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空间之小黑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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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能指上这小子不?葛诚辉问自己,以后自己老了,能指上这孩子孝顺给自己养老不?其实葛诚辉心里知道答案,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这几年每次回家,那小子都带了东西回来,老伴儿说,还打钱回来呢,加起来得上千了。
不过这身子怎么越来越差了,诊所医生开的药,没什么用。吃了也白吃。之后那些药片只出现在垃圾桶里。
“要不,告诉小鹰一声吧。”胡秀兰担心的说。
“告诉他干什么,一点用都没有,咱自己去医院看,估计不是什么大病。”葛诚辉摆手。
“你就硬着吧,不想跟儿子示弱是吧,你是他爸,知道,老头一个。”胡秀兰也不理他了。
怎么突然就倒了下了呢?葛诚辉沉思,是业障吧,以前村里的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都称人瑞的。都说,做了什么坏事儿的,等到时候的,该报应的,就报应回来。所以,千万别做什么坏事儿,老天爷在上头看着呢。
这是他的报应到了吧,失手伤了儿子,又把他丢了。他葛诚辉也就对不起他这个儿子。儿子长大了,现在也该走上社会了,听老伴儿提过,说,鹰现在在国家的一个部门工作呢,真出息了,怎么就从那么不爱说话的阴沉性子,变成这么有才了,算是长进了?还是其他原因?
葛诚辉睁开眼睛,瞳孔中透出了清明。
“醒了,醒了。”胡秀兰笑着捧着葛诚辉的脸,带着泪水的笑容。
葛鹰也站在胡秀兰身边,伸着一只手,握住了葛诚辉冰凉的手。
葛诚辉慢慢转过头,看了看儿子的手。腕子上的手表还亮闪闪的。葛诚辉把另一只手覆了上去,轻轻的拍了拍,“好,好。”
葛鹰听了那两个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不可抑止的颤抖。身边有个人拥住了他,支撑着他。
葛诚辉先是瞄见了那人的裤子,接着是手臂,手腕上,那是,那是……
“秀,秀兰……”葛诚辉推开葛鹰,挣扎着,想起身。
“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胡秀兰赶紧坐到床边上,把葛诚辉扶了起来。凑过耳朵在他嘴边上,听他说着什么。
“要记住,要照着这个办,一,一定,你答应我,答应我……”葛诚辉断断续续的说着。回光返照仅仅是那短短的瞬间,人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再也不存在了。这物质的世界,不再有他活着的身影。
胡秀兰所有的精神支柱全部倒塌,在葛诚辉咽气的一瞬间,她也昏倒了。
医生忙忙碌碌的给葛诚辉做最后的检查,然后就那么一张纸,代表着一个人去了。
91 一场葬礼
一个人去了,就代表着这人不存在于这物质的世界。他的一切活生生的体温、动作、话语都不会再出现。一个人去了,就代表着你习惯中所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得被剜去。
一开始你不会觉得什么,但是一旦你转身回头,没有看到你想要看到的身影,你回到家,冲着屋里喊一声那人的名字,再也不会有人应答,再也不能真正的碰触。
胡秀兰面无表情的揭开医生盖住他的脸的白布,用毛巾一寸一寸擦拭着葛诚辉的肌肤,把他的眼睛闭上了,擦干净脸。
葛鹰拿了另一条温热的毛巾,帮爸擦着手,那双手曾经那么有力,经过病灾也迅速变得枯萎,如枯木一般,粗糙剌手。
“你们赶紧点,待会要把尸体送去火化。”医生提醒着。
顾天明把医生请了出去。
二管帮忙收拾着东西,他们都要离开了。
葛鹰从妈手里接过要换上了衣服。
“你爸在还能说话的时候,就说要穿上这件衣服走,他说……穿上特别暖和。”胡秀兰吸了一下鼻子,不管自己的泪已经滴落在老伴儿的身上,就那么把医院的病号服脱了下来。
葛鹰把那件他给爸买的羽绒服接了过来,带着清淡的洗衣粉味道,他不知道妈是什么时候把这件衣服带来的,还是从一开始,这件衣服就随着爸住进了医院。
