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为父沉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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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笙,听说你儿子丢了一年,去哪了?”没等季笙回答,那人又用粗糙的手指摸了摸我的眉间,“面色不好有空该看看医生去……”说完他放开手,笑嘻嘻的从身后取出一个精致的的盒子。看到上面的图案,我的心脏微微一颤。
他相当欣慰的一笑,“就知道你会喜欢……不过说起来……季笙那个家伙可不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呀……不过……”他停了一下,又笑嘻嘻的摸了摸我的头,“小家伙长得这么俊,不像他也没什么关系,我家有个小女儿跟你也差不多大了……嘿嘿,小家伙?”
他意味深长的瞥了我一眼,大大咧咧的用拳头砸了砸季笙的肩膀:“把他养胖点……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儿我可不喜欢。不过说起来……”他很恶劣的一笑:“没准我家女儿会喜欢……下次我把她带过来给你瞧瞧。”
季笙懒洋洋的一笑,没有说话。
何叔迈着大步子离开了,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听他说得话,只是走神走得厉害。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静静地看着盒子里面的东西。一把高级仿真手枪。本体是纽约新型枪支“洛洛克”。乍一看外形几乎无法分辨。
抿了抿嘴唇,垂下眼帘,敛去眼中炙热的光芒,恍惚的转身,拿着盒子,快步地走进卧室,忘记了被留在大门口的季笙……不,不止忘了他,世界什么样子?忘了……忘了……眼前只有这样一把黑色的的小东西。几近窒息,我几乎把它错想成真的……
有些甜蜜的抚摸着枪身。视线缓慢的游走,准星,套筒,扳机……嘴角轻勾,眼睛里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多么完美的小东西。
脑海里飞速闪过很多场景,几乎无法克制住轻微的战栗。微笑。
拔枪,上膛,保险,瞄准,射击,命中或被命中。嘴角缓缓勾起,很有意思,不是吗?
走向院落,初冬的香樟树依旧绿意盈盈,淡淡的阳光从树叶间滑落;一地的剪影变的斑驳。
嘴角不易察觉的扭曲。
射击,一种夏浅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季禾帮她做了。
所以……
谢谢季禾。
谢谢你的身体。
嘴角顽劣的勾起,用季禾明亮无辜的杏眼瞄准,用季禾苍白柔软的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砰——
栖息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上的一只精致的白鸟被打中,惊慌的拍打翅膀,几秒钟后发现没有受伤的实情,立刻迫不及待的飞走了。
此刻什么感觉?……让我好好想想。
欣慰。
从没想过季禾的第一次射击竟这么成功……我有些甜蜜的眨着眼睛,嘴角不可抑制的弯起。
只是……我垂下眼帘,手指开始不可抑制的痉挛,背上的虚汗一点一点冒出来,针刺一般的酥麻,仿佛耗尽了毕生的气力,虚脱般的的跌倒在干燥的枯草地上。
抿了抿嘴角。
该死。
难道仅靠意志力维持的五识消耗太过了么?眼睛费力的看,耳朵费力的听,心费力的衡量和感受……仅仅这样,也坚持不下去了吗?
不,不可以这样。
我不允许。绝不。
咬牙,屈膝,站立。
眼睛忽然间睁大了。
那个人,隐在香樟树的阴影注视着我,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现在,我要说些什么?
现在,我要做些什么?
现在,我要想些什么?
季笙,看见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奇怪?还是……厌恶?一个九岁的孩子……该有夏浅的这些狰狞的表情吗?
季笙。季笙。
一阵温软的气息顷刻忽然扑散开,夹杂着香樟树独特的微凉的气息,晕眩,窒息。
微微仰起脸,香樟树安静的晃动一树的温柔;遮住了一大片天空。
我有些疲倦的的闭上眼睛,眼角带着一抹笑意,看到的,是一片比黑暗更深沉的海。
“小家伙,这把枪,我收了。”
什……么?
什么?!
不!不!
