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夕阳红-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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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好的、诗一般的、梦一般的、你以前所追寻的,都可以再找回来!梦竹,好吗?你答
应我……”何慕天的语气越来越迫切:“你答应我!梦竹!我那么爱你,那么爱你,那么爱
你!”梦竹的眼睛焕发著光彩,未来的画面在她眼前更加炫丽的闪熠。“梦竹,你看!以前
我的过失并不是完全不能饶恕的,是不是?我们再缔造一个家。月夜里,再一块儿作诗填词
——
你现在还作诗吗?梦竹?”
“诗?”梦竹凄然一笑,慢慢的念:“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
它,如今诸事皆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你不要再为柴米油盐烦心,”何
慕天重新握住她的手:“我要让你过很舒适很舒适的生活,以补偿你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我
们把泰安交给如峰和晓彤去管,我们在海边造一栋小别墅,什么事都不做,只是享受这份生
活!享受这份爱情!享受大自然和世界。我们再一块儿钓鱼,像以前在嘉陵江边所做的,你
的头发散了,让我再来帮你编……早上,看海上的日出;黄昏,看海上的落日。还有夜,有
月亮的,没有月亮的,都同样美,同样可爱……哦,梦竹,你别笑我四十几岁的人,还在这
儿说梦话,只要你有决心,我们可以把这些梦都变为真实了,只要你有决心!梦竹,答应我
吧,答应我吧。在和你重逢以前,我早已对‘梦’绝了望,我早已认为这一生都已经完了,
不再有希望,不再有光,不再有热……可是,重新见到你,一切的希望、梦想都又燃了起
来!”他喘了口气:“哦,梦竹!”梦竹的眼睛更亮了,她的手指在何慕天的掌握中轻颤。
低低的,她说:“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要我?还爱我?我已经老丑……”“梦竹!”何慕
天跳了起来,狂热的抓住梦竹的手臂,语无伦次的说:“你怎么这样讲?你怎么这样讲?你
知道的,你那么美,那么好,再过一百年也是一样。只是我配不上你,十八年前配不上,十
八年后更配不上!但是,你给我机会,让我好好表现!为以前的事赎罪,为以后的生活做表
率。哦,梦竹,我们会非常非常幸福,一定的!一定的!一定的!”他停下来,凝视著她:
“你已经原谅我了吗?梦竹?”
“你知道的,”梦竹轻轻的说:“昨天晚上,我就已经原谅你了。”“不再怪我?我让
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他痴痴的望著她。她凝视他,慢慢的摇了摇
头。
“不怪你,只怪命运。”她说。
“可是,命运又把我们安排在一起了。”他说著,扳开她的手指,把脸埋在她的手掌
中。她感觉得到他的颤抖,和那热热的泪水浸在她的掌心上。他在流泪了!这成熟的、男性
的眼泪!他渴求的声音从她的掌心中飘了出来:“你是答应了,是吗?梦竹?”答应了!怎
能不答应呢?这男人仍然那样的吸引她,比十八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所勾出的画面又那
么美,那么诱惑!十八年的苦应该结束了,十八年的罪应该结束了!所有的青春都已磨损,
她应该把握剩余的岁月!但是……但是……明远呢?明远要她滚!明远叫她回到他身边去!
明远说讨厌看到她的哭相!久久听不到梦竹的答复,何慕天慢慢的抬起头来,他看到一张焕
发著奇异的光彩的脸庞,和一对朦朦胧陇罩著薄雾般的眼睛。一刹那间,他的心脏狂跳,热
情奔放,他又看到了昔日的梦竹!那徜徉于嘉陵江畔,满身缀著诗与情的小小的女孩!他长
长的喘了口气,喊著说:
“梦竹!你答应了,是吗?是吗?”