“你爸这几年,一到天气冷的时候,就把衣服拿出来,说到时候就穿。我就说他是念着你呢,他还偏嘴硬。”胡秀兰柔和的笑了。把那件羽绒服给葛诚辉套上了,把领子板板正正的竖好。
“你爸这些年,其实都,念着你呢……”胡秀兰把梳子递给葛鹰,让葛鹰给葛诚辉梳头。
经过化疗,头发变得稀疏,剩了不到从前的一半,但是葛鹰还是认真梳着。俩人把葛诚辉的衣服换好。
送葛诚辉去火化场的路上异常的安静,他们都陪着葛诚辉走最后的一段路,在这之后他将不再具有有形的躯体。现代文明倡导的文明火葬,禁止土葬,减少尸体占有土地。但是还是有人高额的购买墓地,墓园区给每一个人留有的空间也都是宽敞的。老一辈们,谁都不愿意把人送进那种大炉子里,然后捧着一坛子灰出来,他们认为这样人不能有好的下一辈子。
“哎呀,这衣裳太厚地,不好子烧啊!这得脱下来嘞。”工人摆摆手撇嘴,跟他们示意。
“你帮衬点,都希望他好好走一程。”顾天明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钱币,塞到了那工人的的上衣口袋里。
那工人给了顾天明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招呼几个人把葛诚辉抬了进去。
胡秀兰、葛鹰、顾天明、二管远远的看着那吞噬人的大火炉,打开盖子,吃人火焰立刻冒出头来,把他们都惊住了。工人们谈笑着,说着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在烧着人的尸体,是啊,不是他们的亲人,他们何必在意,何必哀伤。
“鹰,咱们带你爸回老家。”胡秀兰抱着华丽的骨灰盒,扯着葛鹰的手,离开了火葬场。
葛鹰清晰的感觉到,握着他的手在颤抖,带着冰冷的触感。
顾天明开了车,送他们俩回去,老家那边也通知了。没有再让二管跟这一起去。
葛鹰盯着妈紧紧抱着的那个匣子出神,在想着什么,顾天明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很心疼,心疼鹰鹰。想抱着他,安慰他,吻他,亲他,让他不会去悲伤,不会去难过。
亲人的离世,没有切身感受的人怎么会知道那种痛苦,顾天明知道,即便是他看见了,也同样不能真切的感受到鹰鹰的悲伤。一种特别的悲凉和孤独笼罩着葛家母子,那是一种旁人无法体会的孤寂,人一去,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顾天明一向只相信紧紧抓在手中的,他定了心神,安静的开车。
葛诚辉的老家是离他们住的小镇不远的村子,现在的村子跟以前不一样,有的已经盖起了二层小楼,过得比城里人都舒服。他们安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过着家长里短琐碎无比的生活。
顾天明按着葛妈的指示把车开到了村子里,立马就有好多人围观,村里虽然也有人买车,不过也都是实用的面包车,或者是货车,这样的小轿车,还是看着泛光的小轿车真不多见。
胡秀兰捧着骨灰盒下了车,葛鹰搀着她的胳膊。村里的老人早就在等了,看见胡秀兰捧着那华丽的盒子,撒了拐杖就哭,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好多长辈都是看着葛诚辉长大的,看着他走出村子,看着他年年带着东西回老家走亲戚,不管老家有多少穷亲戚,葛诚辉一样是年年回来,有能帮衬的就帮衬一些,毕竟家里也不富裕,大家也都知道,所以葛诚辉去了的消息一传到村子里,不少人都抹了泪。
“妹子走,灵堂布置好了,给大兄弟送那儿去。”裹着白头巾的农妇大姐牵着胡秀兰的手,双手捧着那盒子。
葛鹰这是第一次进村,年迈的老人握着他的手,跟他讲爸以前小时候闹出的那些事儿,老人的腿脚不利索,走的很慢。葛鹰随着他慢慢走,不急不缓,偶尔应一声。
回头看,顾天明跟在他身后,在这里顾天明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身份,只能说是葛鹰的朋友。好多人跟在他身后窃窃私语,评论他的衣着,评论他的衣服,猜测着他可能的身份。顾天明深深吐出一口气,快步走到葛鹰身边,用指尖微微碰触他。
葛鹰感觉到了,身子有明显的一阵,但是他没有什么表示,仍旧搀着老人,跟着那些绑着白头巾的亲戚进了院子。
