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道-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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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琼斯也哈哈大笑起来,“女人固然宝贵,但是在另一个字前却是一钱不值!”
于飞止住笑,问:“什么字?”
武琼斯一边把马缰绳交给于飞,一边沉重地答道:“男人‘义’字当先!”
于飞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大声道:“好重的一个‘义’字。多少人为它身陷囹圉,甚至丢了人头。”说着一声鞭响,于飞飞驰而去。
武琼斯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马,非常后悔来找于飞。邢小丽担心崔钧毅。要是周重天真的和他干起仗了,恐怕小毅不是对手,周重天是老奸巨猾的。在周重天和小毅之间,邢小丽不知道自己会站在哪一边,她只是希望他们都不要伤害对方。两个人都是优秀的人,这样的人在她身边打起来,一切都会变得危险。
更何况现在崔钧毅还没有可以坐稳的位置,他哪里有什么力量和周重天斗?
她为崔钧毅特地去找了黄浦区委的蒋书记。
蒋书记说来和邢小丽的渊源是很深的。邢小丽95年来上海,第一个见的人就是蒋书记。那个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是,只是想离开浙江,换个环境。离婚了,女人就不能在原来的环境中生活了。
再说,她那个老公,老是像仇人一样盯着她。她跑哪儿都觉得有双眼睛在她背后瞪着。她怎么过得下那种日子呢?只能一走了之。
来上海做什么呢?考研?也许是条出路,但也是暂时的吧。她在复旦边上租了房子,一边复习,一边找同学、朋友探路子,看有没有什么事儿可以先做起来的。
后来,就有人介绍她认识了蒋书记。
那是一个老乡的饭局。大概因为凑不到合适的人,老乡突然想起她,喊她去。她正好没什么事儿,就去了。去了就遇见了蒋书记。
蒋书记这个人文雅,有书生气,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见了她,蒋书记也是喜欢得不得了,酒也喝得多了。最后,蒋书记差不多是要倒在邢小丽身上了。
邢小丽倒是不反感这样的人,那些成天绷着脸、一本正经的人,她才最讨厌。
蒋书记是书法家,她的老乡说。
她就求蒋书记给她一幅字,蒋书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呢?也没怎么认真。人家是区委书记,哪里真会记得她这个酒桌上邂逅的“朋友”呢?
没想到,过了几天,蒋书记的秘书来电话了,说蒋书记写好了一幅字,让她去取。
她告诉她的老乡,说蒋书记写了字,要给她呢!她老乡也大吃一惊,慌忙买了礼物,让她带着送给蒋书记做润笔。
蒋书记哪里会要她的润笔费呢?蒋书记说,你还是学生,要读书的,哪里有钱?说什么也不要。
她就邀请蒋书记一起吃饭,蒋书记竟然也答应了。后来,他们是在复旦食堂吃的饭。记得那天,她坐了蒋书记的车,蒋书记问她在哪里请客,老实说,她来上海才几个月,没去过什么菜馆。她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她们学校饭堂的古姥肉很好的,她想请他去复旦饭堂吃饭。蒋书记就吩咐司机往复旦开。进了复旦南园饭堂,他们到了三楼,却发现那是毕业季节,根本没有包厢,他们只好在外面的学生卡座里吃饭。那天她真是紧张死了,蒋书记是经常上电视的人,很多人都认得他呢。要是在这饭堂里蒋书记被认出来,该怎么办?没想到,蒋书记倒是坦然,他主动要了一瓶啤酒,两个人吃了两个钟头。
那时,邢小丽住的房子就在南园外边,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请蒋书记去她那里看看。吃了饭,他们下楼,蒋书记问她住哪儿,让司机先送她。她想也许可以请书记坐坐的吧,但是,到了她住的地方,蒋书记却并没有下车,而是摇摇手就走了。
后来呢?