梦竹点下了头。何慕天站起身来,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他不大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
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正停留在何方?然后,他张开手臂,梦竹投了进来,
他的嘴唇颤抖的从她的发际掠过,面颊上擦过……饥渴的捕捉到她的嘴唇。海浪在岩石上拍
击著,喧嚣著,奔腾著,澎湃著……几度夕烟红68/7832
晓彤和晓白一起回到了家门口,用钥匙开开了大门,院子里堆满了苍茫的暮色,秋风正
斜扫著满地的落叶。屋子里是暗沉沉的,连一点灯光都没有。走进玄关,满屋死样的寂静就
对他们扑面而来,闻不到饭香,听不到炒菜的声音,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反常的空气使姐弟
二人都本能的愣了一下,接著,晓白就扬著声音喊:
“妈妈!”没有回答。晓白又喊:
“爸爸!”也没有回答。走上榻榻米,晓白打开几间屋子的门,一一看过,就愕然的站
住说:
“咦,奇怪,都不在家!”
晓彤还没有从她的打击里恢复过来,头中仍然昏昏沉沉,心里也空空茫茫。家中不寻常
的气氛虽使她不安,但她没有心神,也没有精力去研究。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让书包从肩
上滑到地下,扭亮了桌上的台灯,就一声不响的跌坐在床沿上,愣愣的发起呆来。晓白已跑
进了厨房,转了一圈,又退回到晓彤的屋里,把两手一摊说:“好了,炉子里星火俱无,只
有早上你烧焦的那锅稀饭,就什么都没有了。妈妈也不在,爸爸也不在,这算怎么回事?”
晓彤抬起眼睛来,无意识的看了晓白一眼。晓白在对她嚷些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她
还陷在她那绝望而紊乱的思绪里。魏如峰!她那样信赖,那样发狂般爱著的人,竟是一个流
连于欢场中的爱情骗子!杜妮、交际花、舞女……这太可怕,太残忍了!爱情,爱情,她所
倚赖的爱情竟是这样一副面目!她的世界还有什么呢?她的生命还剩下什么呢?这太残忍
了!太可怕了!她想不出别的词句来,只反复的在心里念叨著:“太残忍!太可怕!太残
忍!太可怕……”
同时,绝望的摇著她那小小的头颅。
“喂!姐!”晓白摇了摇她的肩膀:“我们怎么办?晚上吃什么?”“嗯?”她心神恍
惚的哼了一声。
“妈妈爸爸都不在家,厨房里没有一点可吃的,我的肚子里已经在唱空城计了——你说
说看,有什么办法找点吃的没有?”晓白重复的说。“嗯?”晓彤又哼了一声。
“你身上有钱吗?我到巷口去买两个面包来!有没有?两块钱就够了!”“嗯?”晓彤
瞪视著她的弟弟。
“喂!姐,你是怎么了?”晓白说:“我和你讲了半天话,你听到了没有?你还在想那
个姓魏的,是不是?姐,我告诉你,不要去想他了,这种流氓,想他干什么?以后不理他就
得了。他要是再敢来纠缠你,有我呢,怕什么?他算老几?”
晓彤继续瞪著晓白,默然不语。晓白这几句话她倒是听进去了,但一丝一毫都搔不著她
真正的痒处。“不理他就得了!不要去想他了!”如果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不想他!不想
他!可是,怎能不想他呢?“好了,好了,别那样眼泪汪汪的了,”晓白鲁鲁莽莽的劝解
著:“现在,还是先解决民生问题最要紧,你到底有钱没有?”“嗯?”“怎么你还是嗯呀
嗯的!”晓白说:“我问你有钱没有?”
“钱?”晓彤总算醒悟过来,摸了摸外套的口袋:“一毛钱都没有。”她说。她的钱都
给了三轮车夫了。
“那——怎么办?我身上也一毛钱都没有,如果妈妈爸爸一直都不回来,我们要饿到几
点钟去?”