院子里搭了个大棚,棚子下面,三四个人拿着唢呐吹奏着哀乐。
办红白喜事的时候都是请这帮子人,老人说,这曲子一奏,能让去了的人安心,好好上路,不再院子里徘徊。
宽敞的堂屋里,葛诚辉的黑白相片就躺在正中,上了香案,那个年轻的带着笑容的一张脸让葛鹰有些认不出来了。葛诚辉去城里之后就没再照过相,这张照片还是扔在老家的相册里。几天前葛诚辉快要挨不住的时候,胡秀兰就给老家里的人提了醒,把之后的事儿安排了。
死亡真的变成了一种形式,不断的有人来叩拜,不断的有人来哭丧,那小小的匣子心系了很多人,村子不大,几乎全村的人都来叩拜了,胡秀兰和葛鹰作为家属,一一回拜。穿着白色的孝衣,就那么机械的回拜,听着人劝说的,以后好好孝顺妈,好好生活。
顾天明走出灵堂,抽了口烟,喷出的烟雾把他的眼睛遮盖住了,他享受着这片刻的神经麻醉。那个屋里没有他的位置,他体会不到那种哀痛,只是心疼鹰鹰。从某方面来说顾天明是个比较漠然的人,那些不属于他范围内的人,他分不出一点情绪,就如,他虽然和鹰鹰是爱人,但是他无法把鹰鹰的父母当作是自己真正的父母。一个算是他长辈的人去世了,他送上了自己仅有的敬意,然后漠然看着一切,旁人的哭声与自己无关。
到处有这种跟他一般把别人的酸甜苦辣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做的人,他不是唯一一个,但是顾天明也渴望着温暖,那种爱情和亲情的温暖,这点他和所有人一样。所以他不会放开鹰鹰,即便是鹰鹰只剩下一个注定要反对他们的母亲,他还是不会放弃。
哀乐奏到最后,要开始转移地方了,把葛诚辉送去他以后要待的地方。
“混账!他就得待在老葛家的祖坟里!”从堂屋中传来老人中气十足的大吼。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顾天明赶紧跑了进去。
堂屋里,好多人劝着老人,有好多人说胡秀兰瞎说话,葛家的人就得埋葛家祖坟的,偏偏胡秀兰不答应。
“辉子就该在祖坟那儿下葬的,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长辈吼着。
“都闭嘴!”葛鹰护着葛妈后退了一步,“你们非得在我爸的灵前这么吵吗!谁想要打扰我爸上路,就请离开。”葛鹰一手指着门外。
“请尊重逝者。”顾天明挡在了葛鹰面前。
顾天明想护着鹰鹰,但是葛鹰却把顾天明带在了身后,在这里,顾天明跟他人起争执会比他自己还危险,本能的举动,不想顾天明因为他受到伤害。
好多人指着顾天明说他算个什么东西,不相干的人没有发言权。顾天明忍耐了,现在所有的人都不理智,他不会去计较,只为了葛诚辉是葛鹰父亲的身份,他都不想看到有人在这里捣乱。
“辉子媳妇儿,你好好说说,到底为什么不想让辉子进祖坟?”胡秀兰的嫂子握住她的手,好生劝着。
胡秀兰把骨灰盒子往怀里裹了裹,想靠得更近些,“他走的时候说,他不想埋进祖坟,他想在老家后院一片菜园子埋了就行,说等我老了,也埋在那儿,我儿子小鹰以后去了也埋在那儿,我们一家人都不进去祖坟。”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葛诚辉为什么死前会这么说,好多人猜测是葛诚辉那个时候病糊涂了,说的胡话,但是不再有人阻止了,胡秀兰的没有理由的一味坚持,所有人都看见了她眼底的决然,那个能干的女人跟以前一样,村里的人都对她有着些许的敬意。
胡秀兰让葛鹰寻了把铁锹,给他爹挖了个大坑。村里的不少孩子都趴在墙头上看着。这个大坑挖了快半个小时,胡秀兰看着有个一米见方的深坑,点了点头。“小鹰,跟我一起,送送你爸。”
黄土一埋,土覆盖住了那小小的华丽的盒子,然后微微隆起一个拳头大的小土丘。证明这里埋了一个人,一个人的骨灰,他是村子里走出去的葛诚辉,他死前说不愿意埋入祖坟,他说,他的一家人都要埋在这里。
就这么一场葬礼结束了,夹杂着悲伤、混乱、疑惑结束了。
胡秀兰在葛诚辉下葬的地方站了许久,许久。
葛鹰没问到底为什么爸要让他们把他埋在这里。但是胡秀兰却主动提了,“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你爸会让我们把他埋在这里?”
葛鹰点头,是啊,他很疑惑。
胡秀兰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