还是那个老乡,建议她不如开一个文化广告公司,自己做事儿。读书读出来,还不是要做事儿?她好像突然开了窍,公司开起来之后,蒋书记给她介绍了很多生意。
现在,她想对蒋书记说,崔钧毅是个非常有潜力的人,蒋书记支持他一定不会错的。
她知道武琼斯如果在位,恐怕就没有小毅的日子了。
那就让小毅做吧,她对蒋书记说。
黄浦证券资金链迅速断裂。
有些客户来公司提款,黄浦公司出现了当日拿不出钱,要预约第二天、甚至第三天拿的情况,客户们一传十十传百,营业部门口出现排队取钱的人。记者赶来曝光,一时间社会上议论纷纷。
梅捷风风火火地来找崔钧毅,说公司出事儿了,武琼斯要崔钧毅立即回去。
崔钧毅跟着梅捷一起来到公司。大门口有警车停着,武琼斯和两个警察从里面走出来。到了跟前,崔钧毅才发现,武琼斯后面还跟着吴单,他们都戴着手铐。武琼斯握了一下崔钧毅的手,他的大手没有往日那么有力了。
刘长生书记从里面追出来,看见崔钧毅站在那里:“你来得正好,吴单和武总都出事儿了。”
崔钧毅跟随刘长生走进办公室,才发现区政府的主要领导都在这里。蒋书记开门见山地问:“你就是崔钧毅?大家,包括武总都说,你能带黄浦起死回生。”
想到武总,崔钧毅心里一阵难过。不管怎么样,武总总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崔钧毅想了想,慢慢地说:“可以。但是,要有条件!”
无论如何,武总不在的时候,他应该把事情支撑下去。人有时候是不能理解自己的,就在这一分钟里,他对武总的感情起了变化,他深深地同情起武总来。武总走了,但是,黄浦不能倒!
蒋书记说:“黄浦虽然是一家证券公司,但是,它的存亡却关系到我区社会稳定、民众的安康福祉,你看看门外那些排队取钱的老人,就知道我们的态度了。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但那些老人不能拿不到钱!”
崔钧毅说:“政府担保所有在这里存钱的客户都可以取到钱!并且立即垫资5000万用于备付。这5000万,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动,也不经手,由政府直接派人在这里,只要有人来支取存款,就支付给他们。这样可以稳定民心,防止民众情绪化。如果兑现风潮进一步扩大,我们真的要出社会问题了。”
蒋书记没有说话,主管经济工作的王区长道:“可以。这也是我们想好要做的。现在我们要知道黄浦的窟窿到底有多大?能不能救?”
崔钧毅说:“能救!以黄浦手头拥有的国债、股票市值计算,目前黄浦的账面亏损并不大,大概只有3000万左右。黄浦的问题是坐庄失败,资金链断裂。只要资金链重新缝合起来,调整操作策略,重新站起来,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蒋书记拍板说:“黄浦证券的生死关系到我区社会安定,是大事。你要什么帮助尽管提!”
“5000万短期贷款!”崔钧毅拉了刘长生书记,“刘书记,我感觉,只要政府5000万垫资到位,如果我们手头再有5000万流动资金,我们是有希望的!”
蒋书记和王区长交流了意见,最后说:“崔钧毅,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你。但是,我要你立下军令状,如果你不成,失败了,我就把你投进监狱!”
崔钧毅点点头。
有了政府的担保和垫付,门口排队提款的那些人终于散了。大家松了口气。
申江拉了崔钧毅到辉煌马场,他要和崔钧毅好好谈谈。他问崔钧毅:“是不是你出卖了武总?”
崔钧毅摇摇头。
申江疑惑地问:“那会是谁呢?”
崔钧毅焦躁地说:“这恐怕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个节骨眼上,你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算这个账?如果是这样,我倒是要问问你,我们和华钦水泥合资组建华钦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的事儿,以及我们以贷充股的事儿,又是谁报告了武总呢?”
申江推心置腹地说:“是我。我觉得你当时走得太远,完全撇开武总是不对的。但是,我没想到,武总会让你下台,更没有想到武总会让我接替你。当时,我想与其让别人替了你,不如我先顶着。等武总的气消了,我再把这个职位让给你。我不如你,我心里清楚。我对你怎么样,你也应该清楚。”
崔钧毅一把抓住申江的衣领:“他妈的,你坏我大事儿!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拥有千万资产,可以实现我们投行的梦想了!武总根本就不是做金融家的料,他还是拿那套官场上的东西来搞,这迟早要失败的。今天这个结局,我也料到了。早料到了。”
申江道:“小毅,出卖武总,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吗?武总对我们有恩啊!”