晓彤又不说话了。她不关心吃饭的问题,事实上,她一点也不饿,她胸中是那样凄苦悲
愁和愤怒,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再容纳食物了。晓白却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忽儿到厨房里去
翻翻,一忽儿又到大门口去看看。最后,在她面前一站,说:“姐,我看妈妈爸爸一定出了
什么事。”
“怎么会?”晓彤吃了一惊。
“他们这两天一直在吵架。”
“我想——不会有什么事的。”晓彤无精打采的说,又沉进了她的哀愁里。晓白百无聊
赖的在室内踱了一圈,晓彤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使他不安,家中寂静的空气让他更不安,而
肚子里的饥火又烧灼得那么厉害,他在晓彤书桌前坐了几分钟,又猛的跳了起来:“这样
吧,姐,你在家里等妈妈爸爸,我出去找找那些兄弟们,弄点钱买东西吃去!如果我回来得
早,给你带两个面包来,怎样?”晓彤点点头,对这一切,她完全无所谓,吃与不吃,又有
什么关系呢?生与死,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发现了魏如峰的秘密之后,什么事情对她都无关
紧要了。
晓白出去了。晓彤听著晓白走下玄关的脚步声,听著大门阖上的声音,然后,一切都沉
寂了。屋内,凉凉的空气包围著她,台灯昏黄的光线暗淡的照射在寥落的房间里。那么寂
静,那么落寞,那么苍凉!她呆呆的坐著,时间一点一滴的滑过去,她忽然抬起头来,怎么
了?为什么他们一个都不回家?站起身来,她摇摇晃晃的走进爸爸妈妈的房间,扭亮电灯,
找寻家里唯一的那个破旧的闹钟。几点了?闹钟在书桌上,她走过去,无力的坐进书桌前的
藤椅里,注视著那只闹钟。短针在“四”字上,长针在“一”字上,听不到滴答的机械声。
拿起来摇摇,毫无声音,妈妈竟忘了给钟上发条,早已停摆了!放下了钟,她叹口气,要知
道时间干什么呢?管它几点钟,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在桌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思想和意识由朦胧而转为清晰,一旦意识清晰,杜妮那张充
满媚力的脸,和那披著轻纱的诱人的胴体就出现在她眼前,于是,心底的痛楚就顿时变得尖
锐化起来,等到这阵痛楚由心底掠过,她就又陷入朦胧和恍惚的境界里。就这样,她的思想
和意识在清晰与朦胧的两种境界里游移。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就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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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桌面上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那是一个白色的信封!她下意识的拿起了那个信
封,看了看封面上的字,接著,就困惑的摇了摇头,再看看,这是什么?用手揉揉眼睛,看
清楚了,那上面写的是:
“李梦竹女士亲展杨明远留”
这是怎么回事?爸爸写给妈妈的信!她的脑中更加模糊了。握在手上,那封信是厚厚的
一叠!看了看封口,并没有封上!带著诧异和迷惑,她轻轻的抽出了信笺,并不十分明确的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她摊开信纸,出于本能的看了下去。
她看了很久,越看越迷糊,越看越困惑,越看越不解。像是被带进一个迷宫之中,她简
直分不清楚南北东西了。但是,接著,她心中大大一震。重新坐正了身子,她把台灯移近,
翻开信纸的第一页,开始集中自己的思想,聚精会神的从头再读。读完了,她抬起头来,眼
睛蹬得大大的,望著面前那盏台灯。这里面所写的事情是真的?不!完全不可能!她是发疯
了,头昏了,这一切都只是幻觉,根本就没有什么信!但是,信纸握在她的手中,灯光照在
屋里,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桌子,熟悉的信笺和爸爸那熟悉的字迹!她抖抖索索的把信纸
铺平在桌子上,像面对一个可怖的东西一般,把身子离得远远的去衡量那几张信纸。然后,
她深深的抽了一口冷气,把身子移近,瞪大眼睛,再做第三次的阅读。
经过了一连三次的“证实”,她开始有些明白这是真的了。把手指送到牙齿下去咬了
咬,很痛!那么,这不是做梦,不是幻境,不是神志恍惚中的错觉!信在这儿,她的人也在
这儿!这一切都是真的了?靠在椅子里,她像一具化石般僵住了,脑子里纷纷乱乱,凄凄惶
惶,迷迷糊糊,全充塞著同一个句子:“这太可怕!太可怕!太可怕!”
真的,这太可怕了!为什么所有可怕的事情都集中在这一段时间内发生?这到底是怎样
一个世界?怎样一个天地?为什么所有的“表面”之后都藏著那么可怕的“真实”?她咬紧
嘴唇,心志完全混乱了。门口有汽车声,有人说“再见”声,有细语和叮嘱之声,车子又开
走了。大门在响,是谁?她茫茫然的瞪著房门口,于是,她看到母亲正带著一份慵慵懒懒的
疲倦,和一对醉意盈盈的眼睛,若有所思的跨进门来。把手提包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