猝然睁开眼睛,空洞干涩的眼眶裂开,流淌出深红色的液体。
一大片一大片娇艳的玫瑰猝然盛开,黑色的土壤,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海。旋转,湮没。
死亡,熟悉到恐慌的感觉,姗姗来迟。
眼泪,从闭阖的眼睛里无声的滑落。
呼吸已经停止
{二十}心笙
那个孩子就那么倒下了,当他从那个孩子手中拿走枪的那一刻。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铺天盖地的血珠从那个孩子的眼睛和嘴巴里冒出来,他只是下意识的接住那个孩子软绵绵的小身子,用手反复地擦,反复的擦……很快有源源不断的鲜血覆盖下来,一直蔓延到他膝盖下的草坪上,那一大片一大片争相开放的玫瑰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抬起一片湿热的双手,怔怔的,反反复复的想着,怎么可能呢?他每天都逼那个孩子好好吃早餐,他嘱托好那个孩子的女佣人一定要及时给那个孩子加衣服,他知道那个孩子睡不好甚至在自己身上熏过安神香……那个孩子……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呢?他只是不想看见平时那个温软如同小猫一样的孩子那么狰狞的举着枪的样子,他要的是一个他可以保护和温暖的小孩子,他不想看见那个孩子平静的眼神中突然爆发出的冷漠和恨意……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季笙就那么跪在地上,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那个孩子的面庞早已爬满了浓稠的血液,生命和体温一点一点流失,季笙茫然的盯着,看着……
一声无比凄厉的叫喊传入他的耳朵,他茫然的抬起头,看到那个孩子身边的女佣正凄惶的向他们奔过来。
那个女人怎么了?季笙迟钝的想着,她脸上的表情怎么能这么狰狞?他的孩子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别吵,不能吵。
有人从他手中强抱孩子,季笙死死地攥住那个孩子的衣角,那件小小的黑色夹克,年前他送的,仅仅初冬,天气还不太冷呢,那个孩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穿上了……不……不要和我抢,那个孩子,他,是我的,是我的。
他的小猫,总是一副温软的样子,可只有他知道,那个孩子会闹情绪,会闭起眼睛不和他说话,会执拗着不肯好好吃饭……这么一副倔强的性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脆弱?
手腕一阵刺痛,他惊异的发现,那个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女佣此刻正伏在他的手腕上死命的咬住他,他的手有些迟钝的闪躲,那个孩子被风一样的抱走了,他立刻紧张的站起身,可被一个人用力按住了肩膀。那个人只是悲悯的看着他,缓缓地说着,少爷,让小少爷去医院吧……
他愣愣的盯住那个人,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有救……么?
那个人缓缓的点头,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抚摸他的头。
“阿五……”他喃喃的念出声,竟带有一丝哭腔。
他的老管家啊,一个见证了他整个成长历程的人,一个见证了他不堪回首的童年和婚姻的人,在阿五面前,他才可以拿掉面具,完完整整的袒露他的惊慌不堪和惶恐,袒露他……极度自我厌恶的灵魂。
他是多么的厌恶自己?肮脏,狠辣,手段残忍……他觉得自己就像从历经万年的的坟墓里刚刚爬出来的尸体……腐朽,蛆虫,背负着那么多人不甘的灵魂……那个孩子,身上却有雪一样甜纯的气息……他贪婪至极的想着……
以前的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那个他,有着真正清澈无辜的眼神,所有的情绪都大而化之的写在脸上……他长得稍大些时,父亲将一个落魄的赌场扔给他,他刚到时,那是多么狼藉的房间啊,连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父亲亲手逼着他做出各种不择手段的肮脏的事,只求一个目的——钱。甚至,当那个早有两个月身孕的王家千金看上他时,他也被逼着接受了。那又怎么样呢?伤口愈合了会留下伤疤,可是若是一个相同的地方反复的被伤害,那个地方就会生出又冷又厚的茧,他的心就是如此,一天一天被厚厚的茧缠绕,包围,心硬起来,这样就不会痛了吧?所以当那个女人生下“他”的儿子时,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一眼就走了,孩子不是他的,他为什么要关心?别人怎么说又怎么样?他只要锦在王家资金的帮助下生长壮大起来就好,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老天真是开眼,让那个孩子丢了,让那个女人死了,他“好心”的登了几个月的寻人启事,暗示那些他曾经用肮脏手段害过的人现在可以动手“报仇”了,孩子不是他的,他为什么要在乎?不如,让那些仇家杀了泄恨而放松对锦的威胁。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一天呢?那个孩子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他第一眼看见那个孩子,便开始贪恋他身上雪一样的气息,那个孩子变了,以前的木讷羞涩变成了冷漠和嘲讽,那个孩子的无辜的眼睛依旧清澈,可是多了一些他无法看懂的东西,他敏锐的感到那是埋藏在灵魂深处的东西,不能轻易被触碰……就像……他的过去。全部的过去。