崔钧毅冷冷地说:“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现在的关键是把钱弄来,把眼前的危机度过。我要你帮我,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只有黄浦证券生存下来,我们才算不辜负武总。”
申江:“要是哪天,我们两个不合了,你会不会这样对待我?”
崔钧毅不理他。他来到马厩,探望武琼斯的霍士丹马。
崔钧毅跟马场经理交代,由他包养武琼斯的霍士丹马,不许任何人骑它,包括他自己:“如果我哪个月没来看它,如果哪天我发疯了要骑它,你就抽我!”
回到公司,崔钧毅问申江:“这个世界上什么最重要?”
申江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哥们儿义气!男人立命,最重要的是一个字:”义‘。“
崔钧毅点点头,让申江取下办公室墙上的巴菲特照片,让申江把他、张梅、卢平、黄平等一起的一张合影放大挂上:“它能提醒我什么是义气!在中国,做事情,最重要的不是巴菲特,而是义气!法律环境不完善的时候,做事儿,最重要的就是义气了。”
他要申江代他去看武琼斯夫人。武琼斯太太告诉申江:“武总知道崔钧毅不敢来,一定是你来。武总叫你带句话给崔钧毅,要他好好做,希望他能把公司扶起来,做大做强。”
申江吃了一惊:“崔经理本来要自己来的……”
“叫他不要羞愧,他做得也没有错!如果他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就算对得起武总了!也算武总最后做对了一件事!”
送到门口,武太太突然垂泪了。“黄浦证券是武总的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倒是杀了武总。但愿,崔钧毅能管好!”
申江认为武琼斯的失败是不懂得股票技术面、盲目坐庄的失败。但是,崔钧毅认为,这是没有进行价值投资的失败。
崔钧毅说:“如果我挑选一家公司,我会把自己置于想像之中。想像我刚刚继承了那家公司,并且它将是我们家庭永远拥有的惟一财产。我将如何处置它?我该考虑哪些东西?我该担心什么?谁是我的竞争对手?谁是我的顾客?我将走出去与顾客谈话。从谈话中我会发现,与其他企业相比,我公司的优势和劣势所在。只有我这么做了,我投资这家公司才会感到放心。”
“但是,技术面也很重要啊!价格和公司的价值并不完全一致,只有技术面才会反映价格的变动。”申江不服气。
崔钧毅说:“我不会过度关心价格。相反我认为价格的波动,特别是短期价格的波动,不应该是一个长期投资者所关心的。”
不过,为了让公司度过眼前的危机,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他要重新组建华钦投资公司,通过华钦水泥融资。只要王大贵同意组建华钦投资公司,他立即就可以带进来二三千万,有这笔钱周转,就可以盘活黄浦证券现有的股票资产。黄平给崔钧毅带来了约翰。这次,约翰代表摩根大通来找崔钧毅寻求合作。约翰愿意入股合资,建中国第一个合资证券公司。崔钧毅感到有救了。他们在精神上相互理解,也都是巴菲特的倾慕者。如果约翰加进来,黄浦、华钦、摩根三家建一家投资公司,它的实力和声望在上海将是首屈一指的。
可是现在的关键是什么呢?
崔钧毅清楚地知道,武琼斯的失败不在于他的能力,而在于他的用人。他太相信自己的能力,甚至认为把他的敌人留在身边都不用害怕。可是他不知道,他的敌人每时每刻都在算计他。而他即使是一只狮子,也有睡觉的时候。崔钧毅发誓,决不重蹈武琼斯的旧辙。
崔钧毅让申江去处理成立投资公司的事情,他一个人来到乌鲁木齐路路口。他要找范建华,这是他在上海最信任的人。他必须把最信任的人网罗起来,他要活在这些让他信任的人中间。在上海,还有什么人能让他信任呢?张梅、卢平,这些人他都要。
范建华并没有开摊子,而是在路边和一位老汉下棋。范建华看崔钧毅来了,推了棋盘:“老先生,这个棋盘就送给你了。以后,我要出山了,恐怕再也没有时间下棋了。这个棋盘留在我身边也没有用了。”
崔钧毅知道范建华又在神神道道的了。他不说话,让范建华先说,他要镇一镇范建华。
范建华看了看他说:“崔钧毅,崔总,我知道你会来。我已经三天没有开张了,天天在这里下棋,就等你出现。果然,你来啦,恐怕我以后没有机会下棋了。以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