兴趣。当警察的通常不看推理小说,这多半是因为他们知道现实中不可能发生小说描写的那些案件吧。凶案虽然是家常便饭,但没有时刻表诡计,没有密室,也没有死前留言。而现场不会是孤岛也不会是梦幻洋楼,而是充满生活感的廉价公寓和路边。至于动机,绝大多数的情况都是“一时冲动”。这才是现实。
然而这次的“那个”绝对是不在场证明诡计,错不了的——康正这么认为。所谓的“那个”指的是佃润一声称九点半到半夜一点他在作画这件事。住在园子隔壁的女子说,星期五晚上十二点前,她曾听到男女的对话声。所谓的男子除了佃润一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他绞尽脑汁,希望能抓住佃的狐狸尾巴。在他心中,那个文弱书生是杀害园子凶手的机率,已经接近百分之百。
康正一回到自己的位子,就看到桌上有一张字条。
“四点左右,弓场女士来电。0564|66|XXXX”
一看到弓场,他还以为是弓场佳世子,但那号码显然是爱知县内的电话。这么说,就是弓场佳世子家里打来的了。康正立刻拿起电话。
电话是佳世子的母亲接的。康正一报上姓名,便听到她惶恐的声音:
“我不知道您府上的电话,听佳世子说,和泉小姐的哥哥在丰桥警察署服务,所以我就打到这里来了。”她母亲似乎为打电话到工作场所一事感到十分抱歉。
“请问有甚么急事吗?”他问。
“不是的,那个,也说不上是急事,只是不知道要去请教谁,所以明知会造成您的困扰,还是打来了。”
“是甚么事呢?”康正有点不耐烦。
“嗯,是这样的,该怎么说呢,令妹的事……也就是,已经都处理清楚了吗?”
“您说的处理是指?”
“就是,那个,是自杀……没错吧?象是自杀的原因,还有其他的事情,都已经处理清楚了吗?”
康正完全没有料到会从弓场佳世子的母亲嘴里听到这些话。
“哦,是还不到清楚的地步,但是,”他含糊其词,“呃,请问,您怎么会问这些呢?”
“噢,那个,其实,”她母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是昨天我女儿学生时代的朋友打电话来。那是她大学时代的朋友,现在住在埼玉县。”
“那个人怎么了?”
“她说,前几天有警察去找她,问了很多和泉小姐的事。刑警先生好像是因为她跟和泉小姐读同一所大学才去找她的。她说她不知道和泉小姐自杀,是那位刑警说了她才知道,所以吓了一大跳。”
康正料到她所说的刑警多半是加贺,却想不通加贺怎么会想到要去找园子学生时代的朋友。
“然后,那时刑警问了她有关佳世子的事。”
“您是说,”康正问,“刑警问她有谁以前和舍妹比较要好,是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问的。”
“那么,刑警是怎么问的呢?”
“问的问题很奇怪,她说,刑警给她看佳世子的照片,问她认不认识佳世子。”
“照片?”康正心想,会不会是从园子房里的相簿抽出来的?但他不记得他同意过。“是怎样的照片?您问过那位朋友吗?”
“那好像不是普通的照片。她解释过,可是太复杂了,我听不太懂,但总之不是普通的照片。”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甚么。不是普通的照片,这是甚么意思?
“照片中的是令嫒没错吗?”
“是的。打电话给我的那位同学,大学毕业后只和我女儿见过一、两次面,但她说她马上就认出来了。她说,那张照片应该是大学时期拍的。”
弓场佳世子学生时代的照片——这种东西加贺是从哪里弄到的?而他又为何会认为这与园子的死有关?康正不由得焦躁起来。
“那位朋友和令嫒联络了吗?”
“没有,她不知道我女儿的电话,所以才打到家里来。我已经把女儿现在的电话告诉她了,所以她可能打了也不一定。”
“伯母打电话给令嫒了吗?”
“昨晚打了。”
“令嫒怎么说?”
“她说她不知道,也想不出为甚么……。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想说也许您会知道……”
“所以才打电话给我。”
“是的。”
康正总算了解她的意图了。但此刻康正也找不到答案。就算找得到,要不要告诉弓场佳世子的母亲,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明白了。其实我并没有告诉警方令嫒是舍妹的朋友之一,因为我想应该与令嫒无关,不想造成她的困扰,但可能是这样,反而造成了反效果。我认识侦办舍妹这件事的刑警,我先向他确认一下好了。可以请您告诉我那位大学时代的朋友怎么联络吗?”
佳世子的母亲留下了电话号码,以由衷恳求的语气说声“那就麻烦您了”,结束了这通电话。
既然加贺已经察觉有弓场佳世子这个人,他就不能再慢吞吞了,因为加贺迟早也会查出佃润一。康正心想,必须在那之前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八点过后有个空档,他拿起话筒。本想打给弓场佳世子,但略为犹豫后,决定先打给园子她们大学时代的那位朋友,一个名叫藤冈聪子的女子。
所幸是本人接的电话。要是其他人来接,表明身分就很麻烦,因此康正松了一口气。大学时代朋友的哥哥,多年后会有甚么事打电话来?对方肯定会起疑的。
康正一开头就表明接到了弓场佳世子母亲的电话一事,想了解一下详情。
“详情其实就是我和弓场伯母说的那些了。”聪子语毕传来幼儿的声音。康正蓦地想到,这或许是园子同学们现在最普遍的情况。
“您与弓场小姐联络了吗?”
“昨晚她打电话来,所以我又跟她说了一遍。”
“弓场小姐怎么说?”
“她说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像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康正心想,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刑警给您看的是甚么样的照片?”
“五、六张脸部特写。”
“我听说不是一般的照片?”
“是啊。我想那大概是用打印机截取电视画面所印出来的。我先生有数位相机,印出来的照片正好就是那种感觉。”
这就难怪佳世子的母亲听不懂了。
“我听说照片好像是学生时代拍的?”
“对。因为脸是当时的样子。我三年前结婚时佳世子有来,她变得好成熟,也瘦多了。学生时代她是留长发,属于可爱型,比较不算美艷型的。”
“刑警有说到那些照片是哪里来的吗?”
“没有,只问说和泉园子小姐的朋友中有没有这样一位女子。”
“所以您就告诉他那是弓场佳世子小姐。”
“对呀,不能说吗?”
“哦,不会啊。”
接下来藤冈聪子在吊唁慰问的话中,旁敲侧击地问起关于园子自杀的种种。康正心想她大概是爱看八卦节目的那种人,敷衍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结果康正没有打电话给弓场佳世子。虽然他想问她加贺是否去找过她、去了又问过甚么问题、加贺带去的照片她有无头绪,但他不相信她会老实说。
只不过,从电视画面打印出来的照片——
康正问正在旁边写档的阪口知不知道这种照片,因为这个年轻人很懂机器。
“有一种叫做录像打印机的机器,”阪口立刻回答,“可以把录像带里的画面像照片一样印出来,不过画质比不上真正的照片就是了。”
“这倒是听说过,不过最近不是用电脑也做得出来吗?”
“是啊,但是计算机一定要有读取录像带的功能才可以。先用电脑读取画面,再以彩色打印机打印就好了,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