……
他还记得他仍想用以前的态度面对那个孩子,冷漠,无视……可是,那个孩子玩味的探究了他一会,竟开口叫了“父亲”,他诧异了,和那个孩子在一起生活的六年里,那个孩子从未开口叫过这两个字,他也不在乎听到这样虚假的称谓,他甚至刚听说那个孩子回来的消息后,第一个想法是,打发他回王家好了,王家虽已式微,但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
可是,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那个孩子总爱低着头,可那绝不是羞涩,那是一种类似冷漠和嘲讽的表情……很奇怪不是吗?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情绪?那个孩子经常一个人发呆走私,可是很多东西都能无师自通,那个孩子的第一个家庭教师竟对他说他没有能力教这样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竟然偷偷的拿了他的红酒到楼顶上去喝……
他忽然觉得那个孩子有意思了,不想让他回王家了,他时常几近贪婪的抱着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浑身散发的雪一样的气息似乎也净化了自己的灵魂,他觉得被同化了……他甚至有些恶劣的想着,也让那个孩子沾染上他的气息吧,即使是肮脏的,丑恶的,拉着那个孩子一同在地狱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那个孩子真是可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多讨人喜欢。照顾那个孩子的女佣平时很少对他说话,偶尔说起来也是战战兢兢的,可一谈起那个孩子就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那种神情……好像在夸奖自己的孩子……他竟然有些不高兴,他竟想说,那是他的孩子,不准她那么夸……他是不是疯了?
王家来人要那个孩子,他强硬的说那个孩子在养病,还很容易受惊吓,然后直接关门送客,他这是怎么了?他竟然在害怕?害怕那个小小的孩子离开他?如果那个孩子知道他这么做了会不会怪他?
他很喜欢牵着那个小小的孩子,有一次,他发现那个小家伙竟然闭着眼睛跟着他走,他的心微微颤动,忽然想起了那些受伤的小动物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跟着主人……那个孩子,真的这么信任他,依赖他吗?他隐隐的开心。
那个该死的赵惠竟然还缠着他,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很不喜欢她,可是,他是谁?赌坊锦的老板季笙,那个生性冷漠,手段毒辣,诡计多端,为了锦可以牺牲一切的人,何况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条件。想借这个机会来接近他?那么,试试看吧。他必须尽快将锦的资金问题解决,然后再想办法送赵惠回家。
可是那个孩子看起来很不喜欢赵惠,他又在那个孩子脸上看见了冷漠的神情,他有点不舒服,一定要快啊,赶快解决好锦的资金问题,把赵惠弄走才行。
可当那个女佣战战兢兢的跟他说,赵惠似乎对那个孩子不对劲,而且女佣给那个孩子洗澡时竟然从他的两侧的肩膀上看到了两排尖利的指甲印时,他怒了,可是锦的问题正处于和赵家关键的交涉阶段,他还不能轻举妄动,于是他故意在赵惠面前表现出很疼爱那个孩子的样子,他要告诉赵惠,那个孩子,她动不得。
可是,那个该死的赵惠竟然又引出了那个孩子的心脏病,而且要不是他多心问了一句那条被扔出去的床单,这件事很可能就被那个孩子压下来,他怒不可遏,那个孩子,竟然不告诉他?可,那是什么?一种奇异的感觉,那叫伤心吗……?呵,多么陌生的一个词啊,伤心?他季笙被厚茧包围的心竟然也会有受伤的感觉?却都是为了那个孩子。这么多年一直未被挑起的情绪一一爆发……
可当看见那个小小的身躯被埋在厚厚的锦被里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这就是心疼的感觉吗?他的心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他甚至觉得,那只是一具……没有生命,没有感